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3)
哼……只怕到時所有人都會被趕盡殺絕!”沈清晨用她冰涼的聲音為瘋魔的哥哥解釋,順便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那怎麽辦?答應也不行,不答應也不行,連拖着都不行。信上說他一日比一日重的折磨驸馬,為今之計若想驸馬完整無缺的回來,只有立刻答應他們的要求,然後另謀別策。”沈言清也有些面色凝重的說。
“即便答應了他們,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們一日不徹底交出一切,驸馬就一日不會被放出來,結果不是驸馬死就是大家一起死。”張天佑面色痛苦地開口回答。一面是她的妹妹,一個面是她的親人朋友。都是她不能割舍之人,這樣的死局她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可以她誰都不想放棄,可如今也許大家在一起共赴黃泉也無甚麽可惜。她無論如何放不下小三兒,她也不能讓她備受折磨的離去,那孩子從小已經夠苦了。她從來都是無辜的,上一代的争鬥讓她從千嬌萬寵的小公主變得孤苦無依受盡惡人欺淩。如今又怎能再讓她受牽連,倒不如大家一起歡歡樂樂的離開,來世再做親人朋友!
呵呵呵……事到如今她竟然還想笑,也真是瘋掉了。可是殿下,你的決定呢?那剛剛說不答應,又是為何?你真的為了眼前的一切放棄小三兒了嗎?不,她不相信,以殿下的和小三的感情她不論如何都不相信。張天佑遲疑的将目光移向此刻痛苦不堪的沈清晨。
“一一,不會有事的。”沈清晨緊攥着拳心,目光定定的凝視着兩個人,堅定地告訴她們,也告訴自己。“只是,會吃些苦罷了……”她眯着水潤的眸子痛苦的說。
她只能如此,只能如此了一一。她在心中緩緩地向不知在何處的一一一輕輕訴說着。對不起一一。她如何不知一一無辜,她又如何不想一一平安的回到自己身邊。可她不能,即便把一切都交出去她和一一也無法在一起。況且她更不能害了她的兄長,她的朋友還有她們的父親。
如果她這樣做了一一也不會原諒自己的。她此生只想和一一永遠生活在一起,無論貧窮富貴,只是為此,為此你要原諒我一一,你一定要等着我。我定會去接你。只是不是現在,只是你要受些苦楚,我知道一一那麽堅強一定挺得過去是不是……
她痛苦的閉上眼睛想阻止斷了線般大顆滑落的淚水,可最終還是無法忍受潮水般湧來的痛苦,伏在她們的床鋪上失聲痛哭。聲音嗚咽,如泣如訴。她做了此生最殘酷的決定,想到一一的痛苦,她同樣痛的心驚。可那是她的決定,無論為了誰她必須走下去。?
☆、枷鎖與牢籠
? 大齊天啓八年正月初一,舉國歡慶。這是一個比往年的新年都要更值得慶祝的日子。就在昨日,大齊長公主帥衆将大勝回朝,不僅粉碎了三國合力瓜分齊國的野心,保住了全國上下的身家性命,更是把強大的三國聯軍打的落花流水簽了一些列的停戰協議。是以剛剛迎回了自家破釜沉舟,前往前線打仗的男丁的父老百姓們都激動難耐的拍着胸脯感謝老天爺保佑,更感謝英明神武的長公主殿下……
一時間,大齊長公主沈清晨風頭無兩,政權、兵權、名望統統一手抓,偏偏還無人可奪。
皇帝沈言清端坐在大殿上,自斟自飲的有些微醺。揮揮手遣退湧上來服适自己的各色女子,他望着殿下觥籌交錯的家宴,竟顯出幾分落寞的神色來。
他是這天底下獨尊的皇帝,即便太後和三王日日夜夜謀劃着自己,即便他在政事謀略上看起來一無是處。可他依舊能牢牢的坐在這裏,而只要他坐在這裏就沒人敢明着動他分毫。
這熱鬧奢麗的大殿裏舉辦的是皇族的家宴,如沒有特殊的日子一年也就只有這一次。可他細細掃視着臺下滿座間熱鬧無比的人們卻無一不覺得十分的陌生,自然,他們兄妹自小就不被皇室各路喜歡,又何談親熱熟悉。
皇室宗親,維系他們的都是那千纏萬繞的利益糾纏,他們這對無權無勢又獨占恩寵的兄妹怎麽會招人待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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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是有點權勢的官宦都想望着在皇室姻親的龐大隊伍裏紮個邊,眼巴巴的将子女送進宮,又在千呼萬盼中生下個一兒半女,再之後就是各族權貴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皇位之争,呵呵呵……本就是為利而聚,因利而生的一群人,又怎能奢望有些什麽尋常人家的情意在。皇位之争,即便是兄弟與兄弟之間不死無葬身之地便已是手下留情。
他是君他們是臣,他坐在這裏一丈之隔,與他們便是天大的差別。卻當真是可笑!他如今氣勢威嚴的端坐在這個高高在上被衆人争搶的位置上只也覺得萬般難熬罷了。
他眼角含笑的細細打量起自己臺下那氣度雍容,尊貴逼人的妹子,來緩解自己壓抑的心情。果然,還是自家妹子好,看着就開心。他舉起酒杯舉杯又幹了一杯,心裏碎碎念:要說自家妹子啊~~那還真不是一般的漂亮、端莊、大氣、……還能幹。他有些眼花的眯着一雙清朗的眸子撓了撓有些發燙的臉突然覺得要是清晨是男人就好了,那這個讨厭的皇位就不用自己來做了。
要是清晨此刻坐在這裏,太後和三王早就該死了那份心了吧。打仗的事情、驸馬的事情也不會弄到今日這番地步……看着臺下明明心傷難忍卻還要強忍着裝作不在意的自家妹子,他就心裏那個攪痛啊,他怎麽就這麽沒用呢?張天佑那個熊貨都比他厲害!
可一想到張天佑就又不自覺得聯想到端坐在自己身旁皇後武青城,欲蓋彌彰的偷看了一眼這個七年前,啊不,現在是八年前就嫁給自己的女人。他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又是一對苦命鴛鴦。可奈何歸根結底其實都是他的錯吧!!!
若不是他們弱小,若不是自己無能,八年前他登基時又怎會需要與尋常皇室一般犧牲武青城,以娶她為籌碼綁架了家大業大的武家成為自己的利益連盟……卻也生生的分離了本應自由自在的一雙人……他萬分不恥,卻沒有權利拒絕。
已經是八年了,身旁女子把所有的美好的年華都虛無的留給了時間。
他慶幸自己尚未愛上任何人,卻也心疼身邊這些苦苦掙紮着不斷犧牲的親人們。這樣的日子他真的忍不下去了,如果自己不做這個皇帝,清晨和青城還有天佑便都自由了。丞相和老丞相已經是一把年紀了,早該遠離朝堂過些青山綠水的悠閑日子,又為何要日日為他們操勞……
當初先皇仙去,他迫于聖旨坐上了這個皇位,成為衆人的眼中釘,從此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于是為了生存他們拼命掙紮,步步為營。可如今大勢已定,他想要身邊的這些親人都幸福,為此他可以毫不留戀的離開這個位置……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即便才幹輸于身為女子的沈清晨可他依舊想要保護他的妹妹他的親人們,權位與他并不算得什麽。
思來想去最周全的辦法就是把皇位給清晨,以清晨的才幹和性情一定是個比自己好上萬分的好皇帝。由此,太後三王一黨可滅,其他黨羽不足為懼。而天佑、青城也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只是……只是……一想到清晨不是男子,他心裏剛剛興奮仰起頭的小人兒腦袋又沮喪的耷拉了下來……哎~不對呀!!!誰說女子就不能當皇帝了!!!我朝可沒人規定過這件事啊!嘿嘿嘿嘿……沈言清突然覺得這日子有盼頭了~~當然先救出驸馬再說。
嘿嘿嘿嘿嘿……于是看上去依舊很威嚴的皇帝就這樣端坐在大殿上呆呆的猥瑣的笑了出來,引得身旁的皇後武青城一陣無奈的扶額,輕輕地踢了他一腳。幸好臺下此刻已是被不懷好意的源王和鎮定自若的沈清晨攪得風起雲湧,衆人都忙得很,一邊吃喝玩樂一邊還得省下精神、豎起耳朵,脈脈的關注着言語間你來我往的兩個人,再琢磨琢磨這當前的形式,到也無人去關注失态的沈言清。
滴答、滴答、滴答……黑暗深處傳來一聲聲清晰的水滴滴落到地面摔的破碎的聲音。水流一點一點潤濕了昏迷中的人幹裂泛白的唇瓣,一一一在一陣強烈的饑渴中漸漸恢複了意識。
一陣濕潤的清涼潤開了她早已幹涸至黏貼的唇瓣,她循着本能急切又貪婪的将肆意流淌在唇邊的水珠吸吮入腹中,可這樣的速度太慢太慢了,她急迫的微微擡頭向水帶索取更多。似是看懂了她的意圖,面前漆黑的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的人傾斜着擡高水袋加大了水流。過多的水順着一一一白皙細嫩的脖頸滑下,滑入衣領又滴落在冰涼的鐵索上,滴落在空曠的地面中……
即便吃了足以幾日不吃不喝也不會死的藥,可六日間的水米未進依舊讓她的身體熬到了極限。當一袋水終于被她的肚子和地面消耗殆盡的時候,一一一終于能夠在六日間第一次清醒的睜開她的眼睛。
“她果然不是做夢……”一一一萬分沮喪的想。“可她這是在哪呢呢?”
“嗚,手腕好痛,腳腕也好痛,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般有一種僵掉了的感覺。”她微微動了動随着意識的蘇醒而逐漸恢複知覺變得酥麻的身體,聽到了一陣清脆卻又沉重的鎖鏈碰撞聲。心裏涼了半截,她有些想起這些日子昏昏沉沉間感受到的一切。不敢接受現實的閉上了眼睛,她又糾結的睜開了,因為長期處于黑暗此刻她已能在黑暗中微微視物,她仔仔細細的掃視着自身的狀況,心中一片凄涼。
“雙手雙腳的腕上都扣着粗壯的鐵環,大概還是冬天,冰涼的金屬緊緊的貼着自己細嫩的皮膚,不僅磨破了她的腕部還時時冰涼刺得她手腳生疼。嘩啦啦,嘩啦啦……她嘗試着挪動着自己僵硬的身體,想直起腰身,卻發現,連腰上都扣着一道粗壯的鐵環,身後跟着一條極為粗壯的鏈子,與其它四道鎖鏈一起分別連接在四周的漆黑高達的牆壁上,限制了她的自由。
“這是誰呀!!哪有這麽用鎖鏈鎖人的!!!太不人道了!就憑自己這細胳膊細腿的還用得着這麽粗的鏈子!防怪物都沒這麽防的好不好!!!”她在心裏哀怨的咆哮。
一一一郁悶,她現在心口疼,手腕疼,腳腕疼,身上哪都疼……身體從麻木中逐漸變得清醒也就意味着觸覺痛覺的複蘇,她此刻真的是又癢又麻又虛弱,疼的難受,餓得發抖,她還不如再昏過去。反正她現在已經渾身癱軟無力站不住了,早晚都是吊在這兒,與其清醒着被吊起來,她寧願現在昏過去……
一個漆黑的人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此刻垂頭喪氣的一一一面前。哦,一一一虛弱的擡頭看了一眼,這個人一身黑的人她認識。這幾天昏迷她偶爾也有醒過來的時候,每次都能發現一道漆黑的影子無聲無息的貼在牆邊注視着自己,她一開始還欣喜的以為是小黑來救自己了,最後才愕然發現竟然是看管自己的獄卒!!!
喏,剛剛的水就是她喂自己喝的,前幾天她還和三王混在一起,領着他們來探過自己。等一下,一一一搖了搖她睡得昏沉的腦袋,對了,三王來過這裏,她還依稀記得那個惡心的男人說了些什麽。
這麽說來自己是被三王抓了,那就是想用自己來威脅清晨咯~~看來清晨肯定是完好無損的回來了,不然他們不會走投無路到對自己下手,嘿嘿嘿……清晨回來了,清晨沒事,清晨贏了!嘿嘿嘿……她好生開心,不顧幹裂的嘴角崩開,笑的一臉得意。然後,“嗚……咕咚……咳咳……”“你給我……吃了什麽?”得意忘形的某人被迫咽下了被毫不留情彈到喉嚨裏的藥丸,一臉驚恐的啞着纖細柔弱的嗓子向眼前冰涼的仿若機器的人影問道。聲音飄忽顫抖如在風雨中被摧殘的小白花,也不知是餓的還是吓的。
可眼前漆黑的人影一如往常般的波瀾無驚,好像除了完成了任務就再也不需要其它動作,連衣袖都不揮一揮就飄轉身走了,再一次回到牆邊融入黑暗,她一邊待機一邊靜靜地注視着一一一,完成着她的看管任務。
一一一覺得自己好生命苦,她熬啊熬,從深秋熬到深冬,熬的心肝膽顫,夜夜擔心思念不能眠,有苦不能言,有愛不敢說,連信都只能一個月寫一次,就怕一個不小心被別人抓到把柄給清晨添了麻煩。可眼看她好不容易要等到清晨平安回來了,竟然自己被抓了,她不就上個街買個年貨嗎!衆目睽睽之下她怎麽就能被抓了呢!自己都苦兮兮的等了那麽久了,就不能等到自己見了清晨一面再抓嗎!現在還給自己吃藥,都不知道是什麽藥,她知道三王肯定不會讓自己死,可萬一是什麽慢性□□呢!!她死了清晨怎麽辦?!
那三個王爺尤其是表面上道貌岸然的源王,最不是好人了!
嗚……清晨,我好想你,可是你不要擔心我,阿姐萬一出了什麽事你要攔着清晨,千萬別讓她沖動做傻事!!!一一一細細的思索了眼前的狀況,不由得在心裏暗暗祈禱。就算要她死她也不容許清晨再受一點傷害!
身體漸漸開始恢複力氣,可面色卻微微凝重起來,目前的情況已經有些明朗,起碼她知道了敵人是誰也明白了敵人想要什麽。但眼下最棘手的是她處在這與世隔絕的黑暗中,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幾日,更不知外面已是一番怎樣的狀況。一切都只是猜測,可越是猜測就越是讓她心焦。她想要向人詢問,可這空曠的牢房裏只有自己一個犯人,和一個看管自己獄卒,想來她也不會告訴自己,而且看她那冰冷的彷若只會執行任務的機械的樣子,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在乎
?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即便知道無用她依舊不想放棄一絲希望,艱難的用自己沙啞的嗓音向沉默的立在牆邊黑暗中的獄卒問道。
她知道她不是啞巴,畢竟上次三王來的時候她隐約聽到過她開口說話。只是那聲音,單單是一個“是”字,在這混沌的黑暗中倒是讓她分不出那人是男是女,可無論如何總要試一試的,若是能撬開對方的嘴,那邊方便多了。
可黑色的影子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沒有一絲起伏波動,仿佛融化在在這片濃重的黑暗中一般,只能感覺到那雙墨色的眸子仿佛能在黑暗裏準确的捕捉到自己,在深處定定望着她。
長久的相互凝視,一一一搖頭苦笑了一聲,終于還是打算放棄。
突然間一陣轟隆轟隆的巨響伴随着沉重的石板與石板間的摩擦聲從遠處傳來,緊接着由遠及近一陣穩健的腳步聲,火光順着遙遠的拐角滲透進這片黑暗,刺得長久處在黑暗中的一一一眼睛生疼。那道令人期盼已久的光越過拐角的甬道,越來越近,越來越亮,刺目的光線讓一一一受不住的本能揮手用衣袖去遮擋,卻在下一秒被繃緊的鎖鏈扯在了半空中。
真慘,她無可奈何地放松手臂,閉緊雙目淡淡的想。刺目的火光伴随着腳步聲越來越近,一一一只得緊緊閉住雙眼,淚水本能不住滑落,想以此緩解自身的不适。
“驸馬有什麽疑問,不妨讓本王來回答如何?”火光紅的耀眼,灼得發燙。那人緊緊貼在她身旁,向他吐息。男子濃重的氣息鋪撒在她的臉龐上,脖頸間,天吶~~她強忍着不适拼命往後縮了縮身子狠狠打了個寒戰。
一一一覺得自己剛剛積攢的水分都要被身前的灼熱蒸發光了,而伴随着源王獨有的清朗聲音貼在自己耳旁,她終于睜開水萌萌的雙眼,死死盯着眼前這個讓她痛苦不堪的罪魁禍首,恨不得千刀萬剮了這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死變态。你說你抓就抓吧,鎖就鎖吧,你貼這麽近做什麽。自己可是人盡皆知的驸馬,眼下做的又是男子的裝扮,你一個男人貼我那麽近到底想幹嘛啊!!!堂堂王爺什麽女子得不到難到喜好男色不成!!!
一一一難過呀,要知道雖然她平日裏總是纏着清晨,可會讓她想要那樣親近的也唯清晨一人耳。她喜歡清晨身上的味道,讓人安心讓人沉淪。可是眼下,她真的受不了面前緊貼在自己跟前面色沉醉的呼吸自己身上味道的男子,獨屬于男性的氣味沖的她眉心發皺,大哥我都吊了好久沒洗澡了,好聞嗎?她真想對着面前的變态問出來。
飽受磨難的眼睛終于漸漸适應了周圍的明亮。一一一小心翼翼的看了正對着自己一臉沉醉的發瘋的男子一眼,又立刻不忍直視般別開了視線。她忍,不能打人,她得忍辱負重都收集些資料才能找機會出去。好不容易有了光源,她趁機細細的打量起關押多日的這片空間。
如果只用來關押一個犯人的話,這裏倒算得上一個很空曠的空間。房頂很高,又光禿禿冰涼涼的,只有正中央垂下一套粗大的鎖鏈連接在自己的腰上。遙遠的四周圍立着漆黑冷硬的高牆,延伸出四條鎖鏈分別束在自己的四肢上。連地面都是黑色的,看顏色再加上幾次腳步聲,大概是用傳說中最堅硬的鐵砂石板拼接而成的。牆壁平整光滑除了連在自己身上的鐵鎖鏈接口處,別說可攀附的地方了連扇窗戶都沒有,她甚至沒發現連普通牢獄內都會有的擺放燭火的地方,就好像這片空間是不需要光亮的一樣。這樣的一棟牢房,孤寂黑暗,即便沒有酷刑也會輕易将人逼瘋吧。
她收回嘆息的目光掃了掃自己,身體的狀況跟之前感受到的基本一樣,四肢和腰都被粗大的金屬鏈條鎖着,鎖鏈另一端連接在四壁上,緊緊繃直的鎖鏈讓自己一絲多餘的動作都做不出來,也近乎斬斷了她的希望。出口該是只有一個,在她正前方的牆壁上有一條四四方方的隧道,方才源王就是從那裏來的,那該是自己可以離開的唯一路徑。可以她現在的處境,即便能打開身上的鎖鏈,前方還有一道不知該如何打開的厚重石門等着自己,更別說她跟打不開這厚重的鐵索。一一一沮喪的垂下了頭,微微一次身動,就帶來了身上鎖鏈接連不斷的花花作響,她覺得插翅難飛說的就是自己現在這種狀況。
“驸馬對本王的親設的牢籠可還滿意?”源王不知何時已恢複了人前的常态,端的一個風流倜傥的儒雅樣子,站在眼神亂瞟的一一一面前,似笑非笑的詢問着,看樣子也是看了多時了。
一一一被驟然響起的清朗男聲吓了一跳,心裏沖眼前關押自己的罪魁禍首翻了個白眼,她強壓下沮喪不搭理他。恕她不能接受,剛剛還一臉病态的貼着自己的人現在以一副萬分正常的上位者姿态看着自己,源王你畫風變得太快我受不了。再說從清晨出征到自己被擄,全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的錯,眼看逃跑無望,她真恨不得将面前的人千刀萬剮了,當然她自己現在還在他們手上如砧板上的肥肉一樣任人宰割,自然是不能得罪,否則她怎麽可能會收斂聲息委曲求全,僅僅是不搭理眼前這個變态。
眼見驸馬飒白着小臉虛弱不堪的樣子,源王倒也不覺得他是冒犯,反倒是覺得驸馬如今這般虛弱沮喪的樣子剛剛好。心裏湧現出前雖未有的快感,他興奮的扯了扯嘴角,驸馬果真比其他人都要美味。于是他不顧驸馬的回應接着說:“驸馬方才可是想着要逃出去?如何?該是死了這份心了吧!”他就是想看到眼前這個羸弱嬌嫩的人絕望的樣子,呵呵呵。一想到他是沈清晨那個女人喜歡的人,他心裏就越發的快樂。
“驸馬是聰明人,可知這是哪裏?這是我七年前就專門為沈清晨造的世界上最堅固的牢獄,皇妹一直難對付的緊,七年了她一直都不肯賞光這裏。不過如今她心愛的驸馬來了,一是一樣的你說對不對?”
“驸馬,這裏沒有光,也沒有人。你說牆角那個,那根本不是人是我從小養大的傀儡,專門為我看守這座牢籠,她也在一直等你來呢驸馬。你不要想從她那裏得到什麽消息,更別想讓她幫你逃出去,她從七年前被進到這裏就再也沒有出去過,你想知道什麽?皇妹的消息?不如直接問我啊,我今日還在宮宴上與她把酒言歡了一番。她好得很,驸馬如今朝不保夕就不必擔心別人了。”
清晨回來了,清晨真的平安無事回來了!雖然早就有猜測但一得到旦證實她依舊開心的不知所措。只是,願望此刻來找自己是要做什麽呢?他自己抓了自己來威脅清晨,就必然要将自己被抓的消息告訴清晨。照源王剛才的話想,清晨今日該是并未表現出他們預料到的焦急,看來阿姐是勸住了清晨,她暗暗舒了一口氣,倘若清晨能冷靜下來,她們的勝算便大得多。所以今日源王沒有在清晨那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便來此處問自己了嗎?呵呵,她得想法子蒙住源王,和清晨來個裏應外合才好。
“公主回來了!!”一一一一幅激動萬分的樣子驟然掙紮了一下,鐵索清脆沉悶的碰撞聲在空曠的囚牢中回響。“公主還好嗎?”她焦急的詢問。
“本王說了,她很好!”源王有些不耐的皺了皺眉頭,此刻的驸馬透着一副愚蠢,全然不複昏睡時的靈性,是他的錯覺還是所謂的紅顏禍水,一提到沈清晨那女人就全然變了?哼!倒是好一個情種,好好一個鐘靈秀與的男子竟又被沈清晨毀了,本以為她當真鐘情于驸馬,沒想到得知驸馬被抓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難道真的是他看錯了,怎麽可能他不相信。
強壓下翻湧的怒氣,源王不甘心的再次開口試探“皇妹昨日凱旋回朝,如今大權在握風頭日盛,連皇帝的威勢都不如皇妹呢,呵呵。今日酒宴她可是春風得意與本王談笑風生,絲毫沒有提及驸馬呀!”他這是在逼驸馬呢!看似誇贊,,實際上确實在想方設法的暗示一一一,沈清晨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死活,她如今權勢滔天地位無可動搖,所以“他”已經沒用了。源王以為一一一是個傻蠢的癡情種子,這是在逼驸馬惱羞成怒跟他交底,好讓他看清楚這沈清晨是真不在乎還是裝不在乎。
源王一番話雖然暗示性濃重卻也都是事實,不過這個中滋味就有其中的人自己來體驗了,啊對了,他還有一就話說對了,驸馬的确就是個傻蠢的癡情貨,源王的話剛說個開頭,她神游太虛流着口水碎碎念去了“清晨昨日就回來啦~呵呵,呵呵呵”。根本沒聽源王後面說啥。再者說,源王你想用小兩口幾十章前就解決的矛盾來挑撥是不是也太晚了點~!
源王氣的嘴角都抽了,他之前怎麽沒發現驸馬是個這麽個傻子,竟然一臉春心蕩漾的發呆,絲毫不受自己影響。問到最後,不但絲毫沒有知道想要的信息,還被折騰的一肚子火氣。沈清晨,你最好真的不在乎你的驸馬,不然本王一定會讓你後悔你的決定……?
☆、煉獄
? 他死死盯着眼前裝傻充愣的驸馬,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臨走前終于想起來牆邊的人影,皮笑肉不笑的吩咐道:“用你的東西,好好款待驸馬。”
恩,好好款待自己,一一一表示源王其實還蠻厚道的,她很開心,不知道能不能把身上的鎖鏈解了,若沒算錯這鎖也綁了她五六日了,現下她看似精神其實渾身哪都難受。幾日來水米未進又被挂在空中不得安寝,她覺得自己其實已經要到極限了,身體累的好想睡,可又疼的睡不着……
清晨,快點來救我啊~我逃不出去!想想現狀她委屈的癟癟嘴,可她心裏也知道沈清晨一時半會是救不出自己的,她只能多忍受幾日摧殘與源王周旋,給清晨制造機會和時間。
嗚……她現在好慘,好在源王還不是太壞,剛剛還囑咐牆角那個人好好待自己,她……等一下,你手裏的是什麽!那占滿一整個黑色牆面的五花八門看得人渾身發冷刑具都是從哪裏來的!?剛剛那裏還什麽都沒有的!!!一一一瞪圓了眼睛,看着邁着機械的步伐無聲的向自己逼近的漆黑人影。
剛剛未被帶走的火把還在微弱地閃爍着最後一絲光明,火光仿佛将迎面走來的人影放大了千倍烙印在了牆上,不知是何處刮來了風,細弱火焰微微晃動,黑暗一寸一寸飄搖着再次逼來,一一一滿頭冷汗的向後挪了挪身形,鎖鏈交錯,倒映在黑暗籠罩的囚籠中如鬼中魅影,清晰的撞擊聲在沉寂的牢房內空曠的回響。她驚恐的凝視着眼前步步逼近的人影,眼前一陣一陣得發黑,真的要用刑啊……她可能一直都小看了這個世界的殘酷呢…………
呼……伴随着最後一絲火光的消失,密不透風的黑暗再次席卷了一一一的整個世界。火焰熄滅前的最後一秒,她終于看清了近在眼前的人影,是一個姣好的女子面容,即使她手裏握着厚重的刑具,走起路來卻依舊是沒有聲音的。
她真的好怕啊,清晨……
疼、疼、疼……仿佛窒息在疼痛的海洋裏,起起伏伏,周身圍繞她的只有無盡的永遠的黑暗和痛楚。
身體時而冰寒刺骨的仿佛血液骨髓都凍僵了一般的冷,時而又灼熱的仿佛皮膚帶着內髒都熊熊燃燒了起來,連骨頭都在身體裏一滴一滴融化了。她想流淚,她想肆意的的放聲嘶吼,可喉嚨早已幹啞破裂,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身體裏早已被榨幹連一滴水分都沒有了,是順着自己的血液都流走了嗎?她想,連淚都幹了……
她現在很懷念從前那片折磨死人黑暗,和那片寂寞的安寧……呵呵呵……都比現在好上千倍萬倍。
那是什麽時候來着,幾個時辰前?幾天前?還是幾年前了?其實她覺得自己在這片黑暗裏已經度過了千年萬年,人們都說疼痛的時候事件會被放大千百倍。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在這片暗無天日的牢房裏自己究竟呆了多久。
她現在只是很疼,真的很疼,鎖在四肢上的鎖鏈被拉扯到了極致,無論如何痛苦她都無法動彈分毫,連求死都不能,都不能……
到底過了多久?伴随着疼痛又一次達到巅峰,呼……她有些輕松呼呼出一口氣,終于能夠再次沉入短暫的安寧。她在黑暗中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下一次被疼痛喚醒。
那個時候清晨會來嗎……?
日複一日,大概是日複一日吧,一一一只知道黑色的人影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遵照命令給自己用刑。牆上的刑具很多,每一次都不一樣,那滋味真好,每一次都是銷魂蝕骨的享受。
一一一從未想過自己一個二十一世紀法治年代的女青年也有被用私刑的時候,大抵是被清晨保護的太好了,一直以來她都紙上談兵的太天真,她都忘了這裏其實是最冷血的古代皇室鬥争。
呵呵呵,她想她該為此刻這與衆不同的體驗笑一下,可又不知牽扯到了哪日的傷口,胸腔裏一陣撕心離肺的疼,她斷斷續續的咳出一些血來。看吧,還是自己厲害,她有些得意的想。自己吐得可都是真血,跟電視裏演的大俠都一樣!咳吧!咳吧!她大度的想,反正她時時都在流血,已經流了這麽久這麽多了,也不差這一點,反正他們是不會讓自己死的,呵呵,呵呵呵……她又一邊流着血一邊笑了。
啊……也不一定,她突然想起,清晨好像已經不要她了……
清晨如果不要她了的話,她就沒有用了。
沒有用了就會死了……
她會死嗎?她有些疑惑的問自己。清晨會讓自己死嗎?會嗎?不會嗎?又是為什麽呢?她好像記得很多事,還有一些她根本未曾經歷過的事,可她知道的越多,她就越想不明白。
那個不要自己的是清晨嗎?源王說清晨不在乎自己,那是假的她知道的。
可那又不是清晨嗎?她明明記得清晨時真的利用了自己、抛棄了自己、不在乎自己。她又自己反駁自己。
不是一個清晨,她突然這樣覺得。
不是這個,那是哪個?她不解的問自己。
不知道,不知道,反正不是她的清晨。大概大概,是那個倒黴鬼壹壹壹的清晨吧!呵呵……對,對,是這樣的,她想起來了,她在夢裏看到過的,那個屬于驸馬壹壹壹的故事,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她心甘情願的被她愛的人利用,她為了她去打仗然後屍骨無存。那當然是假的,她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