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今天顧暄沒有來上班,林深向其他人打聽了一下,沒有人知道,直到崔姐開完會回來才跟大家說,顧先生好像是生病了,這兩天請假。
請假?林深昨天還看見男人把一個小姑娘罵的狗血淋頭,今天就生病了。聽聞這個消息,他工作起來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林深火急火燎的就往超市趕,買了些肉類、蔬菜、水果,全部都是男人以前愛吃的。他的嘴巴很挑,由此也讓林深鍛煉出了一身好廚藝,雖說不是各種菜類樣樣拿手,倒也是色香味俱全,幾個拿手菜還是挺不錯的。又去了藥房,買了些可能會派的上用場的藥。
坐出租車趕到了男人的住處,一幢一看就價格不菲的高級公寓。他知道顧暄的住處,從男人剛回國的時候就知道。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來到了那人所在的樓層,林深站在對方家門口反倒猶豫了。
要叫男人開門嗎?這樣連個招呼也不打就貿然上門是不是不太好,而且對方也不定在家,也有可能在醫院,但是那股強烈想見他的欲望讓林深二話不說直接就跑到了這裏,抛棄了所有顧慮,就是想見對方而已。
他盯着門上的密碼鎖看了一會,伸出手按了幾個數字。那人的生日,不是,自己的生日,依舊不是。還有一次機會,再錯的話要一天之後才能輸密碼。林深絞盡腦汁,想的很費神,最後索性把心一橫,随便輸了幾個數字。心想,如果不對的話大不了打電話給那人好了。
然後門就開了。
林深微怔,心裏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三年前的四月十三號號。那時他對顧暄的感情膨脹到無法抑制的地步,雖然兩人的關系并不明朗但是他還是選擇約了對方出來,地點是學校附近的酒店。
在酒店裏等待的過程中他已經準備好了一切,男人進來的時候他就撲了上去。甜膩深長的親吻以及毫無保留的肌膚接觸,林深記得那雙手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所有觸感,四處點火,随即燎原,也記得那人潮濕的眼睛,他叫着自己的名字,用那張平素只會說出刻薄話的嘴巴。他的眼角彎了起來,目光裏有流光溢彩,罕見的溫柔令人沉淪。
後來度過了一段短暫的暧昧期,在林深這裏是暧昧,在對方那裏實際就是戀人關系。接着,徐默跑來威脅林深,她看見了兩人接吻的情景,歇斯底裏的要求林深滾開。
“他很快就要出國了!你知道同性戀這種事對他的未來會産生多大的破壞嗎!簡直是災難性的!林深你走遠一點好不好,為了他好,你們不要在一起好不好!”
眼前哭的妝的都花了女孩曾經是他的朋友,他們曾一起出去野營,一起看過電影,一起欣賞過星空,一起讨論過天馬行空的事物,而現在她蹲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問他:是不是你勾引了學長?你勾引別人不好嗎?為什麽一定要勾引學長?真是個惡心的同性戀。
對,是我勾引他,是我主動的,是我一直喜歡他,喜歡到想要把他占為己有。
但是你呢?
林深冷冷的望着兀自哭泣的女孩,眼裏有深深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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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喜歡他不是嗎?所以拿我當擋箭牌從而逐漸接近他,把心底的念想變成無法發聲的秘密,一邊暗自期待,一邊默默失落,一邊苦惱如何才能更進一步。說到底我們都是一樣的,你又有什麽資格對我評頭論足?
林深冷靜到不可思議,但是他蹲下身來拍拍女孩的後背,溫言道:“別哭了,你放心,我不會成為他前進的絆腳石。”
女孩的哽咽聲停止了,她眼睛一亮,不過很快就被掩蓋過去,她抽噎着擦了擦臉,沒有接對方遞過來的手帕。
林深的眸子漆黑一片,他沒有說的是,他也不會讓任何人成為那個人前進的絆腳石。
林深穩住心神,小心翼翼的拎着袋子進入了男人的公寓。
“顧先生,你在嗎?”他問。
沒有人回答。
林深先去了廚房,打開冰箱後果不其然看見了只有幾瓶礦泉水的箱內,他把水果蔬菜肉類都放了進去,打量了一下看起來像是從來沒被使用過的廚房,默默的搖了搖頭。
客廳布置的整潔幹淨,純白淺灰的色調和那人給人的感覺如出一轍。林深想看看對方到底在不在家,推開了一間貌似是主卧的房間,果然看見了躺在床上面色通紅的男子。
林深趕緊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很燙,身體熱得厲害,看來是感冒了。旁邊的床頭櫃上放着退燒藥和玻璃杯,男子應該是吃了兩顆藥就倒下了。林深知道他不喜歡去醫院,但是也不能放着身體不管吧,等會吃完藥還不退燒的必須得去醫院。
去浴室拿了毛巾出來放在男人的額頭上,準備好買來的感冒藥,他搖了搖對方的手臂,“顧先生,起來吃藥了。”
見男人沒有一點反應,林深大着膽子去拍他的臉,“學長,吃了藥感冒才能好啊,來。”
接着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像是沒事人一樣的清醒眼神,漆黑的瞳孔亮而幽深,把林深吓了一跳。
“我……”
重點是,他的手還放在他臉上。
林深被當事人抓包了,雖然內心萬馬奔騰但是表面上強裝鎮定,臉紅的比感冒的那位還要厲害,他把藥和玻璃杯遞過去,聲音弱弱的,“吃吧。”
也不知道男人是不是真的清醒的,疲憊的起身吃完藥後他就繼續倒了下去,沒問為什麽林深在這,讓林深深刻懷疑剛才男人的表現是不是下意識的反應,壓根就沒醒過來。
這樣想的話他稍微輕松了一些,來到廚房後他找了兩只砂鍋,大的那只炖湯,小的那只熬粥。食材全部下鍋後,林深在房子裏四處看了看,沒有其他人經常來的痕跡,非常完美的單身公寓。
輕輕的推開卧室的門,男人還在熟睡,面上的熱度褪下去了一下,他給他換了毛巾,然後坐在床邊安靜的端詳着男人的睡臉,一不小心思緒就飄遠了。
記憶裏他只見過一次這人的睡臉,忙着考試的那幾天,他以直系學弟的身份跟在男人身邊去圖書館自習。大概是太累,專心致志的看了會書後男人忽然就倒下了,一只胳膊枕在腦袋下面,呼吸清淺而均勻,眼睛下面有疲倦的痕跡。
窗外的陽光照了進來,空氣裏有紛飛的塵埃,他面容安然,在陽光的映襯下輪廓柔和了幾分,不見平素的冷漠嚴苛,是真正安心的睡顏。
那時林深坐在他旁邊,不經意間瞧見對方的睡顏,心底軟得一塌糊塗,陣陣暖流環繞在他心頭。
那人的睫毛顫了幾下,他慢慢睜開眼,唇角緩慢上揚,最後定格成一個淺淺的弧度,宛如春日花開,朗朗晴空。他眨了眨眼,又繼續睡去。
林深全身動彈不得。
那個笑容後來一直保留在他的記憶中,走過車水馬龍,人潮湧動,接受鮮花與掌聲的燈光下,孤身一人的寒夜裏,他想起的總是那人對他微笑的樣子,那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笑容,溫暖了他分開三年的孤獨。直到現在,依舊記憶猶新。
他握住了男人放在被子外面的右手,虔誠而專注的吻了上去,像曾經做過的一樣。
“顧暄。”
重逢以後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你要快點好起來。”
林深把臉貼了上去,感受着對方的溫度,然後下一刻他便感覺手臂被人大力拉起,一陣天旋地轉後他已經被壓到了床上。
侵略性的、像是野獸一般肆意張揚的眼神,如同熊熊烈火鋪天蓋地而來,随之而來的還有同樣具有侵略性的親吻。
“你……”林深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沒給他發聲的機會,男人已經重重的吻了下去。
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沉浸在回憶中的林深根本沒反應過來,嘴唇就被男人毫不費力的侵占了,任由對方長驅直入。
“顧先生!我……”
掙紮的喊叫全部被另一張嘴吞咽了下去,那人的舌頭掃蕩了他口腔的每一個角落,強勢的往最深處進犯,力道又深又重,宛如要把他拆分下肚,激烈的快要失控。
短暫的失神之後,林深才想起這個人是顧暄啊,那個他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顧暄,由此手上推拒的力量頓時輕了不少,更像是欲拒還迎。朦胧中他似乎聽見了男人的輕笑,呼出的氣息冰冷而炙熱,萦繞在他耳邊,激起一陣急促的戰栗。
手指拉開襯衫下擺鑽了進去,碰觸到絲滑肌膚的那一刻他喟嘆一聲,一只手不耐的随意解開那礙事的皮帶,擡手就覆了上去。
□□傳來異樣感覺的時候林深腦子一驚,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和力氣,他一把推開壓在身上的男人就跑下了床,大聲關上了房門,他跑的姿态十分狼狽。
羞怯和忸怩占了大多數,林深自己都為自己不合時宜的純情感到羞恥,當年那個有膽子開房勾引男人的他已經走遠了。甚至他來不及看對方的表情,就跑了出去。
坐在床上的男人愣了愣,這種表情出現在他臉上實在稀奇。忽的,嘴角勾起,他重新躺倒在床上,蓋上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