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4)
死過一次然後心灰意冷的離開了而已。
然後呢?她想不出來了,腦海裏充斥着龐大而又陌生的片段,胸腔中某名的被塞緊,窒息般的疼痛,仿若占滿了那個名叫壹壹壹的女人一世的悲傷。
她來不及細想了,因為她知道那道人影又來到她身旁,今天是什麽呢?姑且讓她認為這是又一天的開始。那人總是默不作聲的給自己用刑疼,在在自己生不如死時強迫自己吃下一粒又一粒療傷的藥。像是機械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完成屬于她的使命。
最開始的時候,她記得自己好會害怕,疼極了會哀求。可那人卻始終無動于衷。她總記得自己每每在中途痛的暈過去,可不一會就會在劇痛中蘇醒過來。那時黑影的眼神是空洞的,沒有靈魂一般。她機械的重複着自己的動作。每一次,每一天,将自己封裹起來,沒有靈魂,亦不會被外界擾動。于是她莫名的就恨不起這個日夜折磨自己的人來了,反倒是有些心疼,很可笑吧,她是受虐者,她是施虐者,自己竟還要同情她……
身體又一次迎來了極致得疼痛,大腦變得越發的模糊起來。她有些滿足的迎來這一次短暫暈厥過去。她對自己說:沒關系,沒關心,已經漸漸習慣了,習慣了、麻木了就會好的,呵呵呵呵……
故事的最後呢?她在昏迷中又開始思所。哦,她想起來了,她還是又回來了,回來了又死了……呵呵呵,笨死了,一一一罵她,真是蠢得緊,你不知道你死了你愛的人會傷心嗎?壹壹壹不明白,可她看得明白,那人是喜歡她的,呵呵呵……
沒她聰明,她變着法的誇贊自己。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她對着虛無的記憶教訓道。你看她自己,都落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不是還舍不得死嗎?清晨會傷心的……清晨會傷心的……她腦子又不是很清楚了,仿若是累極了,思緒在腦海中一點一點消散……
這一次她昏的徹底……
用刑的日子久了,身體都已經漸漸開始習慣了每一次的刑罰,就連痛也痛的越發幹脆了。
她覺得自己最近總有些神思恍惚,昏迷還是清醒,它們之間的界限越來越模糊。她又時能在清醒中看到以前睡夢中才能看到的畫面。畫面很真實,裏面的人喜怒哀樂都清晰的傳到自己心底。她以前總是逃避着不肯去看,因為夢裏的故事總是太難過,太過真實,每次看到都痛到心底。
可是現在她到是挺喜歡看看不時出現在腦海裏的畫面,将一個個零散的片段拼湊起來讓故事變得越來越完整,她實在是太閑了,除了疼痛她不知自己還能做些什麽。于是讓愛上了這種游戲。
她不斷地在回想,就像回想她自己的記憶一般。有時她甚至可以根據自己意識來跳轉畫面,這又引得她更加好奇。
痛到極致的時候,她除了期盼暈厥,總是也期待那些畫面的出現,也不知兩痛相交會不會抵消。
不過這種美好的願望一次都沒有實現,畫面每次出現的時候總是自己痛到昏過去時,要不就是自己還不是很痛的時候,這讓她有些喪氣。不過算了,世界上總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不然她就不會在這裏了…
她疼到濃時她卻總是看不到那些畫面,于是她想:果然,只有疼痛來的最清醒。?
☆、我愛她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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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啪嗒……伴随着清晰的腳步聲在黑暗在黑暗中回蕩,她又一次清醒過來。
又到了固定的用刑時間,即便被關押在這裏不知曉日月,可身體卻在固定的疼痛中形成了生物鐘,每一次醒來都是為了迎接更深的疼痛。她知道源王又來看自己了,畢竟人影不需要火把,她能在黑暗中視物,她走路是沒有腳步聲的,仿佛黑暗中的鬼魅。她從未見過人影出去也未見其吃喝,就好像與自己一樣一般,被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籠裏,只不過她屈服了,她卻沒有罷了……
明亮的火把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她緊閉着雙眸流下兩行血淚,卻也只能讓自己愈加疼痛。源王終是看不慣這樣的一一一,他熄滅了手中的火把,于是黑暗再次将一切吞入腹中,它将破碎的一一一藏入自己的身體裏。
一一一第一次覺得以往許多年裏令她恐懼不安的黑暗也可以這樣美好,它可以掩藏自己的此刻的不堪。孤寂也是那樣好,起碼可以不再感受到痛苦……
“值得嗎?”源王忍不住皺着眉心發問。自用刑一來,這不是他第一次來看望驸馬,眼見着驸馬由原本蒼白虛弱變得愈發的破爛,連他都有些不忍直視。
最初的時候,他看着僅僅是虛弱不堪的在受刑時掙紮着、顫抖着、嘶吼的驸馬覺得異樣的暢快。于是他每每在外面受到沈清晨的漠視時都會來這裏走一遭,看着那女人的驸馬在自己眼前無力地掙紮,告訴他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到底是怎樣在利用他。他期待看到驸馬更加絕望,絕望的嘶吼的樣子。可他卻沒有,他竟一次都未讓自己如願!他自然是不服氣的,天下怎會有如此一般的傻子,他不信,于是他讓傀儡加倍的折磨,一日比一日重,一日比一日久的折磨。那是他的好傀儡,沒有心也不會痛,驸馬在她手裏一定會享受到銷魂蝕骨的好滋味……
這裏是他為沈清晨專門制造的地獄,從七年前他們兄妹奪走自己的皇位開始,他便日日夜夜期待着有一日沈清晨的到來,這裏的一切都是為沈清晨準備的,他為她準備了世界上最完美的地獄。
只是現在驸馬在這裏享受着每一件完美的刑具,那就當是為他精心培養的傀儡的熱身好了,況且事到如今他也想看看柔弱的驸馬還能撐到幾時。
他越是堅強,他就越是期待看到他對那個女人的絕望。
“沈清晨早就知道你會在我手裏吃盡了苦頭,即便如此她依舊對你不管不顧,她根本不在乎你分毫,你就這樣甘心嗎?為了那樣一個女人受盡折磨?”源王伏在她耳邊目色猙獰的嘶吼。
“甘……心,為何不甘心……”她聽到了源王的質問,即便她這些日子很難過,即便現實混合着破碎的記憶攪的她心中撕扯般的疼。可她從不懷疑清晨,她也仍舊不容許有人質疑清晨,于是她拼盡所有的呼吸沉重地喘息着艱難的擠出聲音,“我愛她……所以心甘情願……”
“你……”源王怒急,事到如今即便是鋼鐵一般的身軀也早該屈服,他卻依舊執迷不悟。若能回頭,這樣的人兒收入自己麾下也無妨。可如此這般,沈清晨油鹽不進一副要把自己趕盡殺絕的樣子,眼前的驸馬看來到像是真的被利用了,留着也無用,要殺了嗎?他第一次在做決定前有些猶豫的詢問自己。
只是殺一個無用人而已,況且還是一個白白浪費了自己多日心力的人。
眼前這個人,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竟還妄想在自己面前站起來,繃直着身體苦苦支撐。不過這樣心性的人才有留下去的價值,他突然心念轉了一轉,等到他對沈清晨絕望的那一刻,也許他會成為自己最鋒利的棋子,呵呵呵呵……他冷笑着轉身再次拂袖離去。
就讓他在這裏繼續給傀儡當磨刀石吧,接下來的日子他很期待。
源王來了又走,卻占用了本該用刑的時間。一一一未曾期待今日會少受些刑罰,反正人影一定會用足了刑才放過自己。說來也奇怪,明明人影同自己一樣待在整片黑暗的牢籠裏,可她不僅能在黑暗中視物還能精準的辨別時間,每一次的刑罰的間隔、每一次用刑的時間,全都不多不少不差分毫。
眼下漆黑的人影遵照着使命再來到近幾日一直都神志不太清醒的一一一面前,只是這一次她沒有立刻使用手上的刑具。
“為什麽?”人影平靜無波的心裏第一次有了些迷茫,為什麽呢?她想不通,于是直白的她便問出了口。
一一一驚奇的感覺到慣來麻木的人影竟有了情緒的波動,這是人影多日來第一次主動與自己說話,可這樣的人也會迷茫嗎?真太奇怪了,奇怪到一一一不顧一切拼命擡起了虛弱的頭。
“她……明明……不……在意……你。”聲音依舊是機械般的,明明是疑問,卻感受不到沒有一絲語調包含其中。人影第一次嘗試着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表達心中突然出現的一絲波瀾。只是多年來未曾與人交談,她只能發出一些破碎的音節。
不過這磕磕絆絆的語句對眼下的一一一來說倒是正好,若像方才源王那般說的太快她反倒聽的吃力要反應好久才想的明白……
“我愛她……就夠了。”她這樣回答人影的疑惑,再一次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她亦知道人影有一個冷淡的性子,這個問題她回答過了,那麽即便人影不明白也不會再追問。她靜靜等待着屬于這一日的疼痛的到來。
刑罰依舊毫不遲疑的落到一一一的殘破的身軀上,即便剛剛人影才第一次對一一一坦露了情緒,即便一一一的身軀已經殘破到連源王都看不下去的地步。可人影施刑的時候依舊沒有一絲留情,那是人影的任務,她執行的時候眼裏只有一片空洞。
只是也是從那日起,每一次用刑前,人影都會靜靜的站在那裏用磕磕絆絆的語句詢問自己心中的疑惑。即便疼的連動一動手指都艱難,一一一也會用動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思緒從破碎的喉嚨裏擠出單調的音節回答。
一一一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費力的去回答那些奇怪的問題,大概是因為只有那個時候,人影才像是有靈魂的吧。
“你……不懷疑……她…嗎?”當源王再一次向一一一講述了沈清晨的所作所為後,人影磕磕絆絆的向她問着。即便是不谙世事的人影在聽了源王頻繁的叨念後也猜到個所以然來。只是感情的事一向是世間最難解的結,不是深陷其中誰又會知曉。
一一一只是吃力搖搖頭,作為回答。随着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間她也磕磕絆絆的與人影說過許多話了,人影的話越說越流暢,不過自己反倒是越發的吃力,疼痛早已不是那麽明顯,只是身體變得越發麻木,連動一根手指都顯得困難。前些日子日日萬分期待的困倦一撥又一撥的襲來,可她卻突然不敢讓自己睡去,她總隐隐覺得自己一點睡了便再也不會醒過來。
她總是極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可她依舊會抵不住疼痛和疲憊昏睡過去,夢裏的世界很沉很沉,比這片牢籠還要靜還要黑,像一團團黏着的發臭的死水,她被層層鎖鏈禁锢,拖拽着在水裏不斷下墜,無論如何掙紮都不能醒來。
身體該是撐到了極致,一日一日的昏迷。連生物鐘也失去了作用,她總是能從受刑前一直昏睡到受刑後,這是她以前萬分期待的樣子,可現在她卻懼怕起來。
她真的還不想死……
于是她用她僅剩的清醒不斷地說着,即便嗓音早已破碎的不成語調。
她對人影說着她夢裏的故事,從清醒說道睡去,連夢裏都是一遍又一遍翻湧的畫面,她終于讀懂了這個纏繞了自己半生的故事。
她拉着人影說話,為她講述那些新奇的事物,她想告訴這只囚鳥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可她突然發現自己其實并未比人影知道的多。她們都在這裏與世隔絕,仿佛生活在另一個世界。于是她為她說起現代,她從前的生活,那些連清晨她都未曾提起的事情。她以為自己有了壹壹壹的過去有了清晨便可以融入了這裏,遺忘了一切。可其實內心深處她還懷念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其實是她不敢告訴清晨,以前她怕清晨知曉後無法接受,而得知夢裏的故事後她更加害怕清晨愛的根本不是自己。
她漸漸有了一個很可怕的猜想,可是她不敢承認。
心壓抑的太久,于是苦苦掙紮,她對那道單純污垢的人影輕輕訴說。說她的愛、說她的恨、說她的恐懼、說她的生活……人影其實純潔如白紙一般,只是往昔封閉了靈魂。現在她靜靜地聆疼着,不會懷疑、不會歧視,她吸收着一切知識靜靜的思考着。這種感覺很美好,如果她真的快要死了,能在死前遇到這樣一個無垢的靈魂也很好……
時間過得太久,她終于還是撐不住了,破碎的身體失去了意識的支撐輕輕挂在鎖鏈上。鏈條似乎顯得愈發的粗大,原本緊扣的鐵環也出現了大片的空餘。一一一太瘦了,血肉模糊的身體上還有大片大片未痊愈的傷口,那是前幾日新割的口子,幾乎刀刀割到骨頭裏。血液在身下的黑色的石板上幹涸,一層疊繞着一層,四散的血滴綻放的如黑色的彼岸花般美麗,滴答滴答,鮮血緩慢的沿着新鮮的傷口低落,緩慢的像是快要流空了一般。那一具破敗的身體輕快地挂在粗大的鎖鏈上,生命仿佛棉絮一般的輕。?
☆、消逝
? 一一一知道自己大概是真的就要死了,她苦苦支撐了這麽久可最後還是沒能等到清晨的到來。她有些不甘心,她想自己死了清晨會很難過吧?清晨會再愛上別人嗎?她不知道,只能苦澀的在心中搖了搖頭。
不過如果她死了,她有些希望清晨會再有一個愛人,那個人可以拼盡一切的對她好,可以在自己不在的日子裏讓清晨不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也可以不為自己傷心。可她又很矛盾,一想到那樣的清晨會在屬于別人,她便很難過,難過到此刻便要窒息,她其實無法忍受這樣的結果……
可清晨為什麽還不來救自己呢?她又不由的想起了夢中的故事,那些是真的吧!她覺得自己此刻的想法有些荒唐,簡直像她所看過的小說一般。
逝去的人是否可以再次歸去?毀掉的一切又可否可以從頭再來?天下會有如此這般的美事嗎?這樣的行事作風可不像自己所認識的老天爺。可畢竟連她自己都是穿越回來的,又有什麽是不可信的呢?如此,她又是否可以無愧的接受這一切……
那清晨呢?清晨會相信嗎?清晨會接受嗎?
自己是一一一還是壹壹壹呢?其實都是一個人吧!她恍然間這樣覺得,這樣希望的相信着……
仔細想想,其實夢裏的故事并沒有什麽。這些日子以來,那些畫面在黑暗中翻湧着陪她度過一段又一段瘋狂的日子,她反倒想的清楚。愛也好,恨也罷,不過是兩個相愛的人不敢相守。清晨在懦弱可她何嘗又不是,沒有誰對誰錯,只是徒留了遺憾罷了。當自己死在清晨懷裏的時候也只是遺憾罷了。
她其實并沒有真的恨過清晨,那場戰役之後自己也曾想要回去,可惜一切都早已錯過了。擋在她們身前的阻礙是在太多太多,國仇、家恨、政敵、身份,連他們之間的愛都仿佛是一種阻礙……
只是太漫長了,漫長而濃烈的一生,從清晨出現開始便席卷了自己的整個世界。往事并非如此不堪回首,只要有清晨在無論何時何地她都心甘情願,就算苦澀也算是一種甜。只是有些時候那些絕望會變得太過濃烈,濃烈的她不堪重負。她會禁不住地想:“清晨是不要我了嗎?”于是一切的一切再次湧上心頭。
此刻她只知道她愛着沈清晨,愛的快要瘋掉了。
“她還沒醒嗎?”源王面容陰歷的凝視着懸挂在鎖鏈上的破敗身影問道。他扭曲的面容視乎壓抑到了極致,猙獰的恨意正在破口而出,而對象就是面前的一一一。沈清晨要登基了,就在明日。沈言清那個窩囊廢竟然禪位給一個女人,滿朝文武竟無一人站在自已一方反對!!!好一招欲拒還迎,他竟還不如一個女人嗎!滿朝文武都已經是他們的人了。
沈清晨不同于沈言清,苦寒關一役本就讓他勢力盡除,實力大減,但假以時日也并非沒有翻身的餘地,可明日一旦登基沈清晨登基,他和太後勢必會被連根拔起,從此再無立足之地。
可笑的是這件事将要發生,他竟完全無力阻擋,只能坐以待斃了。都怪那個人,如果不是老三愚蠢的把他抓回來,自己又怎麽會被沈清晨借機麻痹,錯失了反擊的良機。恐怕她是早已籌劃好了,以故意對驸馬示好來引起自己的懷疑,再利用這段驸馬被抓的時間與自己周旋,以一副看似不在意實則很在意的樣子麻痹自己,一步步引誘自己落入今日這般地步。
倒是好一個驸馬,竟能在自己手上撐下這麽多時日,可如今立刻殺了倒是便宜了他個痛快。左不過自己大勢已去在劫難逃,可我會讓你活下來的驸馬,活到明日沈清晨登基大典,看她會不會來救你,看她是不是來利用你。我要讓你徹底死心,在絕望中死去對你來說才是最完美的。你不是愛她愛的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嗎?那你就親眼看看你相信着的愛着的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啊哈哈哈哈哈……
源王大抵是瘋魔了,跌跌撞撞的狂笑着走出去。可話語卻一分不拉的停留在了這片黑暗裏。真是不巧,一一一近些日子一向淺眠,昏睡還是清醒都異樣的清淺,大概是身體都隐隐知道自己已經敖幹磨盡了,連陷入深度昏迷來自我修複的本能都不再需要了。即便源王不來殺她,她也活不過這幾日了吧。就是太吵了些,一一一淺淺的牽起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清晨要登基了,真好,她記得上一次清晨登基的時候自己實在沒忍住偷偷地回去看了她。那天晨光漫天,雲霞都是燦爛的結在頭頂,高高的祭祀大殿階梯潘雲而上。清晨就那樣穿着明黃色飛揚的龍袍沿着白玉般剔透無塵的階梯那樣尊貴的步步而上,一一一從未見過有人比清晨走得更好看了。那時出生的太陽剛剛突破雲霞的包裹,漫射出肆意的金光,清晨站在巍峨的大殿上,仿佛連天下都匍匐在她的腳底,她随着百官一起低頭,于是她想她的清晨一直都值得這樣的尊崇來相稱……那是她記憶中最美的畫面之一。
那樣的清晨美得炫目而張揚,險些晃瞎了自己的眼睛,可惜那一世她卻只陪着清晨到了那裏……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欺負清晨了,她有些悵然的感嘆着。也許這便是好的,這樣的日子到了明天就會結束,真好,這樣她就再也不會疼了,她其實很怕疼的……
沒有了源王,黑暗中的時間依舊是這般估計的了無生機。她努力的收斂着聲息,等待着那個時刻的來臨。
然而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人影再一次從牆根飄蕩到一一一面前。一一一的雙眼依舊輕輕閉合着,她維持着最省力的姿态,她靜靜潛伏在那裏。可是她亦知曉人影來了。
什麽話都沒有,人影反常的靜靜地矗立在那裏很久很久,這與她以往的習慣很不一樣,那樣一個如設定好的機械般無機質的人很難會做出與往常不一樣的舉動,一一一有些疑惑的想,但卻又覺得她這般模樣其實與她那木讷的性情很相配。
“要走嗎?”聲音在在黑暗中清晰的盤桓着,久久缭繞在兩人心頭。一一一恍惚的睜開眼睛,顫巍巍的擡起細瘦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斷的脖頸,神色混沌迷茫的看着剛剛發聲的人影。她依舊站在自己面前,着着一成不變的漆黑,長發随意披散在肩膀上腰背間,墨色的雙瞳裏閃耀着些堅定地色彩,她看着自己沒有一絲往昔的迷蒙。
她方才用清晰的聲音問自己“要走嗎?”走到哪裏去?走出這片牢籠嗎?一一一心驚的以為她們又如何能辦到,可她望眼前這個不知與相伴了多久的人,卻又莫名的相信着她可以辦到。
要走嗎?于是她遲疑的問着自己。不走她也許會死在這裏,如果她死在這裏了清晨還會來嗎?
“你……能……帶我……走……”她終究做不出決定,遲疑的喘息着問道,氣流劃過破損的肺腔,摩擦在枯澀的氣管裏發出了如破舊風箱般刺啦刺啦的聲音。
“你就快死了。”人影沒有正面回答她的疑問,或許也是對方才的一種肯定,她這樣靜靜的向她下答着生命的決判。也許自己真的熬不到明日了吧?畢竟連木讷薄情的人影都看不下去自己這般了呢。一一一眯了眯徹底陷入一盤黑暗的眼睛,淡淡的想着。
“我們一起走。”人影罕見地透露出屬于自己的感情,在此刻略顯堅定的對着猶疑的一一一說道。那聲音不再空洞而無機質,甚至透露出些許命令的意味在裏邊。這無疑給了一一一一劑重壓。
也許她可以出去自己找清晨。她煽動者自己脆弱的呼吸,輕輕地想着。可又怎麽可能呢?憑着自己現在這副殘破不堪的身體嗎?即便出去了自己也快要死了,治好談何容易。清晨是皇帝,她是瀕死的囚徒,她與清晨的距離會變得那麽久那麽遠,又談何相見,談何相守……她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遲遲沒有給自己一個答案……
許久許久,她突然在沉寂中開口:“你……叫……什麽……名……字。”
“不破。”漆黑的人影回答道,聲音堅定而緩慢,像是進行着某種儀式一般。
黑暗在亘骨沉默中流轉,誰也不會知曉明日将會發生些什麽……
太遲了……太遲了……明黃色的華貴衣衫飄揚在黑暗又漫長的甬道。那是象征着天下至高的權柄與榮耀的衣冠,穿戴在此刻在黑暗中疾馳的女子身上卻顯得異樣的融洽,尊貴而威嚴。那人此刻正焦急的向前奔馳,明黃色的五爪金龍如閃電般劃破黑暗,這條漆黑狹窄的甬道在此刻顯得太漫長,太漫長了……?
☆、破曉
? 這是天佑元年的第一日,一個屬于大齊新帝王的開端。只是上一刻才出現在莊嚴地皇位繼承大典上的年輕的風姿卓越的新帝王卻在接下帝印後立刻以叛國罪雷利風行的拿下了太後、源王、定王、羨王四人,溫文爾雅的源王當中自裁與皇廟宗祠大殿,留下花容失色的太後和灰白的定王、羨王等候發落。
然後此刻她抛下了她的天下她的群臣出現在了這陰暗狹窄的囚牢裏。源王死前大抵也該瞑目了,起碼這個他精心準備了七年的囚牢在此刻終于迎來了她心心念念的主人。
随着一個黑暗轉角的一閃而過,沈清晨終于沖破了那層黑暗,豁然來到了一片寬大的空間。她驟然停下了腳步,有些驚慌失措的面對着這片囚牢。正對的牆壁上破了一個大洞,陽光順着正前方高聳的堅硬的砂鐵牆壁上點點片片的落入這片封禁已久空間。五條破碎的鎖鏈兀自空蕩蕩的在風中招搖,發出刺啦刺啦的碰撞聲,似在嘲笑她一般。陽光籠罩的空地上,有大灘大灘的早已凝結成鉀的黑色血液層層疊疊的缭繞,鋪滿整個牆面的染血刑具依舊整整齊齊的排放在那裏,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寒光,刺目得讓人暈眩。
沈清晨趔趄的向後退了一步,身子受不住的虛軟下沉,她終究是來晚了嗎?
一一,一一。她輕輕地呼喚着,心髒窒息般的跳動,她好像又一次失去了她。
啊,啊,啊,……年輕的、自制的的帝王緊緊捂着頭瑟縮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崩潰的嚎叫。我又再一次失去了你,她在虛無中睜開了一雙眼睛,向着這片殘留的黑暗呢喃。
一一一在一片黑暗中沉睡,破碎的畫面一幀一幀閃現在她眼底,滿滿的都是沈清晨一個人。撒嬌的清晨、冷血的清晨、溫柔的清晨、痛苦的清晨、妩媚的清晨、傲嬌的清晨……她在這裏等待着清晨。
不破走了,那個黑漆漆的身影看似柔弱木讷人盡可欺,卻不料力氣大的可以生生扯斷自己身上粗大的鎖鏈,徒手砸開比鋼鐵還要硬上三分的砂鐵石牆,真真是讓自己目瞪口呆。早知她有這般天人般的本事,自己該早早攻陷她才對,也不必傻傻的死撐着在她手上吃了如此多的苦頭。
也不知源王是從何處撿來的這塊木頭疙瘩寶貝,想來等清晨來了,定要叫清晨也去撿一個回來。
說到清晨,即便不破可以帶她出去,可她還是想在這裏等清晨來接自己。不論前世如何,她只相信今時今日的沈清晨,她的清晨勇敢、果決、溫柔、體貼,她依舊有上一世的殺伐手段和雄心壯志但她們都比上一世要勇敢堅強的多。
清晨一定會想法設法找到自己的,即便是她最終來晚了,自己也要在這裏等她來,畢竟她不能現象,如果清晨來時看到這片空蕩蕩的牢房會怎樣。想到清晨會失控會傷心,她的心就會一點一點的揪起來,血液在胸腔裏鼓動,一聲一聲叫她不能離開。說她愚蠢也好,說她目光短淺也罷,她只想留在這裏,哪怕是最後一面,她也要見到清晨。
只是沒想到不破也有執拗的時候,板着一張清婉的臉定定的立在自己面前看了好久,一雙較之常人更為深邃的瞳孔深深的泛着無機質的光澤,配合着她方才面不改色的扯爛鏈條打破牆布的壯舉,一一一還真有些心虛,萬一不破一個生氣像拎小雞仔一樣把自己拎走了怎麽辦,莫說是現在的自己就是以前一百個自己加一塊也反抗不了啊!
好在不破沒有為難她,也只是那麽看了她一會,就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了,那真是走得潇灑,迎着陽光像羽化了一般消散在陽光中……不過也可能是自己剛剛恢複視力眼睛花了,呵呵~~
哦,問她為什麽又能看見了,還能撐到怎麽久,一一一估計應該不是傳說中的回光返照。不破臨走的時候雖然一句話都未曾留下但是卻不聲不響的往自己嘴裏強塞了一顆藥丸,那藥丸入口即化還未等自己反應過來就都進到肚子裏了,不過不破給的自然不會是害她的東西。況且剛吃下去她原本幹澀的眼睛就能視物了。唔……不會是仙丹吧!一一一欣喜的想,自己會不會立刻好起來呢~稍稍從瀕死回複了一些精神的某人嘚瑟的就想擡擡胳膊動一動,然後立刻被一陣劇痛打斷了……疼……她在昏過去前這樣想。
她沉睡在破損的那面牆壁下的黑暗裏,陽光順着破損的洞口直直的深入那片懸挂着破碎鎖鏈的空地上,映射出點點斑駁的痕跡。她聽到了清晨的聲音,清晨在喊她一一,清晨在悲傷地哭泣,可清晨怎麽會哭的那樣絕望呢?她心裏為那一聲聲嘶吼撞擊的生疼,她明明就在這裏,她不要清晨再為自己哭泣。
于是她艱難的自沉睡中睜開眼睛,緩緩的動了動本該僵硬虛軟的身體,她虛弱的站立起來,一步一步的像哭泣的人兒走去。
清晨乖,我在這裏。
沈清晨在幾欲崩潰中聽到了細碎的聲音,她緩緩松開收緊的雙臂擡起頭時看到的大概是這樣一幅畫面。她衣衫破碎染滿血污的小驸馬一不小心跌坐在了陽光裏。她撐着一副骨瘦如才的身軀擡起她那唯一一張白淨的小臉有些心虛的看着自己一眼,就立刻自暴自棄般的在陽光中坐直了身體,輕輕裂開嘴角對着自己寵溺的笑着,那笑容溫暖又熾熱,她用沙啞的聲音對自己說“清晨,你來啦~。”于是萬般深情皆入眼底,沈清晨顧不得一切,顫抖的撲入小驸馬張開的懷抱中。
“嗚……嗚……”她曾想過千萬遍與她的重逢,卻在此刻哽咽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抱着小驸馬痩如枯骨的身軀,看着牆壁上染血的刑具她連一絲一毫都不敢想象一一曾遭受了些什麽……心疼自責愧疚全都遠遠不能形容特此刻的心疼。她心疼一一隐忍的愛,又自責自己陷她于如斯境地。
一一,一一,她一遍一遍在心裏呢喃着,抱着她心愛的人破碎的身體,她恨不得所有的傷痛都能一起分擔,她把她疼愛到骨子裏去。
“清晨怎麽像個孩子似的,再哭下去,就要變成小花貓了。”一一一眯着眼幸福的攬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有些心疼的安撫着。虛軟的手臂輕撫在那人不斷抽噎起伏的腰背,聞着懷中妻子馨軟的體香,心在一片安穩中輕輕搖曳着。
強烈的思念迫使她有些霸道的擡起伏在自己頸窩哭的開心的人的臉,蒼白的唇瓣毫不猶豫的卻又萬般輕柔的吻了下去。像在疼愛一件易碎的珍寶一般,輕輕吻幹她哭得紅腫的雙眼,吻去她憔悴容顏上的淚珠,又流氓般的堵住她嬌豔的唇瓣,輾轉吮吸,唇舌帶着那人起舞,思緒紛亂而迷茫,她只想要她記住此刻的相守。
然後,她從那片溫軟中抽離,意識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是此刻的她的心是卻是如此安寧。
上一秒還霸道的抱着自己親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