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惡魔現世

第25章

叫斯內普的孩子後來怎麽樣了？彌賽亞不知道。

自從送走了那孩子，彌賽亞縮在屋裏呆了一整個冬天。不出門，不睡覺，整天對着材料，拿着刻刀一筆一筆雕刻，終于把屋裏所有空位都填滿，才心滿意足的滾到床上休息。

屋外春暖花開陽光甚是燦爛，屋內也是一派繁榮景象。彌賽亞醒來後安靜的坐在床上，慢慢梳着頭發。本就不大的小屋放滿了雕刻品，這裏放一窩兔子，那裏挂着一條花藤，松鼠坐在床頭，熊貓蹲在桌邊，鳥兒站在書架上……到處都是生意盎然的景象。

就算它們都不會出聲，彌賽亞也不介意……

他今年九歲了……

再過兩年，就可以去霍格沃茨了……

也許他可以再好好的睡一覺，睡個兩年？

可睡着了終究還是要醒的……

将身體變成成人的樣子，彌賽亞一邊穿着衣服，一邊想起去年因為斯內普打擾而流産的計劃——其實畫畫也不錯。

拉開門，不遠處的大煙囪突兀地立在那裏，不斷的冒着黑灰的煙。矮小、破舊的房屋堆在它周圍，一片仿若時空颠倒的衰敗景象。彌賽亞這才想到，他一直沒出門，門的位置還在蜘蛛尾巷附近。

這是貧民區……

雜草上挂着各色的垃圾，虛虛實實的擋住背後肮髒的小河。彌賽亞有些茫然的站在一片空曠地帶，思索着是要這麽走到商業街，還是回屋把門換個位置放。他本來是想出來曬曬太陽的……

不遠處幾個衣着破舊的孩子吵鬧着跑過去，彌賽亞良好的聽力讓他聽見打頭的孩子叫喊的一句話，“他敢欺負露西！我絕對要他好看！”

露西……

彌賽亞想到那個一臉癡純，總是纏着他，會給失明的他不停地描述各種東西的女孩。

如今……不知怎麽樣了？湯姆會帶上她的吧，彌賽亞臨死的時候交代過，如此……

不知不覺的，彌賽亞的心情又有些低迷了。孩子們的吵鬧聲，反而讓他感到周圍是如此寂靜。破敗的土地格外蒼涼，陽光太刺眼了……

在彌賽亞轉過身打算回屋的時候，剛才跑過去的幾個孩子又折返回來，并一邊跑着一邊喊道：“斯內普在那邊！”

彌賽亞的手頓了一下，想到幾個月前那個黑發黑眸的男孩子，用着冷冷的語調說，欠你的我會還……

小河邊的空地上，青灰的廢棄材料堆在雜草裏，凸起了一塊兒卻又不怎麽顯眼的樣子。黑發孩子就躲在那裏，蹲着身子壓抑的喘着粗氣。

一件已經看不出原樣的襯衫穿在身上，看起來十分的狼狽。臉有些髒髒的，手背也被擦破了。他捂着嘴，乍一看似乎是在哭泣，可仔細看去，又會發現那孩子的眼睛是一片冰冷的。

萊拉知道，這孩子就是那個叫西弗勒斯·斯內普的人類。

聖女曾經想過無數辦法想要找到他，原因是什麽萊拉不知道，他只是想來确認一下這個人類是否和那惡魔有關——根據臨來前雅辛大人的暗示和這幾年的觀察，萊拉發現，聖女對美貌、帥氣的男子有着異乎尋常的執着……誇張的執着！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的是，那個惡魔恰巧每一次轉生都會得到一張很不錯的臉，他本體的臉更是俊美無俦。聖女在耳邊說得多了，萊拉自然也對這個斯內普起了疑心。

不過現在看來，真的只是個普通人類罷了。最多……算是隐忍一些。看着後來追上的孩子們圍住斯內普，萊拉想到。

哪怕傷口再痛，心中再無助也不要表現出來，即使被打，也只會自己悶着打回去。

萊拉記得，斯內普的父母也都在秋冬時節相繼去世了……

他習慣性的撫上自己烏黑的發，順着柔滑的發絲，摸到自己的耳朵——那隐藏起來的……精靈的耳朵。

“你這個雜種！”

突如其來的咒罵聲傳進耳廓，在腦海中最脆弱的某一處蕩起漣漪。萊拉的身體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他迷茫的眨眨眼，原本冰藍淨澈的雙眸醞釀出不祥的猩紅。

啊，既然只是個人類，也就沒必要管他了。萊拉腳步有些虛浮的退了幾步，在現實與虛空兩種心念的拉扯間，瞳孔泛起迷離的紫色暗光。他擡起手，顫抖着丢出一個冰系魔法。

刺骨的冷風幾乎讓人以為會剜下皮肉，可事實上，以為終究是以為，這其實只是一陣冷風罷了。

這一幕刺激得萊拉更加驚慌，二百餘歲對于半精靈來說，也只是彈指一揮間的歲月。這個還處于幼年期的混血精靈臉色蒼白開來，明明那些人欺負的是一個陌生的人類，萊拉卻感覺那些拳腳也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要過來……

往昔的記憶扭曲了視線，讓半精靈無力的摔倒在地上。他抱着頭，擱淺的魚兒一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紫色逐漸變得深沉，在即将褪去全部藍色的時候，空間出現了一絲波紋，一只蒼老而溫和的大手抓住他的胳膊，将萊拉拉進不知名的空間……

“老師……”萊拉空洞的雙眼望向面前年邁的大賢者，閃爍了一下之後，脫力般栽進老人懷裏。

世間的事往往充滿巧合，因為萊拉的失控，雅辛将他帶走治療，兩人都沒想到，這恰恰讓他們錯失了目标。半精靈那脆弱的魔法更是連元素波動都沒能引起，讓後來走過來的彌賽亞也沒有注意到他……

斯內普身邊大概圍了六七個孩子，且不說他們看上去都比他強壯，光是那數量也是讓人頭疼的。彌賽亞走來的時候，就看到斯內普把孩子當中最弱的一個按在地上連打帶掐，也就保持着些許風格——也可能是嫌人家髒沒有動口咬。不得不說，非要打的話，他的選擇是正确的。比起亂打一通，專盯着一個好欺負的至少也能讓對方受點兒傷。

小孩子打架，自然沒有那麽多稀奇古怪的魔法、武技，可真的打急了的時候，又總是能從中看到人類原始的野性……野獸一樣的野性。

見斯內普如此堅持，被他壓在地上的孩子也顯然被打得不輕，其中一個孩子狠踢了斯內普一腳後站起來，找了塊兒磚……

彌賽亞來到那群孩子身邊，直接伸手抓住找來石頭準備往斯內普身上砸的孩子的手腕。褐發孩子一驚，手中的磚塊兒掉下去。眼看就要砸到他們小夥伴的腿，彌賽亞擡手将石頭打掉，然後的發現他手套上多了一塊似油非油黃黃白白的粘稠物……

嘔吐物一樣……

“我想我應該去找你們的父母索賠？”彌賽亞甩甩手，不僅沒能把手套上的污穢甩掉，反而蹭到了手指上，俊氣的眉抽了一下。

孩子們都很清楚，不論這名男子的手套貴重或便宜，賠償都會讓他們被父母狠打一頓。年齡稍大一些的眼珠一轉，直接丢下其他人便往蜘蛛尾巷跑。其他人愣了片刻，也都跟着呼啦啦的跑回去，丢下被打得最慘的斯內普和被斯內普盯上的小孩。

彌賽亞望着面前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臉上青青紫紫腫起來的男孩，沉默的把視線移到地上的另一個男孩身上，“還不走？”

所以說一個惡魔去當好人就是純悲劇……

地上的男孩跌跌撞撞的爬起來跑了。彌賽亞微蹙起眉，權衡了一下之後優雅的将手套脫下來，丢到一邊。就在斯內普以為他會說些什麽的時候，默默的轉身走了。

只是去買些東西罷了，彌賽亞并沒有太在意，只是不大習慣的拉了拉袖子，擋住手腕。

離開了荒蕪的空地，路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嘈雜，卻也無法妨礙彌賽亞注意到身後的人——斯內普一直跟着他。

彌賽亞沒有刻意加快腳步，斯內普也不近不遠的跟在後面，不說話，也不追上來。彌賽亞想他也許是害怕那些人再回來？可那也不至于跟着他吧，躲到哪兒不行？或者說回家難道那些小孩還會沖進去不成？

心很亂，彌賽亞甚至連僞裝也顧不上。

是因為那相似的黑發黑眸讓他清晰的感受到心中的空洞？

亦或是……

會讓他克制不住自己口中的那種“低賤惡魔的低賤習性”？

他讨厭這種感覺！他希望混亂的心能平靜下來。

彌賽亞的糾結斯內普不知道，當他看到彌賽亞出現的時候毫無疑問他是開心的。

去年，當他回到家的時候，看到的是臺風過境一般混亂的景象。父親冷冷的躺在床上，沒有呼吸……據說，是父親出去找他，反而因為喝醉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通。

斯內普當時很矛盾，一方面高興着這個不斷給他們母子造成傷害的麻瓜男人終于死了。一方面又因為失去了夢中回憶到的、曾愛過他的父親難過——當然，被打得體無完膚，因為這個男人的傷害而身體愈加不好的母親，竟然為了救活這男人發瘋、失魂落魄！這也讓斯內普感到無比氣悶。

後來斯內普去找過彌賽亞，一直沒有找到那扇門。母親在冬天的時候終于堅持不住……去世了。

她交給斯內普一封信，什麽也沒說。也許，母親在心裏還是怨恨他的……因為他的出生，因為他無法掌握自己的魔力而被父親發現母親的身份……總之她的眼裏，終究是解脫的幸福更多。

父親死了。

母親也死了。

斯內普的生活越加的困苦起來，幾乎到了無法堅持的地步。這個時候看見彌賽亞，他看到了希望……

他必須請彌賽亞幫助他，可是，他的性格讓他低不下這個頭。他也知道自己不那麽讨人喜歡，說不出好聽話來。所以，斯內普只能忍着渾身的疼痛，如此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後面。

彌賽亞買完東西出來的時候，斯內普還老老實實的站在店門口。搖搖欲墜的瘦小身體，緊握着拳抿唇的倔強，彌賽亞嘆了口氣，走進一條小巷，半蹲下身問道：“你回家的話，他們總不會沖進去的。”

“我不是怕他們！”黑發孩子用他又冷又硬還有點兒火氣的語調說完，立刻把嘴抿起來，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說錯話了。

彌賽亞嘆了口氣，覺得這個斯內普怎麽看怎麽跟湯姆像。當然，湯姆有的那份狠絕、淩厲和刻骨的傲慢在斯內普身上很少……唉，反正在彌賽亞眼裏，湯姆就是怎麽也找不到第二個。斯內普充其量也就是……

不……

彌賽亞心頭猛地一顫，被他這樣的想法驚呆了。他竟然在透過眼前的斯內普，去尋找湯姆的影像！

想抹殺……

想找什麽人來再扮演一次湯姆……

這樣的做法可……太惡心了啊……

你可以殺掉一個人，卻永遠沒有資格抹殺他們的靈魂！

——去吧，去睡，永遠不準醒來！

——彌賽亞，你記住……永遠不準自己出來！

在他的心還一片空茫的時候。

在他還沉睡在虛空中的時候。

他腦海裏僅有這兩句話……

不準醒來，保持着清醒的“沉睡”。

不許出來，在無盡歲月中等待他人的召喚。

那時候他就想，他不喜歡這麽做。依照自己的欲望去左右他人的靈魂，把對方變成自己想要的傀儡——是的，傀儡。靈魂都已不再特殊，那這個人和傀儡娃娃有什麽區別？！

所以那時彌賽亞就決定，魅惑之眼最高的能力——靈魂的擊潰、控制、複制、漂白，他不會輕易使用。

“你有事想跟我說？”彌賽亞柔聲問道。

斯內普疑惑的皺起眉，敏感的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一直很飄渺的男人似乎變得真實了……雖然只是那麽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