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年少

第10章 ☆、七

? 七

八月初，江生開始跟着父親參加一些不得不的聚餐，江生不喜歡這樣的活動，跟大人們講一些自己不願意說的話，聽大人們講一些來來回回重複一樣的話，再就是跟那些感覺兩個世界的或大或小的孩子們說話，都很累，應酬很累，很辛苦，江生端着牛奶轉到陽臺，看着外面的風景，回頭看看室內的光景，江生搖頭，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而且，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也不适合這些活動。父親終于調到省會，經過一段時日的磨合，也終于确定了崗位級別，所以，大家都帶孩子參加的活動，自己不來，實在不合适，掉了父親的臉，也掃了主人家的面子，偶爾配合可以，長久發展，不可能，所以，江生總是自己一個人在角落，思考自己的人生大事。

夏風輕撫發絲兒，江生眯着眼感受，室內一陣喧嘩，不停的有人吹噓：“您家公子真的很優秀啊！”“小孩子，別誇壞了，也是個不懂事兒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儒雅，一聽就是天生的文化人，文化人家裏生長養成的，他家的孩子得官三代了吧，還不知道是個什麽被寵壞的混賬玩意兒！江生不想理睬，卻聽到父親的聲音：“大一？我家兒子也是大一，x大的，沒準兒認識呢！”江生捏了捏手中的牛奶，帶着敷衍的笑轉過身，反正也說不上話，一會兒釋放氣場，把人哄走或者把自己哄走就行了～江生打着小九九，走過去：“爸爸，你喊我？”一群孩子裏，江生是出挑的，無論是格外清秀的長相，還是白淨的膚色，又或者高挑的身姿，纖細的四肢，溫文禮讓的纖纖少年，還在x大念書，父親又是新晉寵兒。所以，江生一路走來，輕聲說着“抱歉，借過，”一邊被擁擠成圈兒的人讓出一條通道，筆直的走到父親身邊，打了招呼，回頭看來人時，繞是穩重淡定如江生，也沒能控制住，變了臉色。書卷氣十足的中年男子身側，少年一身筆挺的休閑西裝，看起來正式中不乏青春氣息，個頭和江生相仿，仔細看會發現略高一點，俊朗挺毅的男生，正一臉溫和，似乎新認識一般打招呼：“你好，我叫張正義。”江生收住臉上的驚異：“你好，我是江生！”張正義侃侃而談，一副相見恨晚的感覺，江生想着No.2在學校的各種表現，心底不斷吐槽，根本沒有聽張正義的言論。

“嘿，江生…”江生被張正義的聲音呼喚回神兒，擡眼看張正義：“你說什麽？”

張正義輕笑，轉身對那個敦儒的男子道：“爸，你們聊，我們去喝牛奶！”離開前又分別向所有的長輩微笑點頭示意一番，一看就是常年浸淫其中，精于此道之人。江生端着牛奶跟着張正義回到了陽臺，一轉身發現張正義正一臉壞笑的看着自己，江生本能的後退半步，警惕的定着張正義：“No.2…”張正義開口打斷：“又不是學校，叫我張正義，還有，我家老爺子，不知道我在x大，別說漏了…”江生一臉驚訝：“你爸不知道你上哪個學校？”張正義點頭：“學校，專業，都是我自己定的，他不知道。或許知道，但是從來沒有過問過！”江生的眼神帶了些同情，張正義擡手，蓋住江生的臉：“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家老頭子很愛我的，就是太忙，而且，給我自己選擇喜歡學校和專業的自由！反正，我能自己選擇的也就到這兒了！”江生合上不由自主張開的嘴，拍了拍胸口：“哦，好。還有什麽？”張正義笑了：“你陪我說話！然後就不用去應付那些人了，臉都笑僵了，天天這麽笑，夠夠的！”江生擡了擡嘴角：“你在學校不是也笑？”張正義靠在江生旁邊：“那怎麽一樣！”喝了口牛奶，張正義嫌棄的撇了撇嘴：“對了，我聽說，你有朋友在澳洲？你要去看他嗎？去的話，咱們一起，我一個人，我家不會放行的。”江生搖頭心裏暗暗納悶：咱們沒有這麽熟吧！！嘴上說着：“不去，我沒有出過遠門！”張正義無奈的低下頭，思索片刻，轉正臉看着江生：“咱倆一起去！”江生看着張正義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點頭：“哦，那怎麽辦？”張正義笑了：“過兩天，咱們還會碰上，到時候你就提起這事兒，說從來沒有出過門，你爸肯定擔心，我就說咱倆投緣，我也沒去過，一起。然後就可以了。”江生抽了抽嘴角，就可以了…擡起臉：“護照什麽的呢？”張正義擡手，推了推鼻子：“這算什麽事兒！”江生連眉心都抽動了：“張正義…我怎麽以前沒記得你是這麽個自來熟的性子！”張正義擡手，拿手背拍了拍江生的肩頭：“江生，你夠了，那麽多人帶着面具你還嫌不夠，再說了，我張正義什麽時候看錯過人！你對自己沒信心，也該對我有信心！”瞟了一眼江生，張正義接着說：“我跟你說，要不是你先下手為強，w，我可是準備收入囊中的！”江生擡眼盯着張正義：“你喜歡w？你要追她？”張正義好笑的別過頭，輕咳一聲，扭頭正色：“是啊，所以啊，既然她是你女朋友，算了，咱們做朋友吧！能看上同一個人，也是緣分，對吧？！”江生酌量着要不要告訴張正義，自己和w不是情侶關系，不是情侶關系，不是情侶關系，你喜歡就去追好了，然而想到w跟自己說的話，擡頭看看張正義，多麽英俊的少年，沒有自己清秀，比自己硬朗，目光向下停留在那雙薄唇，江生在心裏搖頭，算了，一看就是個薄情的人，不能害了w，別開臉，江生道：“哦…”張正義笑爬在陽臺的橫欄上：“江，你很可愛，你知道嗎？”江生扭頭：“她也這麽說…”張正義轉身，身體向後傾，背靠着欄杆：“江，如果你能更加坦率一點兒，就更可愛了！”江生頓了頓，低下聲音：“我是男生，要那麽可愛幹什麽！”張正義勾着江生的肩膀：“不是要你可愛，是要你坦率，坦率的面對自己。”江生擡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張正義，張正義伸出另一只手，漂亮的食指滑過江生的胸膛，停留在心口處，頓了頓，認真而清明的聲音撞擊着江生的心：“是坦率的看自己的心！”江生睜大眼睛，盯着張正義，張正義頓了半秒，收起一臉正經，換上慣有的微笑：“看我幹嘛啊，我喜歡的是你的緋聞女友，又不是你！”擡手撫上江生的頭頂，從上到下，順到臉上，蓋住江生的眼睛：“不說了，我到點兒了，記得咱們說好的！”

江生睜眼，看着張正義的背影：“這人挺好的…多可惜，要不，還是跟w說一聲吧…”江生看着消失了背影的門口，思緒停留在緋聞女友四個四上。緋聞女友，而不是女友，說明至少一點，張正義知道自己和w并不是戀人關系。那…特意來跟我說坦率，說跟着心什麽的，又是什麽意思？江生生眯了眯眼，哼笑出聲：“好敏銳的人！w說的沒錯，果然不是一般人！”

兩人默契的演了一出雙簧，上了飛機，一路暢談交流，還不到下飛機，已經綻放絢爛的友誼之花，江生收起僞裝色，張正義也露出本來面目，十九二十的年輕人相伴，倒不至于旅途無聊，江生笑，這個人一起旅行挺好，完全忘記自己是怎麽決定來澳洲的。

張正義看着自己發呆的江生：“江，你那個朋友，什麽情況，能說說嗎？你們在哪裏見面？”

江生收起臉上的笑：“其實沒有聯系過！”

張正義僵住臉：“可我聽說的不是這樣的啊！”

江生扭頭：“你的信息真是廣啊！我只是知道他在墨爾本留學，其他的都不知道！”

張正義閉了嘴，一直到快下飛機，才對江生說：“有一句話，‘不強求，莫妄取，一切皆随緣‘你自己悟悟吧！咱倆不分開，住一起，不然會被家長們發現的。”

江生停在前半句中還沒回味過勁兒，被後半句刺激到，一口水咳出：“你确定跟我住一起！”

張正義笑：“嗯，不過，确切的說，不是我和你，是我們！我們住一起！”

拉着行李箱在出口，看着陳皓清和張正義親昵自然的依附互動，江生笑了，也這才明白，“不是我和你，是我們！”的意思，果然是我們住一起！

張正義在陳皓清面前又是另外一種模樣，甘心情願的什麽都不去想，也不去考慮，想甩臉就甩臉，想任性就任性，表情多的讓江生直抽嘴角，驚訝到不行。

陳皓清則百般包容，一貫的陪伴中多了幾分寵溺，偶爾不自覺的釋放強勢氣場，卻是打心底帶着笑，滿眼都是張正義，滿臉都是“張正義來了，我好高興！”

江生看着兩人甜甜蜜蜜親親熱熱有點兒不好意思了，w說的是真的，他倆真的是，好想打電話告訴w，我錯了，你是對的！張正義真的跟陳皓清在一起，而且，看起來老夫老夫的，毫無芥蒂毫無違和感，甚至一點兒不好意思的感覺，避嫌的想法都沒有一樣！江生眼看着陳皓清停下車，抓着張正義就親吻，紅了臉頰，別過頭：“你們還真當我不存在啊！”江生斜眼，看到張正義白淨的臉上也飛了紅雲，抿嘴笑了，張正義也是個受啊！奇了怪了，之前那股子攻勁兒是哪兒來的！被受摸頭，我居然也會震驚、臉紅…

受與受的友誼來的更加簡單和輕松，溝通起來也更加方便，不想陳皓清一聲“sir”，差點兒把江生又吓吐了。

出門要報備，還是打着自己的幌子才能見面的前座兩個，正牽着手，一個在另一個的手背上摸索着，似乎怎麽摸都不夠，分明只是兩只手而已，就是兩只手而已。

原本以為只是傳言，那天在酒會相見，就确定，空穴不來風，這話是真的，張正義的傳言也是真的。既然張正義的傳言是真的，那麽陳皓清的傳言也假不到哪裏去，那麽關于兩個人從小的成長，也不會錯到哪裏。江生看着陳皓清每每停下車，都會扭頭，看不停的盯着張正義，張正義總是紅着臉別開頭，每每陳皓清正色看路，張正義又會盯着紅臉頰側頭看陳皓清，兩人就這麽你侬我侬的相看不厭，根本停不下來，就這麽簡單的相互凝望，也讓江生看出了眼淚，在國內，兩人大概不可能這樣，在學校不能，在寝室不能，在家不能，甚至，由于家庭的原因，兩人大概連街都沒有一起逛過，很有可能這之前，連手都沒有真的牽過，江生抹了抹湧出眼眶的淚水，怎麽，就這麽難：單戀……難；愛直男……難；喜歡了去相處……難；相愛了……也這麽難；怎麽就難成這樣了…怎麽就走了這條路了。

朋友說，搞不懂，放着溫柔可愛的女人不愛，怎麽就去喜歡男人了，江生咬唇，不懂，我也不懂，只是，就這麽樣了，發現的時候，已經這樣了，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喜歡了男人了，想要反悔的時候，已經遲了，愛不上女人了，喜歡什麽人，喜歡男人或者女人，如果還能控制，還能跟着前提走，那喜歡，也就沒有多單純，沒有多純粹，沒有多簡單，更沒有多喜歡了吧！

跟着到了陳皓清在墨爾本的住處，江生眼睜睜看着張正義被陳皓清推進卧室，大概需要蠻久吧，畢竟，他們一個多月沒見了。

在飛機上就吐了個幹淨的江生，揉揉自己空空的胃，等他們，還不如自己動手，陳皓清應該不介意的。

江生喜歡做飯，雖然母親不讓自己進廚房了，可是在廚房裏，江生最放松，可以随意的思考，什麽不開心的事兒，想不通的事兒，糾結的事兒，不明白的事兒，不想明白的事兒，到了廚房都會消失不見，江生換了衣服，丢開剛剛思考的問題，打開冰箱，空的，江生無奈的笑了，在最下層翻出半包排骨。又從櫥櫃裏翻出挂面，哼着小曲兒開始忙活。陳皓清的廚房很幹淨，看得出來，平常自己也會簡單的做一些，江生用起來很順手，不需要像在別人家裏，得先清洗一番，才能使用。化了排骨，準備好配料，江生哼着一首《心戀》，很老的歌，w很喜歡，w還喜歡糖醋排骨，所以江生特意學了做。江生最初聽到w哼這首歌的時候，就覺得，很上口，仔細聽了歌詞，有點兒郁悶：“‘我想偷偷望呀望一望他／假裝欣賞欣賞一瓶花／只能偷偷看呀看一看他／就像正要浏覽一幅畫／只怕給他知道笑我傻／我的眼光只好回避他／雖然也想和他說一句話／怎奈他的身旁有個她！‘w這是暗戀的戲碼！第三者心态！你給我悠着點兒，可別玩兒大發了！暗戀什麽的就夠苦逼的，你還第三者暗戀，而且你還…你自己清楚，別太為難自己！”w說什麽來着？扯了扯嘴角，沒有笑，也沒有點頭，沒有答應，江生停了手裏的活兒，那丫頭該不會真的暗戀上什麽人了吧！端着剛出鍋的排骨，江生抽了抽嘴角，得再問問她，好好提個醒…轉身收鍋裏的面，江生是計算着時間做的，估計差不多時間下的鍋，張正義應該不會沒良心到永遠想不起來自己在飛機上吐了個幹淨，正餓着的…想着卧室裏正甜蜜的兩人，輕笑擺盤，哼着另一首老歌《一見你就笑》，跟他倆多般配的曲子：“我一見你就笑／你那翩翩風采太美妙／跟你在一起／永遠沒煩惱／我一見你就笑／你那談吐舉止使人迷繞／跟你在一起／永遠樂逍遙／究竟為了什麽／我一見你就笑／因為我已愛上了你／出乎你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