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時計Countdown

第28章 他從未擁有的

伏地魔懷疑，他可能從來沒如此清醒地意識到他在做什麽。

異國他鄉的塔樓絕不是一個親熱的好地點，更別提下面不遠處還有人正在巡夜。但他就是那麽幹了：一手按在男孩腦後，迫使男孩毫無保留地承受他堪稱殘暴的掠奪；另一只手則死死地控制着男孩的腰，令他們潮濕發燙的身體幾無間隙地抵在一處。

他知道自己的動作強硬到接近粗魯——哈利的眼鏡被他看也不看地丢到一邊，唇角也肯定被他咬破了——但它在當下看起來并不是不受歡迎的。他體內潛伏着的野獸嚎叫着掙脫了重重枷鎖，而男孩和他相差無幾：哈利的呼吸紊亂得像是快要窒息了，雙手胡亂而不自覺地在他們的腰間摸索，試圖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前進道路上的所有阻礙；而他不能說他不欣賞這種努力。

意亂情迷，至少他的身體反應是這麽說的。但他依舊記得自己試圖将之操入石牆的人到底是誰：他命中注定的伴侶，也是他命中注定的死敵。

為了成為預言中活下來的那個人，他做了不知多少準備，其中就包括如何避免今天的情況出現。但事實是，他每次以為的必勝都是失敗，而他拼命想要逃開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

都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都像是竭盡全力也無可改變的命運。

有種突如其來的茫然擊中了伏地魔。他一直清楚他的目标，他可以為實現它不擇手段，他也堅信它是偉大而不可超越的。但就在現在，就在此時，他産生了隐約懷疑，關于他之前是不是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

要不然，為什麽他全身上下都大叫着什麽也別再想、只要專心致志地投入眼下就好？就好像天底下只有這件事是最緊要、最正确的……別說一點抵觸都沒有，他根本就是迫不及待……

伏地魔又克制不住沖動地咬了哈利一口，男孩從喉嚨裏溢出半句只有他們倆才知道的痛呼。淡淡的血腥味兒彌漫開來，但這并沒有影響他們之中任意一個人；假使一定要說有，那就是更興奮了——

哈利終于解決了兩人間那些礙事的布料，而伏地魔也如願以償地得到了他所觊觎的肩頸。熱氣不停歇地從他們身上蒸騰而出，幾乎要在清冷的月色中凝成實質。

然後，那種已經嘗試過的、溫暖柔和的鈍痛再次席卷了伏地魔的腦袋。黑魔頭正流連于那些一看就很美味的鎖骨，鈍痛只讓他嘴下的動作停頓了極短的一瞬間——

男孩好像又忘記了他的大腦封閉術……很正常，不然他就該懷疑他自己的魅力了……

其實鈍痛也無所謂，在他的承受範圍裏……說真的，只要能忽略掉痛的那一部分，剩下的熱意只會令他愈發勃發……

可說到頭疼，不管是尖銳的還是緩鈍的，本質上，它們應該都是同一種……

如果說這些疼痛中有共同的源頭……一個他從未擁有、也不曾了解的源頭……

他幾乎不為誰感到擔憂，他也從未為誰感到悲傷……這種區別可能正是他感到疼痛的主要原因……

将現時情形與之前已經得出的推論聯合起來，伏地魔倏爾僵住了。因為那個答案顯而易見到呼之欲出，并有且只有一個——

愛。

像是同步感應，哈利就在這個時刻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兩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前挺身，空氣中很快多出了一種膠着混合的纏綿氣味。

似乎一切都結束了，但沒有人動彈，也沒有人說話。伏地魔長久地保持着将哈利禁锢在懷裏的姿勢，而哈利将臉深深地埋進他的肩膀，雙手抱緊了他的腰。這其中也許有一部分緣故是新鮮出爐的、黏糊滑膩的事實不容易面對，更多的則是因為，黑魔頭發覺自己脖側多出了一種不可忽略的觸感——

滾燙，濕|漉漉，令他心亂如麻……

那是情熱的汗水，還有無聲的嗚咽。

伏地魔發現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這背後的原因。他大概能猜出幾個，但他懷疑，無論正确與否，都不該由他先提。好在，不過片刻，哈利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察覺到這點，他默念了個恢複原狀的咒語，繼而從男孩身前撤開。

約莫是刺痛感消失得太突兀，哈利對此的反應是摸了摸唇角，接着是肩頸交界處。伏地魔一眼瞥見，差點又沒能控制住自己——他剛剛在上面留下了為數不少的鮮豔痕跡，雖然它們現在已經消失了。而後，他又注意到男孩微微泛紅的眼角。看起來，繼續保持沉默才是明智做法……

“你……”哈利率先打破四角塔樓上的安靜。他掀起眼皮盯了伏地魔一眼，又很快地垂下，臉頰上的潮紅還未完全褪去。“你能把模樣變回去嗎？”像是局促，又像是緊張，他的聲音很低。

第一句話居然是這種要求，伏地魔千算萬算都沒想到。事實上，他還花了兩秒鐘思考，哈利所說的“變回去”到底是指哪張臉。按理說，男孩肯定更喜歡他作為湯姆·裏德爾時的模樣，但按普遍觀點，他正用的這張臉和他曾擁有的在英俊程度方面可謂是不相上下，所以……

伏地魔默不作聲地撤掉了身上的變形咒，同時仔細觀察着男孩的反應——

他猜對了。

看見那雙通紅的豎瞳，哈利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對着一張陌生的俊臉，他總有下一腳就要踏空的不真實感。“剛才……”

“事先聲明，別指望我為那個道歉。”伏地魔沒等哈利說完就搶先道。

哈利愣了一下，臉立刻漲得血紅。“我可沒那麽說！”話音落下，他才堪堪品出其中的隐藏含義，尴尬立即全數變成了怒氣：“你覺得我後悔了不成？”

伏地魔的回答是小幅度聳了聳肩。

哈利很不高興，瞪了男人好一陣。他知道自己最後的表現确實令人懷疑，可說實話，如果他真的解釋了那些淚水的來源，伏地魔保準扭頭就走、而他再也找不到他。最後，他只能硬邦邦地強調：“反正我會為我做的事情負責！”

“你的意思是……”伏地魔眯起了眼睛。他想說不涉及感情的親熱對他倆來說其實是雙贏，但話到嘴邊，他又放棄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男孩聽見這提議只會暴跳如雷。“那聽起來不壞。”

哈利對這種明顯轉移話頭的、輕描淡寫的句子報以懷疑的眼神。“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伏地魔回以無辜的攤手。“沒有，”他臉色不變地回答，故意曲解哈利的意思，“我到這裏來，只是拿回我應得的東西。”

“你應得的什麽？”哈利頓時瞪大眼睛。他早前就懷疑伊維摩尼裏可能有什麽珍稀的魔法物品，但他沒想到黑魔頭居然會主動承認。

“薩拉查·斯萊特林的魔杖。”伏地魔露出了志在必得的表情。“我讓你早點離開這裏絕對出自真心。”說到這裏時，他偏了偏頭，一臉似笑非笑，“你也不想被人懷疑成罪魁禍首吧？”

這個答案哈利确實沒料到。按鄧布利多告訴他的，黑魔頭是斯萊特林僅存的後裔，最明顯的證據就是黑魔頭從血緣裏繼承了蛇佬腔的天賦。他本想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對方，結果這好像确實是個對方應得的東西……

伏地魔仿佛從哈利皺起的眉頭裏讀出了哈利的心理活動。“好了，你已經知道了我的目的。”他朝哈利一攤手，一副無奈至極的樣子，“事到如今，你還堅持留在這裏嗎？我猜，小偷的名聲肯定對傲羅升遷不利。”

哈利怒瞪男人，不想承認自己被噎得幾近啞口無言。“才不！”他想也不想地拒絕，“我猜，我也已經告訴過你我留下來所用的理由了！”

确實是有這麽個理由，“我喜歡你”什麽的……

伏地魔臉頰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如果說他在哈利第一次那麽宣稱時只認為那是個蹩腳至極的借口的話，現下卻由不得他不信了。被意外觸發的魔力共鳴……因愛而生的熟悉痛苦……直截了當的身體反應……

他當然知道該如何打發愛慕者，但他從沒處理過這種類型的。就算有一堆證據堆在他鼻子底下，他還是忍不住要去想，這匪夷所思的一切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明明一開始他們就是死敵，不是嗎？

而後，他犯了太多錯；等到再反應過來，他已經無法殺死男孩了。

局面陷入僵持，但他以為，最壞的結果無非是他離開英國。

他也确實那麽做了；可即使他走到天涯海角男孩都誓要找出他，也無法解釋他剛才為何會有那種沖動、并最終将它付諸于實踐……

他确實不會為此道歉，哈利也承認自己并不後悔。

他們倆到底都在做什麽？！

伏地魔的額角一跳一跳地疼了起來，和以前的許多次無甚差別。在這當口，他分外不情願去思考疼痛背後的意義，幹脆拂袖而去。

在這段不長間隔裏，哈利已經冷靜下來。他注視着黑魔頭的身影漸漸遠去，嘴唇死死地咬在一起。等到再也看不見時，他的手指也不自覺地用力收緊，直至蜷成拳頭。

他早就知道，作為靈魂伴侶，當他被副作用折磨的時候，伏地魔必然也不能幸免；他只是不知道，黑魔頭所要對抗的副作用竟然是頭痛……

但這還不是最令他驚訝的；最令他驚訝的是，愛令男人痛苦。

不管是哪種類型、哪個對象、如何表現、程度高低，都是他那些更柔軟的情緒在折磨黑魔頭。相比于憤怒、憎惡這樣的負面情緒，擔憂和悲傷怎麽看都更無害；可事實就是完全相反。

在此之前，哈利很難相信，他居然有真心實意地為伏地魔感到難過的一天。他不敢保證裏頭沒有摻雜太多個人感情，因為它們現在已經完全融入他本身了。

在此之後，哈利發現他不再感到迷茫。曾經，雖然他有個目标，但對如何實現它，他幾乎可以說是毫無頭緒，僅憑內心莽撞行動；最終，雖然過程磕磕碰碰，但前方終現曙光——

他知道他該怎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