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辰時,劉季準時醒來,然後驚喜的發現臉上消腫了!
塗了艾草汁的地方都沒有被咬!
但是,劉季覺得腿有點癢,一看,氣得七竅生煙,那些蚊子竟然隔着布料叮咬大腿!無法無天的蚊子!
劉季一邊思考對付蚊子的辦法,一邊用濕布巾擦臉,昨天他特意準備了滿滿的一桶水,就是為了此刻!
躲在車裏把臉擦幹淨後,劉季打開車門跳下車,發現牛車停在樹下,蕭何曹參都在補覺,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再去看周圍,發現不遠處樹下吊着一具幹瘦的屍體,像風幹的老臘肉一樣。
劉季看到屍體上那不同尋常的兩條臂膀,已然知道這是昨天那個狠人,就是不知道蕭何他們有沒有問出什麽爆炸類消息。
他們今天就能抵達蓮勺縣,而昨天的那九個人頭已經開始發臭了,偏偏現在不像現代有身份證可以辨別一個人,他們這種殺了劫匪想要領賞錢的,必須出示劫匪人頭。
劉季覺得殺人,尤其殺那種十惡不赦的人完全沒有心理負擔,但叫他天天和一堆人頭待在一塊兒,心裏膈應啊!
因此劉季十分慘無人道地把蕭何和曹參叫醒,“馬”不停蹄地催着老牛趕路。
牛車上,蕭何靠在車門上,微眯着眼睛,嘴角帶笑,看起來心情十分好。
曹參則是一如既往,臉上看不出明顯的情緒。
劉季對他們昨天晚上的經歷其實挺好奇的,但剛剛強行叫醒他們兩個人,現在保持沉默才有命在!
但不能直接問,還可以誘導當事人說出來啊!
于是,劉季時不時看一眼蕭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見蕭何看他,又立刻轉過頭裝作專心趕車。
過上一會兒,又重複動作,總之就是不開口問,但行為動作又傳遞着“我很好奇,我想知道”的訊息。
蕭何雖然沒睡好,但他心情是極度愉悅的,被劉季這一出裝模作樣搞得哭笑不得。
“好了,別扭來扭去的,你脖子不難受嗎?”
劉季一聽這話,就知道時機到了。
“大河哥,你們怎麽抓住那個狠人的?問出什麽大秘密沒?小弟昨夜做夢都在想,迫不及待想知道啊!”
蕭何勾勾嘴角,并不相信劉季的鬼話,但還是言簡意赅描述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昨晚我們行至子時,突然聽見前方傳來虎嘯聲,正打算找個地方躲起來避開,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跑過來,後面還跟着一只半大老虎,”
“什麽?老虎?”
劉季先是驚喜交加,然後是懊悔不已,他來這裏十七年了,天天聽得見虎嘯叢林,就是沒能一飽眼福。
“你再打斷我,我可就不講了!”
劉季見蕭何不像是說假話,委屈的閉緊了嘴巴。
“因為怕引來小老虎的虎爸虎媽,所以我們只是趕跑它,那個劫匪就是這樣抓到的,老虎兄弟幫了大忙!”
劉季在一邊也點點頭,然後催促蕭何趕緊講秘密!
“至于問出來的消息?”蕭何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一開始說他是太後的人,太後就是秦王的母親,然後我就檢查了下他的身體,發現......你這什麽表情?難道我不該檢查嗎?”
劉季連忙嚴肅的點頭,示意“你做的對,趕緊講!”。
蕭何決定接下來都不理劉季,只管說完這些“秘密”。
“那劫匪确實是個宦官,不過我不相信他與太後有關系,于是給了他一點小懲罰。果不其然,他改口說他只是和太後宮中的一個侍女交好而已,然後我又給了他一點小懲罰,之後他就說他和那個侍女背地裏其實是‘夫妻’,他會逃到這裏,是因為聽到了一個大秘密。太後趙姬夥同長信候嫪毐準備在明年四月秦王去雍都行冠禮的時候逼宮!”
“什麽?”
劉季驚呆了,太後不是男神親媽嗎?怎麽還搞逼宮這一套?嫪毐又是誰?
蕭何眼皮都不動,繼續說,“傳聞中,相國呂不韋因年老體衰,侍候太後逐漸有心無力,于是尋找了天賦異禀的嫪毐獻給太後。
太後日益寵信嫪毐,不僅封他為長信候、賜雍都為封地,還為他生下了兩個兒子!”
劉季:驚天大瓜!男神老爹好綠啊!
“然後太後和嫪毐就想除掉秦王政,讓他們生的孽種上位。嗯,這個倒是不用擔心,秦國不會有人同意的。然後我又問了他鹹陽城裏的情況,最近發生的大事是長安君成蟜反叛,就是秦王他弟弟反叛,就沒了!”
聽完這些,劉季只想說,男神太不容易了!
有個狠心要殺他的親媽,還有個帶頭造反他的兄弟,這是地獄級別的困難模式劇本啊,好心疼男神!
午時,劉季三人抵達蓮勺縣,将那十個人頭換了錢後,三人沒停留,又立刻上路了。
接下來數天,三人輪流趕車,路過栎陽城也只是去買了稻米,甚至牛車都沒進城。
這樣的高強度的趕路下,五月十五號,劉季幾人成功抵達目的地——鹹陽。
三人排隊入城,剛一進城,就有一個身穿儒服的中年人迎上來,他朝劉季三人行禮,先開口問道:“三位可是自潼關而來?”
蕭何見這人不像是商賈,一邊打量一邊回答:“正是!”
那人繼續問:“可有那位郎君名喚劉季?”
劉季一呆,怎麽鹹陽城還有人知道我名字?
那人見他們面面相觑,也意識到自己唐突了,遂解釋說:“鄙人趙谷,甘羅上卿吩咐我在此等候三個從潼關而來的少年人,其中一個名喚劉季,不知三位可是?”
原來是甘羅,小胖子竟然還是個上卿?!怎麽有種秦國遲早藥丸的感覺。
劉季趕緊屏蔽這個想法,對着趙谷說:“我就是劉季,甘羅有說怎麽安排嗎?”
趙谷聽這少年竟然直呼甘上卿的姓名,且語氣還有幾分熟稔,神情變得恭敬多了。
即使穿着布衣又如何?只要認識甘羅這樣的實權寵臣,要什麽不容易?
“甘上卿吩咐我,請三位前往甘府一敘。”
“嗯,好,趙兄請帶路吧!”
“不敢當,不敢當!三位請!”
劉季三人是從鹹陽城東北方進的城,還沒進城就被渭河邊的人流吓了一跳,比起現代的旅游街人流也不遑多讓。
等到擠擠攘攘進了城,發現城裏行人也挺多的。
問了趙谷才知道,原來鹹陽每五天有一次易市,今天剛巧趕集。
趙谷見劉季對趕集有興趣,特意帶着他們到主街道轉了一圈。
賣的東西雖然分不清是哪一國的,但買賣雙方交流的語言卻是各國都有。
劉季現在覺得男神的江山還是很穩固的,就憑這些庶民臉上的笑容。
逛完一條街後,趙谷就領着他們拐到一條較為安靜的巷子裏穿行,走了大約一刻鐘,就來到一座宅院,門匾上用大篆刻着甘府,趙谷示意他們到了,先一步上前扣門,不到三息,門就開了。
趙谷客氣地說:“孫兄弟,煩請通報一聲,甘上卿讓我等的人到了!”
那人看一眼門口的劉季三人,應聲:“嗯,好,你們在此等候,某即刻前去通報!”
說罷,門又“啪”的一聲關上。
片刻後,門再次打開,一個身着錦布深衣,腰間挂着一塊雞蛋大小的青綠玉佩,頭戴白玉冠,眉目銳利的老者帶着四個身着黑色深衣,腰間佩劍的護衛一臉嚴肅的站在門口。
劉季莫名地有些怵這老者,怎麽感覺來者不善?
“諸位有禮,老夫孫樂山,是甘府的管家,敢問哪一位是劉季?”
劉季上前一步,“我是劉季,孫管家問我做什麽?”
“哦,是你啊,那就進來吧!”
孫管家說完就走,這其實是一種很失禮的行為。
劉季和蕭何曹參對視一眼,看來孫管家很不歡迎他們。
不過,這是甘羅請他們來的,他們也不能不來不是?難道連秦國上卿的面子都不給嗎?
三人初來乍到,都是兩眼一抹黑,于是都看向趙谷,希望趙谷能有個說法,但趙谷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按理說,甘上卿既然專門吩咐了他去城門口等人,就說明很是看重這三人才對,可孫管家的态度又如此冷漠,奇哉怪哉!
劉季沒想那麽多,只覺得這孫管家有些讨厭他。
但他們素不相識,難道隔着幾千裏都能厭惡一個陌生人?
“你們不能進,只他能進!”
趙谷本來走在前頭是想給劉季幾人帶路,畢竟他們是第一次來,沒想到竟然不讓進!
趙谷頓時覺得臉如同火燒一般,這不僅讓人知道了他在此間的地位,也裸露着他的無能。
劉季見這意思,也算明白了,或許那個小胖子确實挺歡迎他們到來,但其他人就未必了。
“你們在外面等我吧,一會兒出來咱們就去買房子!”
“好!”
劉季無視了那些護衛聽到他說要買房時露出的鄙夷。
有些人就是喜歡以貌取人,穿布衣的就是窮鬼嗎?
一路上,劉季沒有無禮的東張西望,但也沒有誠惶誠恐到眼睛都不敢擡,倒是發現這宅院修建的十分雅致,處處都透着書香門第的韻味。
轉過一個路口後,那護衛将他帶到一間小客廳,據劉季觀察,這應該是孫管家平日與府中下屬議事的地方。
這可就欺人太甚了!這是根本就沒把他劉季當客人!
你說你不想招待,那你就別請我進來!
更何況是你主子請我來的!當我堂堂準皇帝稀罕嗎?
劉季心中怒火中燒,但這一刻他忍住了,他神情平靜的走進去。
他倒要聽聽這孫管家能說出什麽“金玉良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