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劉季那句“路在腳下”後,蕭何就好想找到了方向,他拉起跪伏在地上的曹參,意氣風發的跳上牛車,親自揮鞭趕車。
劉季問蕭何:鹹陽在什麽方向?
蕭何指着某一方位說:正西方向。
劉季又問:要走多長時間?
蕭何想了想說:六個月。
于是他們三人風餐露宿,路途中也經過縣城鄉裏,但根本沒有邸店,那些鄉民過得比他們還差,個個都形銷骨立。
蕭何一邊感慨“盡信書,則不如無書。”一邊向鄉民或是跑商的外鄉人打聽秦國的情況。
劉季和曹參則是慶幸帶了鍋碗瓢盆。
這一路上蕭何負責四處游晃收集信息,曹參負責打獵,劉季負責做吃的。
三人分工明确,效率也高,加上天氣好,趕車的老牛争氣,不過三個月就走了一半的路程。
出來這三個月,已經足夠劉季了解現在的形勢了。
現在是魏國四年,秦國八年,楚國二十五年,韓國三十四年,趙國五年,燕國二十四年。
一開始聽到的時候,劉季有一瞬間是懵的,他搞不懂怎麽就不是同一個年份?
好學生就要不恥下問,結果收獲嘲笑一枚。
但這實在不能怪劉季,劉季在意大利出生,一直長到二十五歲,父親因病去世,母親也抑郁而終,他才獨自回國。
而他之所以知道劉季是皇帝劉邦的小名,還是因為一個同事跟他開玩笑,說他這個名字和西漢開國皇帝漢高祖一樣。
劉季出于好奇,百度了劉季這兩個字。
然後就看到“劉季即劉邦,漢朝開國皇帝”。
然後還沒點進去,他就眼前一黑,再睜眼就成了嬰兒劉三狗!
剛穿越的那幾天,劉季都是“我在哪兒?這是什麽情況?我要怎麽辦?”這種思索狀态,導致他爹他娘以為這娃兒不僅體弱,還是個癡呆,于是一直不準劉季改名字!
要不是當時特別流行穿越這個詞,劉季還不知道要迷茫多久!
但劉季最後的印象并不是那個360問答,而是一個彈出來的廣告。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西漢文臣武将的虐戀情深!
韓信(前期奶狗後期狼狗将軍攻)×蕭何(黑心白皮膚白貌美丞相受)
劉季: ???
就劉季知道的歷史,他的男神秦始皇統一天下,并且做了一系列影響後世的舉措。
比如劉季知道的最清楚的: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然後就是被西漢皇帝摘桃子。
劉季當時不知道西漢皇帝是哪個,現在他知道了,就是劉季他本人。
而如果那個廣告有幾分可信的話,蕭何就是現在他身邊這個蕭何,韓信不知道在哪兒,但能和“蕭何”、“将軍”扯上關系,估計也是個人物。
說不定還是攻打男神江山的将軍!
劉季一邊頭疼的想着為什麽“劉季”要造反男神的江山,一邊分出心神來聽蕭何講話。
蕭何雖然嘲笑劉季,但也細致地講解了一番。
魏國是魏王魏增,楚國是楚王熊完,韓國是韓王韓然,趙國是趙王趙偃,齊國是齊王田建,燕國是燕王燕喜,秦國是秦王嬴政。
蕭何還特意科普了各地語言風俗不同,尤其是秦國律法自商君衛鞅主持變法後,更為嚴苛,他們想要去鹹陽,就必須先了解清楚秦國律法,以及秦國官話。
說到這裏,蕭何微微一笑,聲音帶着幾分激動地說:“我們明日就能抵達洛陽城邑了。洛陽啊!”
劉季也激動起來,這名字他熟悉呀!
看着劉季那張臉上滿是“我很好奇,我感興趣,你快說呀!”的表情,蕭何慢悠悠地踱步走到曹參身旁,拿起留給他的野雞湯,故意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直到曹參也催他:“好了,趕緊說說,小心季弟明天做飯多放鹽。”
這句話燥得劉季面紅耳赤,他不過是有一天想男神想出神了,手一抖多放了鹽,結果就被蕭何、曹參兩人輪流耳提面命教育了一天。
然後他就知道鹽有多貴,有多珍貴,很多平民幾乎都吃不上鹽!
劉季就比較奇怪為什麽他家,或者說整個中陽裏從來不缺鹽?
這回劉季沒問蕭何,他悄悄問的曹參。
曹參聽了這個問題,當即有些繃不住憨厚臉,十分僵硬地問他:“你沒發現鄉裏人都很尊敬師傅嗎?”
劉季心想:這不是很正常?保家衛國的軍人為什麽不尊重?
曹參看他一臉理所應當,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真實原因,真不知道這種一會兒機敏,一會兒遲鈍的性格怎麽養成的,用很是無奈的語氣說:“因為師傅家有一個鹽井。”
“什麽?!”
出來一個月,劉季已經深刻理解鹽的重要性,但他沒想到小小的中陽裏竟然會有鹽井!
随即他就意識到,這個鹽井肯定是沒上報的,不然早就被縣府那幫人接手了!
雖然魏國律法在劉季看來充滿漏洞,但私藏鹽井這種大罪是要整個裏一起陪葬的!
劉季左右張望,湊近曹參悄咪咪地問:“那地方嚴密吧?有多少人知道?”
要知道一傳十,十傳百,甲告訴好朋友乙,乙又告訴好朋友丙,丙又有好朋友丁,這種事真是太危險了!
“放心,絕對沒問題!”
曹參篤定的神情十分具有感染力,劉季也覺得自己大驚小怪,連自己生活了十七年都沒發現,這只能說明鹽井确實很隐蔽。
曹參見他真的放下心,心中無奈又抓狂:季弟你怎麽不想想我和蕭兄是怎麽知道的?你平時的聰明勁呢?
看劉季因為曹參的調侃滿面通紅又一副回憶中的樣子,蕭何重重咳了一聲。
劉季被驚醒,立刻不好意思地看着蕭何,口中卻催促他:“快說!”
蕭何才緩緩說道:“洛陽,原本是周天子的京畿,自從三家分晉,就是韓國、趙國、魏國,把洛陽給分了。
于是,洛陽就成了一個樞紐,南來北往的行商都彙聚于此。
我們可以在這裏得到很多東西,一個趙國商人跟我說,洛陽城北有一家專門販賣消息的商人,姓徐,修八尺有餘,而形貌昳麗。”
劉季:???
他怎麽記得隔壁的小孩天天都在背這幾句話?難道現在這個年代誇獎人都只是這兩句?
蕭何沒發現劉季又走神了,他繼續說着:“聽說洛陽有一種能快速簡便記錄書籍的東西,但那商人說用金才能買,也不知是什麽東西能這般貴?”
回過神的劉季心想,什麽東西能比得上紙?
蕭何看到劉季臉上不以為然的表情,也懶得管他,劉季的表情總是很豐富,心裏想什麽,臉上就有什麽。
蕭何有時候很奇怪,明明一起長大,雍齒變得沉默地近乎陰沉。
而曹參雖然看着是憨厚的性子,但其實心眼一點都不少,偏偏劉季總是把曹參當作老實人。
蕭何不止一次看見曹參偷偷無奈的笑,而蕭何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某些時候總是會冒出一些危險的想法,雖然自诩君子,但他哪裏有君子的坦蕩蕩。
倒是劉季,和他們這些人一起成長,竟還是如同稚子,依然保持澄淨。真正能當得起“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這句話。
劉季并不知道自己被小夥伴暗暗誇贊了一番,如果如同稚子一樣“傻”也是誇贊的話。
他在回憶二十一世紀的洛陽,那時候劉季剛回國,才把中文說得順溜,就被公司派到洛陽考察。
他到洛陽時正是黃昏時分,紅霞漫天,青石板街,灑滿了生活的氣息,不知何處飄來的酒香,讓這座城有了別樣的溫柔。
既有蒼老的祥和,又夾雜着青春熱烈的氣息,十分醉人。
他開始期待明天将要見到的“古”洛陽了。
翌日,三人起了大早,簡單吃了麥飯就直奔洛陽。
抵達城門口時,正是巳時,城門口排了長長的隊伍,幾乎都是拉着牛車,看裝束都是平民。
劉季觀察到,進城的都會給一塊木牌,距離太遠,看不清上面有什麽字。
大約等了半個時辰,劉季等人才拿到那塊正面寫着“洛陽城”,背面寫着“城北徐公”。
劉季一臉懵的拿着木牌進了城,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竟然是個古代廣告!還是官方給派發傳單!
劉季覺得必須去看看這個“城北徐公”。
進城走了幾步,就有一個大約三十歲的中年人迎過來,朝劉季幾人笑着問:“三位遠來的客人,可是需要存放牛車?鄙人的車行絕對能保證好好照顧你們的牛,只需要三個布幣。”
這人說的是魏國官話,劉季幾人如同土包子進城,一時之間沒立刻做出回應。
不想那中年人立刻換了一種語言,這次是趙國官話,劉季只聽懂了“三”“牛車”,他正想用魏國官話回答,就見蕭何朝他搖搖頭,劉季立刻閉了嘴。
那中年人以為蕭何是沖他搖頭,表示聽不懂,于是又換了韓國官話,同樣說了一遍,見三位客人依然一副聽不懂的樣子,他連忙做了一個請稍等的手勢,就要轉身去找他的同伴來介紹。
這人剛走,又來一位面容黝黑的中年人,這個中年人剛剛就在旁邊等着了。
“三位是魏國人吧?”
他一副篤定的樣子,用手指着一個方向說:“我的車行就在那邊,你們看,只需要二個布幣,可以放三天。”
劉季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排木棚整整齊齊,沒有想象中的髒亂差,草也是新鮮的,已經栓了幾頭牛,正低頭吃草。
劉季看他說話很有現代那些銷售員的風範,而且這個價格真不貴,地方環境也不錯,拿眼看蕭何。
蕭何想的也和他一樣,便十分爽快地簽下契書,付了一個布幣的定金。
三人拿着行李,一路朝着西邊走去,準備先去找個住的地方。
那個車行的老板告訴他們,洛陽城西全是邸店,城北則都是商鋪,城東是貴人們的住所,無事就別過去,城南是平民的地盤,魚龍混雜,無事最好也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