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惡魔現世

第4章

出生的時候，他感覺很痛苦。很悶，渾身都疼，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他害怕這種感覺。

出生後，他聽到當時還不是院長的科爾夫人說要把他們丢掉。他很快理解了這話的意思，于是兩歲前都在害怕被丢出去，再經歷出生時的感受。

後來他發現有個跟他一樣的小孩總是跟他一起睡，他們被放在一起，不論吃東西、洗澡還是睡覺。他聽說這是他的哥哥。

他的哥哥和他一模一樣，哥哥和其他小嬰兒他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不是靠衣服，反正就是能看出誰才是哥哥。

然後他發現所有嬷嬷，包括說要丢掉他們的科爾也很喜歡哥哥。哥哥很少哭鬧，每次都是因為餓了、不舒服或是想尿尿才哭一下，哄哄就又笑呵呵的。大人們都很喜歡他，他笑起來眼睛都亮晶晶的。

可是哥哥對他和對別的小孩子一樣，嬷嬷們明明說兄弟都是最好的，而且他們是兄弟，彼此唯一的親兄弟不是嗎？

嬷嬷們都喜歡哥哥，其他小孩子也喜歡哥哥，哥哥總是最讨人喜歡的……

他不喜歡別人總占着哥哥，不喜歡哥哥幫那些笨丫頭梳頭，跟那些髒髒的小孩子玩泥巴，不喜歡！連晚上能一起睡覺的時候都要分開睡！從來不跟他多說什麽！好像他們就是陌生人一樣！他不喜歡！

“哥哥我疼……”

“哥哥我餓……”

“哥哥我想你了……”

彌賽亞倏地睜大眼，驟然起身使得他眼前一片星星點點的光，頭暈得險些吐出來。

天已經黑了，面包和牛奶放在他單人小屋的桌子上，周圍很安靜。

大家都睡了吧……彌賽亞揉揉太陽穴，将衣服穿起來。

杯中的牛奶已經冰涼了。嬷嬷們能記得給暈倒的他留下晚餐，院童也沒偷他的吃的……還算不錯。

彌賽亞拿起毛巾擦了下滿是淚痕的臉。真是詭異的厲害，他的封印很穩固，人也還活着，應該沒有開啓真實之眼，為什麽能看到湯姆的想法和過去呢？

難道跟他們身上的奇怪力量有關？

彌賽亞知道他和湯姆身上都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湯姆之所以能惡作劇那麽多次而不被發現，就是這個原因。很奇怪，只有他和湯姆有，而且只有湯姆能用，而他的力量不僅很弱，還用不了。

也許他應該查看一下他們“母親”的記憶？

不過挖墳對于他這個破身體好像很有難度……

彌賽亞喝了一口冷牛奶，忽然想起夢中的事……

收養湯姆的那家人的确不正常，他們甚至是把湯姆當做奴隸來養！只要他稍微做錯些什麽，要麽被毒打，要麽被關起來不準吃飯！湯姆一直忍着，他想找機會偷偷藏起一些貴重物品，這樣就可以把他接出去，兩個人一起生活。

不得不說這是個愚蠢沒有前途的計劃。只有湯姆覺得這是對的，并且以此而努力着。如果不是一直沒有合适的時機，如果不是想念，湯姆還要在那裏繼續幹！

他說他很餓，從昨天把羅恩斯弄傷，養父母就在教訓他，他都以為自己要死了。好在他們只是把他關起來不準他吃飯。

然後他又說他很開心，醫生說羅恩斯沒什麽大事，那家人擔心再出事便立刻把他丢回來了。

在彌賽亞的記憶深處，有一個古老的契約限制着他：當一個人為他付出“好”的時候，他要以全力報答。

比如第一世，他的“主人”用喚醒他，并奉上一頓好吃的飯菜交換了“殺光所有人”的願望。

好吧，以往他可以用“沒有感覺到”來搪塞，拒絕兌現。現在呢，他确确實實看到看到了湯姆的內心。不管他所用的“好”多麽令彌賽亞生氣，彌賽亞願意奉上契約。唔……他也不知道這麽做的理由，就當是為了他作為惡魔的信譽吧！

回想了一下湯姆的心願，彌賽亞發現，除了一起生活外，湯姆沒強烈的想過什麽。

一起生活……這是不可能的，彌賽亞自己也控制不了，這個身體很差勁，必然會比湯姆早死。

也許是因為年齡還小，就算從一出生就記事，湯姆也還只在這個世界呆了6年。希望在他死前湯姆能找到一個願望吧，否則就不怪他了！

決定動身履行“對湯姆好”的義務的彌賽亞帶上面包和牛奶，偷偷鑽出房間。

彌賽亞一直住在一樓，雖然身體不好嬷嬷們很擔心，但在他的強烈要求下，他可以一個人住一間。

此時的孤兒院已經徹底安靜下來，清冷的月色描繪出樹木和房屋的輪廓。

不遠處的小樹林不再像白天那樣吸引着孩子們進去玩耍，不規則的樹杈在黑夜裏顯得那麽猙獰醜陋。廢棄的地窖就在小樹林邊，闖了禍的孩子會被關進去。湯姆是那裏的常客——他很不會讨人喜歡。

其實要是湯姆好好說，彌賽亞還是願意跟他相處的。在湯姆把一群螞蟻丢到他床上以前，不管湯姆說話多難聽，彌賽亞也沒真的跟湯姆生過什麽氣不是？

彌賽亞搬開地窖入口的一扇小木門，還沒将頭伸進去，就發現了蹲坐在對面的湯姆。湯姆一般都坐在兩扇木門之間，月光或陽光總是會從縫隙中透過來，因此在彌賽亞搬開木門的一剎那，他們就發現了彼此。

湯姆沒有睡覺，地窖裏很濕冷，加之心裏有太多事，他也睡不着。望着地窖上方的彌賽亞，湯姆很想認為，他現在在做夢。

梯子不知道被嬷嬷收到什麽地方去了，彌賽亞只好趴在地窖入口。現在的問題是，他興沖沖的跑來了，卻不知道怎麽開口跟湯姆說，兩人極其相似的大眼睛互相凝望着……

湯姆首先反應過來，傲慢的仰着下巴冷哼道：“啧，這不是天使彌賽亞嗎？大晚上來探望我這個魔鬼，想讓你的聖光來洗淨我的罪惡，顯得你很有愛心？”

陰陽怪氣的強調，不屑鄙夷的口吻和姿态……好吧，湯姆一向是這樣的，彌賽亞看到了他心裏的另一句——

大晚上跑到這裏，天那麽冷，明天生病怎麽辦？

這才是他想表達的意思。

彌賽亞撲哧笑了一聲，湯姆這表裏不一的別扭樣子還挺可愛，真好玩。

可下一秒他又不笑了，他看到湯姆臉上青紫的傷痕，離開大半年，湯姆更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