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無來由的妒忌心
那些名仕富紳,公子才人會用世界上最美的語言來贊美林钰兒,看着钰兒美貌的時候雙眼泛花,钰兒也自得其樂,長袖善舞,飲酒作樂,吟詩作對,和那些男人徹夜纏綿悱恻,恣情享受着片刻的美夢。然而,天明時,一切就被打回原形,那些男人們會繼續回到自己安定的生活,和妻子兒女過平常日子,不願再被打擾。林钰兒白日裏再見到那些晚上在自己床上翻雲覆雨的男人們,他們會躲閃不及,似乎很怕和钰兒扯上關系,壞了自己名聲。
實際上,沒有一個人從內心瞧得起她。直到五年前遇到那個默默無聞的鄭直,她的心才漸漸被溫暖,被承認。從那個時候開始,林钰兒開始向往一片幹淨完整的愛情。
當年那個鄭直是個平凡卑微的窮酸秀才,一沒身份二沒地位;甚至內向腼腆,滿臉青澀,言語間愚鈍,常常垂着頭,毫無自信。
但鄭直是真心仰慕林钰兒的,為了能看林钰兒一眼,他能在林钰兒常經過的小橋邊上從白天守到深夜,被凍得全身發抖,卻只是在遠處偷偷的眺望。即使是遠遠的一眼,也可以讓他感受如進入天堂般的美妙與快樂。林钰兒很快聽下人們在傳這個傻小子,心中覺得有趣。
為了能和林钰兒說上一句話,鄭直可以撒盡錢財,才買得機會和她在同一張桌上,共飲一杯涼茶。那天晚上,鄭直好不容易見了林钰兒,卻支支吾吾,滿臉通紅,一臉憨傻的憋了半天,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就因為這份青澀幹淨的純愛,林钰兒将整顆心都交給了鄭直,贈他金銀,為他從良,從此潔身自好,不再和其他男人産生關系。為了斷絕和原本老鸨的關系,林钰兒幾乎是舍命利用了各種勢力給自己脫身,最後得罪了不少人,才贖得自由之身。林钰兒從此離開了優越的生活環境,和鄭直一起,布衣荊釵,過上了平凡的日子。
然而,這樣歇斯底裏的付出,換來的卻是鄭直無情的背叛。
就在三年多前的一個晚上,林钰兒發現鄭直和另一個女人有染。那個女人姿色平庸,才華全無,只是平凡粗鄙的丫頭。鄭直卻和那個小丫頭暗連株胎,還懷上了一個孩子。林钰兒自小從事那種下流工作,喝過特制的毒藥,是一輩子生不出孩子的。
東窗事發,鄭直跪下認錯,說只是一時糊塗。林钰兒大度原諒了他,并表示男人三妻四妾,乃最平凡之事;又說男人要傳宗接代,無後為大,她願意接納那個丫頭。那丫頭連連和鄭直一起感謝林钰兒,三人便和睦得像一家人相處下去了,其樂融融,從來沒有任何争執吵鬧。
一個月後,那丫頭有些受寒咳嗽,林钰兒便給她炖了鯉魚湯,說是要給她補身子。剛吃下去,懷孕的丫頭一命嗚呼,一屍兩命。
這鯉魚不是毒藥,但因為咳嗽,那丫頭事先有服用大夫建議的甘草。甘草和鯉魚都沒有毒,但和在一起有了毒性,再加上孕婦的身子比一般人弱,甘草和鯉魚所産生的毒剛好和孕婦相克,吃下去自然就歸了西。這一招,檢查不出毒性,旁人很難知道死因。
鄭直是個不喜歡裝糊塗,每件事必要弄個一清二楚的人。他通過暗自調查發現了是林钰兒動的手腳,便與她對質。林钰兒被揭穿,便惱羞成怒威脅:這甘草是鄭直親自抓的藥,如果這事情捅出去,兩人就是共犯。于是鄭直只有僞造那丫頭是疾病而死,不敢報官。
過了幾天,鄭直漸漸覺得,旁邊這個剛剛殺了人、還依舊滿面春風的女人愈發恐怖,便提出分手,要回四川老家去。林钰兒拼命挽留道歉,甚至跪着抱着他的大腿恸哭,苦苦哀求,卻得不到一絲原諒和滞留。
鄭直當時悲憤之中說了一句狠話,重重傷了林钰兒的心:“你內心深處,不過就是一個卑鄙低劣的婊子,”說完便揚長而去,訂好西湖上渡船的船票,準備啓程回老鄉。
林钰兒也是個有黑道勢力和脈絡的人。以前她交往的男人中,有一個就是黑幫的匪頭子。于是,她找到那個匪頭子,讓他故意制造一場殺人劫財燒船的意外,讓鄭直死。林钰兒甚至吩咐那匪頭子,殺鄭直前告訴他:他今天有這個下場,全是因為他背叛辜負了林钰兒的一片真心。
那天晚上,當林钰兒遠遠看到湖心漫天的火光,聽到鄭直凄厲的慘叫聲,她的心被一種痛徹心扉的快感撕成一片片。她當時心死如灰,覺得一個婊子永遠得不到真正的愛情和尊重,卻又不甘心自己多年的付出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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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過是想要一份真愛而已,想要一份來自心中的尊敬,為什麽會這麽難?
幾個月後,林钰兒又聽到消息,說鄭直活着回到了四川,便匆匆趕去,想證實是否真的是他。沒想到遇到的卻是長得另一幅樣子的阿正。聰明如她,經過幾次交談,她心中便有了底,知道阿正是頂替鄭直的人。其實她故意裝瘋賣傻,亂編什麽白真真篡改記憶什麽的,只是找個理由留在阿正身邊。
因為,阿正有着和鄭直一樣的青澀害羞,她即使多靠近一點,阿正都會抿着嘴臉紅半天;阿正也有着和鄭直一樣的不自信,和她說話時都是低低垂着頭。林钰兒發現,即使知道自己女支女身份,阿正對她沒有一絲一毫輕蔑,他依然滿臉自卑,多說兩句話都會不自覺往後退。
但是與鄭直不同的是,阿正有着更英俊正氣的外表,和更虔誠細膩的內心,除此之外,他的感情十分專一。
林钰兒覺得似乎時間倒流,她又遇到了那個單純青澀的鄭直。也許,這是老天給她钰兒的一次機會,讓她再一次找到真愛,讓一切重新開始。
然而,這一次鄭直再生,愛上的人不是那傾城傾國的林钰兒,而是粗鄙丫頭白真真。
林钰兒覺得,那白真真一臉天真傻相,每日只知道嘻嘻哈哈,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真不知是怎麽長到這麽大的。林钰兒跟阿正對話過幾次,她擅于察言觀色,很快就發現阿正內心睿智,卻故意在白真真面前裝作愚蠢,任由這個不經世事的丫頭胡鬧,但從來都沒有任何不滿,反而自得其樂,每日喜笑顏開。
阿正每日為白真真付出,為她辛勞,為了老婆,拼命讓自己變得更加出色,完全順着白真真的心意來。這讓林钰兒想到了自己,她曾經也是如此努力想要得到他人的認可。可惜,每一個人都還是把她當做婊子看。
在社會上,一個巫婆的地位絕對比婊子好不了多少。這有幾分癡傻的巫婆卻得到了比鄭直更優秀更可靠的阿正,又得到了老太太的認可。林钰兒心中絕對不服。
看到阿正如此付出,看到白真真一臉白癡相,林钰兒有一種好男人都被豬拱了的感覺。
林钰兒是在女人們相互勾心鬥角中長大的,對各種女人的心理弱點了若指掌,利用各種關系和陰謀手段弄倒了不少同行。但惟獨這一次,她對白真真無計可施。
用毒肯定是不行了,那女人是個巫醫,比她更懂藥物,根本無法投毒。
故作柔弱,裝作被白真真欺負也沒有辦法,阿正覺得白真真做什麽都是對的。
讓阿正誤會白真真與其他男人有染也是沒用的,阿正從來不限制自己老婆的自由。
故意挑撥兩人關系也是沒用的,白真真一臉傻楞相,似乎根本聽不懂钰兒的話;而阿正從來都覺得錯的人是自己,老婆永遠不會有錯。
阿正的臉上,從來沒有愠怒,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滿。他永遠的滿足快樂并對白真真無限寵溺,這讓林钰兒更加妒忌傷感。
不過在三年前,林钰兒并沒有做出任何失當的行為,她能預見到後果,便更不敢貿然行動。精明如她,她的謹慎和野心是成正比例增長的。她知道,阿正這個人太精,似乎能把一切收在眼底,卻永遠不露聲色,也不會做出任何得罪人的行為。越是這樣的人,她越是要小心行事。她要裝成毫無心機城府,一片癡迷于感情的尋死覓活模樣,甚至加上幾分失意的瘋癫,也許才能降低阿正對她的警惕度,再博得幾分同情。
但即使這樣,對阿正來說也是沒用的,他的眼中永遠只有巫婆白真真。
林钰兒無奈,她天生麗質,又聰慧細膩,從來這麽努力,卻得不到一份像樣的感情。而白真真這個毫無才華的粗鄙丫頭,什麽也沒做,什麽也不擔心,從來沒想過去怎麽維護感情,卻得到了阿正獨一無二的,沒有一絲縫隙的真愛。甚至阿正受人勾引也毫不動心,依然鐘情。有時候付出和得到的,真的不成正比。
林钰兒憑着一份多年在情場上混的直覺,感覺到兩人之間是有縫隙的。如果她沒猜錯,就是阿正曾作為奴隸的自卑。只是那時候還不是挑撥的時機而已。
所以,林钰兒離開了四川。 她知道多待無益,不如全身而退,至少給阿正留下一個不算壞的印象。
而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覺得林钰兒就是邪惡版的阿正:
林钰兒和阿正一樣,拼命想要被別人承認,證明生命的高貴,卻永遠逃不過出身的低賤。為了得到承認和愛不擇手段,寧願殺人,最後被所愛的人嫌棄。所以林钰兒理解阿正的心情,她以為白真真不可能對阿正是真愛:因為沒有人會真的喜歡一個奴隸,就像不會有人會真的喜歡一個婊子一樣。
而阿正和林钰兒都是會算計,會猜測對方用意,并且能掩蓋自己真實感情的那種人。所以某種意義上,兩人的性格有相通之處。
但是阿正和林钰兒不同的地方是,阿正不會怨恨他人,只會自責。他不會因為得不被承認去恨真真,而且他會盡量考慮他人的利益,所以阿正是往好方向發展。而林钰兒因為得不到就到處怨天尤人,認為永遠都是他人的錯,自己是受害者。兩人性格差之毫厘,卻失之千裏。
所以能自省的人最是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