第7章 (2)
只好說:“心裏有過幻想,像一種精神寄托。”“是信仰。”“專家,讓人家先說完啦。”燕青趴在桌上,下巴頂着手背,看着君賢。“真的沒有啦,中學時我們很單純的,只是互相鼓勵呀。”君賢說。“你怎麽想到交筆友的?”燕青問。“有一段時間很流行啊。”“為什麽不交女生交男生?”“女生比較小氣,男生更寬容。”“嗯。”“你們都知道,我家在農村,家裏很窮,爸爸又早去世了,我媽和我們三姊妹經常被人欺負,我一直盼望有個哥哥的。而且我長得又矮又醜,總被同學取笑,根本沒有朋友,一直很孤獨和自卑,交個筆友可以什麽都說,就有了寄托和希望。我們經常互訴煩惱,互相鼓勵,覺得很知心。我們通了六年信,一直到高考結束才見面的。見了面兩個人的感覺還是挺好的,就在一起了。”君賢黑黑的大眼睛含滿笑,她一點也不醜,眼睛還很美呢。“太感動了!太美了!”燕青“神往”地說,“要是有個人願意與我這樣同甘共苦,我也閉上眼睛跟他算了,呵呵呵。”“有人垂涎三尺哦,”董偉紅說,“我也覺得對自己好才是最重要的,浪漫的愛情常常是虛假的。”曾燕撇了撇嘴,說:“唉,難怪有人說‘讀史使人明智’了,果然如此,哪像學中文的那麽沒理智和虛假!”“沒說你們虛假呀,君賢不是你們系的嗎?”董偉紅笑。“含晖,你的理想呢?今天你還沒發言呢。”燕青笑望着我。“她呀,她說要找個會拉小提琴的,天天在她的窗下拉小夜曲。”陳肖紅說。“還有,她說,如果将來生個女兒就打死,免得天天在醋海裏翻滾。”曾燕說。“她還說過,不上四十歲的不嫁,說受不了男人幼稚。”張慕傑說。平時發瘋時的出口狂言都被她們說了出來,我只好呆坐着受罪翻白眼。“好啦,放過這個可憐的孩子吧,”燕青哈哈大笑,眼兒都看不見了,“還有哪個沒發過言的?秀芹?”“我什麽也沒有,什麽也沒想過。”秀芹呵呵笑着,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好像在尋找證人。“呃,我相信我的下鋪。”曾燕蹭了一下秀芹的手臂。“噢,對了,還有莫慧娴,你這漏網之魚!”燕青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看着身邊的莫慧娴。“哪裏輪到我,你怎麽不看看對面呢,韓襄一直沒說過話呢。”莫慧娴“老奸巨猾”道。韓襄正在玩手指,兩道黑得發青的眉毛微微蹙着,不知在想什麽。我突然又心痛又煩躁,就說:“哎呀,大會開了好久啦,肚子餓了,嗯,真的好餓啊!”燕青看着我“撲哧”一笑,就拉開櫃桶來找好吃的,一見了吃的,十二雙眼睛便都亮了,于是,“愛情讨論會”結束。
可在我的心裏,它并沒結束,我老在想韓襄剛才的樣子,想她的“愛情”,一想就狂躁不已,很想發作,又不知如何發作,就悶悶地坐在窗前發愣,連韓襄叫我一起去打飯都沒聽到。“在想什麽呢?”她問。“沒想什麽,在看春草長呢。”我說,心裏卻說:韓襄,我愛你,我很痛啊。可是,這句話只能讓它随草長,随風飄,随花開了,它不能從我的嘴裏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