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惡魔現世

第24章

空氣中萦繞着淡淡的香氣，分不清是什麽味道。他感覺自己好像陷進了棉花堆裏，身上還蓋着軟軟雲，舒服的讓人想嘆息。

依稀當中，他似乎看到一個黑頭發的女人坐在床邊，一邊輕輕拍着他的身體，一邊幸福的笑着。

女人的身邊還有個鷹鈎鼻的男人，他的手搭在女人肩上，眼神亦是溫和的。

那個時候，女人的臉上沒有那麽多愁苦，她還是個清秀寡言的女人。

那個時候，男人的臉上沒有那麽多憎恨，他還念着他的妻子和他的兒子。

那個時候，他還是剛出生的孩子……

那是……

爸爸和媽媽……

他倏地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條白色的花藤。他有些驚訝，再仔細看去，發現這是假的。他歪過頭，看到溫柔的垂着的淺綠色紗幔，外面是更多的藤蔓、花卉和……小動物——這就像是書中描繪過的森林——還是那種幼稚的童話書！他們驚人相似的地方就是——都是假的！

他想起來，無奈渾身沒有力氣，掙紮着坐起身，卻搞得自己頭暈目眩。

就在他要跌回床上的時候，一只手托住他，抽出枕頭墊在他身後，扶他坐好。

“先吃些東西吧，你睡了一天了。”那只手的主人聲音很清澈，和他手上的溫度一樣，聲音也溫溫的。

鉑金色的長發在微暗的燈光下蕩着柔光，乍一看以為這是女人——誰讓他長得漂亮又留着長發？眉宇間有着清淺的柔意，與灰藍的眼睛配合着，透着一股……幽蘭般淡淡的安靜又讓人不能忽視的氣息。

鉑金色……

他記得，在摔倒的時候……

床上的孩子抿着唇，在黑發的襯托下更加蒼白的小臉還殘留着一絲絲紅暈。洗幹淨後可好看多了，這黑發黑眼，顏色都純得像黑夜。

“吃些東西，睡一覺。明天你就能走了。”彌賽亞端起剛才放在桌邊的熱湯，想了想，還是自己喂他，免得一會兒他手抖還把床弄髒了。

彌賽亞感覺得到，這孩子……也是小巫師。

多巧啊……

如此看來魔法界不是挺繁榮的嗎？！

“請問……”在彌賽亞湯勺遞過去的時候，黑發孩子忽然擡起頭，“我……是撞到您了嗎？”

這話感覺是挺急切、挺不好意思的吧？偏偏從這孩子嘴裏說出來是又冷又硬，配合上他冷邦邦的表情，跟讨喜二字絕對扯不上關系。

“是的。”彌賽亞溫溫的說。

這個時候，要扮演溫柔的大哥哥形象。這孩子看起來比較倔強，彌賽亞若是生氣，他可能會默默的悶着，心中不屑。若是和他吵，說不定會反過來抵觸。就是這樣溫文爾雅的好脾氣，反而能激起他的內疚。

黑發孩子抿着嘴，小手攥成拳不說話，一副坐等石化的模樣，彌賽亞也猜出了七七八八，“并沒有什麽大事，你明天病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他是怕彌賽亞發難要去見他父母吧？以他昨天弄翻的東西來說，他的父母說不定會揍他。

彌賽亞只是用魔法幫他清理了一下身體，所以根本沒看見他身上有多少傷痕……或者說，看見了彌賽亞也無所謂，他們又不認識。

男孩的臉微微發紅，躊躇的想擡起手自己拿，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你還在生病，吃過了就休息吧。”彌賽亞輕聲笑了笑，把湯匙遞到男孩嘴邊。

用大大小小、栩栩如生的雕刻品裝飾的房間，彌漫着濃湯誘人的香氣和淡淡的清香，被子很柔軟，蓋在身上既暖和又柔軟，到處都是溫馨的暖色調，宛如夢境般的靜谧與安詳……又透着點點的寂寞。

男孩偷偷的看了眼身旁的人，這個始終帶着淺淡笑意，一勺一勺用心喂他的男人……感覺好像很神秘，像被丢到角落裏的童話書中寫的，善良溫柔的天使。

可不論是夢還是現實，他都很清楚的知道……這不是屬于他的。

他得盡快回去……

“那個……”咽下一口熱湯後，他急急的仰起頭，“我得趕緊回家。”

父親的酒被他打翻了，結果是什麽樣他不想想。說實話，他真的不想回去，他厭惡父親對他們母子的辱罵、毆打，厭惡靠自己小孩的臉去低三下四的為父親賒酒，厭惡母親懦弱得不像個巫師的性格！

可是……

彌賽亞持着湯匙在碗邊輕輕的點了點，将湯匙下的湯蹭掉，對男孩笑笑說道：“先吃完吧，你還在生病。”

輕柔的聲線，溫柔的語調，彌賽亞暗自為自己現在的表現打滿分。

男孩的表情雖還是冷冷的，可那點點的愁苦還瞞不了彌賽亞。

他要走就走吧，彌賽亞也沒打算留他。

不過他彌賽亞的習慣，就是一旦做了什麽事，就非得盡善盡美，最好讓人家死死記住他！

所以吶，寶貝兒，你要記住這個溫柔的大哥哥，哪怕堕入深淵也要一直記下去啊～～心中如此邪惡的想着，彌賽亞面上卻更加溫和。

有人把這看做泛濫的博愛，有人當成生命中的一縷光明，有人轉身即忘……而彌賽亞，則将之當成惡魔的擁抱……遇見惡魔的代價。

可事實上……

這不過是病态、扭曲的渴求罷了……

無奈的是，彌賽亞表現出的美好太完美，這溫馨的房間，這溫柔的笑靥，這輕緩的話語，完美到在這孩子眼裏變成了虛無的幻境——現實的殘酷在于：他清晰的意識到這份夢一般的美好自己無法擁有。

讓那孩子自己先喝着，彌賽亞出門了一趟，買回了一件厚厚的衣服，放到男孩面前，“你先前的衣服弄髒了，穿上這個吧。”

男孩這才有點兒後知後覺的發現，他身上穿的是睡袍……他的臉有些微微發燙，同時又不禁懷疑，這睡袍分明是小孩子的吧？這個男人看上去只是一個人住的樣子啊。

深秋時節，臨近冬天，早晚總是會有些冷。男人買回來的衣服一看就是冬裝，很厚實，很暖和那種……男孩抿着嘴，下床來靜靜将衣服穿好，小心的沒有碰到周圍的雕刻品。

男人從另外一個房間出來，手裏拿着一瓶酒，邊走邊說道：“把這個帶回去吧，你的被我碰掉了。”

分明是他着急撞到了這個男人，可是在這男人眼裏不僅沒有責備，還體貼的給他準備好了所有東西。以他的個性，這樣的“友好”他是萬萬不會接受的。然而此時，想到家中的情況，他又不得不這樣……如此的選擇讓男孩感到痛苦，他默默接下男人的好意，這個時候，他甚至連懷疑的力氣都沒有。

“不要想太多，”彌賽亞蹲下身，幫男孩把衣領理好，“告訴我你住哪兒？我送你過去。”

“蜘蛛尾巷……”男孩皺了皺眉，立刻補了一句，“我叫西弗勒斯·斯內普……我會還你的！”

彌賽亞眨眨眼，恍惚當中，感到這股倔強和另一個人的身影重合起來。

再仔細看去，他們兩個都有着漆黑的頭發和眼鏡。

“我是彌賽亞。不過，蜘蛛尾巷怎麽走？我不太清楚。”他淺笑着，轉身從花藤垂挂的架子上拿出一張卷起的羊皮紙，翻開看了看，拿上一直羽毛筆走過來。

羊皮紙看起來有些年代，打開來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彌賽亞把羽毛筆交給他，“寫上地名。”

斯內普頓了頓，依言在羊皮紙中間寫上地名。

最後一筆劃下的瞬間，他敏感的感到腳下晃了一下，似乎有風刮過。

彌賽亞把羊皮紙又收起來，什麽反應都沒有。可是，應該成功了吧，雖不知道為什麽，可斯內普就是這麽感覺的。

“回去吧。”彌賽亞的胳膊動了一下，似乎想碰一碰斯內普。最終，還是将動作停住了……

斯內普沒有注意到彌賽亞的動作。他反複深呼吸，大開的門外陰暗而恐怖的煙囪立在不遠處，他知道，這是蜘蛛尾巷附近。

這個以救世主為名的男子，果然不是普通人。斯內普想說的話，最後也沒說出口，他緊抿着唇，抱着酒瓶邁出木門……

背對着他前行的男孩越走越遠，腳步不很大，似是留念，更多的卻是堅定。彌賽亞不覺有些出神，“湯姆……”

男孩刷的回過頭，用着冷冷的音調問了一句：“什麽？”

他小小的身影就快要淹沒在黑暗之中，可彌賽亞還是能看到他臉的輪廓。那冷冷的聲音，在前世的六歲以前彌賽亞總是聽到——從湯姆口中。他笑了笑，柔聲道：“路有些黑，小心。”

“……”

刺骨的夜風從敞開的門扉中灌進來，一直到右臂發麻，彌賽亞才恍然發現那孩子早已走得沒影了。

他嘆了口氣，阖上門，又因為心不在焉，反而夾到了手指。瑩潤的指尖幾乎立刻變成暗紫，就算彌賽亞把自己僞裝成大人，他的身體終究只是8歲孩童……

彌賽亞蹙起眉，将手指放進口中輕輕含着……有種不祥的預感呢。

房間裏靜悄悄的，各種植物、動物的雕像惟妙惟肖，緊湊的擺放在裏面。可感覺，還是不夠……

彌賽亞眨了眨眼，平靜的來到桌前，拿起刻刀，繼續靜靜的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