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惡魔現世

第15章

馬車停在莊園內的噴泉前，等候在那裏的仆人拉開車門。希拉裏抱着半路上就昏睡過去的彌賽亞下車，而後是盡心守在哥哥身邊的湯姆。露西見彌賽亞睡了，也不敢出聲打擾，拉着對她很好的漢姆萊特的手指，好奇的四處打量。

這個莊園并不大，被纏着薔薇花的護欄圍住，只有一棟四層高的大屋。草地上種着各式各樣的鮮花，屋後隐約還能看到一座白色的小亭，感覺上只是一座十分雅致的小莊園，竟看不出它的主人還是位伯爵。從這兒，也能感覺到奧斯汀家族的衰敗吧……

甫一進屋，便見一位金發女子大步迎上來，蹲在露西面前，“哦，親愛的——”

“小姐，儀态。”漢姆萊特的聲音顯得有些冷淡。

“我知道了，教父！”女子似乎嘟囔了一句什麽，抱了露西一下，轉而來到湯姆身邊，“寶貝兒，你可以叫我邦妮～～”

“您好，邦妮小姐。”果然是這個女人……

湯姆禮貌又有些笨拙的行了一禮，還是有些腼腆的樣子。邦妮卻是一臉陶醉，好像看到了最心愛的人。

此時湯姆注意到，大廳裏還站着五六個八歲到十二三歲不等的男孩子，都穿着漂亮的襯衫或小禮服，晃眼看過去就像些富家小公子……

“……”湯姆已經不想做什麽表示了。

“哦，這是彌賽亞？”邦妮又來到希拉裏身邊，看着昏睡的彌賽亞，輕聲輕氣的說，“可憐的孩子，上帝一定會保佑他的。”

“他會沒事的，對嗎？”湯姆眨着大眼睛，滿是期盼的望着邦妮。

“當然，醫生會給他好好檢查，他會跟你一樣健康！”邦妮彎下身摸摸湯姆的臉蛋，然後在漢姆萊特出聲前迅速站起來，“對了，昨天接到電話我就去給露西買了些衣服，她真的跟吉爾太像了……米莉！”

“小姐……”說話粗聲粗氣，做事風風火火，甚至像蜜蜂一樣轉來轉去……漢姆萊特的臉越繃越緊。

“我知道了，教父！米莉！你在哪兒？！”知道了，就是不改……“快帶露西寶貝去換衣服，哦，我快等不及看看我的小公主了！”

這個邦妮其實是個很漂亮的女子，金色的卷發，成熟美麗的臉龐，并不化什麽濃妝，活潑開朗的就像個熱情的……吉普賽女子——可惜她是個貴族來着。

露西眨着和邦妮有些相似的眼睛，水漉漉的像只小鹿，惹得邦妮又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寶貝兒，這裏以後也是你的家，別那麽拘束，米莉會照顧好你的。”

“詹姆士先生，也許您可以先帶彌賽亞先生去休息，他今天可能沒辦法看醫生，”漢姆萊特深吸一口氣，平靜的布置着，“威利，把書搬到書房。夏爾克，通知廚房準備晚餐。然後阿道夫，帶湯姆先生去他的房間，我想熱水應該放好了，讓湯姆先生先解解乏。”

“對不起先生，”湯姆眼看彌賽亞要被抱走，立刻開口道，“我能跟哥哥住在一起嗎？我們……一直都一起住。”

男孩局促的揪着衣角，看起來很驚慌。

“好吧。”漢姆萊特看了邦妮一眼，答應了。

“可以給你們換個大一些的房間，就三樓靠花園那間吧，采光很好哦～！”邦妮小姐笑眯眯的提議，并沒有任何生氣的樣子。

“我去和保羅醫生說一下。”漢姆萊特說完後，便行禮告退了。

被漢姆萊特叫來的阿道夫也是個十來歲的男孩，他帶湯姆去了先前準備好的房間——新房間還需要布置一下。阿道夫看上去不像是仆人，衣着和那些男孩們都差不多，只是給人的感覺很冷淡，男孩們看他走過來也都紛紛讓開。

“湯姆先生可以先休息一下，晚餐大概要六點左右。”阿道夫推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可以叫我湯姆。”湯姆對這個冷冷的男孩子很有好感，不知是因為他們給人的感覺都不像同齡人，還是……

“好的，我是阿道夫·摩西。您可以叫我阿道夫。”阿道夫公式化的自我介紹。

“唔，很抱歉打擾一下，因為彌賽亞不太放心他的弟弟。”希拉裏突然冒出來，并将彌賽亞放在地上。

“謝謝您，詹姆士先生。”彌賽亞輕聲道謝，并不自覺的“望”了下阿道夫。

“沒關系。你們小孩子聊，阿道夫是個好孩子，你有事可以找他……我想你們會比較有共同語言？”希拉裏搖頭晃腦的說完，走了。

彌賽亞保持着微笑，轉向阿道夫，“很抱歉，我是彌賽亞·裏德爾，湯姆的哥哥。”

“阿道夫·摩西，您可以叫我阿道夫。”阿道夫聲音平緩的介紹。

他的态度似乎是天然的有些冷淡，彌賽亞笑了笑，對湯姆說道：“湯姆，你應該去洗澡了，水會涼的。”

“……好的。”

看出湯姆有些遲疑，阿道夫盡職的開口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陪您，等到湯姆出來。”

“那真的是謝謝您了。”

阿道夫托輕柔的着彌賽亞的手，将他引到房中的沙發上坐下，并将桌上的茶點放到彌賽亞能拿到的地方。一系列動作做得很快，也很有條理，好像訓練過似的。

彌賽亞禮貌的接過茶喝了一口，“很香醇的味道。”

“這是從東方進口的祁門紅茶。其中蘊含着淡淡的花香，即使兌加鮮奶也不會喪失太多口感……春天飲用很合适。”話到結尾有些倉促，阿道夫覺得彌賽亞是從孤兒院出來的，本身又失明，對這些可能都不太了解。那自己現在的這番話，明明沒有其他意思，也可能被認為是故意使他難堪……

最後，他很疲憊似的嘆了口氣。

很小聲，但是彌賽亞聽見了。

“我也聽說東方的茶很好，很有名。”彌賽亞微笑着說。

“……是這樣的。”阿道夫說完，便不再出聲了。

我想你們會比較有共同語言……彌賽亞對希拉裏最後加上的這句話很感興趣。

可是現在應該想明白的是湯姆，而不是他……

彌賽亞很快又睡着了，湯姆出來時看到彌賽亞躺在床上，阿道夫坐在一邊。他對阿道夫笑了笑，對方行了一禮，還是一副很淡漠的模樣。

後來，露西改名為露西·吉爾·奧斯汀，成了奧斯汀家族除邦妮之外唯一的血脈。彌賽亞天天在莊園，而湯姆天天被邦妮帶出去。買東西、上劇院、游樂場、馬戲團……所有小孩子喜歡的，起初邦妮還帶上露西，可是比起只有邦妮一個的外面，露西更喜歡有彌賽亞和漢姆萊特兩個在的莊園。于是，邦妮更加放肆的甚至帶着湯姆在外面住了兩三次。

也不是說她不關心彌賽亞，只是比起弟弟來，哥哥彌賽亞不僅身體不好、看不見，性格也是非常溫吞，含蓄得就像沒性格一樣。邦妮試過各種方法，最後把在孤兒院時經常照顧他們的瑪麗安嬷嬷也請過來，彌賽亞還是一副……

你說感激吧？他似乎也感激。

你說高興吧？他似乎也高興。

可你要是說不感激呢？他似乎真的沒什麽誠意。

你要是說他不高興呢？他似乎真的挺不高興的。

——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原以為找到一對精致雙胞胎高興不已的邦妮顯得很掃興，對彌賽亞的熱情也轉移到了比他可愛多了的弟弟身上。

湯姆多貼心啊，既關心哥哥，又關心自己。乖巧，聽話，送給他什麽東西，他都高興得跟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一樣！偶爾撒個嬌，也是讓人心疼得厲害。邦妮現在基本上是不管其他孩子了……

這樣做的好處，是湯姆屋裏堆積的小東西越來越多。

壞處，就是留在莊園裏的彌賽亞經常被其他孩子冷嘲熱諷。

彌賽亞自從來到莊園以後都沒怎麽和其他人接觸，對有些孩子的挑釁也罕見的采取了無視态度。不過很快，在湯姆、露西、漢姆萊特、希拉裏和阿道夫的影響下，孩子們就都漸漸消停下來了。湯姆對彌賽亞的反常态度有點兒懷疑，可惜當時他很快被邦妮帶走，到今天還在外面玩。

彌賽亞安靜的坐在花園的亭子裏，輕阖的雙眼讓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在睡覺，還是清醒着。守着他的阿道夫看到希拉裏正朝這裏走來，算着時間差不多，便悄悄離開，去給花園裏修剪花枝的漢姆萊特幫忙。

希拉裏來了也沒說話，坐在另一邊不知想些什麽。彌賽亞等了一會兒，開玩笑似的對他說道：“你可以去修剪草坪，很相襯。”

“不要那麽低估血族的格調，偉大的莉莉絲會哭的……”希拉裏收回視線，“我只是以為你睡着了。”

他抖了抖手上的紙，讓它們發出清脆的聲響。

唰啦唰啦的聲音在靜谧的小亭裏顯得很刺耳。

“很像死神的喪鐘，不是麽？”彌賽亞微笑着說道。

“人類的解釋是，身體衰弱。血族的解釋是，生命力衰竭。都沒有原因……”希拉裏柔聲說着，并站起來走到彌賽亞身邊，“喪鐘還是鐮刀先放一邊。親愛的，你想毀約？”

“湯姆會給你畫。”彌賽亞淡淡的說。

“你的弟弟顯然沒有你強。當然，我不否認他是天才，能把邦妮小姐吃得死死的……”希拉裏摸了摸彌賽亞冰涼的臉頰，而後滑下去摩挲着他的脖子。

彌賽亞有些不适的動了動，希拉裏湊到他耳邊繼續補充：“還有他的魔力、精神力……都非常不錯，也許你的希望會變成現實——在你死後。”

“古魔法中的解釋是，身體與靈魂的契合度過低，導致身體無法承受而崩潰，”彌賽亞無力的推開他，“你想複仇，合作夥伴必須強大、聰明。想得到更大的利益，合作者最好不是同類。你們有共同的利益，卻不是在分同一塊蛋糕——這就夠了。”

希拉裏沒繼續黏在彌賽亞身上，當然他并不認為是因為剛才漢姆萊特往這邊看的原因——真的。希拉裏整整衣服，“好吧，不知名生物先生，我也許應該試着相信一下，你的驕傲？”

每種生物都有自己不容侵犯的驕傲，就如彌賽亞用法陣困住并威脅希拉裏，這足夠讓這位血族的先生記住他，甚至怨恨他。

可是這個盲眼的“孩子”又說了，是“我”折辱了你的驕傲，而非“我們”。抛開弟弟湯姆的魔法天賦，這對兄弟誰處于主導一目了然。于是，又是驕傲，讓不滿的情緒局限在了哥哥一個人身上，使得他能以公平的眼光看待湯姆的天賦和前途。

怎麽感覺像被這小子擺了一道？！

“您不會失望的，倒黴的血族先生，”彌賽亞靠在石柱上反諷回去，“你可以在我死前反悔，否則的話你情人的問題就是你自己頭疼了。”

“你到底為什麽就覺得我對一個老男人有其他感情呢？我為什麽就一定是同。性。戀呢？！”希拉裏很郁悶。

“活着卻不能吸血，從高等血族淪為……霍格沃茨一年級小朋友，這樣的詛咒是犯了重罪卻不想殺了你，又必須作出相應懲罰而用的吧……同類畢竟是同類，總是……不會希望……”彌賽亞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似乎，睡着了。

最後，他也沒說出到底哪兒看出來的。希拉裏撇撇嘴，視線放到不遠處的人類身上，唇角溢出一抹半是寂寥，半是難以言喻的複雜的微笑，垂下頭推了推眼鏡，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