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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蛇佬腔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哈利就一頭紮進了伊維摩尼圖書館。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斯萊特林本人的魔杖就在這兒，便試圖效仿赫敏以往做的，從浩瀚藏書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這事情就和大海撈針沒有差別，相當耗費時間。直到夜幕降臨，哈利才揉着酸澀的眼睛和空空如也的肚皮離開圖書館。他用了一整天的工夫，只弄清了三件有關魔杖的事——

伊維摩尼的創立者伊索爾特·塞爾（Isolt Sayre）出身于岡特家族，她從她的姨媽葛姆蕾斯·岡特（Gormlaith Gaunt）那兒偷走了斯萊特林的魔杖，并帶着它到了美國；

葛姆蕾斯尋蹤而至，用蛇語使蛇桑木（snakewood）魔杖陷入休眠，但她在對戰中失敗了；

伊索爾特不會說蛇語，無法喚醒魔杖，只能把它埋在伊維摩尼的石牆外。那地方最後長出了一棵樹，很可能就是那棵他之前注意到的闊葉樹。

鑒于伏地魔只想得到斯萊特林的魔杖，哈利覺得自己有理由感到慶幸。至少黑魔頭沒想要整個伊維摩尼……但這所學校裏有個學院的創立者是麻瓜，黑魔頭覺得它已經被玷污了也說不定……

話再說回來，以上部分都不是關鍵，關鍵是那個顯然已經失傳了的蛇佬腔咒語。伏地魔還沒能找到正确答案，不然對方就用不着費盡心思假扮鑰匙保管員了……

哈利思考着這些，蹬蹬地穿過錯綜複雜的走廊，想盡快找到伏地魔。然而，黑魔頭今天依舊不在他的房間裏。

就好像這很令人意外似的……

哈利沒忍住腹诽，同時重重地嘆了口氣。他顧不上肚子的抗議，轉頭朝大門的方向跑去。他現在知道伏地魔昨晚在那上面幹啥了：從學校裏眺望那棵蛇桑木，塔樓上擁有最好的視野。

但出乎意料之外，哈利剛從螺旋樓梯上探出腦袋，就發現四下裏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他納悶地爬到最頂上，從石窗裏往外張望。剛開始，除了連綿起伏的森林和遠山，他什麽也沒看見；可再過一會兒，有兩條黑影從蛇桑木粗壯的樹幹後現身，像是他們之前一直在那兒談話。

哈利眯起眼睛。在辨別出來的瞬間，他突如其來地察覺到一股寒意——

是伏地魔，還有芙蕾雅·杜蘭。

……她不在巴黎呆着，跑到這兒來幹嘛？

就在哈利不自覺地扣緊石縫的當口，杜蘭已經遠遠地察覺到了他的注視。“主人，”她低聲提醒，不能說沒有小心謹慎，“我們好像被發現了。”

用不着回頭，伏地魔也知道她這個“被發現”是被誰發現。“不用擔心，”他輕描淡寫地回答，兩只眼睛都盯着剛剛到手的藥水，“只要你的魔藥管用。”

杜蘭得努力控制自己的身體反應才能不打冷噤。伏地魔要她研究能隔絕靈魂伴侶連接的辦法，她再不贊同也只能照做。這會兒，她擔心的其實不是她的藥效，而是伏地魔之後會怎麽想——

要是黑魔王後面又反悔了，會不會遷怒于她？

杜蘭曾懷抱滿心好奇，想要弄清有史以來最強的靈魂連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直到最近，她才發現她之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倒不是說最強靈魂連接名不副實，也不是說她失去了對靈魂伴侶的興趣；但如果她的每次任務都會被連接另一端的伴侶目擊并懷疑，那她真心實意地認為這活兒沒法幹——

雖然救世主明顯不會真對她做什麽，但她更寧願對付會尖叫着放惡咒的貝拉特裏克斯！

一懷疑自己可能正被迫扮演感情絆腳石之類的角色，杜蘭滿腦子都只想着趕緊逃離是非之地。“這些可以管用半年，主人。”她飛快地說，“如果您沒有其他事情要吩咐，那我就先離開了？”

哈利一出現就避之唯恐不及嗎？

伏地魔玩味地瞥了下屬一眼，難得大發善心。“去吧。”

得到允許，杜蘭立刻就幻影移形了。伏地魔在原地等了一會兒，順手把裝有魔藥的水晶瓶塞進袖口，扭頭飛回塔樓。剛站穩，他就調侃地問：“怎麽，哈利，睡不着？”

哈利擡起腦袋，一眨不眨地盯着黑魔頭。不知道杜蘭做了什麽，男人明顯心情不錯……他剛想這麽問，可肚子裏成串的響亮咕嚕聲争先恐後地冒了出來。四下裏的安靜讓它聽起來接近刺耳，他尴尬得臉都紅了。“我……”這會兒質問根本毫無力度，他不得不放棄之前的打算，向現實屈服，“我餓了。”

伏地魔垂下眼皮，視線在哈利的肚子和臉上溜了一圈，眉梢跟着揚了起來。“沒吃晚飯？”

正确答案是一天都沒吃，但哈利不想提。“這時候哪裏能找到吃的？”他顧左右而言他，眼神閃爍。

伏地魔微微眯眼，像是已經發現哈利在撒謊，但他并沒立刻戳穿。“回你的房間，說一聲就可以了——這裏給客人準備的房間都有基本的召喚功能，我覺得你應該能發現。”

事實确實如此，可原本哈利到這裏來就不是為了食物。被隐晦指明讓他的臉變得更紅，但他還是堅持往下問：“你等下還會在這兒嗎？”

“我能不能假設，你這是在明目張膽地打聽黑魔王的行蹤？”伏地魔回以反問，不過他的語氣裏并沒被觸怒的意思。

“也許算是，”哈利用力撇嘴，以表示他對這個說法毫無興趣，“但我更願意用另外的表述……像是，我想要和我的伴侶待在一起是天經地義的。”

這話也許不該由哈利嘴裏說出來，以至于伏地魔震驚地瞪着他瞧。“你沒把你的腦子搞壞吧，哈利？”黑魔頭懷疑地問，伸手觸碰哈利的額頭，“只是一天不見而已……”

哈利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任由那些冰涼修長的手指到處逡巡。它們的力道輕柔，所經之處卻像點燃了星星火焰。那種熟悉的冷熱交替感再次俘獲了他；他深吸一口氣，在手指将要離開時抓住它們，繼而用力按向額角的閃電傷疤。“我當然沒有。”

傷疤代表着什麽，兩人都再心知肚明不過。

伏地魔沒反抗也沒掙紮。他的視線在指間的閃電形永久瘢痕上停留了一陣，臉上表情變幻莫測。“你到底想要什麽？”

哈利朝他揚起了腦袋。“我們得談談。”

片刻之後，哈利的房間。

伊維摩尼客房的基本召喚功能的确能夠滿足正常巫師的生活所需，哈利随便叫了一份簡餐。而在他狼吞虎咽的當口，伏地魔就坐在桌子另一頭，兩只手随意地疊放在面前，依舊保持着難以解讀的神情。等哈利吞下最後一口食物，他才開口：“你想談什麽？”

哈利從盤子裏擡起頭，回複比他問的還簡潔：“臉。”

伏地魔知道他還頂着僞裝的面容，但他不知道哈利到底在介意個什麽勁兒。“這又不影響。”

哈利不予置評，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好吧，”伏地魔先放棄了，無所謂地一哂，不無嘲諷，“既然你堅持要幫助我減輕工作量的話。”也沒見他拿出魔杖什麽的，那張臉就自下而上地變了回來。

哈利坐直身體，好讓自己能夠平視那張蒼白的蛇臉。“有關斯萊特林的魔杖，我有個問題。”

“什麽？”伏地魔略有詫異，而後很快反應過來，“你今天都在研究這個？”他這話裏根本沒有疑問語氣，很快又扯出個假笑，“所以你有什麽問題？”

“如果我沒弄錯，那根魔杖需要蛇佬腔喚醒。”哈利輕聲說。

“你知道我就是。”伏地魔回答，顯然沒往心裏去。

“我當然知道。”哈利肯定，“以防你不記得，我也是。”

“世上只有你和我會蛇語，這就是你想說的？”伏地魔大笑起來，“我不是早就提醒過你，想要擺脫嫌疑的話，就趁早離開這地方嗎？”

哈利不為所動。“可我已經身在此處，人人都知道我主動要求多留幾天。如果我半途改變主意，看起來不是嫌疑更大嗎？”說到這裏，他又虛虛地指了指男人，“反正比一個沒上過學的鑰匙保管員更令人懷疑。”

這下伏地魔不笑了。“如果你在指責我給你帶來麻煩的話，大可以免了，還能節省彼此的時間。”

“說得像是你給我找的麻煩還少似的。”哈利立即嗤之以鼻，“相比于其他的，少這一個不少，多這一個不多。”

“所以？”伏地魔又眯起了眼睛，“莫非你只是想告訴我，你終于學會了諷刺？亦或者，學會了賣關子？”

雖然早有準備，但真聽到這樣的話，哈利還是忍不住惱火地從鼻子裏出了口氣。“當然不！”他提高聲音，“我是在想，如果你在夜裏才有空實施行動，為什麽不找人幫你頂掉白天的事情呢？”

“我……”伏地魔剛想說他一個人能搞定整件事，又猛地讀出了哈利的言外之意。“莫非你有合适的人選？”他輕聲問，但心裏已經得出了一個令他難以置信的答案——

男孩自己就是那個人選。

就像是驗證他的猜測似的，哈利小幅度鄭重地點頭。

“……你是不是瘋了？”伏地魔刷的一下推開靠背椅，猛地站起來，“你知道幾乎所有國家都是用魔杖來反向推斷魔咒的發出者嗎？”他雙手撐在桌面上，向前傾身，讓兩人的眼睛直直地對上，“你知道我拿着一根未經登記的魔杖會做什麽嗎？”

“我确實不知道。”哈利坦承道。他沒有退縮，還勇敢地迎上了那雙猩紅色的豎瞳，“但如果我不參與進來，我就更不清楚你打算拿一根未經登記的魔杖做什麽。”

伏地魔從喉嚨裏擠出一聲不屑的冷哼。“說得像是我會讓你知道似的……”他嘀咕道，重新站直，“說得像是我會同意似的……”

“可事實上你無法拒絕我的參與，”哈利在桌上叩了兩下以做提醒，“拜你所賜，我也是蛇佬腔。”

再次聽到這個強調，伏地魔微微瞪大眼睛。他得承認，他之前真的沒料到哈利會有這種打算。畢竟照男孩一貫的行事風格，拼命阻止他才是正常反應。怎麽現在就變成戰術迂回加隐含威脅了呢……

“如果我不答應呢？”伏地魔又想到這點，臉頰肌肉微微抽動，“你就要和我比比，誰先猜出那句蛇語反咒？”

“相信我，我真的不想那麽做。”哈利眨巴着翡翠般的綠眼睛，模樣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我希望你也別讓我那麽做。”

這就真的是個威脅了。“我收回之前的話，”伏地魔回以冷笑，“鄧布利多把你教得不錯。”話音未落，他拂袖而去，沒再多看哈利一眼。

哈利目送黑魔頭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掌心和後背都滿是汗水，不由在褲子上使勁擦了擦手。他在冒一個很大的風險，他希望他做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