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相大白
魯浣紗和祝緞來到竹園聽風閣。
閣樓上照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魯浣紗跑到二樓,把樓梯踩得咯吱咯吱響。那個養鹦鹉的侍女好像變成空氣消失了,到處都找不到。
祝緞一只手搭在樓梯護欄上,上面纖塵不染,看來剛剛有人來打掃過。
魯浣紗站在窗前,往湖裏望去,看到一條烏篷船從蓮花叢裏搖搖晃晃地劃出來。她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奇怪,這個時候誰在劃船?”但她沒有在意,又轉身找那個侍女去了。
他們跑遍了聽風閣四周也沒有找到人。祝緞走到一個書架前,上面擺滿了書本,都是當年教書先生留下的書籍,被湖白擱置在這裏了。可惜後來湖白被沒完沒了的繡品困在繡樓裏,也就很少來這裏看書了。書架上蒙着一層灰,魯宅沒有幾個人是喜歡看書的。
祝緞皺眉,這個角落很少人會注意到。他擡起手拂去那些灰塵,空氣裏飄蕩着淡淡的灰塵味道。
等等,他頭也不轉地叫魯浣紗,“浣紗妹妹,你過來。”
魯浣紗走過來,“怎麽了?”
“你聞到了什麽味道?”
魯浣紗聞了聞,“灰塵的味道啊,怎麽了?”
她看到祝緞一臉嚴肅的樣子,心裏微微一跳,以為他發生了什麽不尋常的事情。
結果祝緞一臉失望地搖搖頭,“沒事了,好像沒有什麽。”
“什麽嘛,”魯浣紗一臉掃興,手擡起推了一下書架,“這個東西擺在這裏真是礙眼,可惜姐姐非要父親給她做書架……”話說一半,魯浣紗忽然停住了,祝緞看着她,“咦,好像有什麽東西抵住了。”
兩個人齊力把書架推開,裏面一些竹簡書啪啦啪啦地掉在地上,跟着掉出來的,還有一具屍體!
啊!魯浣紗驚呆在原地,尖叫一聲。祝緞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噓!”
身後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他們立即随着腳步聲追去,只見一個魯家侍女打扮的少女正驚慌失措地朝着湖邊小道跑去。
魯浣紗大腦一片空白,拔腿就要追去,祝緞卻一把拉住她,“我們先回去看看那具屍體。”
她的臉唰地蒼白下去,屍體啊……
藏在書架後面的女屍就是養鹦鹉的侍女。她一身素裝,頭發淩亂,臉色鐵青浮腫,而脖子上有着深深的勒印,泛着青色。姿勢僵硬地躺在閣樓地板上,看來已經死去一兩天了。
魯浣紗沒有敢多看,而祝緞彎下腰仔細地看了看女屍脖子上的痕跡,“她是被活活勒死的。”
“怎麽辦?”魯浣紗失魂落魄,完全失去了主見,因為她終于漸漸察覺到這一系列殺人事件似乎跟魯家有着不可分割的聯系。如果,如果事件的主謀又是她身邊親密的人,那麽她又該如何?
祝緞沉吟幾許,然後說道,“我們先把屍體搬到一個地方,湖白妹妹既然讓我們來找她,她可能已經猜到了這種情況。我們去找剛才那個逃走的侍女,她或許知道什麽。”
魯浣紗一臉倉皇,她伸手拉住祝緞,“三表哥,我們不要去,好不好。”
一陣寂靜,祝緞默默地看着她,面前這個一向神經大條的妹妹畢竟也才十五歲,她會緊張慌亂也是正常的。他耐心地等着她平靜下來,現在已經不是他想停下就能停下的。
三條人命,他心裏一陣泛寒,如果那個兇手還要殺人,那麽下一個,會是誰?
……
落丘湖畔,布衣少年從農戶茅屋裏走出來,他臉上神色焦急而懊惱,因為他發現昨夜拴在碼頭的烏篷船不見了!
他沿着湖邊道路朝着渡口大步走去,他已經看到那艘烏篷船,一定是妹妹又擅自把船劃出去了,現在還是早晨,湖面上靜悄悄的,他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也不知道船上還有誰!
危險!沈落心裏隐隐地感到有一種不安,那是他跟妹妹之間的心有靈犀,他感到了她周邊的危險氣息!
他必須,必須馬上找到她!
……
另一邊,祝靜素聽到湖白那句話,立在原地,下意識地她想跑回去看祝錦。
“不是,那個人不會對二少爺下手。”湖白似乎看出了她內心的擔心所在。
祝靜素勉力一笑,二哥哥是貨真價實的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如果有人要對他下手,簡直不堪設想。
“那,那你有什麽想法嗎?或者,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湖白搖搖頭,“沒有,我現在也不知道是誰。所以我來找你,或許你可以告訴我一些東西。”
“我也不知道,我什麽也不知道。”祝靜素心裏很慌亂,不是銀绫妹妹,那麽還會有誰跟綢兒有仇?她想不出什麽,如果那一條也算上,那麽,那麽她的兩個姑姑豈不是也會有嫌疑。除了顧銀绫,最讨厭綢兒的人恐怕就是這兩個姑母了吧。
可是,她可以去懷疑她們嗎?她們是她的長輩,她不能,也無法想象!
“那麽,我們只能去找金绫小姐了。”湖白忽然說道。
祝靜素大驚失色,“她?她頭腦糊塗,能知道什麽?”
“不,她知道的一定比我們多得多。”湖白說完忽然感到很疲倦,她眨了眨眼睛,現在她的意識有點虛晃,仿佛隔着一層紗,她的意識漸漸脫離身體,又在前面拖着她的軀體,她的頭微微疼痛,四肢沉甸甸的,好像走了很多很多路,一直沒有休息,偏偏現在還不能松懈下來。
“你怎麽了?”祝靜素擔憂地看了她一眼。
湖白搖搖頭,“我們快點去找金绫小姐。我怕來不及了。”
因為碧纨忽然被殺,她一定是看到了什麽,那麽她究竟看到了什麽會讓對方倉促下手,深更半夜的,又會有誰會在外面四處走動?湖白想了很多,什麽東西已經呼之欲出了,但是她不确定,她需要更多的證據去抓住那閃過的模糊意識,現在她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個人一定會出手,一種被逼急了開始慌不擇路的感覺,那就是大開殺戒的開端!
顧金绫在下棋,無比專注地凝視着前面的棋局,順便監督着一直呆在房間裏沒有出來的顧銀绫。
她已經百分百确定就是顧銀绫毒殺了綢兒,所以,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現在她應該苦惱的是怎麽處置這個妹妹呢?
顧寶绫跟侍女們玩秋千,一臉天真爛漫,好像什麽也不在乎什麽也不關心。
顧金绫正思考着下一步怎麽走,忽然一只秀氣的手伸過來,拈起一枚黑棋,啪嗒一聲,落在了棋盤上。顧金绫頓住,看了一眼面前陡然變化的棋局,嘆了一聲,“好棋!”她擡起頭,果不其然,是祝靜素。
“靜妹妹的棋藝果然高妙呢。”顧金绫曼聲說道,說話聲音一如既往地緩慢。
然後她微微一轉,看到默不作聲的湖白,“湖白妹妹怎麽又來了?”
湖白輕輕地說道,“因為有些地方需要金绫小姐的幫忙。”
“什麽?你們要看那天的審問記錄?”顧金绫聽完她們的來意後,詫異地站起來,“事情不是已經水落石出了嗎?”
祝靜素說道,“金绫姐姐難道不好奇昨夜那個侍女為什麽會被絞死在杏花樹下嗎?”
“自然是她……她……”顧金绫往緊閉的屋門看了一眼,她也想不通銀绫妹妹為什麽還要出手。
但是她想不通的事情,她已經懶得去想了。
“所以,那份記錄很重要。”祝靜素執意要看。
面前擺着那天記錄下來的審問內容。湖白和祝靜素開始快速地翻閱起來。然後把一些疑點圈出。
首先是那個續酒的侍女絲兒,她是那夜負責倒酒的兩個侍女之一,另一個是沈花。
她說她原本站在四少夫人也就是劉清宛身後,後來見到銀绫小姐灑了酒,就連忙上前給她續酒了。因為顧銀绫和劉清宛是并肩而坐的。湖白嘆了一聲,“看來是我記錯了,我以為她一開始就站在銀绫小姐身後。”
祝靜素不太明白,“可是這跟這件事有什麽關系?”
湖白沒有回答,因為她現在也不确定這之間有沒有聯系。
然後是沈花的,湖白解釋了一句,“因為沈花一向心高氣傲,平時不太願意來府裏當差,但那夜她會出現,并且主動提出要負責倒酒,這有點奇怪。”
一邊的顧金绫面色有異,羽扇遮面慢慢吞吞地說道,“一點也不奇怪,這美丫鬟看上風流少爺,自然是願意出席的。”
她想起上次來魯家,被她不小心看到的石榴樹下的那一幕,心裏一陣鄙夷。
祝靜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記錄裏記着沈花說自己一直站在浣紗小姐這邊,也就是花席的左邊。而綢兒正好坐在對面,似乎沒有多大關聯。湖白忽然拿出之前絲兒的記錄,絲兒的話裏還有一句,中途因為摸花簽順序混亂,她曾經走到花席的左邊,不過那是唯一一次,跟沈花一起倒了酒,之後似乎拿錯了酒壺,但她沒有提醒沈花。
酒壺,又是酒壺……湖白心裏有些後悔,為什麽當初不去查查酒壺呢,她光記得要拿走綢兒的酒杯了,偏偏忘了酒壺。
“我記得這一支簽之前輪到的是四嫂呢。”祝靜素困惑地說道,“但是,這裏有什麽問題嗎?”花席上她将花簽的順序記得一清二楚,因此也記得絲兒說的這唯一一次走到花席左邊。
湖白冷不丁地問道,“那你還記得她摸到了什麽花簽麽?酒令是什麽?”
祝靜素想了一下然後說道,“是芍藥,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酒令麽,獨斟獨飲一杯。”
“也就是說,她碰過絲兒拿着的酒壺!”
“既然是獨斟,自然是要自己倒酒。”祝靜素心微微一動,她猛然地閉上嘴唇。
顧金绫微微張嘴,“你是說……”
湖白霍然起身,朝着門口走去,“快,我們快到湖邊!”
她記得那個時候她站在杏花長廊上跟魯浣紗告別的時候,隐約看到不遠處湖上漂着一艘烏篷船。
而那烏篷船是農戶們平日躲雨用的,一般不會在這個時候劃出,她那時候沒有在意,現在猛然想起,怪不得當時她會有種異樣的感覺,原來是因為這個!
她們急忙朝着落丘湖趕去,而沈落已經劃出自己的漁船,朝着那艘開始搖搖晃晃的烏篷船趕去。
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