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聞遠怎麽都沒想到祁瑾然竟然會給他道歉。
明明是他厚着臉皮,先扒住了人家的褲腿……
“不不不,是我冒犯了你才對。幫不喜歡的人做那種事,肯定會覺得惡心吧……應該是我跟你道歉才對。”
“對不起,讓你那麽為難。”
聞遠滿臉愧疚。
祁瑾然沉默了幾秒,看着桌上玻璃瓶裏的尤加利葉。
“我沒有覺得惡心。”
“诶?”聞遠詫異地看着他。
祁瑾然白皙的臉微紅,不自在地垂下眼睫。
“吃飯吧,以後不提這件事了。”
“哦哦,好。”
吃完晚飯,兩人一起回了水榭居。
在床上躺着,聞遠怎麽都睡不着。
前幾天晚上,祁瑾然不在的時候,他心底空落落的,總覺得少了點什麽。現在祁瑾然回來了,他才明白,自己大概已經習慣了男人的存在,因此幾天不見,才會這麽失落。
可又好像不只是習慣,想到男人就睡在他隔壁,明天醒來就可以見到他,聞遠心口就暖融融的,覺得前所未有地安心,愉悅。
聞遠覺得自己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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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床上爬起來,穿着睡衣,套了件外套,去了陽臺。
回到家後,祁瑾然就進了書房辦公。聞遠其實很想跟他說說話,可怕打擾他,還是忍住了。
就算祁瑾然在家,兩人見面的次數也少得可憐。以前聞遠也不覺得有什麽,可最近似乎卻越來越難以忍受。
明明在外人面前對他那麽好,那麽貼心,為什麽回到家,就完全變了一個人,對他不聞不問呢?
如果他對自己的溫柔不是做戲,該多好……
驚覺自己都在想些什麽,聞遠瞪大了眼,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額頭。
聞小遠,你瘋了是不是?這是商業聯姻,你還是簽了婚前協議的,你怎麽能對聯姻對象心動呢?
可是……
他腦海中劃過這些天和祁瑾然相處的點點滴滴,越發清楚地意識到,祁瑾然只是外表冷漠,骨子裏卻格外善良而溫和。
這麽好的人,上天卻對他那麽殘忍……
刺啦。
聞遠忽然聽到玻璃門被拉開的聲音。
他循着聲音的來處看去,發現隔壁陽臺上,祁瑾然正站在那裏。
兩人目光相觸,都有些不太自然。
“你……也睡不着嗎?”聞遠看到他只披着一件單薄的睡袍,忍不住道:“你穿那麽少,感冒了怎麽辦?”
“沒事,我一會兒就進去。”
祁瑾然在藤椅上坐下,瞥了眼聞遠的方向。
“現在我們的關系徹底公開了,你還想繼續在BV的酒店實習嗎?”
聞遠沒防備他突然這麽直白的問題,神色有些猶豫。
确實,他現在這個尴尬的身份,在BV繼續輪崗下去,免不了要被其他員工議論和質疑。
“你要不要試試,做自己真正喜歡并擅長的事,比如……烘焙?”
聽到祁瑾然的話,聞遠一愣。
“你怎麽知道……”
“你的周報我都看過了,聽說你在餐飲部輪崗的時候,還得到了行政主廚的稱贊,說你很有天賦。”
天啊,祁瑾然看過他交給上級的周報,那豈不是他每天在做什麽,祁瑾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公司大Boss同時是自己的未婚夫,這種體驗,真不是一般的酸爽。
“額……還行吧,我就是幫他們打打下手。”聞遠不太好意思。
“BV跟法國的藍帶國際學院一直有合作項目,如果你願意,可以去裏面試試。”
法國藍帶?這可是世界上最負盛名的烹饪學校,西點業的第一品牌,要是能去裏面鍛煉……
“可我還沒畢業,就出國的話——”
祁瑾然輕笑了聲:“沒讓你出國,藍帶在國內也有分校,宛城就有一家。”
“真的啊?”聞遠眼睛都亮了。
祁瑾然點點頭,深邃的黑眸看着他,就像在用甜美的糖果引誘小孩的大人。
“想去嗎?”
聞遠連忙點頭,忽地又想到什麽,神情猶豫。
“可要是被我爸知道,他肯定又要說我沒出息……”
祁瑾然笑了笑,意味深長道:“你不是一直在BV實習嗎?他為什麽要說你?”
聞遠對上他隐含深意的目光,頓時全明白了。
“也對,去藍帶也是BV的實習項目嘛,我懂我懂。”
回到卧室,聞遠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更睡不着了。
祁瑾然竟然比任何人都要懂他,明明他們才認識兩個月而已……
隔天,聞遠起了個大早,去三樓的廚房做牛角包。
那裏已經成了他專屬的烘焙房,到處都洋溢着甜絲絲的香氣。
祁瑾然下樓的時候,聞遠正好做完了早餐。外皮焦脆內裏酥松的牛角包搭配剛煮好的熱咖啡,擺在淺藍色桌布上格外賞心悅目。
“瑾然,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聞遠一臉期待地看着他,要是身後能長出尾巴的話,應該早就搖起來了。
小奶狗。
祁瑾然腦子裏冒出這三個字,心尖的位置又塌陷了幾分。他拿起牛角包咬了一口,外皮酥脆柔嫩,裏面還包裹着濃醇的巧克力內餡,甜蜜滿溢的同時……也有些燙嘴。
“好吃。”祁瑾然給出迄今為止的最高評價。
聞遠得到他的贊揚,比被主廚誇了都開心。
“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天天做給你吃。”
聞遠并沒有意識到自己都說了什麽,直到看到祁瑾然有些驚愕的眼神。
“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什麽時候想吃了,我可以給你做,不是說天天做,就是偶爾做一下……”
聞遠覺得自己越解釋越糟糕。
祁瑾然笑了笑。
“我明白。另外,你今天在BV交接完,去買套參加宴會的西裝。”
“為什麽?”聞遠不解。
“明天有個慈善酒會,我答應了別人的邀請,要帶伴侶參加。”
訂婚這麽久,聞遠從來沒跟祁瑾然參加過任何公共場合的活動,因此聽到他這麽一說,頓時緊張不安起來。
“那我需要注意什麽嗎?除了服裝,發型什麽的用不用也換一下……”
他擔心站在祁瑾然身邊,會太過相形見绌。
“不用,這是一個朋友舉辦的酒會,你放輕松就好。”
話是這麽說,下午聞遠拉着季宏去幫他買西裝的時候,還是碎碎念個不停。
“這套太嚴肅了吧,跟參加葬禮一樣……”
“這個不行,我又不是去結婚的,太奇怪了……”
“花紋太多,像唱rap的,算了。”
季宏被他弄得煩不勝煩,往休息室的椅子上一躺。
“大哥,我服了你了,你們反正是塑料夫夫,在外面演戲而已,你至于對着一套西裝這麽挑剔嗎?”
聞遠打領帶的動作一頓。
季宏坐起身,眯起眼看着他。
“我說,聞小遠,你該不會是……喜歡上祁瑾然了吧?”
聞遠的臉霎時間紅了。
他打領帶的動作變得慌亂,否認道:“沒有,你想多了。”
“啧啧啧,我怎麽覺得你這家夥是口是心非呢。”
季宏湊到他面前,仔細觀察聞遠的臉色。聞遠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紅透的臉,連忙低頭,季宏也彎下腰,執着地歪着腦袋去看他,氣得聞遠一巴掌呼他臉上。
“季宏!”
“好好好,不喜歡就不喜歡嘛。”
季宏攤開手,做投降狀。
“那你趕快挑一套,我餓死了,想吃東西。”
周六。
難得的晴天,天空萬裏無雲,碧藍而澄澈。
聞遠坐在車裏,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跟着祁瑾然下了車。
宴會廳門口鋪了紅毯,還有媒體在兩邊拍照。聞遠怎麽都沒想到會是這麽大的架勢,他緊緊跟在祁瑾然後面,寸步不離,像只新生的雛鳥。
參加酒會的都是宛城各界的名流,聞遠一個都不認識。他看着每一個經過的賓客都跟祁瑾然打招呼,越發清晰地意識到祁家在宛城有着怎樣逆天的影響力。
“瑾然,可算等到你了。”
一個帶笑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聞遠轉過身,就見一個高挑颀長,臉上挂着慵懶笑容的西裝男人向他們走來。
男人天生一雙含情的桃花眼,睫毛濃密而卷翹,他手握香槟,上下打量了一番祁瑾然身邊的聞遠,笑道:“果然真人比視頻裏還帥呢。”
“郁恒,恒光資本的CEO,也是我朋友。”祁瑾然不鹹不淡地給聞遠介紹。
聞遠朝郁恒笑笑:“你好。”
聽郁恒的口氣,難道看過他在微博上的那個彈唱視頻?
“跟這個大冰塊住一起,還習慣嗎?”郁恒眨了眨眼。
聞遠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大冰塊”是祁瑾然,他窘迫地笑了笑:“瑾然他……其實人挺好的,我也沒什麽不習慣的。”
郁恒看着聞遠一本正經的模樣,有點想逗逗他。
“聽說你在BV當管培生,還得去酒店輪崗,那多累啊,要不來恒光,我給你開高三倍的年薪——”
“郁、恒。”祁瑾然臉色發青。
“啊,忘了,BV是祁氏的,這家夥肯定不會同意我把你挖走。”郁恒笑眯眯地攬住祁瑾然的肩膀,遺憾道:“可惜啊,T大畢業呢,恒光一年也來不了幾個。”
祁瑾然拍開他的手。
“南邊旅游村那個項目你不是想注資嗎?今天正好讨論一下。”
“就知道你這家夥要談公事。”郁恒嘆了口氣,看向聞遠。
“不好意思了,得借用一下你未婚夫。你去裏面玩吧,那兒吃的喝的都有。”
“嗯,你們忙。”
聞遠當然不會打擾祁瑾然,他知道他來這兒就是當個人形立牌,沒什麽實質性用處。反正這兒也沒什麽人認識他,幹脆去餐桌那兒吃東西好了。
看着桌上各種精美的小蛋糕和中式甜點,聞遠咽了咽口水,剛夾起一塊蒙布朗放進碟子裏,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騷動,接着便是不斷響起的快門聲。
難道真有明星來了?
聞遠有些好奇,往門口看去,便看到一個一襲露背紅裙,燙着大波浪卷發的美豔女人走了進來。聞遠偶爾也看電視,記得這個女明星好像是什麽收視女王,最近人氣特別高。
不過,更讓聞遠震驚的,是女人身旁的西裝青年,那張清俊斯文的臉,不是周雲傾還是誰?
察覺到那兩人似乎往這邊走來,聞遠連忙轉身端着碟子,往裏面的回廊走。
“蘇姐,我看到了一個熟人,想過去打個招呼。”
周雲傾看着那個熟悉的背影越來越遠,心中焦急,面上還是鎮定不已。
“去吧,正好我也要找郁總聊聊。”
蘇蘭撩了撩自己的長發,婀娜生姿地往另一邊走去。
聞遠走到了回廊的最盡頭,這裏光線昏暗,冷清空寂,一個賓客都沒有。
他心頭稍安,吃完碟子裏的蒙布朗,正猶豫要不要回去拿飲料時,身後響起一個聲音。
“小遠,好久不見。”
聞遠攥緊了手裏的空碟子。
他還沒想好怎麽面對周雲傾時,回廊另一頭,一個颀長的身影快步走過來,轉瞬間,他就被男人按進了懷裏。
“怎麽在這兒?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周雲傾往前的腳步一怔。
祁瑾然一只手摟着聞遠的肩膀,轉頭看他,神色格外冷。
“周先生,你是在跟蹤我的未婚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