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惡魔現世

第5章

“嘁，很好笑？”湯姆斜睨了他一眼，把頭扭到一邊。

不再對視後，彌賽亞無法再看到湯姆內心的想法。湯姆蹲在地板上一動不動，臉藏在陰影裏，只能看到他似乎閉着眼睛，拒絕看任何東西。

彌賽亞心裏有些不舒服。他一點也不冷，但是在這個地窖裏，湯姆一定很冷吧……他一年四季都被關進來過，少則幾個小時，多則半天一天。

彌賽亞将面包遞下去，盡量将手往下放，“湯姆，給你。”

湯姆沒有動，隔了幾秒彌賽亞又叫了一次。

過了一會兒，彌賽亞開始哼哼。他趴在地窖口被硌得很難受，頭朝下的動作也弄得他頭暈目眩，快受不了了。

湯姆惡狠狠地甩過頭，瞪着眼睛仿佛要把眼眶都崩裂，不知道的還以為彌賽亞是他的殺父仇人。

手上忽然一松，面包從彌賽亞手裏飛走，晃晃悠悠的飄到湯姆手裏。

湯姆大口大口的撕咬着面包，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彌賽亞，看上去像只護食的小豹子，或者是在撕扯獵物皮肉的猛獸……

幹嘛裝得那麽恐怖，怕他走就直說嘛。彌賽亞都感覺有點渾身發毛了，要是別人早甩手離開，或是沖上去揍他了！

他的目光那麽兇狠，又潛藏着幻覺般難以察覺的悲傷、孤獨、痛苦和自暴自棄。這種人類的矛盾情感對彌賽亞來說簡直就像天書一樣難以理解。

因此，他拒絕思考那一閃即逝的感情……

“這裏還有牛奶……”彌賽亞剛擡起手，牛奶立刻被抽走了，湯姆黑漆漆的眼睛依舊瞪着他，“瞪着我幹嘛？你還想吃了我不成？”

被他野獸般粗魯可怖的表情弄得有些不高興，彌賽亞說話有些惡聲惡氣的。

湯姆也沒想過自己的表情有什麽不對，他只知道彌賽亞從來沒對別人這麽說過話。明明是他的哥哥，可是從來都不關心他，還躲着他，讨厭他，寧可和別人玩些無聊游戲也不理他……

一直以來的委屈湧上心頭，在看到彌賽亞給他送吃的的時候他是很開心的，可是又害怕彌賽亞是在耍他。剛才彌賽亞又很不耐煩的跟他說話，他哪裏比那些髒小孩差？！

明明是他哥哥，卻跟其他人一樣讨厭他！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彌賽亞即便是天使也是別人的天使！！！他愛所有人就是不愛他！！！！

“我就是怪物！我就是魔鬼怎麽樣！！！”想到自己剛才也在彌賽亞面前用了那種奇怪的力量，湯姆不禁有些破罐破摔的念頭，一邊喊着眼淚一邊從眼裏落下。

“我就是壞孩子！我就要把螞蟻丢到你身上！我就是魔鬼！我才不稀罕你喜歡我！我才不稀罕你可憐我！！！”

杯子被狠狠摔碎在地上，湯姆哭喊得聲嘶力竭。他腦子裏亂糟糟的，現在什麽也不管了，就想痛痛快快的哭一晚上，從今往後再也不稀罕彌賽亞——天知道他已經這麽想過多少次了。

彌賽亞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好在這裏偏僻，現在又很晚了，孤兒院裏的其他人早已熟睡。

他怎麽也沒想到湯姆會哭出來，平時看他冷冰冰的，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湯姆哭，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以前看別人哭最多就是心煩，第一次覺得那麽揪心，湯姆把臉埋進膝蓋裏，嗚嗚哭得好像全世界都抛棄了他。除了開始沖他大喊，後來越哭越小聲，他知道湯姆還在哭，只是把眼淚一個人收着。

光這麽想着都覺得渾身難受。

于是彌賽亞也不管那麽多了，直接從地窖口跳下去。

近三米的空間對于普通小孩都極其危險，更何況彌賽亞這個六歲的小病孩。好在湯姆及時發現，用他的力量使彌賽亞下落的速度減緩了一些。即便這樣，還是疼得厲害啊……

“你跳下來幹嘛？！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些鳥毛嗎？！”眼眶紅通通的湯姆喊着，小小的身體氣得直抖。

忽略他的話吧，他把彌賽亞扶起來的動作是相當輕柔的，連力氣都不敢多用一點，生怕碰壞了他。

“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就給忘了。”彌賽亞趕緊幫湯姆把眼淚擦掉，他真的很不喜歡湯姆哭。

“我哭關你什麽事！誰你都這麽說，我哭死也不要你管！”要是平時，湯姆一定會狠狠地推他一把，這話配合這動作才是完美的。可是這時候，他生怕把彌賽亞推倒他會怎麽樣。想看看他有沒有摔壞，又覺得自己這麽做很丢臉，彌賽亞對誰都甜言蜜語的……

“我沒騙你，管別人是別人哭我心煩，管你是你哭我心疼，真的。”他騙過很多人，但這一次是真的。若是平時，實在心煩他會離開，而不是不顧身體的跳下來，想幫另一個人擦淚。

湯姆已經在這兒蹲了幾個小時，腿早已經麻了。彌賽亞挪了挪身子将他抱起來，一手給湯姆揉着腿，一手貼着湯姆冰涼的臉頰，幫他把眼淚擦幹淨，順便捂捂他冰冷的臉。

“不要哭了湯姆，以後我不會這樣了，真的。”彌賽亞蹭了蹭湯姆的頭發，這是動物本能的表示親近的方式，對彌賽亞這個惡魔來說，做出這個動作幾乎是幾世輪回的第一次。

“那你以後只能看我一個人，不能理別人！”湯姆立刻要求。

對他這個霸道的提議，彌賽亞幾乎想都沒想，馬上否決，“不可能。”

湯姆咬着嘴唇，眼睛死死的盯着彌賽亞，似乎想把他皮剝下來。

“你想以後只有我們兩個生活？”彌賽亞點出湯姆的想法，不顧湯姆疑惑的神情繼續打擊，“你解決吃飯問題的方式是用你的力量搶劫，那住宿呢？你能搶多少人？多少人又能抵抗你的力量，而你有把握不靠這種力量打敗一個成年人？你這個想法很好，很天真。”

“你為什麽知道！”湯姆抓着彌賽亞的胳膊，目光閃爍着期待、疑惑、凝重、氣憤和淡淡的喜悅。

彌賽亞指着湯姆，“弟弟，魔鬼。”

然後指着自己，“哥哥，惡魔。”

所以，我們是一樣的。

湯姆笑了，彌賽亞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湯姆。笑得那麽安靜，那麽幸福，仿佛擁抱了一切美好，光看着都讓人心情豁然開朗起來——他覺得湯姆比他好看多了……這個不懂得善用資源的笨蛋。

“你有的力量我也有，只是我的用不了而已。那麽可以假設，這種力量也許是遺傳，來自父母。那如果可以遺傳的話，父母的兄弟姐妹、他們的親戚，也許這種力量擁有的人很多，你不要以為自己就是最強的，這幾乎不可能。”完全沒想過自家弟弟是個六歲小孩的大惡魔持續打擊。

“那你說怎麽辦！”

“留在這兒不是挺好嗎？過陣子我去看看咱們‘母親’的記憶，也許會有線索。”

以為彌賽亞的能力就是窺視他人記憶的湯姆說道：“那如果她記憶裏沒有線索呢？留在這裏，留在這裏有什麽意思！”

湯姆心裏所想的，即使他自己不想承認，可事實上他還是在想獨占彌賽亞。

“不管有沒有線索都暫時留下，我能教給你令你出去後出人頭地的東西！留在這裏沒什麽不好，至少我就過得不錯。”彌賽亞瞥了一眼角落裏的玻璃碎片，閑閑的回答。

“明明長得一樣，知道你為什麽不行嗎？”見湯姆一直低着頭，彌賽亞确定他在聽後繼續道，“首先，你出生的時候就怪怪的，不哭對吧？你不哭也就算了，我也很少哭，你至少要笑吧？既不哭也不笑，你這就是在告訴別人你和別人不一樣。然後又只會冷冷的盯着別人，這樣很怪異啊。長着一張可愛的臉，這本身就是資本，你哄人家開心，人家也哄你開心，何樂而不為。”

湯姆不屑的冷哼，“就像你一樣跟那些蠢貨玩泥巴，讨好科爾那個賤人？”

“在比別人弱的時候，自以為是的抗争只會使自己陷入危險。一個成功的商人或政客，永遠不會吝啬于對大利益拉攏、谄媚、坑蒙拐騙。适當的低下你的小腦袋吧，你會發現玩弄別人是一種不錯的消遣，僞裝是高深的藝術。”

一秒……

兩秒……

湯姆忽然失聲尖叫：“你說你一直以來都是故意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