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再見,命運
當然,就算被腦袋裏的諸多猜測憋死,也沒有食死徒膽敢向伏地魔當面求證;或者更直接一點,他們不敢當衆公然觸怒他們的主人。黑魔頭只是略有狐疑地掃視一圈,所有人就都老老實實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包括主動找茬的貝拉特裏克斯。
伏地魔瞧着手下們一個賽一個噤若寒蟬的反應,不易察覺地眯起了眼。
漫長的一個小時過去,會議結束了。幾乎所有食死徒都不自覺地松了口氣,心道黑魔王今天無形中施放的壓力比往常還要大。
在知道黑魔王有靈魂伴侶後,他們對他産生了更深的敬畏。靈魂連接可以用珍稀形容,伴侶雙方都能從中得到莫大的好處。更別提黑魔王本身就是極其強大的巫師;若再有靈魂伴侶加成,無怪于黑魔王敢那麽直白地宣稱——
“沒有人能夠勝過伏地魔!沒有人!”
這應當是個好消息,不管是對黑魔王本人,還是對整個食死徒團體。唯一的問題就是人選:迄今為止,黑魔王好似還沒對哪個人另眼相待?那個神秘的伴侶到底會是誰呢,如果真有這麽個人存在的話?
絕大多數食死徒揣着滿肚子問號回去了,除了被伏地魔留下來的小克勞奇、貝拉特裏克斯和杜蘭。面對黑魔王猩紅視線的審視,貝拉特裏克斯和杜蘭都有點心虛,小克勞奇只能主動擔起解釋前因後果的重任。
這确實不是什麽好差事。
剛聽了個開頭,伏地魔的臉色就已經不怎麽好看;再聽到結尾,他的神情只能用烏雲密布來形容。“貝拉特裏克斯,”他咆哮起來,聲音裏透着顯而易見的憤怒,“誰給了你質疑黑魔王的權力?”
貝拉特裏克斯原本已經在不安地左右挪動雙腳,聽到這麽嚴厲的指責,她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我沒有,主人,真的……我只是沒見過……”她驚慌失措得厲害,話都說不完整了。
“你沒有?”伏地魔把聲調提得更高,“沒有得到我的準許,也沒有任何站得住腳的理由,你就質問芙蕾雅,還當着所有人的面?你還記得大家聚集在這裏的目的是什麽嗎?莫非只是為了欣賞你如何一逞私欲?”
貝拉特裏克斯完全找不到理由為自己開脫,臉上一塊紅一塊白。“我……”
伏地魔根本沒打算聽她解釋。“我改變了主意,”他輕聲道,看也不看跪在面前的女人,“剛剛定下的行動你不必參加了。除非哪天我能有幸得知,你确實把黑魔王的要求當回事。”
話裏的嘲諷滿得只差溢出來,貝拉特裏克斯簡直要心碎了。“主人,請不要那麽說!我一直都把您的話放在心裏!”她凄厲地大喊,眼裏的淚水撲簌直掉。
其他人看見她這模樣可能會驚掉眼球,但伏地魔只回給她一個不耐煩的揮手。
這是個再明顯不過的信號,貝拉特裏克斯再不甘願也只能起身。在幻影移形之前,她給杜蘭留下了怨毒又惡狠狠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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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蘭用眼角餘光接收到了這個瞪視,但她的當務之急可不是對付貝拉特裏克斯的記恨。“我錯了,主人。”她搶在伏地魔開口前就跪了下去,“我不小心說得太多了,請您責罰。”
認錯态度還算良好,伏地魔勉強生出了一絲耐心。“你的理由?”
“我之前不知道大家不知道,”杜蘭很快地說出剛剛準備好的回答,“我是說,外頭确實沒人知道您的事情,可我以為食死徒和那些人是不同的……”她停頓片刻,悄悄瞄了一眼已經摘掉面具、毫無表情的小克勞奇——依她的觀察,這個面色蒼白、稻草發色的男巫應該是黑魔王最欣賞的手下——“至少有那麽幾個不同。”
伏地魔沒有說話。如果有可能,他希望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有個靈魂伴侶。至于現在,他當然也不會這麽承認。
杜蘭小心翼翼地揣摩他的表情,繼續小聲補充:“如果您想要保密,我一定嚴格遵照您的指令。但……”她又稍稍停頓,見伏地魔沒打斷她的意思,才接着往下:“但依照我個人的觀點,大夥兒知道這個完全不會損害您崇高的威望。衆所周知,靈魂伴侶之間的連接越強,對雙方的好處越大。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魔力增幅,主人。”
這些道理伏地魔當然知道,他也能觀察到食死徒們因此産生更令他滿意的反應。真要說起來,杜蘭對他和哈利使用孿生魔杖還一無所知,否則肯定會更加堅信她的理論——互為靈魂伴侶的巫師就該在一起,不管他們之間有多少問題——的正确。
跟一個靈魂伴侶的狂熱粉絲兼專業研究人員重複他不想要連接根本是在浪費時間,伏地魔無奈地意識到。“這次就算了,”他冷冰冰地開口,“下不為例。”
杜蘭不很認同其中的暗示,但她确實知道什麽叫适可而止。“感謝您的寬宏大量,主人,今後我一定謹遵您的吩咐。”她深深俯首,起身後也幻影移形離開了。
偌大一片空地上,只剩下伏地魔和小克勞奇兩個人。小克勞奇等了一陣子,才猶猶豫豫地開口:“主人……”
聞言,伏地魔瞥了他一眼。“你想知道什麽?”
小克勞奇深吸了一口氣,第無數次地想起,自己極可能是唯一一個知道伏地魔糟糕的麻瓜父親的食死徒。這除了使他産生強烈的共情外,還令他覺得自己深受信任,乃至迫不及待地想為他的主人獻出一切。
“主人,我不确定我該不該問,但是……”他這麽說的時候,臉上已經脫掉了有其他人在場時的完美僞裝,取而代之的是踟蹰,以及不加掩飾的、相當熱切的好奇。
伏地魔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就如同他知道哈利會無視他的警告、再次獨自行動一般。“到這兒來,”他輕聲道,掏出紫杉木魔杖,用它指着不遠處的一片黑霧。沒聽見什麽聲音,霧氣就慢慢散開,露出了後頭的情形——
有條瘦長的人影正伏在入口處殘破低矮的石牆上。他用一只手舉着魔杖,另一只手到處摸索,顯然在尋找什麽。過了好一陣,那個亂糟糟的黑發腦袋才轉過來。雖然對方的臉部輪廓在黯沉夜色中不很清晰,但那副架在鼻梁上的圓形黑框眼鏡再好認不過。
小克勞奇頓時大吃一驚。“主人,我發誓會議消息完全由內部傳遞!波特怎麽會找到……”他已經本能地抓住了自己的魔杖,卻突然意識到哈利并看不見他們,而伏地魔給他看這種畫面的用意并不在他們的行蹤可能洩露上。
事實上,雖然黑魔王注視着救世主的表情難以捉摸,但其中絕對沒有驚奇,更像是早有所料……
等下,早有所料?!
“……哈利·波特就是那個所謂的靈魂伴侶?!”這位極度忠誠的食死徒瞠目結舌,連他一貫的敬語都忘了。
**
一周之後,英國多佛爾。
哈利在低矮的樹叢邊上幻影顯形後,做的頭一件事就是緊了緊自己身上的夾克衫。已經是秋末,氣溫稱不上宜人,更別提他的目的地還是不遠處的懸崖。他擡起眼,視線所及之處全是葉色轉黃的草地,偶爾有幾株海甘藍及不知名的野蘭花迎着寒風瑟瑟發抖。
迎着滿鼻子海水特有的鹹腥味兒,哈利邁動了腳步。漸冷的天氣,蕭條的植被,無一不符合他現在的心情。
固然,伏地魔的線索确實有用,鳳凰社也确實逮住了潛逃已久的蟲尾巴。洩露波特一家行蹤的罪魁禍首在蓋棺定論近二十年後被證實另有其人,局面還稱得上驚天逆轉,整個英國魔法界都被震動了。
作為大難不死的男孩,哈利再次成為輿論漩渦的中心。想要見他的人擠爆了魔法部前臺登記處,寄給他的信件多得都阻礙了正常通訊,部長斯克林傑不得不給他單獨放了假。然而,考慮到一露面就會被圍追堵截,他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格裏莫廣場,哪兒也不能去。
這次,小天狼星都沒法陪他:作為洩密事件的當事人之一,有數不勝數的聽證會在等着小天狼星參加。赫敏要去保護神奇生物辦公室上班,羅恩倒是騰出了一點時間,從雙胞胎兄弟的笑話店回來與他作伴。
但在好友半真半假地給出銷毀挂墜盒的建議之後,哈利就勸羅恩早點回去幫弗雷德和喬治的忙了。
“我知道你不認為毀約是個好主意,你也确實不是那種人,哈利,但你真的認為那個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會像你期待的一樣悔過嗎?”
以上是羅恩的原話。哈利知道這有道理,他也曾動搖過,然而最後他還是堅持己見。“現在反悔只能激怒伏地魔,令他做出更多不可控的事。退一萬步說,哪怕只有一絲可能,我也不會放棄他。”
羅恩對此的反應是抱怨了句什麽,聽起來特別像“該死的靈魂伴侶”。
哈利确實感激羅恩和赫敏在知道這個事實後依舊對他不離不棄,然而他也确實無法贊同羅恩的觀點。羅恩是為了他好,他知道;可是他不能只為他一個人考慮……
回憶到這裏的時候,哈利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花費億萬年沖擊而成的白垩峭壁幾近垂直地在他腳下屹立着,高低起伏,遠遠近近地連綿成一片。這景色極其壯麗,堪稱鬼斧神工,然而他完全無心欣賞。
他不會放棄,他會盡自己所能地保證所有人都免遭傷害,這沒錯;但就算這樣他也得承認,伏地魔可不是簡簡單單地能用“所有人”概括在內的,更不用提把“憐憫”或者“挽救”這樣的詞放在黑魔頭的名字前面了……
想要達到他的目标,他到底該怎麽做呢?
“你早到了,我很驚奇。”
背後傳來的這句話打斷了哈利原本就不甚連貫的繁雜思緒。他回過身,看見伏地魔正站在離他約莫十英尺遠的地方,穿着慣常的寬大黑袍,兜帽底下的臉還戴着口罩。
看見哈利轉頭,伏地魔又說:“讓我假定一下——你出現在這裏,說明了你對我們的交易還算滿意?”
“基本上。”哈利回答,開口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喉嚨幹澀得厲害。
伏地魔的紅眼睛微不可察地眯了眯,像是有點疑慮。“那我是不是可以期待得到我該得到的回報了?”
哈利只是注視着比他還要高瘦的男人。他大概能猜出為什麽伏地魔選擇白崖做交易地點,因為這頂上空曠得一望無際,視野還居高臨下,怎麽看都沒有能埋伏的地方。時間不選在緊鄰蟲尾巴被抓之後也很好理解,他那時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着,行蹤難免被發現。
至于反悔的部分嘛……
黑魔頭顯然一點也不擔心他會反悔,因為對方知道他承受不了可能的後果。
就如黑魔頭自己說的,挂墜盒并不能成為一張底牌。如果他抱着致對方于死地的想法,光有挂墜盒根本不夠用。挂墜盒最大的價值就是一個好的交易籌碼;但在給出它之後,他還有什麽新的玩意兒能令伏地魔改變主意呢?
“有必要提醒你,別試圖考驗我的耐心。”伏地魔的話語裏帶上了輕微的嘶嘶聲,然而他并沒有挪動位置。
哈利回過神,伸手探進夾克。隔着一層厚厚的天鵝絨袋子,那個挂墜盒依舊散發着刺骨的涼意,他把它掏出來的時候發自內心地松了口氣。“給。”他簡單地說,用魔杖點了點它,天鵝絨袋漂浮着飛了起來。
伏地魔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哈利的動作。那個袋子很快越過兩人間不長的距離;在剩最後一點的時候,他猛地擡手,準确無誤地抓住了它。魂器是他最重要的物品——沒有之一——他剛入手就知道挂墜盒是真的。
“很好,”黑魔頭沒有唇的嘴在口罩下展現出一個極其罕見的、真心實意的笑,“你信守了你的承諾。”
哈利沒有回話,只是看着伏地魔。對方打開袋子瞧了瞧,複又紮上口,最後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好。
“我們這就算兩訖了。”伏地魔繼續說了下去,以一種相當滿意的口吻,“不過你們可得看好蟲尾巴。要是他再逃跑,你可沒有另一個挂墜盒讓我第二次出手。”他眨了眨眼,幾乎可以用俏皮形容,“但還有條好消息,這個提示是友情贈送的。”
哈利從沒見過伏地魔這麽高興,那種失而複得的喜悅幾乎讓黑魔頭看起來換了一個人。但即便在這種情況下,對方也沒能說出什麽好話。“‘兩訖’?”他重複,刻意加重了音。
“怎麽,有哪裏不對嗎?”伏地魔反問,敏銳地察覺到了別的暗示,“你到底想知道什麽?”
“我只是想問問你,”哈利一字一句地說,視線沒有一刻從黑魔頭身上挪開,“你确實有一個未來規劃嗎?關于你和我?”
伏地魔的興奮情緒消失了。他睜大了眼睛,仿佛從沒想到會從哈利嘴裏聽到這樣的問題。“你是不是在開玩笑?”他輕蔑地說,語氣接近嗤笑,“我們還要有未來規……”但這話還沒說完,他就自己掐斷了,轉而露出一個假惺惺的笑容。“我剛想起來,如果能把‘未來規劃’換個別的用詞,還真的有那麽一個——
“我們最好的結局就是永不相見。”
一個是未來,一個是結局,其中差距再明顯不過。
明明是正午時分,哈利卻又感到與那個夜晚似曾相識的寒意席卷全身。倒不是說他沒料到這種差距,但如何平衡乃至改變确實是個難題。“你真的認為這能實現嗎?”
他的潛臺詞很明顯。無論是血液還是靈魂,無論是魔杖還是連接,它們全都是相當複雜的魔法聯系,緊密程度在魔法歷史上都無出其右。
伏地魔當然能讀懂,相當憤恨地從鼻子裏出了口氣。他讨厭這樣,可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糟心關系還是他一手造成的,導致每次想起來他都異常生氣。“不能,所以你是什麽意思?需要我向你重複一遍那個預言嗎?”
“我正想提預言呢,”現在哈利往前走了一步,“你聽到預言說‘只有一個生存下來’,你就認為你該殺了我。你堅信你在實現預言,你在做命中注定的事——”他把兩手一攤,“可結果呢?”
“噢,你終于想起來提醒我最大的失敗了?”伏地魔回以一個咬牙切齒的冷笑,“不得不說,這可真是意義非凡哪!”
哈利堅定地搖頭。“那是你的失敗,但還不是最大的。”
“怎麽,這意思是我接下來應該對救世主的高見洗耳恭聽嗎?”
黑魔頭極盡嘲諷之能事,這次還準确地踩中了哈利的逆鱗——絕對是故意的。“說了不要叫我那個名字!”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吼,“如果有可能,我才不想要成為什麽救世主!是你逼着我站到你的對面,是你選擇了我才讓我沒有其他選擇!你讓我只能對抗你!”
四下一片空曠,這話傳出很遠,回應卻是死一般的靜寂。整個白崖頂上只能聽見不停歇的風,還有底下海浪規律的拍岸聲。
“你猜怎麽着?”伏地魔再次開口時的聲音非常輕,他已經恢複了冷靜,“在這點上,我不能更贊同你。雖然你大概不信——”他拖長音,無所謂地撇了撇嘴,“但我确實在誠懇地提議,盡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像是實施你傲羅的職責之類。
“我沒辦法對你怎麽樣,你也沒辦法對我怎麽樣,這是個僵局,也勉強能算平局。至于其他的部分,像是鳳凰社和食死徒什麽的,就看到時候誰棋高一着……你覺得如何?”
哈利從頭到尾都瞪着黑魔頭,胸口起伏不斷。他的感覺完全沒有變好,一丁點都沒有。乍一聽,伏地魔确實在提出解決方案;可本質裏,這建議和之前那句“我們最好的結局就是永不相見”根本沒有差別——
伏地魔才不會忍受自己身上總是出現莫名其妙的傷痕,更不用說忍受自己的精神或者行動因為他的影響而改變了。而如果要杜絕這類事情,最簡便易行的方案就是他倆離得遠遠的,至少從黑魔頭的角度來說是。
“都是命中注定,你就只相信預言嗎?”哈利問。他氣得手都在抖,精神逐漸逼近絕望邊緣。
伏地魔的紅眼睛在兜帽底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在這方面,難道我們不是早就達成了共識?莫非你已經改而相信靈魂伴侶、我卻不知道?”
哈利緊抿着嘴唇,不說話。好半晌之後,他才脫力般地回答:“我不清楚……”
話題兜兜轉轉幾次,最後居然歸于“我不清楚”,伏地魔簡直忍無可忍。“行吧,”他惱火至極地得出結論,“我看你就是在浪費我們共同的時間!既然如此,我就大發慈悲地讓你弄清楚——”他突然動了,大步走向哈利的同時用力扯掉自己的黑口罩,“你到底想要什麽,又不想要什麽——”
最後一個詞的音節湮沒在兩人相貼的嘴唇之間。只是單純地碰在一起,而且沒人閉上眼睛。
在呼吸相交的咫尺距離裏大眼瞪小眼再尴尬不過,還沒兩秒鐘,伏地魔就退開了。“現在你清楚了嗎?”他相當沒好氣,同時無比真切地意識到他已經在這裏逗留過久,“不管你到底想從我這兒要走什麽,都絕不是剛……”
哈利突然踮起腳,一把拉下那只兜帽,準确而用力地親了回去。
這是個貨真價實的吻,伏地魔始料不及,一時間僵在原地。他的第一反應是推開男孩,但在雙手能夠響應神經的指令之前,第二反應就已經閃電般地擊中了他——
出乎意料之外,那不是身體的沖動反應,而是一種針刺般的鈍痛。它與他之前的頭疼有些類似,卻又是完全嶄新的感受。用嶄新來形容是因為,雖然它确實令他感到疼痛,但它同時還是溫暖的、柔和的。像是凍僵的旅人終遇爐火,又像是龜裂的焦土重獲甘霖……
這到底是什麽?
就在伏地魔為此大惑不解的時候,第□□應姍姍來遲。男孩的手環過他的脖後,緊緊壓着那些最靠下的發茬,好讓兩人更加貼近。那感覺難以言喻,他忍不住動了動,随後才真正回神,有什麽意外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了——
發茬?他哪兒來的發茬?
像是接收到這種想法,哈利就在此時松開了手。伏地魔輕易地從男孩震驚又欣喜的表情中得出判斷,他用不着再摸自己的臉一把驗證了——這話說得,就好像他突然長出了鼻子卻發現不了似的。
——可他的臉怎麽會突然變回原來的模樣?!
伏地魔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而後他不得不注意到,他們腳下枯黃的草葉也變得青翠欲滴、欣欣向榮。他的第三步再也落不下去了。他必須搞清楚剛才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見鬼的事,現在、立刻、馬上——
男人的身形開始虛化時,哈利才反應過來。他猛地伸手去抓,結果卻撲了個空,剛成形的笑容頓時垮了下來。思索片刻後,他重新振作起精神。雖然他只是不知不覺地忘記了大腦封閉術,并不真的确定伏地魔感覺到了什麽,但這肯定是個好兆頭。
這些年來,他一直抱有美好的願望,他只擔心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實現它;若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當做一種他可以做到的預示,那前方還有什麽可畏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