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周雲傾俊秀的臉微微扭曲。
“未婚夫”這三個字,格外刺耳。
“祁總,你誤會我了。我只是見到老朋友,想跟他敘敘舊而已。”
祁瑾然嗤笑了聲。
“在這種地方敘舊?你覺得外面那些媒體要是拍到,會怎麽寫?”
“我也不想跟你敘舊。”聞遠被按在男人懷裏,沒忘記補刀。
周雲傾臉色極差。
他早就打聽到恒光要舉辦慈善酒會,說不定祁瑾然會帶着聞遠過來,正好應邀的蘇蘭是他最近拍的新戲的合作對象,借着蘇蘭的影響力,他也拿到了邀請函,果然在這兒見到了聞遠。
只是沒想到,聞遠現在會這麽讨厭他。
“小遠,你跟祁瑾然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們只是商業聯姻對吧?因為叔叔的公司出了問題,你沒有別的辦法,才選擇跟祁瑾然訂婚。”
“小遠,我很快就會成名的,也會賺很多很多錢。祁瑾然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周雲傾的語調近乎哀求。
踏入娛樂圈後,見識到形形色色的潛規則和各種搶奪資源的勾心鬥角,他才明白當初那份純真的校園戀情有多麽可貴,錯過的那個人有多麽難得。
聞遠胸膛起伏了幾下,正要開口,祁瑾然忽然用力攥住他的手,轉向周雲傾。
“你能給他什麽?像剛剛那樣,在媒體面前跟別的女人挽着手談笑風生,逢場作戲,然後還希望他理解你?”
聞遠心中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祁瑾然。
Advertisement
他怎麽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你已經傷害過他一次,我不會讓你再傷害他第二次。”
祁瑾然的嗓音低沉而堅定。
聞遠靠在他肩膀上,感覺眼眶有些發熱。
這個人怎麽這麽好……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會把這些話當真嗎?
“祁瑾然,別假惺惺的了,你不也是在逢場作戲嗎?”
看着祁瑾然把聞遠抱在懷裏,周雲傾嫉妒得快要發狂,他冷眼看着祁瑾然,諷刺道:“明知道他不喜歡這種場合,還要把他帶到這兒來,不就是想做給別人看嗎?”
“這是我的家事,周先生好像沒有資格評判吧?”
“他喜歡什麽讨厭什麽,我比你更清楚。”
“你——”
“瑾然,我們走吧,別吵了。”外面有媒體記者蹲守,聞遠不想再生事端,只想趕緊離開這兒。
“嗯。”
祁瑾然垂下眼睫,忽然注意到什麽,擡起手,指腹在聞遠嘴角擦了擦。
“有蛋糕渣。”
“啊?”
聞遠覺得丢臉不已,下意識伸出舌頭又舔了一下。剛要問祁瑾然有沒有弄幹淨,男人異常黑沉的眸子已經看向他。
下一刻,他下颌被一只修長的手握住,冰冷幹燥的唇猛地貼了上來。
聞遠腦子裏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祁瑾然是在吻他。在狹窄逼仄的走廊,在他前男友的注視下,就這麽突如其來,好像要把他吞進肚子裏一樣用力……
“唔……”
聞遠呼吸困難,唇舌很快淪陷,祁瑾然往前一步,把他按在身後的牆上,舌頭頂進他牙齒深處,狂風暴雨般在裏面掃蕩。聞遠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不遠處的周雲傾握着拳,臉色扭曲得不像話。
“看夠了嗎?”
祁瑾然微微喘氣,看向周雲傾,語調諷刺。
周雲傾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他深吸了口氣,轉身離開了回廊。
聞遠一動不動。
他靠在牆上,仍在回味剛才那個令人窒息的深吻,祁瑾然的體溫,嘴唇的溫熱觸感,鼻間的灼熱呼吸,還有他身上獨有的,苦橙混合着檸檬味的冷香,無不在嚴重幹擾着他的心神。
祁瑾然為什麽要吻他?
如果是做戲也就算了,可他的力道,仿佛要把他拆吃入腹一般……像是有什麽無比強烈的感情融化在那個吻裏,讓聞遠腦袋昏沉,全身發軟,不知今夕何夕。
祁瑾然轉過身,走到大腦宕機的聞遠面前。
聞遠等着他解釋,等着他說些“你不要多想,我沒有別的意思之類”的話,然後祁瑾然看着他,嘴唇動了動,卻是道:“去領證吧。”
“啊?”
聞遠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你的戶口本在哪兒?你爸媽那邊嗎?”
“我媽應該知道吧……我也不清楚她放哪兒了。”聞遠機械地回答着。
“你要我的戶口本幹嘛?”
“領結婚證,我說過了。”
“可是……可是……”
聞遠有很多話想問,有很多拒絕的理由堵在胸口,可看着祁瑾然的眼睛,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想領證,那就去領好了。反正他們本來就是要結婚的。
而且,他也不排斥跟祁瑾然結婚,甚至……還有點開心。
跟郁恒打過招呼後,祁瑾然帶着他離開了宴會廳,直奔聞家而去。
一路上,聞遠都是放空的狀态。直到看到聞家熟悉的庭院,他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後知後覺地有了緊張和忐忑的情緒。
來之前,祁瑾然給葉霞打了電話,聞承民在B市出差,暫時無法趕回來。所以兩人踏進去的時候,迎接他們的只有剛從瑜伽館回來的葉霞。
葉霞身上穿着灰色的瑜伽服,脖子上搭着毛巾,額上的汗都沒來得及擦,她見祁瑾然神情嚴肅地走進來,再看到後面同樣神情凝重的自家兒子,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俏臉頓時煞白。
“瑾然,遠遠……這是怎麽了?突然這麽急着回家?”
她打量着自家兒子,發現他嘴唇好像破了皮,紅得厲害,眉頭皺得更深了。
“遠遠,你不會是跟人打架了吧?”
“你這個混小子——”葉霞忍不住要動手錘他。
“阿姨,小遠一切都好。今天冒昧拜訪,是有個不情之請。”
祁瑾然語氣恭敬地擋在聞遠面前。
“噢,別站着說啊,怪吓人的,都坐吧。”
葉霞一顆心咚咚亂跳,她在沙發上坐下,攥着扶手,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鎮定。
瑾然這一臉嚴肅的,自家兒子又低着個頭,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看這架勢,不會是瑾然終于受不了,想結束這段聯姻吧?
“阿姨,我來,是想請您允許我,跟小遠結婚。”
允許他幹嘛??
葉霞眨了眨眼,看着祁瑾然,仿佛沒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結婚?”
她們兩口子跟祁東輝一直計劃的是讓祁瑾然和聞遠先在一起磨合一段時間,等培養出了感情再談結婚的事,要是最後實在培養不出來,他們也不會勉強。可才過去兩個月,她都聽到了什麽?
“瑾然……你确定嗎?”
葉霞感覺自己有些暈眩。
祁瑾然點了點頭,目光堅定。
“婚禮可能要等到明年開春才能辦,我想先跟小遠領證。”
葉霞的視線轉向一直被他忽略的聞遠。
聞遠微低着頭,跟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雙手神經質地摳着自己的西服下擺。葉霞的視線落到他略微紅腫的唇上,再看了看他沒有任何異常的臉,忽然間全明白了。
“咳咳……那你來這兒,是想找我要戶口本嗎?”
“是的,希望您能同意。”
葉霞想了想,點點頭,起身去了自己的卧室。
沒一會兒,她就拿着紅色封皮的戶口本出來了。
“遠遠,你不說句話啊?”
葉霞無可奈何地看着自家兒子。這臭小子,十有八九是早就喜歡上祁瑾然了,不然也不會跟傻子一樣站在這兒,默認祁瑾然做的一切。
“額……”聞遠被親媽一敲打,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他往前兩步,接過葉霞手裏的戶口本,恭恭敬敬地朝她鞠了一躬。
“媽,謝謝您。您辛苦了。”
葉霞想罵人,但是她忍住了,臉上甚至擠出了一絲微笑。
“別弄丢了,記得還給我。”
從聞家出來,黑色邁巴赫風馳電掣地駛向水榭居。
祁瑾然看了眼表,離民政局下班還有半個小時。
身旁,聞遠正摩挲着戶口本暗紅色的封皮,把寫了自己名字的那一頁看了又看,剛擡眼,就撞上祁瑾然的視線。
他隐約感覺到祁瑾然想說些什麽,但男人清淺的眸子動了動,仍是沉默。
“今天……還來得及嗎?會不會太趕了?”聞遠只好自己找話題。
“問題不大。”
祁瑾然說完這句話,便垂下長睫,看着座椅上的財經雜志。
他知道自己陷入了瘋狂中。
從在宴會廳看到周雲傾出現開始,他腦中某根弦便崩緊了。從來沒有一刻,周雲傾的存在讓他如此難以忍受。想到他跟聞遠在一起過三年,想到他肆無忌憚地享受過聞遠的體貼和照顧,被聞遠深深地喜歡過,他胸口就像被無數根細針刺了一樣,悶悶地疼。
祁瑾然并沒意識到,那是名為嫉妒的黑色毒液,在緩緩腐蝕着他的心髒。
不用刻意打聽,他也能猜到周雲傾現在混得不錯,頂着T大學霸的頭銜,在娛樂圈衆多花瓶裏顏值也算高的,只要有資本願意捧,他走紅是遲早的事。
浪子回頭金不換,更何況,周雲傾又作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仿佛心底眼底只有聞遠。
祁瑾然知道自己在害怕,怕聞遠會動搖,怕比起身體殘缺的自己,聞遠會選擇正常的周雲傾,怕他再不想法設法地禁锢住聞遠,男生遲早會離他而去。
那個吻,是他自己都沒料到的。他以為自己一向冷靜克制,然而,在看到聞遠伸舌舔了舔嘴角時,他腦中崩到極致的那根弦,徹底斷了。
聞遠這副模樣,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
周雲傾不能看到,任何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