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

第16章

“嗨。”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時候，那個礙眼的家夥出現在了樓下，一臉微笑的沖着他們打招呼。

感覺顧暄像是要發作，林深的右手抓住他的手臂搖了搖，“我們走，不要理他。”

兩人剛準備走對方就追了上來，“顧先生，早上好，沒想到這麽巧竟然遇上你了。”

“我倒不覺得很巧，如果卓先生你沒有出現的話，我想我的早晨可能會更好。”

“那真是不好意思，以後我可能要經常出現了。”

顧暄冷着臉蹙眉。

“走。”

這次男人沒有再追上來，而是一臉無可奈何的在他們身後苦笑。

電梯裏只有兩個人，林深沉吟，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我已經明确拒絕過他，不過這家夥看來很難纏。”顧暄哼了一聲，“知道別人有對象還去挖牆腳，人品不怎麽樣，幸好公司只和他合作一次。”

林深瞪大了眼睛，然後慢慢的在心裏長舒了一口氣。拒絕過就好，這起碼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對方不斷逾越底線那就是對方的問題了。

“他要是一直在這裏怎麽辦？會給公司帶來困擾吧。”

“卓遠集團還沒有這麽閑，他老爸也不會讓他把時間花在亂七八糟的地方，實在不行就讓保安把他趕走。”

電梯停了，他們走了出去。林深走到窗戶邊往下看了看，男人果然還在。他抿了抿嘴唇，瞳孔幽深冰涼。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能看見男人頻繁的出現，有時是在公司裏，有時是在公司樓下，像是打卡一樣只有看見了正主才願意走。公司裏的人都在傳他是不是看上某個姑娘了，這副架勢分明就是追求的節奏啊。

鄭月生搗了搗正在專心工作的林深，八卦的問：“你覺得那個卓爾看上了誰啊？我猜是XXX，身材火辣長的又好看，男人不都好這一口嗎。”

林深看也不看他，“我不清楚。”

鄭月生奇怪了，“你怎麽回事啊，感覺你最近工作的時候臉色都很難看。”

林深手上的動作一頓，“有嗎？”

“你說呢？”

林深慢慢轉過頭去，聲音微不可聞，“我沒事……”

他沒事，只是心裏有些不平穩而已。

卓爾開始加強攻勢，一件件的把禮物送到公司來，而且清一色的都是衣服。外套，長褲，襯衫，毛衣，每一件都是顧暄的尺碼。他沒有署名，大家只知道最近顧先生收到的東西很多，應該是求愛者送來的吧。

林深工作的時候越來越沉默，只是從來不會在那人面前表現出一點。

顧暄絲毫不喜歡那個男人，也不在乎對方送過來的東西，能退的就退，退不掉的就扔進垃圾桶。他從來不會對不喜歡的人露出好臉色。

雖然是這樣，但是林深總感覺似乎有事情要發生。天空裏是密密匝匝的烏雲，好像不久後便會迎來一場滂沱大雨。

晚上照常和顧暄留在辦公室加班，林深有點事情沒處理完，便讓顧暄先去樓下開車等他。熄了燈後林深走出了辦公室，走到樓下發現雨勢比自己想象的要大一些，他剛準備去尋找顧暄的身影，忽的，他呆住了，瞳孔驟然緊縮，身上所有的血液幾乎在一瞬間被抽幹了。

雨夜，寫字樓門口，身後是車水馬龍，兩個正在接吻的男人。

林深死死地拽住手裏的包，臉色因為震驚和憤怒變得慘白慘白的。他看着顧暄一把扯開男人，然後重重的揮出了拳頭，他冷冷的說着什麽，像是氣到極點，竟有些維持不了往日的冷靜。

接着顧暄看到了自己，大步走了過來。

“我們回家。”他說。

卓爾默默的看着他們離開，男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他摸了摸嘴角的傷口，想要露出一個假裝不在意的笑容來，但是臉頰很痛，動作非常艱難。

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公寓，林深始終低着頭不發一言，直到顧暄強行扳過他的臉。

“我知道你看到了。”

林深眨了眨眼，他皺着眉頭，看起來有些難過。

“嗯。”

顧暄看了他一會，然後松開手開始脫衣服，外套，領帶，毛衣，他坐到沙發裏，一條胳膊搭在沙發上，面龐陰郁的能滴出水來。

林深怯生生的走了過去，他咽了咽口水，“要不要……我去打他？”

顧暄面無表情的看了過來。

林深被他看得心驚，他垂着頭，像是自己犯了錯，“我剛剛很生氣也很驚訝，本來打算要去揍他的，但是你說要走，我……”

顧暄一動不動的望着他。

“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幫你收拾他。”林深蹲到了男人面前，仰望着他的面龐。

“收拾他？”

“對。”林深信誓旦旦的說，“那種人不教訓一下還不尾巴翹上天？”他露出一抹稍顯險惡的表情來。

林深抿了抿嘴唇，眼神堅定起來，他主動湊過去親了親男人的唇，再用舌頭舔了一下，接着慢慢退回，他專注的凝視着對方的眸子。

像是覺得稀奇，又或者是別的什麽情緒充塞在心口處，顧暄沉默下來。

林深的心髒頓時提了起來，剛要産生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結果就看見了對方的笑臉。他怔怔的反應不過來，還以為是自己産生了幻覺。

還沒等他多欣賞幾秒，顧暄便小氣的把笑臉收了回去，重新變成一副倨傲又冷淡的模樣。

“這事你別管，反正合作案也要結束了，我有的是法子整他。媽的一直忍讓，但是着小子拿我當白癡耍，這筆賬我倒要跟他好好算一算。”

他扯了扯嘴角，捏着林深不解的面龐，“你就給我好好工作，其他事情不準插手，否則工資減半。”

聽到工資減半林深就站起來了，滿臉深受戕害的的憤懑模樣，“你這是剝削人民群衆！”

“哦，我就是剝削了怎麽樣？”他眼睛眯了眯，“這個月的工資全部上交給我。”

林深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顧暄伸出胳膊把他的手臂一拉，人就滿臉哀怨的跌坐到了自己懷裏，他親親對方的面頰，“我的給你。”

“啊真的嗎？”林深滿臉放光。

顧暄：“……”

有了顧暄的保證今天晚上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飯後兩人這樣那樣了好長時間，結束的時候林深的腰都直不起來了。他感覺男人受的刺激不小，大概是把情緒都發洩到生命的大和諧裏了。

半夜，身邊的人已經睡着了。靜靜的聽着他均勻綿長的呼吸聲，青年慢慢的睜開雙眼，眼神清醒，沒有一絲睡意。他掀開被子坐在床上，悄無聲息的凝視着對方的睡臉，額頭，眼睛，鼻子，嘴唇，臉頰，耳朵，在心裏細細描摹着形狀。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一雙眸子如同沉寂無聲的黑夜。

起身推開卧室的門，去廚房倒了杯水吃藥，吃完藥後他打了個電話給楊柯。楊柯是他在一次宴會上認識的朋友，那是一場規模頗大的訂婚宴，涉及到市裏幾位赫赫有名的人物。按道理像楊柯這樣的狗仔是不允許進入宴會大廳的，但是楊柯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邀請函，打扮的像模像樣的混了進來。一開始楊柯表現的很好，只是東張西望想拍點有料的照片，但是等到他看見當紅玉女明星被某個富豪親熱的摟在懷裏的時候他按捺不住了，掏出手機小心的變換角度去拍照。

雖然楊柯動作謹慎，但是在身經百戰的會場保镖面前還是顯得小兒科了，沒等幾分鐘就被人家發現便開始審問。

林深會去幫他解圍只是偶然，那時他正跟在當時的老板身邊與客戶交談，眼睛一轉便瞥見被兩個保镖困住的神色尴尬的青年，其間還夾雜着類似“偷拍”“狗仔”之類的字眼。

楊柯那時的表情恰好觸動了林深為數不多的恻隐之心，上去幫忙說了兩句，一番交談下來發現兩個人倒是很合怕便互相留了聯系方式，有空的時候會見一面，林深談他的職場風雨，楊柯談他的狗仔漫漫路，倒是産生了些惺惺相惜的感情。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楊柯是雙性戀，他能理解林深內心深處的秘密。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通了，那頭的聲音壓的很低，“喂？”

“在偷拍？”

“可不是嘛，你等等啊。”

電話裏想起了一陣短促的腳步聲，然後對方的聲音比剛才大了點，“嘿，大忙人這麽晚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啊，不和你家那位恩恩愛愛嗎？”

林深微微一笑，“已經恩愛完了。”

像是被他咽住了，楊柯不屑的“切”了一聲，秀恩愛神馬的他這種在室□□本不會羨慕好吧。

“說正事。”

“好，我打電話是想請你幫個忙。”

“好說好說啊。”

“你知道卓爾集團的三公子卓爾吧，我想弄點他的花邊新聞出來，影響越惡劣越好，最好讓他在公衆視野裏翻不了身的那種。”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接着響起楊柯顫顫巍巍的聲音，“他惹到你了啊。”

“沒有啊。”林深說。

楊柯沉默了，這種明顯的假話他一聽就聽的出來，“你運氣真好，正好我那個同事最近想從他身上挖點猛料出來，大概再等幾天就有成果出來了。”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挂斷了電話，林深抱着手臂在落地窗前站了一會才回到卧室。

似乎是發現了響動，男人沒有睜開眼，問：“出去了。”

青年的動作一滞，而後緩緩走到床邊在他身邊躺了下去，男人習慣性的抱住了他，林深的神情頓時便松懈下來了。

他溫順的靠在男人的懷中，輕輕的說：“有點口渴，去喝了水。”

“嗯，睡吧。”對方的呼吸慢慢變得悠長，逐漸進入到睡眠裏。

林深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