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的敵人
VOL.3
盡秋
ENDLESS AUTUMN
從霍格沃茨畢業之後,哈利如願以償地當上了傲羅。
整個傲羅辦公室,乃至整個英國魔法部,頭條要務都是追捕行蹤成謎的黑巫師。
可在一片風聲鶴唳之中,哈利竟然在巴黎街頭發現伏地魔挽着女伴的手。
黑魔頭對此還十分坦然。畢竟……
“我們最好的結局就是永不相見。”
————————————————
“……恕我直言,要求巨人控制好不踩死螞蟻的力道,本身就是強人所難。”
甫一聽到這句話,哈利就明白,他又做夢了。
那是個很大的橢圓形屋子,布置得和哈利受審時的黑屋子相差無幾,甚至連光線都差不多。可能不管哪國的巫師法庭都不喜歡太過明亮的環境,他猜,往自己左後方那個最遠的位置使勁探了探頭——
和前幾次的嘗試結果完全相同,那裏現在還空空如也。
審判席、陪審團和旁聽席上坐滿了巫師,法庭書記員也就位了。大家都在竊竊私語,不乏低聲的争論。偶爾有“麻瓜”、“倒黴”、“正當防衛”之類的詞飄進耳朵,哈利聽不清,因為他所在的這段記憶的主人一直緊緊盯着側前方的門。
忽而,門框發出吱呀一聲響,所有人瞬間安靜了。
有個金發女人走進來,門在她身後悄無聲息地阖上。她低着腦袋,誰也沒看,徑直走到所有人前頭,在為被告準備的椅子上坐下了。
Advertisement
審判席正中,有位頭發花白、神情嚴肅的老人輕咳一聲,宣布正式開庭。前頭的問題無甚重要,已經聽過的哈利沒注意。和很多人一樣,他在觀察被告。金發女人的臉孔藏在長發垂落的陰影裏,微微彎着腰,膝蓋上的雙手戴着鐐铐,但腳上沒有。
“……所以你并不否認,是你殺死了居住在亞歷山大三世大橋附近的男性麻瓜,阿爾芒·伯納德?”一位陪審員問出了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
“确實。”那女人回答,一動不動。
法庭上一片暗暗的倒抽冷氣聲,有人不安地在狹窄的椅子上挪動身體。
“能麻煩你說明一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嗎,杜蘭女士?”另一位陪審員立刻追問,“畢竟,據我們所知,你之前沒有任何不良記錄?”
他的話語裏有些顯而易見的傾向,他認為她有苦衷,哈利想。
但金發女人依舊無動于衷。“因為我犯了個錯。”她說,調子很平,“我嘗試和阿爾芒建立一種浪漫關系,然而這種嘗試最後被證明是我的愚蠢。由于保密法的存在,我不能向阿爾芒透露我的真實身份。這使阿爾芒産生了某種疑慮,關于我對他并不是真心。可他已經徹底迷上了我,他離不開我。我沒有及時察覺他的危險想法,這導致某天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被□□地綁在我們的床上。阿爾芒非法監|禁了我。”
屋子裏不安的聲音更大了,夾雜着一些人的怒火。“他怎麽敢!”
“我告訴他不要這麽做。不少病人在等我回去,他們的病情不能耽誤。”女人仿佛完全不受影響地繼續,“但他不相信。他說他查遍了全巴黎的醫院,沒有一個醫生叫芙蕾雅·杜蘭。他認為我捏造了一個假身份靠近他,意圖在奪取他的金錢和感情後就将他抛棄。”
“可你當然不會這麽做,是不是?”有個女性陪審員問,圓圓的臉上滿是同情,“我看了卷宗,裏頭說你們倆是……”
“靈魂伴侶,是的。”芙蕾雅·杜蘭的聲音裏第一次出現了類似動搖的東西,“我以為他會和我一樣堅信靈魂伴侶對另一半的真愛,事實證明我想得太過簡單了。”
“後來發生了什麽?”之前那個陪審員繼續問,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從動作到口吻都充滿了關切,“你怎麽逃脫的?”
芙蕾雅·杜蘭無聲地吞咽了一下,像是後面要說的話令她感到艱難。“阿爾芒拿走了我全部的随身物品,包括魔杖。但他并不知道那根木棍是幹什麽用的,也不知道巫師的魔力并不是只能依靠魔杖施放。我又和他提了幾次要走,每次都以吵架結束。最後一次,他試圖對我用強。那太痛了……”
她的聲音低下去,幾近哽咽,更像窒息,其中的破碎和痛苦不能更明顯,“我想阻止他,我想保護自己不受傷害。這種想法可能太強烈了,他——砰地一下從我身上飛了出去,撞碎了天花板。再掉下來的時候,他的腦袋磕在了房間裏裝飾用的大理石雕像上。”
那一定是相當慘烈的景象,哈利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下。而後他想起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迅速扭過腦袋——
“就如同我們之前對麻瓜政府保證的那樣,那不能怪你……”
“恕我直言,要求巨人控制好不踩死螞蟻的力道,這件事本身就是強人所難。”
這兩句話幾乎是同時冒出來的。本來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種義憤填膺的情緒裏,最後排旁聽席的發言卻令他們面面相觑。大家不約而同地回頭,卻只看到一個男人于黑暗中隐隐綽綽的身形。
“肅靜,”最開始的老人不滿地說,“旁聽席無權發言。”
那男人沒有反應。這被當做默認的标志,幾乎所有人又轉回去看被告席上的芙蕾雅·杜蘭女士。哈利知道她現在已經擡起了頭,露出一雙藍得驚人的眼睛和一張美得驚人的面孔。他第一次看見的時候輕輕倒抽冷氣,那個叫伯納德的麻瓜為她瘋狂很顯然情有可原;但更令他吃驚的還是那句話——
不止內容,還有人。
那是伏地魔的聲音。
這段記憶的主人是少數還在注意旁聽席的人之一,哈利得以多看了那個角落一陣。事實上他沒聽見任何聲音、也看不清對方的臉,但他就是覺得黑魔頭對老人的要求露出了冷笑。驗證這個甚至都用不上推理,畢竟黑魔頭就是那樣的人;但更重要的是,為什麽自阿茲卡班越獄事件後就隐身匿跡的黑魔頭要親自旁聽這場審判?
在法官宣布芙蕾雅·杜蘭無罪釋放之後,哈利揉着發疼的額頭醒了過來。入目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他盯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他已經抵達夢中審判所在的城市,法國巴黎。
“芙蕾雅·杜蘭畢業于布斯巴頓學院,第一份工作由法國魔法部神秘事務司提供。工作數年後,她辭了職,不消多久就成為全法國最炙手可熱的治療師。和其他治療師不同的是,她的病人幾乎都是因靈魂伴侶故去而遭受折磨的巫師,其中包括現任法國魔法部長。我曾經派人和她聯系,她很樂意為你提供幫助。但在我們能見面之前,那件事發生了,她被暫時收監。待到審判結束,她已經改變了主意,聲稱她的病人中絕不能出現親近麻瓜的巫師。”
哈利的腦袋裏又回響起出發前鄧布利多對他說的話。鄧布利多太有名了,誰都知道他對麻瓜是什麽态度,杜蘭也在其中。
“如果事實确如杜蘭所說,那她的态度轉變情有可原。但假如湯姆介入,這事的性質就變得完全不同了。不管怎麽說,近三年過去,我們終于發現了他的蹤跡,不可能輕易放棄。”
哈利知道鄧布利多的潛臺詞,校長擔心芙蕾雅·杜蘭已經被伏地魔招攬走了。考慮到她能派上什麽用處,他認為這種猜測很可能發生。
畢竟,他花費許多力氣學會并維持大腦封閉術,也就堪堪讓他的身體和精神維持在搖搖欲墜的邊界上,一不小心就可能變回五年級時的糟糕景況。而杜蘭不僅擅長修複破損的靈魂連接,還能通過職業優勢對法國魔法部長這樣的權勢人物施加無形的影響,确實是個值得花費心思拉攏的對象。
至少黑魔頭肯定認為,她比哈利更值得花費心思……
哈利陰着臉起了床,用洗漱來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這很快被證明是正确的選擇,因為他剛把自己打理好,就有人敲了他的門。“你起來了嗎,哈利?”是金斯萊·沙克爾的聲音,“早飯已經送來了。”
“馬上!”哈利高聲回答,最後檢查了一遍傲羅制服成排的銅質紐扣。
“快點兒,我們不能第一天見法國同行就遲到。”金斯萊說,咚咚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哈利當然清楚。因為鄧布利多的暗中推動,金斯萊才能帶着還在實習期的他參加這次在巴黎舉行的歐洲傲羅交流會議。這本是例行公事,他不夠資格,也對會議本身沒興趣。奈何伏地魔前不久才在這兒出現,他們只能抓緊最近的、最名正言順的機會。
早知道傲羅出國要如此循規蹈矩,他就該直接請假,從多佛爾白崖那兒找個非法門鑰匙,效率不知道高多少……
哈利忍不住腹诽,但他同時知道這只能是腹诽。霍格沃茨同屆生裏只有他一個進入了傲羅辦公室,沒錯,可這離能獨力對付一大堆黑巫師還差得遠。他這次的任務就是盡量找出伏地魔或者食死徒的線索,同時最好別和他們起正面沖突……
想着這些,哈利離開房間,走到餐廳時發現所有人都在。他對金斯萊和唐克斯小幅度點了點頭,在最後一個空位上坐下,給自己拿了可頌、水波蛋和蔬菜湯。
十五分鐘後,一行人匆匆穿過巴黎第六區迷宮式的窄小街道,七彎八拐地走到一個隐藏在日耳曼教堂後的幽靜廣場上。小廣場中央有四棵高大的泡桐樹,環繞着一座造型纖細的噴泉石雕。金斯萊率先走上前,謹慎地打量四周。在确認周圍的住宅樓裏沒有麻瓜注意他們之後,他用眼神示意其他三人靠近他。
“施法(Incanté),施咒(Envouté),召喚(Conjuré)。”
随着這句口令,石質地磚之間突然鑽出許多活的樹枝。它們長得很快,沒一會兒就互相連接成高大的籠狀。電梯随之出現,帶着一行四人緩緩下沉。在片刻的黑暗後,他們眼前豁然開朗——
法國魔法部大廳有着皇宮一樣的高大穹頂,明亮的光線透過繪有複雜魔法圖案和符號的玻璃照射進來。那不可能是真的陽光,但看起來确實氣派恢弘。穹頂下是好幾個朝向不同方向的拱廊,由一道圓形環廊相互連接。環廊分做好幾層,從中空的部分望下去,底下工作人員或交談或走動,忙碌程度看起來和英國魔法部相差無幾。
“我更喜歡他們的裝修,”唐克斯在哈利背後說,差點把他吓了一跳,“至少他們沒有那座充滿居高臨下的優越感的雕像。”
哈利回過頭,發現金斯萊正在不遠處用蹩腳的法語和前臺溝通。“大概吧,”他心不在焉地想起英國魔法部門廳裏那個馬人、妖精和家養小精靈都無限崇拜地擡頭望着巫師的純金雕像,不得不承認其實唐克斯說得有道理。
“我知道你也覺得沒勁兒,”唐克斯又說,這次她壓低了聲音,“開會!難道傲羅們最該做的不是出外勤嗎?”
哈利胡亂點了點頭。伏地魔曾進入法國魔法部的事情目前只有他和鄧布利多知道,他沒法和唐克斯解釋他的無精打采到底是為什麽。距離審判有些日子了,如果伏地魔已經離開……
“……過來,你們!”
金斯萊的聲音突然響起,哈利和唐克斯同時轉過了身。令哈利驚訝的是,金斯萊已經不再連拉帶比劃地解釋他們的來意了,因為有個眼熟的女人正站在他身邊。“不好意思,”她微笑着對金斯萊說,英語完全聽不出口音,“今天前臺巫師請假了,代班的不太清楚國際接待的登記流程。”
“沒關系。”金斯萊回答,他的神情顯示他認得她,“謝謝你的幫忙,杜蘭女士。”而後,他朝哈利和唐克斯晃了晃手裏閃閃發亮的金屬胸牌,“我們可以進去了。”
随着他的話聲,芙蕾雅·杜蘭也扭過臉看着他倆。不知道是不是哈利的錯覺,她看到他時,眼神微不可察地閃爍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