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惡魔現世

第6章

從深入交流後，裏德爾兄弟的感情有了質的飛躍。

湯姆是個極度聰明的孩子，彌賽亞所說的僞裝他很快消化完畢，并在露西等單純好騙的院童身上施展，取得了不錯的效果。除了最開始彌賽亞會在後面偷偷修飾外，漸漸的大家都接受了“痛改前非”的小湯姆。

在別人看來，被養父母虐待的湯姆心性發生了很大變化，重新回到孤兒院的他滿含着喜悅、慶幸和感恩的心情。不再那麽孤僻，那麽陰郁，他的笑容是那麽幸福，好像被聖水洗滌過一般純潔滿足。

這個轉變很容易讓人接受，他所經歷的折磨就是契機，沒有人相信六歲的孩子能有如此深的城府。

他們只是孩子，不是嗎？

彌賽亞推開房門，自和湯姆關系改善後他們又住在一起了。只是科爾夫人一直都不喜歡湯姆，彌賽亞的這次“叛逆行為”科爾夫人雖同意了，但也不給他們換大些房間，屋裏的生活物品也沒給多加一樣，以作懲罰。

小小的房間裏只有一張床，湯姆正在翻看彌賽亞的書。全孤兒院就彌賽亞這裏的書最多，嬷嬷們都很欣喜彌賽亞懂事、聰明，都說他将來會做大事。

湯姆也很疑惑為什麽彌賽亞懂那麽多，他識字都是去年被領養後才慢慢學的，彌賽亞卻連外文書都能讀懂。還有他教給自己的東西，他從一出生就開始欺騙大衆，他為什麽能懂那麽多東西呢？湯姆原以為彌賽亞只是和他一樣，一出生就和別的孩子不同。

“湯姆，科爾夫人決定後天帶大家去海邊，這一次六歲以上的孩子都能去，”彌賽亞說，“可能要去住三天，我想我們應該盡快去墓園。埃裏克他們以前在院子南邊藏了一個洞，我們可以從那兒鑽出去。”

“你知道她在哪個墓園？”湯姆有些激動，可看了彌賽亞一眼後迅速低下頭。

他還在為“忘了母親被埋葬在哪兒，沒能幫上彌賽亞”而不高興。

另一個原因嘛……瞧他不敢跟彌賽亞對視也能猜出來了。

“很近，就是嬷嬷們經常去祈禱的那間教堂後面，十多分鐘就能到。”

湯姆應了一聲，繼續翻書。

彌賽亞等了一會兒，見湯姆還是沒有開口的意圖，輕聲嘆了口氣，“湯姆，會被人發現的狡猾不是狡猾，最多只是小聰明。你記得嗎？”

低頭，看書……天知道這本書上很多單詞湯姆根本不認識啊～～～～“如果是我的話，首先，即使我心裏讨厭它，臉上也不會表現出來。好吧，那只小鳥總是沒完沒了的叽叽喳喳，我的确不喜歡它。可是大家都以為我喜歡它對麽？所以沒人會想到我有殺死它的意圖。其次，我會想一個殺死它而又有利于我的辦法。比如：露西她們很喜歡小鳥，我可以把小鳥交給笨手笨腳的她們，然後用奇怪的能力殺死它，別人不會懷疑到是我做的。而後我會‘很難過’，對別人說沒有關系、安慰他們，然後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偷偷傷心。啊，就是這樣。”

彌賽亞靠在床上用好聽的嗓音緩緩說着，優雅的舉止和溫柔的笑意即使說的話讓人毛骨悚然，表面上也全是一派清純高貴。明明是個很邪惡的人，可是氣質就是該死的吸引人，就算親耳聽到的湯姆也不敢相信彌賽亞存了這種想法。

湯姆身體都僵直了，他的哥哥果然很壞，可是又好厲害！

“啊，你做的還算不錯吧，至少除了我大家都沒看出你讨厭喳喳（彌賽亞的小鳥）。”彌賽亞很中肯的點點頭，整個人慵懶的趴在床上，像只飽餐後悠閑地曬太陽的波斯貓。

他能從湯姆的眼睛裏看到他有意無意隐藏的欲望——獨占——他不喜歡任何東西分走彌賽亞的注意力，哪怕笑容、問候和眼神。

是因為一直以來擁有的太少？或是他本身就帶有這樣暴戾、殘酷、掠奪的天性？

前者可能也有一些，但彌賽亞更傾向于後者，這樣的孩子才有資格被鍛煉成魔鬼，他喜歡～～～“湯姆，你想擁有多少東西，就必須保持比那更大的心胸。別讓狹隘的思維堵塞了你的未來。這樣很沒前途。”

靜了一會兒，湯姆仿若喃喃般小聲應道：“我記住了，哥哥。”

彌賽亞一個飛撲挂到湯姆身上，臉頰蹭了蹭湯姆，眯成彎月的眼睛顯示出他的好心情。

湯姆能感覺到彌賽亞對他的不同，但他不知道的是，“哥哥”這個詞對彌賽亞的影響究竟有多大。

彌賽亞感覺他就像中了一種魔法，一種由湯姆掌握的，他親口吟唱的魔法：哥哥——當他聽到這個詞的時候完全理解了以前的法師們為什麽那麽推崇祭司的祝福咒！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他覺得他的心一瞬間變得很柔軟。他會忘掉自己是唯一一個惡魔的孤獨，他會想把所有好東西，他懂得的、令他受益的好東西全都送給湯姆！

他覺得太開心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感受真的很神奇！

“好了，快吃午飯了，我們去幫嬷嬷們擺盤子吧！”彌賽亞跳下床，整理着衣服。

湯姆把書放回去，跟在彌賽亞身後前往餐廳。彌賽亞的心情看上去極好，可現在在外面，有那麽多院童和嬷嬷，湯姆也不敢保證彌賽亞這個高興裏頭有幾分是真的，有幾分是裝的。

“彌賽亞，那只鳥……”湯姆有些受不了了，他還沒到能完全看透彌賽亞的地步。他想自己也許該跟彌賽亞道歉？

湯姆的話還未說完，彌賽亞便回過頭，“小鳥摔死了，就在今天早上。我以為它會乖乖的等我，可是當我回來的時候它就掉在地上，這真是噩夢！哦，上帝……”

彌賽亞一邊說着，像是回憶起了早晨的事，眼睛立刻就紅了。

湯姆抽搐，不愧是哥哥，不用洋蔥也能随便哭出來。

不遠處的丹尼斯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立刻跑過來，遞上自己的小手帕。

他身邊的艾米安慰：“彌賽亞不要難過了，明年春天我們再去給你找！”

“湯姆你不應該提起這件事，”丹尼斯在湯姆耳邊小聲提醒，“彌賽亞今天早上很難過，一個人把小鳥埋在樹林裏，不讓我們陪他。”

“不要給我小鳥了，我養不好，嗚嗚……我應該再小心一些……”彌賽亞擦擦眼淚，抓着艾米的一角，“嗚……不要再為我抓小鳥了……有你們在比……比一千只小鳥都令我開心，嗚嗚……爬樹……太危險……”

于是，善良的彌賽亞再次被小夥伴們安慰了一通。後來的比利承諾會把科爾夫人答應今年送他當生日禮物的小兔子送給彌賽亞。這就是所謂的，除掉了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同時又贏得了不小的利益。

僞裝真是一門高深的藝術！被院童們圍住的彌賽亞簡直就是真的天使（審美扭曲），那麽耀眼！那麽漂亮！

湯姆對哥哥的崇拜又上了一個臺階……

同時，渴望擁有哥哥，讓兩人成為“彼此絕對的唯一”的想法也随之膨脹着……

半夜，明月當空，彌賽亞搖醒了湯姆，兩個孩子穿好衣服要開始今晚的冒險。

彌賽亞身體不好，常常不能參加大家的游戲，大家都覺得很遺憾。所以如果有什麽好玩的東西，他們都願意和彌賽亞分享，讓他高興一些。藏在院子角落裏的小狗洞就是其中之一。

撥開草叢，将掩住洞口的磚頭移下來，彌賽亞率先爬出去，和湯姆手拉着手朝教堂溜去。

倫敦郊區的深夜，街上幾乎看不見人影，舊舊的的房屋房門緊閉，兩個孩子的腳步聲甚至連流浪的貓狗都不屑理會。彌賽亞剛跑了一陣就感到力氣被透支的厲害，上氣不接下氣肺疼的難受。湯姆發現後默默地跑到前面，拉着彌賽亞以讓他少花些力氣。

這附近只有一所教堂，它算是這片平民區中的标志性建築，看起來還比較新，比起破破爛爛的孤兒院可好太多了。教堂後面就是墓園，正好是彌賽亞他們來的方向。

一座座簡樸的木制十字架豎在墳前，有些十字架上還挂着花圈。一對死于非命的本地夫婦的墳墓還未掩埋，只有棺材放進土裏，兩旁的泥土都堆着。在白天這樣的景象都很讓人讨厭，更何況是在漆黑的夜裏。除了天空中的月色，周圍沒有別的光亮，十字架、花圈、土堆、教堂，這一切都顯得份外陰森。

這兒埋葬的普遍是有錢有勢，或在本地生活了一輩子的老人。他們的“母親”本沒有資格被葬在此處，只是好心的瑪琳夫人看他們母子可憐，加之梅洛普在孤兒院期間性格雖孤僻，做事卻很麻利，才被院長請求埋在這裏。

從來都不是普通孩子的裏德爾兄弟稍稍歇了口氣，湯姆扶着彌賽亞讓他翻過去，而後兩人開始尋找他們的“母親”。

至今他們只來過這裏一次，是在滿月的時候。後來随着漸漸長大，彌賽亞身體虛弱，湯姆行事怪異，嬷嬷們再沒帶他們來過。

循着記憶，彌賽亞很快找到了梅洛普的墳墓。墓碑上的名字是梅洛普·裏德爾，刻上這個名字是梅洛普最後的心願。彌賽亞陌生人一樣随便瞥了一眼便踩到墓土上，估量頭骨所在的位置。湯姆也沒覺得彌賽亞的行為有什麽不對，跟着踩到自家母親的墳上。

彌賽亞小聲對湯姆吩咐：“把她的頭叫出來。”

他們兄弟只有湯姆會使用這種能力，為了讓湯姆能把梅洛普的頭骨“拿”上來，彌賽亞還有意讓湯姆練習過。

湯姆聽話的閉上眼睛，像以往那樣回憶着一些讓他憤怒的事，同時想着他想要的頭骨。

風的破空聲傳來，彌賽亞扭過頭，正看到一個花圈朝他砸過來。他彎下身躲過去，其他花圈也不安分的在十字架上掙紮着。

“湯姆，是頭骨，不是花圈。”彌賽亞提醒。

湯姆緊閉着眼睛，皺着秀眉低喊：“我是在‘拿’頭骨啊，你沒聽到聲音嗎？”

躲過第三個花圈後，彌賽亞跑到相對安全的湯姆身邊，按捺住性子仔細聽“真的有聲音啊，你聽力不錯……”彌賽亞喃喃道，悶悶的“咚”“咚”聲還在持續的響，小得若不是仔細聽都……

彌賽亞神色忽然一變，機械的轉過頭，不禁眼角抽了下——“咚”“咚”聲是從兩個沒掩埋的棺材裏傳來的。

他就說這種埋在土裏的聲音湯姆應該是聽不到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