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

第5章

到了會場之後，林深的情緒已經收拾妥當，見對方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他也不好擺出受傷的姿态，畢竟目前工作比較重要，林深心裏有數。

“座談會十點開始，我先去見個客戶，等到開始的時候你和我一起過去。”

“好的，顧先生。”

聽見那個稱呼，男人的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一下，他眼角輕斂，沒吱聲。

顧暄走後，林深一個人在會場裏閑逛，其間也遇見了幾個以前工作上合作過的客戶，交流了幾句，在知道他從原來的公司離職以後都表現出了極大的驚訝。

“你在那家公司的前途那麽好！”大多數人都是這麽說的。

林深微笑，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

聊着聊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深的錯覺，他總感覺有人在看他，順着方向看了過去，果然看見了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士，對方身穿簡潔合體的藍色套裝，頭發在腦後盤成一個發髻，姿态十分優雅，在接觸他目光的同時毫不避諱的看了過去，此時是光明正大的注視。

林深對身邊的人打了個招呼，然後朝那位女士走了過去，站定後，他微笑，“徐默，好久不見。”

會場外面的咖啡館裏，林深和那個叫徐默的年輕女子坐在僻靜的角落裏。林深要了一杯檸檬水，點單的時候徐默似乎看了他一眼，紅唇輕輕抿起。

她說：“你現在和他在一起了？”

林深的笑容一頓，他說：“目前還沒有。”

“我剛才看見他了，還打了招呼，不過從他的眼神來看已經不記得我是誰了。”徐默諷刺的笑了笑，“聽說你離開原來的公司，沒想到是去了他那邊。”

服務生送來了檸檬水，林深喝了一口，并沒有說話。

“如果當初不是我威脅你的話，也許你們早就在一起了吧。”一聲嘆息從女人唇邊滑落，她攪拌着咖啡，淡淡的說。

林深不發一言，過了一會，他的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來，“那也不一定。”

徐默愣住了，她的右手搭在額頭上，垂着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兩人之間的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林深看了下手表，快要十點了，他得趕快去顧暄那邊。他對徐默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

徐默依舊保持着開始的姿勢一動不動，林深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見對方微微顫抖的手指。

徐默艱澀的開口道：“你放心，這次我不會再打擾你們了。”

林深愣住了。

趕到約定位置的時候，遠遠的林深就看見了身材修長氣質卓然的高大男人，他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裏，眼睛裏像是結了一層冰渣子，滿滿的都是不耐。

“你跑到那裏去了，公司雇傭你是為了讓你來游玩嗎？”

看見林深急匆匆的跑過來的身影，男人丢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對不起，對不起，我……”話還沒說完林深趕緊跟上了男人的腳步，“我剛才去見了一個朋友。”

林深保證他聽見了男人的冷哼，擺明了就是不相信。

“朋友？”尾音稍稍上揚，飽含輕蔑。

林深的一張臉漲的通紅，急忙解釋道：“的确是朋友……”

會場不大，也就能容納四五十個人。兩人走進了會場，到了他們的位置坐下來，對方還是冷着臉，一副“我很不高興離我遠點”的姿态，資料翻的嘩啦啦的響，一目十行的看過去，連一絲餘光都不給身邊滿臉通紅的青年。

林深知道男人這樣子解釋也是沒用了，他吶吶的開口，“顧先生要不要喝點什麽，畢竟等下要去臺上作報告。”

尴尬。

男人壓根就當沒聽見似的，直接無視了徐默的話語。青年的心髒就像是被一只小爪子扯啊扯的，焦灼到不行，非常想解釋清楚，非常想為男人做些什麽，可惜對方連一丁點的機會都不給他。

他的頭快要埋到胸口裏，低低的說：“剛才真的去見了一個很久沒見的朋友，耽誤了您的時間我感到很抱歉，我現在去買些東西來，請稍等一會兒。”說完後便像只兔子似的跑了。

坐在位置上的男人神色晦暗不明，他的薄唇抿的緊緊的，側臉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冷硬而精致。

他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不管是對于文字景物還是人，看過一眼都會有印象。那個女人過來打招呼的時候他就記起了對方的臉，和林深同一屆的學妹，和林深走的很近，當時學校裏很多人都在傳他們是戀人關系。

這種沒有根據的八卦他并不在意，只是當他從客戶那裏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那兩個人離開的背影。他沉默的立在原地，沒有追上去也沒有離開，他想看看青年要過多久才會回來。

這次倒是沒有讓男人等多久，沒過幾分鐘林深就回來了，同時還帶了一只紙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了一些，男人接過紙杯喝了一口，意外的沒有說出刻薄的話語。林深在心裏悄悄松了一口氣，幸好他一直記得男人的口味，不然肯定又會被罵了。

“難喝。”他皺眉。

林深：“……”

好吧，的确是他想法太天真了，這男人和以前一樣伺候。

輪到顧暄上臺的時候林深立即集中注意力，他望着男人大步走到主席臺前，頭發一絲不茍，潔白的領口上方是一張賞心悅目的臉。薄唇裏此時吐出的是令人信服贊賞的語句，他的語速很快，但是發音清晰，邏輯嚴謹，他的話語和他的人一樣，帶着股不容抗拒的威勢和壓迫感。

報告快要結束的時候，林深腦子一抽，掏出手機就想給男人拍一張照片，結果對方話音剛落，手機拍照的“咔嚓”聲就響了起來，意料之內的，男人将目光投向了他，然後很快就将目光收了回去。

周圍也有人發現了他的舉動，有人看了看他。林深無地自容，是真的想鑽到椅子下面。

男人回到了座位上，他扯了扯領口，拉松了領帶，道：“很好看嗎？”

林深分不清對方是真的在問還是在揶揄他，強笑着開口，“好看，非常好看……”

他鼓起勇氣擡頭去看對方，那縷微笑一閃而過，如同浮光掠影，快的抓不住尾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那你回公司不用工作了，我可以讓你看個夠。”

男人這話說的是真的，而且沒有暧昧的意思。林深尴尬的身體坐正，還是按捺不住的打開了手機相冊，眼神溫柔起來。

好看，是真的非常好看。

座談會結束已經是下午一點了，大家簡單的在會場裏吃了些東西。用餐期間顧暄去接了個電話，回來以後本來就不太晴朗的臉色愈發陰沉。林深不敢問他發生了什麽事，只能小心的規範着自己的行為，不要惹對方生氣就好。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啊？”

“上車。”

可能是沒有想到男人竟然會要求送他回家，林深的大腦有暫時性的短路。好吧，只要遇見眼前的人，他的智商就很少在線上。

“你不回家可以，但是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上來。”

林深聽見後趕緊打開了車門，生怕男人就這麽走了，慌忙的關門系好安全帶，他對男人道謝，“謝謝顧先生。”

男人的眼裏有一抹譏诮，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有話要說，但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家在哪裏？”

林深乖乖的報上了地址。

顧暄眉頭一皺。

林深看見了他的皺眉，解釋道：“現在這個住處是離公司有些遠，不過過段時間我會換房子的。”

接下來兩人又陷入了僵滞裏，直到下車也沒再說一句話。林深站在路邊呆呆的看着男人的車開走，他踢了踢路邊的石子，嘆了口氣。

目前進展緩慢，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是個頭啊。他撓了撓腦袋，感覺有些糟心。雖然實際情況是他也有些享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