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

第21章

“夏婕怎麽樣了？怎麽會發生這種事？”顧旻急匆匆的趕到了醫院，以來就趕緊詢問夏婕的助理。

夏婕的父母親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夏夫人的一個勁的在哭，夏先生又心疼又生氣，罵罵咧咧的在打電話，完全沒有一貫的溫文爾雅的氣質。

助理也是被吓蒙了，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也是剛來，然後就聽說夏小姐的臉被弄傷了，有環衛工人發現她以後就報了警。夏小姐身上其他地方沒有大礙，就是臉……她現在的精神狀态很不穩定。”

“趕緊派人去查到底是什麽人對夏婕下的毒手！都要結婚了，竟然發生了這種事！”顧旻顯然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吓，她和夏婕是朋友，一個女孩子的臉是何其重要，竟然在結婚之前被毀了，這對夏婕來說該是多麽沉重的打擊。

“夏先生已經派人去了，不過，婚禮的話是不是要延遲？”

顧旻的美目瞪了過來，她扶額嘆息了一聲，“我去商量商量吧，如果可以的話……”

夏夫人聽見了顧旻說的話，臉上淚痕未幹，她大聲喊着，“還商量什麽！我家女兒都這樣了你還讓她在四天後結婚嗎？顧旻你有沒有心肝？事情都變成這樣了你還在意聯姻的事？你看看夏婕，她、她……嗚嗚嗚……”

“夠了！吵什麽吵！”夏先生正在氣頭上，忍不住朝夏夫人吼了一句。夏夫人不敢大聲哭喊了，放低了聲音，埋着身子小聲的嗚咽着。

顧旻朝夏先生走了一步，道：“伯父，我們延遲婚禮吧，您看行不行。”

“婚禮取消。”

“什麽？”

“我說婚禮取消你聽不懂嗎？過兩天我就帶夏婕出國，治不好她的臉我不會讓她回來。”

“但是伯父，請柬都已經發下去了，這樣的話……”

“那是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處理，我只要我的女兒好好的。”夏先生不帶感情的看了顧旻一眼，他的手機響了，轉過身便去了一旁打電話。

顧旻深吸了一口氣，夏夫人的嗚咽聲吵得她腦仁疼，同時心裏煩躁的像是亂麻一樣。她冷冷的看着這家人，然後一邊掏出手機一邊走了。

“夏家說婚禮取消。”她疲憊的揉着額角。

“什麽？夏婕的情況是有多嚴重啊，我以為就是一點小傷。”顧旻的妹妹顧暄的二姐顧宥在電話那頭喊道。

“夏家這邊情況很混亂，等晚上我還得再過來一趟。”

“那婚禮怎麽辦，請柬酒店全部都準備好了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跟爸媽交代，老爸還在醫院裏。”

顧旻皺眉，“都說了婚禮取消還能怎麽辦？”

聽得出自家大姐心情惡劣，顧宥放弱了聲音：“那好吧，對了，我們把顧暄困在家裏很久了，可以放他出來了吧。”

“随便你們！”顧旻徑直挂斷了電話，快步走到陽臺那邊吹風。她想抽煙，但是煙盒裏的煙已經抽完了。她不耐煩的冷着臉把煙盒扔進了垃圾桶，眼睛剛擡起來就看見面前出現了一張蒼白消瘦的面龐。

是林深。

他動了動嘴唇，凹陷下去的眼睛空洞而茫然，幾天不見臉就瘦了一圈，他對顧旻說：“顧小姐，我們可以談一談嗎？”

醫院裏人多嘴雜，顧旻和林深找了個僻靜的樓梯口，她靠在牆上，語氣不善，“你要找我談什麽？”

“顧暄……顧暄他真的同意結婚了嗎？”

顧旻瞪他，“我用得着騙你嗎？”

林深的表情看上去很難過，聲音也壓得很低，“我可以不可以見見他，我想他親口對我說。”

“你煩不煩人？這樣糾纏究竟有什麽意思？我都說過了顧暄是親口答應要結婚的。”雖然現在婚禮會被取消了就是，但是顧旻不準備告訴青年這件事，比起自己的弟弟和一個上不了臺面的男人糾纏，寧願希望顧暄擁有一段沒有感情的婚禮。

這是她的自私。顧旻很清楚。

林深的眼眶很紅，他忍耐着心中的苦楚，努力打起精神來，輕輕的說：“我只要見他一次就好，只要他對我說分手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糾纏他，這樣也不可以嗎？如果顧暄過的幸福的話，我可以去再也看不見他的地方。”

顧旻厭惡的皺眉，她覺得自己快被弄瘋了，顧暄是個不認死理的，雖然被困在家裏四天但是從來沒讓她省心過，眼前的青年也不好打發，病床上躺着她的父親，另一張病床上躺着她的朋友，一起都糟糕透了，無形的壓抑朝她壓了過來，顧旻被逼到了盡頭，完全無法輕松的喘息。

她冷哼一聲就要走，誰知林深竟然過來拽住了他的手臂。

“顧小姐，我是真心的在懇求你，讓我見見顧暄不好嗎？”

青年的右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那種觸感讓顧旻反射性的就想把人推出去，事實上她也這樣做了。也許是心情不佳用的力氣有些大，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眼睜睜的看着青年朝後到了過去，那句“讓我見見顧暄好嗎”的尾音還殘留在空氣中。

林深的身後是樓梯。

顧旻感覺眼簾上是刺目的鮮紅，她震驚的跑下了樓梯，倒在地上的青年身上全是血，而他的眼睛還黏在自己身上。

他喃喃的念着：“顧暄。”然後徹底昏了過去。

都這種時候了，他還在叫顧暄的名字。

顧旻身體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上，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感覺身體裏的血液動凍結了，周身冷的厲害。對啊，已經是冬天了，一年中最肅殺最寒冷的季節早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就來到了。

“咔噠”一聲，地下室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目之所及之處一片黯淡的灰色，男人坐在沙發上，低垂着頭，身形高瘦挺拔，只是周身籠罩着揮之不去的抑郁，暗暗沉沉的彌漫在空氣裏。

地下室裏的空氣混濁不堪，灰塵終年堆積，蜘蛛網在牆壁上蔓延。而那個向來注重周遭環境是否清潔的男人就那樣安靜的坐在髒兮兮的破舊沙發上，沉默的忍耐着這裏的氣息，他的側臉冷凝，宛如一座歷經風吹雨打的雕塑，再不受外界驚擾。

顧旻站在入口處，她開口道：“夏婕的臉受傷了，婚禮取消，你可以走了。”

男人立即站了起來，邁開步子徑直朝出口走去，看也不看對方。

“第一醫院7014室，林深在那裏，目前已經脫離了危險。”

在男人要經過她身邊的驀地停下了腳步，他轉過頭死死的盯着女人漠然的臉，“你說什麽？”

顧旻把他的手機還給了主人，面色漠然，“是我把他推下去的，你要算賬的話随時可以找我。”

“嘭——”的一聲巨響，顧旻感覺腳下的土地都在搖晃。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男人的拳頭穿過了她的臉頰直接打上了地下室的木門，碎屑濺了起來，那人的右手染上了鮮血的豔紅。

顧旻臉色煞白，她急急的拉住了對方，心知自己的解釋蒼白無力，但還是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人回頭看了她一眼，鳳眸冰冷，大力的扯開她的手。

他說：“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