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作為妻子的尊嚴
縣太爺旁邊一個下人向白真真訓斥道:“大膽刁民!竟敢随便冒犯縣太爺……”
沒想到縣太爺卻一把阻止了那下人,看着跪下的白真真雖然身着男裝,但卻有着白嫩的臉蛋、嬌好的面容,和窈窕的身段,便起了龌蹉心思,壞笑道:“你是那鄭直的婦人?”
“草民正是,草民丈夫實屬冤枉,那兩個公子決非他所殺,請老爺明察,還他一個清白。”
那縣太爺尖嘴猴腮,油頭滑面,故作風雅點點頭:“鄭白氏為丈夫伸冤,本官很是感動。有什麽事請到府內詳談。”
白真真燃起一絲希望,她忙點頭應許,跟着老爺進了府,進入了一個廳堂。縣太爺請她坐在桌邊,細細和她談起來。縣太爺的談話很是奇怪,并沒有和案情什麽關系,只是問白真真年齡幾何,有無生子等。并旁敲側擊表示,自己剛喪了正妻,正考慮續弦。白真真拼命将話題轉到鄭直的案情上,似乎很困難。
縣太爺見白真真眼神總有些躲閃,便讓人上了一壺茶。并讓下人為摻茶,那茶杯很大,足足有小份額的碗的大小,白真真微微啜了一口,憑當巫醫多少年的經驗,知曉裏面摻了什麽藥物,心裏驚了一下,不敢再喝。
那縣太爺忙谄笑着表示,他願意為鄭直調查案子,查清裏面原委,還他清白。并希望白真真能喝下那杯茶,表示接受他的好意。
想着在牢裏受苦的阿正,想着這幾天到處為阿正奔跑找狀師均因為錢不夠而無功而返的艱辛。或許只有屈服這條路了吧,白真真忍着心中的屈辱,端着那杯茶,一飲而盡,低頭拱手道:“民婦請大人做主,民婦感激不盡。”剛剛喝完那杯茶,白真真覺得全身灼熱,心焦火燎難忍。
縣太爺看着白真真滿臉潮紅的臉,色心更濃,雙手伸出,靠近她的衣領上的扣子。
她是阿正的妻子,她怎麽可以?她和他說好要做一輩子老公老婆的,都說好了的。
羞辱,委屈,憤懑,痛苦,一起糾結着,像一張網捆着白真真的心靈。
猛然,白真真像是受驚的兔子,往後退了一大步,一把白晃晃的匕首露了出來,比在自己的雪白的脖子上,接着又跪在地上,雙眼落淚道:“民婦請老爺自重!求老爺還我夫君清白!”
什麽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白真真變得這麽怯懦?什麽時候,她開始如此在乎一個人,開始害怕自己任何一個舉動會害了那個人,又怕自己做出的事侮辱了那個人的尊嚴。
那個人的名字是,丈夫。
絕對不能用不正當的手段去做正當的事,這是鄭大人的理想,這一次,她不能放棄。
那縣太爺失了興趣,哼哼乎乎道:“ 哼!就那無權無勢的窮小子,如果不是你來求本官,誰都不會給他翻案的。”接着又走上來一步,“鄭白氏,你姓白,以為自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蓮花?告訴你,這個世間,就沒有什麽東西是真正白色的。就算是白蓮花,表面上那麽光鮮白淨,實際上根子裏都粘着污泥。如果沒有肮髒的淤泥給它養份,它根本沒資格展現自己妖嬈美好的一面。這個道理?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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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真真一把抹幹淨眼淚,狠狠說道:“就算蓮花從根子上就是黑的,這世界上有一樣東西是純白色的,那就是白癡。只有白癡,從心底深處就是幹幹淨淨,清清白白的!我就算當白癡,也要圖個清白!”說完,站起來沖向府門外。
下人想攔住,縣太爺制止了:“這白癡女人,除了本官,沒有人可以幫她,她會再回來的。”
白真真一路小跑,來到一條沒人的小巷子,扶着牆摳着自己的喉嚨,強迫自己将剛剛喝下的藥吐出來。這藥性是很猛,但是白真真是巫醫,她的血本來有解毒的功效。但是還是有一些淺淺的藥性,保險起見,她必須把它吐出來。
阿正,對不起,我沒辦法救你,當你的妻子是一種榮耀,你在王府十多年被折磨,也維護着一股正氣,我不能給你丢臉,不能破壞你的榮耀。
忽而,一絲溫柔的曦光襲來,一張潔白蘇繡手絹遞來,随着是像泉水一般溫溫柔柔的話:“這位妹妹,懷孕了就不要多走動,該好好在家将息才是。”白真真擡頭,是一位富貴的年輕婦人,面目溫和,慈眉秀目,身着蘇繡寬襖,大腹便便,似乎已經身懷六甲,腳穿雲鞋,雲鬓珠光一片,閃耀着潾潾彩光。身邊有兩個豆蔻年華的小丫頭,閃爍着娟秀的雙眸正看着自己。
看上去是富貴人家的夫人啊,白真真自己現在一片狼狽,相形見绌,覺得無比丢臉,她忙掏出自己的手帕粗魯地擦擦嘴,說道:“不不……用,多謝夫人好意,小女并沒有懷孕,只是吃錯東西而已。”
“看來是奴家誤會了,請見諒。”那貴婦人柔柔一颔首,盡顯端莊娴淑之意。看來是教養良好的女子,這其實讓平時在江湖出身的白真真很是羨慕。她其實很喜歡那些華美的服飾,雲挪蛾步的娟秀之意,那才真是嫦娥仙子一般的優雅。
想起還要把阿正扮成嫦娥的願望,白真真心中湧起一點酸澀,不知道還能不能達到。
忽而,那貴婦人嬌柔一暈,輕輕栽了一下,扶額,兩個丫鬟忙上前攙扶:“少奶奶,老爺說了,您要在家多休息好才是,少爺的事希望您能少操心,肚子裏的孩子要緊。”
那貴婦人微微一偏頭,充滿母性溫柔地柔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道:“這可憐的小家夥就是想活動活動,我已經習慣了。”
白真真見狀,覺得是掙錢的好機會,只有掙到錢才能請到狀師。她忙将自己手搭上貴婦人的手腕號脈,專心道:“夫人身子陰氣有些散,最近又心思勞慮,睡眠不足,确實需要多加休息,要多吃潤陰的食物才對,”那貴婦人的目光微微一驚,白真真忙解釋道,“小女子乃是大夫,如果夫人不嫌棄,小人願意為夫人提一些進補的建議。”
貴婦人覺得自己頭暈腦脹,這些天她确實勞累了,妊娠反應大,都沒時間請大夫來看,恰逢遇到一個不用避開男女之嫌的女大夫,又說得頭頭是道,便寬心把白真真請回了家裏。
到了家中,白真真才知道貴婦人的家原來當地有名的鹽商,她是家裏的少奶奶,家底殷實。白真真用針灸給貴婦人紮了幾下,又告訴她養生之道,做完後,俏皮地看着那貴婦人的肚子,羨慕說道:“夫人您放心吧,一個月後,您一定能生個胖乎乎的可愛胖小子。”
白真真也一直好想和阿正要個孩子,但是,她很清楚,根據鄭大人的計劃,阿正要當谏官一定磨難重重。她的觀念便是,如果要個孩子,便要讓那個孩子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如果為人父母,不顧自己不成熟的條件,讓孩子處于每日的擔驚受怕和危險磨難中,她覺得是不負責任的表現。
阿正曾經把自己的過去對白真真全盤托出,白真真知道了丹姬,她想,丹姬或許很愛阿正,但是她沒考慮到自己的兩難的處境會給阿正帶來什麽危險與後果,她根本就不該讓阿正來到這個世界上。至于阿正那個喪心病狂的父親,白真真覺得人類的語言已經無法形容他的變态,已經不想多做評論。
這個世界上,有一個阿正就夠了。
想到這兒,白真真的眼睛濕潤了,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阿正,就要消失了嗎?
一滴滴眼淚跌落在白真真手上,咦?不是自己的眼淚,白真真擡頭看,那貴婦人淚眼婆娑,雙眼腫紅,悲戚至極。
你哭個什麽勁啊?條件這麽優越了,丈夫孩子都有了,家庭又富裕,衣食無憂。我老公現在可是在牢裏受着酷刑,是生是死還是未知數。我都沒哭得那麽慘,這富貴人家的女人就是小氣。白真真心裏這麽想,嘴上可不敢對這財神爺這麽說話,忙安慰道:“夫人,別哭,別動了胎氣。”
貴婦人一擰手絹,悲憤道:“這個孩子還沒出世,他爹就要去見閻王了,他生下來還有什麽意思?”
什麽情況?細細詢問下來,才知道這貴婦人的夫君跟阿正一樣,都被關在牢裏,等待被砍頭。因為是逃稅之罪,得罪的是官家,所以請任何狀師都沒用,只有等死。貴婦人說,他夫君死前最後的願望就是看這孩子一眼,但孩子要一個月才出生,而他三天後就會被斬頭,他是不可能見到孩子了。
白真真眼睛一亮,猛然站起,激動道:“不是三天,是三個月。我需要五百兩銀子,就可以延續他三個月的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