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

第15章

“吃點東西吧。”林深把手中的食物遞了過去。

女孩紋絲不動，捧着的杯子已經不冒熱氣了，這麽長時間她一直枯坐在這裏。

林深嘆了口氣。

“要回去休息嗎？你的狀态不太好。”嘴唇和臉沒有一絲血色，眼神也是空茫茫的，像是被抽幹了精神氣一樣。

她的嘴唇嗫嚅了下，聲音沙啞難聽，剛才應該說哭過，“公司裏的人都知道了嗎？”

林深無措的沉吟了半晌，最後他點了點頭，“大家都支持你，誰沒點過去呢，同事們都理解的。”

施琪霍然擡起頭，眼睛裏迸發出幾近絕望的光，她死死的盯着林深，顫抖着問：“顧先生呢？顧先生也知道了嗎？”

林深怔了怔，抿着唇沉默不言。

最後的力氣也消失了，施琪無力的垂下了頭。寂靜的休息室裏傳來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其中夾雜着女孩的呢喃。

“他會介意的……他會的……”

不知道該不該說，林深猶豫着，他坐到了施琪身邊，面上露出艱難的神色來，“顧先生是有未婚妻的……所以你……不要讓自己陷得太深。”

說完這句話後林深感覺身旁的抽泣聲大了些，他安慰的拍拍女孩的肩膀，“沒關系的，以後你肯定會遇到更好的人。”

他閉上了眼睛，面上一片溫柔。

第二天施琪就提交了辭職申請，震驚了許多朝夕相處的同事。寫字樓裏的人都在談論昨天的鬧劇，置身事外的看客們永遠都是這般放肆冷漠，而主角之一選擇了離開。她可以不在乎同事的看法，也可以不在乎這幢樓的人對她的指指點點，但她在乎顧暄看她的态度。

事已至此，本來就和那人沒有多少可能的未來更加遙遠了。她不願意讓滿身污濁的自己出現在那人眼前，不如走的越遠越好，徹底斷了念想。

公司裏的同事唏噓不已，但是施琪去意已絕，沒人可以留得住她了。她走之後，過了一個星期，公司裏來了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年輕漂亮，為人樂觀開朗，再一個星期之後，施琪留下的痕跡漸漸消失，怕是不久之後，那點殘留的痕跡是一絲一毫也看不見了。

日子依舊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哎你們最近有沒有發現那位卓先生經常來我們公司啊？”

“不是說有合作項目嗎？”

“話是這樣說，但是他一來就在顧先生的辦公室裏呆上一整天，導致顧先生罵我們的機會都少了。”

“怎麽，你想他罵你啊，看不出來嘛。”

“我就是随口一說。”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論着那位卓先生，林深忙着敲鍵盤，弄完了最後一點東西，他把文檔打印出來就往總監辦公室走。

“咚咚。”

“請進。”低沉冰涼的聲線。

“跟卓遠集團合作的細節我都整理好了，請您看一下。”

“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

“？”青年怔住，低低的“哦”了一聲。

男人不郁的接過了文件夾，掃了兩眼都放到桌上，“過來。”

林深臉一紅，慢慢走了過去。

把人拉到自己腿上，看着對方紅的要出血的面頰，他捏了捏青年的耳朵，“都這麽久了怎麽還是很害羞？”

林深垂着臉不說話，心裏傳來一陣陣悸動。

男人抵着他的唇，勾起一雙鳳眸，“張開嘴，讓我親。”

林深的腦袋嗡的一聲，像是失了神智一樣聽從了對方的話語。親着親着兩個人就抱在了一起，身體緊密貼合，連一絲縫隙都不想有。

一吻結束，男人輕輕撫摸着青年的背脊，“這段時間工作比較忙，等忙完了這個案子可以出去逛一逛。”

“逛一逛？去哪裏？”話語和眼神都掩飾不了他的欣喜。

“地點随你。”

林深就要笑起來，然後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他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飛快的從男人身上離開，小心翼翼的看向門口。

旖旎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顧暄冷冷道：“請進。”

來人是那位最近經常出現的卓少爺，他見辦公室裏還有其他人，像是沒想到般的揚了揚眉，“抱歉，我有打擾到你們吧。”

顧暄對青年說：“你先出去。”

林深出去之後顧暄耐着性子問：“請問有什麽事嗎？我記得約定好的時間是明天下午三點。”

絲毫不介懷男人的臉色，卓爾大大方方的往沙發上一坐，微笑道：“來交流交流不可以嗎？顧總監這是不歡迎我咯。”

顧暄扯了扯嘴角，要是眼前的人不是公司重要的合作對象的話，他真的會請對方不再踏入辦公室一步。

卓爾靜靜的望着他冷淡的模樣，眉眼含笑，“你們公司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嗎？連一杯水都沒有？”

他本意是相讓男人給自己倒水，随便什麽喝的都行，誰知對方說了句“抱歉”就撥了個電話出去，他問道：“卓先生想喝什麽，我現在就讓人去買。”

“紅茶。”卓爾也不客氣。

過了一會助理送來了紅茶，卓爾喝了一口，露出勉強滿意的神色來。他搖搖頭看向還在工作的男人，“今晚不如我們去晴碧樓坐坐怎樣，那裏的紅茶很好。”

“今晚我已經有約，看來是要辜負卓先生的好意了。”

“有約？是跟戀人嗎？”

顧暄擡起了眼，他沒準備掩藏他不是單身的事情，他看着那個面容溫文和善的年輕男人，道：“是跟我的戀人。”

卓爾微微一笑，“我相信顧先生你的戀人一定很幸福。”

他的語氣既輕又慢，尾音百轉千回，一股暧昧的味道揮之不去，同時看向對方的視線也不像剛才那般克制，而是顯得灼熱露骨起來。

顧暄斂眉，鳳眸冷了下去。

“不過就算顧先生有了戀人也沒關系，我還是會來追求你的。”他站了起來，雙手插在褲兜裏，似乎壓根沒看見男人面上的冰寒，而是一步步的靠近，微微彎下腰，他直視着對方清冽的眉眼，緩慢道。

“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如果說顧暄平時是一塊冰，那麽現在的他完全變成了一座冰火山，首先受到傷害的就是一幫不明真相的下屬們。

下午的公司會議上，男人把所有參加會議的員工都“提點”了一遍，吓的那個剛來的小姑娘花容失色，眨巴着眼睛就要哭。大家被罵的狗血臨頭，包括了同樣摸不着頭腦的林深。

他戰戰兢兢的去看那人的冷冽側臉，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啊……不知道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到了下班時間，大家紛紛表示終于可以脫離大魔王的壓迫了。林深在收拾東西，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晚上吃的是法國菜，點餐結束之前男人加了一道蘋果蛋糕，林深估量着他的心情是不是好了一些，說道：“今天下午大家被你吓壞了。”

“有嗎？”

“有。”林深點頭。

“你也是？”

這話怎麽聽都有點耐人尋味，林深智商上線，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接着他問：“有什麽嗎？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話音剛落，林深發現男人的臉就黑了。

“沒什麽，就是遇見一個難纏的家夥。”顧暄解開了一顆襯衫紐扣，剛想說話就聽見一個熟悉的男聲。

“顧先生？這麽巧”

顧暄的眉心一跳，壓制住自己想要打人的沖動，擡起臉時是一張面無表情的面孔，“卓先生你好。”

卓爾對表情僵硬的林深笑了笑，然後将全部目光轉向了顧暄，“你說今天晚上有約，就是來這裏吃飯？早說多好，我們還能一塊過來。”

顧暄有些受不了卓爾那種裝腔作勢的語氣，他收回視線，連一丁點餘光都沒留給男人，“卓先生事務繁忙，我還是不打擾的好。”

卓爾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來，“來跟你吃飯的時間還是有的。”

在顧暄快要破功的前一秒，卓爾識時務的拿開了自己的手，他笑眯眯的沖着兩人說：“那我就先走了，祝你們有個甜蜜的夜晚。”

等男人離開後，顧暄一直黑着臉，林深皺着眉頭想了一會，道：“那個人是不是……”

“是什麽？”男人狠狠抛來一記眼刀。

林深被他看得心頭一顫，摸摸鼻子假裝自己什麽也沒說。

“放心，我會處理好。”

“哎？”

“等這個合作案結束後就再也不會往來。”

林深了解的點了點頭，只是，在對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目光一沉，對方也是這樣認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