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時計Countdown

第32章 倒計時

三個鐘頭之前，同樣的地點。

哈利大步跳下剩餘的樓梯，匆匆穿過走廊。一般情況下，他随身攜帶通訊器；但隔着一整個大西洋，不管魔法部還是鳳凰社，都不可能要求他處理什麽緊急事件，他便暫時把它和其它物品一起收在了百寶袋裏。

百寶袋是赫敏給他的，她認為傲羅絕對需要傷藥、繃帶、護甲、一次性符咒等等玩意兒。說實話，裏頭的東西哈利不全認識，他覺得赫敏有點兒緊張過度。但他沒法拒絕她的好意，每次出外勤時都不忘帶上它。

哈利之前從沒真正用上百寶袋，這會兒打開袋口才發現問題——裏頭東西太多了，而且根本沒有分類。他把手伸到袋子深處，首先掏出來的是一把多用途刀具，接下來是陀螺狀的黑魔法窺鏡，第三樣是只打了結的襪子……

效率顯而易見地低下，哈利很快就失去了耐心。他掏出魔杖，對面前的圓桌施放了一個無痕擴展咒，而後将袋口朝下，把裏頭的東西全倒了出來。“通訊器飛來！”

有個小小的、其貌不揚的黑盒子立即騰空而起。哈利一把抓住它，剛想打開，卻突然發現了新的問題——

伏地魔所說的飓風和塔橋是真的嗎？如果黑魔頭只是為支開他而撒謊，那他要怎麽對他的傲羅同事解釋？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兩件事都是真的，他又該怎麽給出合理原因，關于他在國外還能有如此快速的消息渠道？

哈利思考了幾秒鐘，果斷放下通訊器，在小山一樣的物品堆裏找出了反光最強的玩意兒。“幫我接赫敏。”他沉聲道。

那面看起來很普通的小鏡子亮了起來。不消片刻，赫敏的臉出現在裏頭。她披着外套，睡衣領口胡亂堆積着，頭發随意束起，褐色眼睛裏帶着倦色，但看起來并不像剛剛被吵醒。

哈利的心髒咯噔一跳。“你已經起來了？”他忙不疊地問，擔心極了，“誰出事了嗎？”

“有目擊者說愛丁堡周邊出現了蛇形飓風，而倫敦塔橋被巨型貨輪撞塌了一半。”赫敏回答他，語速飛快，“金斯萊剛剛來了消息，他認為前者不是自然災害，後者也不是操作意外。傲羅們都出發了，鄧布利多讓我們先待命。有人受傷，目前還沒接到更糟的報告。”

沒人死去，這讓哈利好歹鎮定了一點。“現在情況如何？”

“按金斯萊的判斷，對面只是想搞點騷亂。如果是食死徒們幹的，那他們顯然在能被人發現前就溜走了。”

那就是損害在可控範圍內。哈利終于能重重地松了口氣，把提着的心放回肚子裏。“有什麽新進展的話，及時通知我。”

赫敏點了點頭。“相比這個，我更想知道——”她透過鏡面盯着哈利，目光敏銳，裏頭帶着點估量和猜測，“為什麽你在半夜聯系我，表現得還和已經知道會出事似的？”

哈利從沒懷疑過她發現不了。“他就在這兒。”他據實以告，喪氣地垂下眼皮。

以兩人的熟悉程度，話語裏模糊的人稱指代誰都心知肚明。

“你的意思是，他目前不僅和你在一個地方，還告訴了你食死徒們的行動？”赫敏驚訝地反問，音調不可抑制地變尖，“你怎麽做到的？”

剛剛發生在地底的事與其說進展不如說倒退，哈利愈發不敢直視好友了。“沒什麽好說的，”他含糊不清地嘟囔，“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回去我再告訴你……”

赫敏的表情現在變成了擔心。“不好的事，哈利？”她伸出手，像是想拍哈利的肩膀，語氣裏也帶上了安撫，“不管發生什麽，你都知道我是站你這邊的，對吧？”

哈利點頭，有點羞愧。他當然知道，但也正因為如此，他覺得自己辜負了她的期望。誰能想到，黑魔頭寧願被那麽巨大的副作用折磨也不想要靈魂伴侶呢？誰又能想到，明明他倆都對彼此有感覺，黑魔頭還是一門心思地想要徹底隔絕靈魂連接呢？

在這樣的當口，哈利真的有點懷疑未來了。他本以為他找到了突破口，可還沒等他借此發揮，伏地魔已經把話說完了，根本不給他留機會——

黑魔頭的個人主義傾向已近極端。為了長生，他寧願制作魂器也不願意用煉金術就是最好的例子。放到靈魂伴侶這件事上，情況就變成了，黑魔頭寧願依靠魔藥也不願意依靠他。

就像他們之間仍舊是單純的死敵關系似的，就像塔樓上的那一夜從未發生過似的……

如果說哈利能勉強理解關于魔藥的部分，他也完全不能理解關于感情的部分。連接讓他們很難對彼此隐瞞什麽：他不相信伏地魔察覺不到他的感情，他也不相信伏地魔對他沒有同樣的感情。黑魔頭已經很難拒絕他，對方只是不承認；好像只要一再否認，那些珍貴罕見的情感就會真的消失、直到仿佛完全沒出現過似的……

“……哈利？哈利？”

赫敏焦急的呼喚令哈利回了神。“我沒事。”他沖她一笑，相當勉強。

“你……”赫敏咬着下嘴唇，顯然不太相信。但她沒有戳穿哈利，只是溫柔地勸說：“你太累了，哈利，好好睡一覺吧。”

哈利潦草地點頭，對好友道了再見。雙面鏡暗了下去，他頹然地倒在扶手椅裏。

他在試圖争取所有人的幸福，他同時也在試圖争取他們倆的幸福……這事兒只有他能做到，他也必須得做到……也許有許多種其他方式，但連接這條路就明晃晃地擺在眼前……一開始他也認為這不可能，可它已經被證實是狹隘武斷了……他幾乎已經碰到了成功，只是還差那麽一點運氣……

哈利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黑暗險惡的深淵旁，四下裏空蕩蕩的。底下石壁陡峭，寒風呼嘯，送上來隐隐約約的話語聲。待他側耳細聽，那微小的動靜又不見了。

猶豫半晌後，他還是決定下去探查。峭壁很難攀爬，好幾次他都踩落碎石，差點滑到深淵裏。但他還是繼續往下，朝着之前聽到人聲的方向。

不知多久之後，他終于看到了霧氣之外的新景象。确實有人在他下方，還站在一棵岌岌可危的枯樹樹幹上。他拼命朝那人喊話，叫對方與他彙合，他們可以一起爬上去。

但那個面孔模糊的人只是不屑地一笑，縱身跳到了更低處。

哈利一面怒不可遏，一面又心急如焚。他繼續往下，想要靠那人更近些。可每次他們只差一點距離時，對方便會退開，躲到更遠的地方去。

這也許是對他的一種考驗，可問題在于，這并不是沒有終點的追趕。哈利已經注意到，越往下枯樹越少，而最底下是純然的黑暗。他有一種糟糕的預感，落入其中便是萬劫不複。

他倆離那條危險的界限越來越近了……

快沒有時間了……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點。他長久地凝視那片不可穿透的黑暗，像是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哈利忍不住朝他怒吼，讓他清醒一點。那人被驚回神，繼而看向哈利，遲疑着，似乎有些動搖。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哈利終于爬到那人附近，努力朝他伸手。對方也伸出手來，像是想要抓住哈利。但下一秒，兩人的指尖在咫尺之間錯開了，失之毫厘——那人向後倒了下去，神色從容——

“再見，哈利。”

哈利終于看清了，被黑暗迅速吞噬的人長着一張屬于湯姆·裏德爾的臉。

“——不要！”

哈利尖叫着醒了過來。他渾身的血液都因為猛烈的下墜感而發冷，背後布料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兩秒之後，他才真正清醒過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摔到了地上，而且房間裏的所有東西都不想安分地待在原地。

……地震？

這個條件反射立即被哈利否決了，他想到伏地魔還在地底。在猛烈的搖晃中，他努力扭頭望向窗口——什麽也看不見，但他就是有種感應，确定地告訴他這麽大的動靜與伏地魔脫不開關系。

黑魔頭八成已經找出了那句蛇語反咒……

“你知道我拿着一根未經登記的魔杖會做什麽嗎？”

這句話猛地竄進哈利腦海。意識到它背後的真正意義，他整個人如墜冰窟。如同剛剛發生的飓風事件，食死徒最近幾年并沒有太大的行動。但就從現在開始，事情變得完全不同了——伏地魔會重新開始制造之前那樣的白色恐怖，就如同對方會想盡辦法徹底隔絕他們之間的連接……

這可不行，絕對不行！

哈利立刻就想跳起來，然而在地板晃動的情況下很難辦到。他試圖用魔咒來保持平衡，但在掏出魔杖之前，他的手先碰到了一只襪子。

襪筒打了結，能摸出裏面包了個硬硬的玩意兒……

哈利正想把它丢開，又突然意識到他在裏頭藏了什麽。是福靈劑的瓶子，他從斯拉格霍恩那裏贏來的。原本有十二個小時的分量，而他只用了大概三小時。

還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需要運氣嗎？

他想也不想地解開襪子，拔|出瓶塞。這當口根本沒法準确估算用量；事實上，他覺得，他能把大部分魔藥都準确地倒進嘴裏已經非常厲害了。

在哈利咽下福靈劑之後，晃動慢慢平緩下來。他終于能從地板上站直了，同時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振奮感流遍全身，像是能做到任何事。這會兒，讓伏地魔改變決定看起來不僅可能，而且再容易不過……

他摸了摸口袋，确保冬青木魔杖還在裏頭。而後他轉向滿地狼藉，福靈劑推動着他，讓他不費吹灰之力地在其中找到一個小小的銀色沙漏。接着，他溜出門，躲進了最近的掃帚櫃裏。

時間掐得剛剛好：哈利剛把櫃門關好，就從縫隙裏看到伏地魔出現在走廊正中。男人手裏攥着一根他從未見過的魔杖，木紋看起來像蛇。那八成就是斯萊特林的魔杖，但黑魔頭看起來一點也不高興。

哈利有點納悶，但還是緊緊盯着外面的情況。沒聽到什麽動靜，男人的外貌和衣着就變成了湯姆·金。年輕英俊的男人将魔杖插|進袖子，接着扯松襯衫領口，解開最頂上的紐扣，同時大步朝房門走去——太明顯了，黑魔頭想要裝成剛剛從床上驚醒、衣服都來不及穿好的樣子——

就在此時，哈利翻轉了手中一直抓着的沙漏。

推開門的那一瞬間，伏地魔還在考慮一會兒他用什麽樣的反應才符合鑰匙保管員的身份。但在看清屋內有什麽在等着他時，他的思緒立即斷掉了。

房間裏亂得不像是經過地震，而像是經過了地震、洪水和大火的共同摧殘。哈利站在廢墟正中，正把一只水晶瓶舉在面前端詳。門被打開的聲音讓男孩轉過了頭，但他臉上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驚慌。甚至，他就保持着那個姿勢松開了手——

水晶瓶摔得粉碎，裏頭的隔絕魔藥也灑了一地。

“我還在想你什麽時候會回來呢，”哈利眨了眨眼，從表情到語氣都很平和，“我舉得手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