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鮮明。
窗外的雪花漸漸密集了起來,亂羽紛紛仿佛要将這片無盡的暗夜妝點成冰寒的素白世界。
這一夜,他躺在床上望着落地窗上那二行幼稚的詛咒,徹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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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過了雪之後的冬天,一天冷過一天,眨眼已是過了一個多月,而唐煜卻再也沒有出現過。沈烈原以為他還會再回來,哪怕是回來跟自己争遺産,這樣也好讓自己完全死心。但卻沒有,他甚至也沒有在他原來那個圈子裏出現過,似乎徹徹底底的從這個世界失蹤了一般,從此,再也沒有絲毫音訊。
戚長安曾建議他換門鎖,他卻連安保密碼都沒有換過。某些回家的瞬間,甚至會覺得他仿佛就在那裏,然而打開房門,留給他的卻只有深深的失落。
原來習慣了有他在身邊,孤單一人的時候,會是這般的寂寞。
“沈烈,我看你這陣子精神不佳,還是因為工作上的麻煩嗎?”
耳邊的聲音拉回了沈烈神游的思緒,掩飾般的端起面前的熱可可喝了一口,他才向坐在對面沙發的海仲廷微笑了一下:“仲廷,多謝你上次幫我拉到的貸款,目前幾家新店的項目都很順利。”
或者,只是他有些累了,又或者,是因為他那原本極其規律的作息時間,因幾次失眠而變得有些紊亂的緣故。
“可你還是很不開心。”海仲廷看着他下颌那一片青色的胡茬,眼中滑過一絲波動的情緒。
“沈烈,你是不是不喜歡和我在一起?”男孩小聲的問,有些難過的樣子。
“怎麽會。”沈烈笑着搖了搖頭,海仲廷雖只比唐煜大上二三歲,但說話做事都大方得體,又善解人意,從不會讓人為難。每次和他喝茶或是吃飯,都會舒服的像是和多年的老友在一起一樣。甚至連只見過他兩次的戚長安都為他說了不少好話,稱無論從哪個方面比較,仲廷都要比唐煜好上一百倍。
沈烈自然也知道這孩子對自己的心思,但,他還是謹慎的與之保持着距離。尚未從上一段感情中完全脫身出來的他,還沒有可以開始另一段感情的心境與心情。
“那……就是還在為你弟弟的事心煩?”仲廷從戚長安口中,倒是也略知曉了幾分這對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弟之間的一些瑣事。
“我和他的事已經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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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眼中的神情瞬間變得冷硬,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他低下頭翻了翻菜單,随口道:“仲廷,我看這一家餐廳的菜式也很普通嘛,怎麽你會特意挑了這間不起眼的小店?”
“和大師一起吃飯就是麻煩。”仲廷頑皮一笑,接過他手中的菜單,招呼侍應生過來點了幾道菜,随即又向他眨了眨眼道:“我知道你吃飯最挑剔餐後的點心,你別看這家餐廳不起眼,點心卻是做得極好。最近,在我的朋友圈裏竟被推薦了好幾次,所以我就帶你過來試試。”
“是麽。”沈烈淡淡一笑,并不太相信。不過是一間完全沒名氣的西餐廳罷了,連座位都只有六、七十個,能請得起多好的點心師?
然而,餐前餐後端上來的二道點心,的确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餐後先送上的一道甜品,是經典中式點心“糖不甩”,這道甜品雖不繁難,卻也展示了這間餐廳點心師深厚的功底。只見餐碟中小巧可愛的湯丸粒粒飽滿,既無粉粒,也不粘手,在淺金色的糖漿均勻的澆淋下,更是散發出一抹滋潤的光澤。而湯丸上撒着的芝麻與花生碎也被翻炒得恰到好處,誘人的香味伴随着柔韌彈牙的湯丸吃在口中,的确是上佳的享受。
甜品之後的最後一道餐點是一碗銀耳芙蓉蝦,是用銀耳、蝦仁、杏仁、冬菇、紅棗為原料,配上一碟梅花形的五味碟,碟中分別放置了蝦醬、糖汁、香醋、川椒、麻油這五種經過精心調制的醬料。用打發的蛋清和搗成肉泥的蝦仁揉制而成的蝦丸細嫩雪白,吃的時候可以還根據自己的口味佐以梅花碟中的各種調味料。
蝦丸柔滑細膩,銀耳湯鮮香甘爽,紅棗與杏仁既增加了顏色的點綴,又豐富了口感的層次,整道餐點可謂色香味俱全,風味絕佳。
這二道都并不是十分難的點心,但難得的是都呈現了幾近完美的水準,便是挑剔如沈烈,也找不出一絲瑕疵。
尤其是那道糖不甩,讓他的心中泛起一股微妙的感覺。趁着仲廷去洗手的時候,他叫過一位侍應生,雖然他覺得自己此時要問的事情十分荒唐,但他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強烈沖動,急切的問道:“請問,貴餐廳是不是有一位姓唐的點心師?”
這間餐廳很小,服務生也很少,但生意卻在這一個月來突然紅火了起來,是以餐廳中的每一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那個被從旁的一桌叫過來的侍應生見這一桌并不是要買單,便有些不太耐煩,只随口問道:“哪個唐?”
“唐朝的唐。”
“沒有。”那位侍應生幹脆利落的搖了搖頭。
一種失望的情緒從心底深處不受控制的浮了上來,沈烈暗惱自己竟會産生這樣愚蠢的想法。唐煜既然已經離開了自己,也就沒了用這一招哄騙自己的需要,又怎麽可能再去其他小店做什麽點心師!
更令他焦躁的是,明明想要忘了他,斬斷與他的過往,但那粒從春末夏初便在自己心中生根發芽的種子,卻早已在自己體內枝蔓橫生,竟是斬不斷、理還亂。
想要忘卻,又是談何容易。
35、意外再度相逢
自那日吃過那道“糖不甩”,對那個人的念想便一發泛濫不可收拾,想知道他現在在哪裏,想知道他過着什麽樣的生活,想知道……他有沒有想念過自己。
坐在書房的飄窗臺上,沈烈半仰着頭看着窗外的藍天。冬日的早晨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如一潭靜水般的澄澈,只有飛機飛過,才會留下一些痕跡。
正默默然,書桌內卻響起了鈴聲,沈烈一個箭步跳下來,打開書桌抽屜取出唐煜留下來的那只手機,顯示的來電卻依舊是曹峻。這一個多月,沈烈一直持續着給這只手機充電保持着開機的狀态,一開始陸石和黑天鵝的幾位小姑娘還打過幾次,被自己告之唐煜離開之後,他們便再也沒有打過。
唐煜用這個號碼聯系的人本就不多,因此其他的來電,就幾乎全部都是曹峻這個小子打來的,幾乎一天三次。最近要少了些,但也還是三、四天便會打來一次,倒真是锲而不舍。
看着那個熟悉的號碼,沈烈嘴角彎起一抹冷笑,至少唐煜離開自己後沒和這家夥混在一起,這讓他心底還稍許有些安慰。但,也有了更多的困惑。
将唐煜的手機重新丢進抽屜,沈烈抄起自己的手機,給戚長安撥了個電話:“小七,你們過年前不是有那個掃黃禁毒的大掃蕩行動麽,你那邊……呃……有沒有唐煜的消息?”
“沒有!要是再被我逮到那小兔崽子嗑藥,絕饒不了他!新賬舊賬一總算!”戚長安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上次他的車被唐煜弄成那副鬼樣,拖去修車廠的時候還剛巧被自己同事遇上,還把那麽醜的字和那只豬頭拍成照片上傳了微博。拜唐煜所賜,他活了二十六歲也算是在微博上紅了一把。
沈烈當然知道這個“新賬”所指的是什麽意思,回想起戚長安汽車被劃花的事,沈烈依舊忍俊不禁,強忍着笑道:“小七,幫忙留心一下,如果有他的消息,給我電話。”
“我說你還老惦記着那小子幹什麽!反正他已經過了十八歲生日,要是出了什麽事反正也沒你的責任。”
“我不是擔心這個,”沈烈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他一直不出現總也不是個事兒,我琢磨着如果能提前知道他現在的行動,有什麽動靜我也好有所準備。”
戚長安這才“嗯”了一聲,又道:“其實我也有替你留心過,不過他原來那一圈的朋友都說好久沒見過他,這小子的心思可真難猜,誰知道他躲哪裏,也不知他究竟想怎麽樣。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怕他咋滴。”
挂了電話,沈烈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但唐煜沒有和原來那些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這一消息,無疑讓他心情大好。鬼使神差般,取了那串桂和園的鑰匙,他竟想去那處公寓看一眼。雖然唐煜并沒有帶走這串鑰匙,但或許他有備用鑰匙?
對此,他沒有抱太大的期望,但打開那所公寓的房門時,撲面而來的灰塵還是讓他無比失望。房間內的一切,家具、地板無一不是堆積了厚厚一層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