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她只好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重新沖進人群,連吃奶得勁都使出來了,終于将兩個小姑娘扯了出來。
“哈……哈……”,明明是大冬天,主仆三人卻在街角面對這面圍成一個圈冒着熱氣。
“今天真是太擠了!”一一一喘了好久終于能直起身子來發出一句感嘆。
“可不是……,誰讓馬上……就是……年關了呢?”一旁的小白顯然沒有驸馬那樣的好身體這時候還在喘。不過卻也難掩說道年關時眉梢上的喜意。
是呀,還有五日就是過年了,按日子算,清晨年關那日就能平安回來了。這可是她與清晨一同過的第一個年,一一一橫着想豎着想都很開心。想來自從那時候起她就一直是一個過年了,每到那個夜晚看着窗外熱鬧的萬家燈火她總是選擇一個人早早睡去。雖然無所謂悲傷,只是在那樣的日子裏,一個人的寂寞總好像會被放大數倍,她既無人可陪,倒也沒什麽值得慶祝的。
只是今年,一一一突然覺得過年什麽的真好,想想有清晨和公主府的大家坐在一起,心裏就湧出來一股暖融融的感覺。她已經十分向往了,那樣的日子該是多熱鬧啊。以後她們的日子都會是這樣了吧,就這樣和清晨一直到老,光想想就開心的受不了!!!
“驸馬,驸馬!”額,~一一一終于回過神。 “怎麽了小紅?”她環顧了一下四周一臉茫然地向小丫頭詢問。
沉穩慣了的小丫頭其實只是受不了公主殿下的驸馬爺在大庭廣衆之下癡呆傻笑的樣子,想叫醒她罷了。自是此時再一次聽到驸馬爺小紅、小紅的叫個不同,不禁黑了臉。
“驸馬,殿下賜我名諱虹雨,不叫小紅!”她滿臉不願的向驸馬強調。那可是公主殿下幼時便親自賜給自己的名字,公主府裏可沒幾個人有這種待遇!多好聽的名字啊,比那些什麽荷花啊、小翠啊……都好聽多了,為什麽總要叫她小紅!!!
“都怪白蘭你,總是小紅小紅的叫,把府裏的丫頭小厮都帶壞了,現在連附馬都這麽叫了。要是公主殿下以後也這麽叫我怎麽辦,嗚……”小紅,啊不是虹雨一邊向小白蘭抱怨一邊想,說到最後差點哭出來。
這可急壞了一一一,她從小到大哪見過這架勢,小丫頭說哭就哭,一眨眼眼眶都紅了。“唉,小……虹雨別哭了!我記下了,以後都叫你虹雨。”驸馬一臉心驚膽戰的拍拍近幾個月有些發脹的胸脯保證,一邊在心裏呲了呲牙,忘了胸口變大這回事了,今早綁的有點緊,現下拍着有點疼,嘶~。
“真的?”虹雨顯然沒注意到驸馬的跑神,一臉正經的問驸馬。
眼見小丫頭要息聲了,一一一不由得又狠狠拍了自己兩把保證:“自然是真的,我還會提醒清晨,不會叫錯的。”
“恩。”小丫頭總算擦了擦眼淚,破涕為笑。
“呼~”一一一舒了一口氣,忍不住腹诽,小丫頭哭的那叫一個委屈,剩下的一個小白還呆呆的,自己一個大男人裝扮,剛剛那人山人海,你們是沒看到哦,路過的人都是怎麽看我的!
欸~等一下!小紅不叫小紅而是叫虹雨,那小白?哦,對了,虹雨剛剛說是叫白蘭?!一一一還是不确定自己所想。她也是怕了,萬一再叫錯,又弄哭一個,那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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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你叫白蘭”一一一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的問向從剛剛起就不知神思何處的小白同學。那一臉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樣子,很難想象成是那個傻傻的小丫頭。
“唔,恩,我叫白蘭。公主殿下禦賜的哦!”小白回過神,挺起小胸脯驕傲的回答。
得,自己猜對了。她就說,清晨府裏的幾個比較貼心的小丫頭怎麽都取的小字輩的奇怪名字,原來是這麽回事。
“那,清晨身邊的那個小黑呢?”一一一現在非常相信那個終日裏一身黑的小丫頭她絕對不叫小黑。
“哦,她叫黑漆漆!”白蘭一臉認真的回答。說罷又不知想起了什麽,小臉一紅瞥向一邊,又凝望天空去了。
“胡扯,那是黑玦。驸馬你別聽她胡說。”虹雨眉間一凜,一臉正氣的反駁。還真有幾分不怒自威的威嚴模樣來,看來她這個內定的公主府管家不出幾年就能上任了。
“等一下,誰說她叫什麽黑玦的,她明明就叫黑漆漆的!!不對,你怎麽會知道她?公主府裏只有我和公主知道她的!小紅你一定是說錯人了。”小白蘭義憤填膺、信誓旦旦的回答。
虹雨已經不忍再看了,還有都說了她叫虹雨別再叫她小紅那麽俗氣的名字!按了按自己奔波了半日有些發脹的眉心,她一臉無奈的說:“我說的就是黑玦,就是殿下的暗衛,面癱的那個黑玦。
公主府上下除了她還有誰會整日裏一身黑啊!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本以為近幾年我們幾人裏也就你還能與她親近些,想不到你到現在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不會把她忘了吧!”
“等一下,我們小時候什麽時候見過她,她不是之後才隨公主進的府嗎?”小白蘭顯然還沒接收弄清楚虹雨話語中巨大的信息量,平日裏呆萌的小臉此時已是眉頭緊皺,好像在痛苦的細細尋覓着什麽。
“不對,不對,你說的不會是那個,那個,同我們一起被殿下救回來的那個小不點?!”小白蘭一臉驚恐。
“對,就是她!”虹雨捂臉無奈的回答。
“可是,可是她後來不是走了嗎?離開了,就,再也沒有回來。”白蘭眼神呆呆的望着虹雨,眼裏快有似有似無的淚滴湧動。虹雨望着這樣的白蘭有些難過,無奈的對這兩個人深深地孽緣嘆了口氣,定定的凝視着小白蘭的眼睛告訴她,“她又回來了,黑玦就是小不點。”白蘭覺得聽到這個消息她有一瞬的眼前漆黑,小黑冰冷的眼神和小不點軟軟的眼睛在那裏重合。
“怎麽會呢?小不點那麽膽小,身子又那麽弱,會整日裏纏着自己,粉嫩嫩的可愛。怎麽會是那個黑漆漆硬邦邦還面癱的小黑。”白蘭覺得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可心底某個聲音卻不斷地告訴她,那是真的,真的是她。只有她有那樣一雙眼睛,從未變過。
心裏有些驚喜,又驀地有些害怕,想到小黑,哦不,黑玦幾日後就會跟着殿下回來,她就有些開心的咧咧嘴。心裏好像有些東西柔柔的劃過,原來她叫這個名字啊,竟然一直都不可告訴自己。眼淚一抹,小白蘭堅定地擡起頭遙望遠方,她決定等小黑回來再找她算賬這筆賬。
只是,欸!驸馬怎麽不見了!!!
一一一在一旁看着鬥嘴炸毛的兩個小丫頭,笑得開心,想不到小白和小黑還有這麽一段淵源。她沒想到小白平日裏看似迷糊其實還真是迷糊。這麽多年連自己身邊人的名字弄錯了都不知道,真不愧清晨給她取的名字,小白,恩,真挺白的!
還有武藝高強又面癱臉的小黑,有些嚴厲死板卻聰慧的小紅,對了,好像府裏還有一個和她們差不多大的沉穩丫頭,平日裏經常和小紅在一起的,叫小青的人,恩,她肯定不是真叫小青!她一會得好好問問。
清晨到底從哪裏撿來的這些活寶啊,簡直就是公主府四大門神嗎!一一一瞅着神色起伏不定,鬧得不可開交的兩人有些哭笑不得,不過這樣的日子很好不是嗎?等清晨回來了,這一大家子的人就可以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了。
清晨可是長公主啊!清晨她哥哥是當今皇帝,自己好歹也是個挂名一品的軍候。這次這麽一鬧,就是終日閑賦的她也知道所謂兵敗如山倒,三王勢頹,朝局也該平順些了。
嘿嘿嘿,想到今後的小日子,一一一覺得心裏甜絲絲的,不禁裂開嘴角不太文雅的笑了。只是,唉……什麽東西好香啊,小白小紅只顧吵架也不搭理自己這個驸馬,唉~她怎麽有點暈……,誰這麽好心扶了她啊,等一下,等一下……這天怎麽黑了!!!?
☆、公主殿下回來了
? 一一一從黑暗中睜開了雙眼,當然睜開了以後周圍還是一片漆黑……
“她這是在哪?”她不由得眯了眯混沌的雙眼微微搖了搖頭,卻帶起了一片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意識還不是很清晰,她覺得自己的頭昏昏沉沉的,有些惡心,就像浸泡在了一團酸臭的水裏。四肢好像已經在長久的脫力中變得麻木冰冷,讓她已經無法感覺到自己的身體。
即使費力的瞪大雙眼,四周也依舊一片漆黑,一絲光亮都沒有,這讓她陷入了失明的惶恐中。此刻她全身上下就只有昏沉的大腦和麻木的身軀。
“她這是怎麽了?”她竭盡全力的想要控制着自己的身軀想去感知黑暗中的的一切,可此刻這裏太黑也太安靜了,仿佛自己身上的一切感官都被剝奪了一般。只有細微的鎖鏈撞擊聲脆生生的傳入她的耳朵,在一片濃稠的黑暗中肆意回蕩。
“這裏是地獄嗎?”在下一波昏迷向她席卷而來的時候她輕輕地想。
“可是,她還沒有見到清晨最後一面啊?”此刻她尚且意識不清,她只能覺得自己好難過,難過又委屈,一想到再也見不到清晨,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哭出來。于是兩滴淚趁機從眼角滑落,她阖上眼皮再一次沉寂在這片黑暗裏。
身子伴随着意識的抽離無力地下墜,又被緊鎖在四肢上金屬鏈條拖緊,她被輕輕地挂在那裏,像挂着一具破敗的屍體。徒留下巨大的鎖鏈碰撞聲久久的在黑暗深處回蕩不肯散去……
“殿下,馬上就要要到城門口了。”沈清晨一身戎裝風塵仆仆的騎在馬背上率領大軍前行,眉梢眼角盡是是掩也掩不住的歡喜。身旁的張天佑忍不住輕輕提醒。
“殿下,你這一幅開心的樣子當心別讓某些不開眼的人看了去,到時候把他們吓壞了可就不好了。”
對了,齊國大軍以一敵三對戰晉、陳、粱三國大軍,本是困阻重重卻沒想到不僅旗開得勝,還得了三國一堆好處班師回朝了。此事就算往小了說也是擊退外敵大功一件,往大了說更可以說是就了整個齊國于水深火熱之中,免了齊國子民滅國之辱。所以消息一傳出來,全國上下都和歡心,于是為表重視,皇帝沈言清帥滿朝文武在城門口列隊歡迎!!!
這其中自然包括了此刻悶騷裏帶着憂郁的丞相張首府和怒火中燒又滿目不甘的源、定、羨三個王爺。只可惜後宮不能幹政,不然今日諸位就能漲漲見識,看到據說病倒了的太後在寒冬的冷風中冷若秋霜的樣子了,那真是一寒更比一寒強,也不知太後和沈清晨兩個人到底說更冰。張天佑想了想那個畫面,又擡起頭看了看現實,惋惜的砸吧砸吧嘴搖了搖頭。可惜呀!!!望着眼前一幹裹着厚實的毛皮大衣卻依舊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的老大爺們,她又一次感嘆。
“唉~小三兒怎麽不在?!她竟然舍得不來接自己媳婦,好吧,就算她舍得不接媳婦怎麽也得舍得來歡迎自己這個阿姐呀!想她在邊關吃盡了苦頭,軍營裏沒女人,可憐她一邊被殿下當貼身婢女一樣使喚來使喚去,一邊還得忙着行軍布陣上陣殺敵。她真是天底下最倒黴的副将了,好不容易熬過了殿下比邊關還凜冽的寒氣到了家門口,自家軟萌的妹子竟然不來接她,她真是太苦了好不好!為什麽後宮不能一起出來迎接,她們立了這麽大的功破一次理由如何!為什麽她都看不到武青城那個女人!!!”
“難道說小三兒太矮,給人群埋進去了?不會呀,縱觀全場都是一群嘚嘚瑟瑟的糟老頭子,細嫩小三兒在這群人裏就跟雞蛋裏的骨頭一樣顯眼。好吧她這個比喻不恰當。就像猴群裏的人類一樣顯眼。再說她好歹是個挂名的一品軍候又是當朝驸馬,不像後宮的女人們,她是有權又有義務來這裏的。依小三兒和殿下的膩歪性子,她不可能不來,這事裏有蹊跷。”她翻身下馬間心裏有了結論。
又是一片歌功頌德場面,她不喜歡,沈清晨也不喜歡。兩人真心的打心眼裏翻着白眼,表面上卻是一片高雅謙遜的樣子。從這一點來說,兩人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
此起彼伏的場面話之間,細心如沈清晨,牽挂如沈清晨,又怎會發現不了一一一不在這件事情。越是思慮心中便越是不安,她最終還是冒着在三王面前暴漏的危險擰着眉心向皇帝詢問了驸馬的事情。
皇帝說驸馬近幾日生了病,告假在府,還打趣她要她不要擔心。可她又怎能不擔憂,皇兄不知可她卻知曉以一一的性子要病成怎樣才會使她不來接自己。緊緊皺起眉峰再也難掩心中的焦慮和擔憂,言語間也無方才的從容淡定,任誰都能看出公主殿下的心已不再此處了。可彼時她心焦難安,卻忽略了皇帝身邊源王眼裏一閃而逝的精光。
匆匆應付了滿朝文武的寒暄,沈清晨在沈言清的裏應外合下終于得以帶着大部隊開拔入城,而不是一大幫人堵在城門口凍得瑟瑟發抖了。
按規矩她們本該直接進宮接受封賞的,可奈何衆人都是在沈清晨帶領下一路風塵、仆仆快馬加鞭的趕回來,邊關那麽遠,風雪那麽大,一路上大家都累的要死要活的,奈何殿下心急他們也心急,一想到快過年了便也沒什麽怨言,只是苦些累些罷了。
今日正是除夕,該是合家團圓熱鬧的日子,于是心疼自家妹子的皇帝便在張天佑的建議下決定把接風和犒賞的宴會挪到了大年初一的晚上。沈言清本是想等老家夥都散了便拉着妹子噓寒問暖表達一下關愛之情順便為接下來的事做做鋪墊。卻未料到,剛一說散了,她家妹子比誰跑的都快,在一衆大臣大眼瞪小眼中無視自己熱切的目光,快馬加鞭的走了……
壞了,沈言清從妹子無視自己的震驚中回過神拍拍腦袋,拉起現在一旁的張天佑急急追了上去。驸馬被抓走了,剛才衆目睽睽之下他顧慮太多,沒敢告訴自家妹子這件事,可即便如此妹子也依舊不擔心的不像樣子。這眼看她心急的回去了,要是發現驸馬不是病了而是失蹤了!額……沈言清怕她受不住啊!快快快快,他不停地催着車夫,要不是他跑的沒馬快,他一定親自下地跑到沈清晨前頭去……
“殿下回來了!殿下回來了!……”一大早就接到消息冒着寒風守在公主府門口的小青和小白望着由遠及近風馳電掣來到她們眼前的沈清晨拔腿就往府裏沖,一邊跑一邊喊,把公主府上上下下都驚了個遍。全府的丫鬟小厮聞言統統撂下手中的東西齊齊聚向大門口,只等她們英明神武、大勝歸來的公主殿下。
“一一怎麽樣了?”只是公主殿下一進門便頂着一張冰寒臉,滿目擔憂的向一衆笑容僵在臉上的丫鬟小厮們詢問。
“額……”于情于理作為公主府的下人,她們應當竭盡全力去幫主子解決一切事,可是此時面對公主殿下的問題,一向忠心又熱情,總是搶着幫沈清晨做事的人們卻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每個人都低着頭,有愧疚的、有不安的、還有默默流淚的……
“你們……”面對眼前的景象,沈清晨有些不敢置信的晃了晃身子,恐懼一寸一寸的由心底蔓延讓她窒息,“一一到底得了什麽病?”她焦急的虛弱的詢問。卻又等不到眼前沉默的人群的回答,不顧一切的向府裏她們的寝殿跑去。
“一一,會在那裏。”“只是一場病,一一向來頑皮許是在外玩的久了得了風寒,眼下也只是燒的迷糊錯過了時辰。她向來貪睡不會有事的,她們約定好了乖乖等自己回來,她已經如約平安回來了,一一又怎會有事呢?”可淚水依舊濡濕了胸前的衣襟,她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在前方靜默人影分出路中穿過。誰也不敢阻止此刻的公主殿下。
“一一,我回來了。”她急迫卻又小心翼翼的推開她熟悉的朱紅色大門,溫暖的空氣輕輕向她拂來,隔絕了邊關數月凜冽的冷風。屋內熟悉的一切仿佛能撫平她連日焦灼的心。屋子裏纖塵不染,燃燒的炭火讓它變得溫暖如春,一一喜歡溫暖屋子,她靜靜地想。只是眼下這裏靜悄悄的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的影子。許是都跑到院子裏迎自己了,沈清晨皺了皺眉頭忍不住的心疼,一一生病了,她們怎能如此大意竟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一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她心心念念的小驸馬,沈清晨嘴角不由自主的挂起了眷戀的笑,她好想讓一一抱抱自己,于是連聲音都帶着軟軟的撒嬌,溫潤嬌柔似能滴出蜜糖一般。
她輕快地卻又急切地向前邁步,明明還未見到一一,胸腔裏的心跳卻逐漸如雷鳴鼓動般崩騰跳躍着,愈發的快了,她臉上湧現出羞澀的潮紅。
“我好想你,一一。”伴随着掀開層疊的紗帳得動作,她抑制不住的溫柔呢喃。是情人間最溫暖的情話。
芙蓉帳暖,本該是對久被重逢的愛人間最親密的形容。可此刻沈清晨眼前的床鋪卻幹淨整潔,如這屋子一樣的纖塵不染,如窗外北風一般的刺骨冰涼。
“不該是這樣的。”沈清晨失魂落魄的晃了晃,踉跄的退了一步,似是不能接受眼前的現實。眼前的床鋪顯然已經很久無人用過了,如果是一一的話,她笨手笨腳的樣子樣子定然折不出如此整潔的床鋪。還有屋子,她怎麽忘了,一一一直是親自打掃他們的屋子,可眼下屋子裏幹淨整潔的模樣分明是出自府裏丫頭的手筆。“那她的一一呢?她的一一又去了何處?”
“殿下”!“清晨”!不知何時終于趕到的了的張天佑和、沈言清二人同時驚呼出聲。沈言清搶先上前一步扶住了虛弱的沈清晨。
“清晨,驸馬……驸馬失蹤了,已有五日。”沈言清猶豫着卻終于還是說出了口。?
☆、一一在哪裏
? 空蕩蕩的黑暗深處仿佛一無所有,一片死寂的毫無動靜。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緩緩向黑暗深處的逼近,黑暗漸漸在他們眼前凝成一個漆黑的虛影,如破敗的木偶般被條條粗壯的鎖鏈拉扯着挂在空中。
身後是漆黑冰涼的銅牆鐵壁,四肢被粗大的鏈條緊緊鎖住一端連接到堅硬的四壁。這是一個牢獄,是他們親設的囚籠,這裏家徒四壁,除了黑暗這裏只有冰冷堅硬的牆壁和整齊的羅列在牆壁上的刑具,連蟑螂老鼠都沒有一只。只是現在這唯一的囚籠裏終于有了它的主人。
“呵呵呵呵……”男子靜靜地矗立在黑暗中被囚禁的人偶面前,長久的黑暗讓他得以模糊地看到眼前被他囚禁的身影。他烏黑的發絲随着身體無意識的傾斜瀑布般的滑下,淩亂的沾染在蒼白如雪的臉蛋上,衣衫有些淩亂卻依舊整潔的附在纖痩的身軀上。四肢被粗重的鐵索緊緊拷住,因為長時間意識的喪失在重力的拉扯下磨出一道道青紫色的血痕。肌膚勝雪,發絲如瀑,再加上唯一暴漏在外的纖痩白嫩手腕上的點點淤痕,很美,源王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前的人像個嬌弱的病美人一般,他蒼白的懸挂在自己面前,微若游絲的氣息鋪撒在自己臉上,是香的。
“呵呵呵呵呵呵。”他快要緊緊貼到美人臉上,病态的長笑出聲,碎裂的笑聲肆意的在空蕩的四壁間久久回蕩,如午夜幽魂一般沙啞、妩媚又那麽歇斯底裏……
“可惜是個男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響了許久,他終于平息下自己的笑容,微微撤回幾近貼上的身軀,彈了彈華貴衣衫上不曾存在的灰塵,正常的清朗的又凜冽的男聲輕輕回響。
身後一直緊緊跟随的兩個華服男子輕輕抹了把頭上的滲出冷汗,緩了一口方才緊緊繃住的氣息,他們家老大平日裏看似英武睿智可偶爾卻會發瘋啊!
“老三這次做的很好。”清朗的男聲輕輕誇贊道。“雖說是歪打正着,但抓回了他便是我們的一大籌碼。”
“是啊,沒想到驸馬竟會是沈清晨的軟肋。要不是王兄睿智,看出了種種蛛絲馬跡,我們還當真被他們騙了去。”作為老二的定王輕輕附和道,瞥了一眼有些被剛剛源王的失态吓住的老三羨王,出口為他解圍。
他們三兄弟,老三魯莽又火爆,做事不經大腦,平日裏惡習一堆臭名昭著,可其實是最容易對付的。自己,明哲保身罷了。獨獨老大,他才是城府最深的那個,衆人往往都被他溫文爾雅的面皮騙了去,雖說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這麽多年自己依就沒能摸透他的心思,就算是母後又可曽能猜透他的全部。
“就是”,終于回過神的羨王立刻被定王的話頭引了過去,“沈清晨那女人藏得可真深,千算萬算,沒想到那個心腸跟蛇蠍一樣的女人會喜歡上這個無用的驸馬。這可是老天給我們的機會,那女人以為她打了個勝仗就能把我們如何嗎?我已經派人打聽過了,驸馬和沈清晨可是出了名的恩愛,眼下驸馬在我們手裏,她還不得乖乖的束手就擒,把吃下去的東西通通給我們吐出來。”
“何止要吐出來,我還要這皇位,這天下,要他們兄妹和幫他們的人統統屍骨無存,呵呵呵……”源王緊緊盯着眼前的黑暗,陰測測的說。
他緊緊攥着拳心,顯得有些歇斯底裏。若不是沈清晨,若不是他們兄妹自己怎會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如今你的東西在我手裏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這天下本就合該是他的,何時輪到沈清晨一個女子來和自己争搶,還有她那個廢物的哥哥沈言清!他們兄妹從小就礙自己的眼,奪了父皇本該屬于自己和母妃的寵愛,奪了本該屬于他的皇位,如今還想奪了他的一切。呵呵呵呵,可現在,這些年他受的屈辱如今就讓他細細的一點一滴的還回來。”
“這首先嗎,自然是你處心積慮護着的驸馬爺,沈清晨你說是不是?”她輕輕挑起驸馬低垂的頭顱,目光細細的打量眼前人精致淡漠的容顏,再次低低的笑出了聲。
“可是大哥,沈清晨今天回的京,也該知道驸馬早就不見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剛剛還傻傻的不知所以的欣喜的羨王打斷了源王滲人的低笑,茫然的問道。
“看時辰,他們也該是想明白了,你立刻派人把我的書信帶給沈清晨,接下來的事情她自會明白該如何做。”
“王兄不怕她不受威脅嗎?為了這個瘦的跟小雞仔一樣的男人放棄大好的江山拱手讓人,以沈清晨的性子,我倒是覺得就算喜歡驸馬,她也會為了利益棄驸馬于不顧。“羨王撓了撓頭,有些疑惑的向源王說。
“她不會的。”源王肯定的回答。“她一日不動手我就折磨驸馬一日,折磨到她生不如死,呵呵呵。那女人是死性子,愛上了誰就是誰。她受不了的,除非她根本不在乎驸馬死活,呵呵呵。”他又像想到什麽好事情一般低低發笑,卻驟然間臉色一凝,透着蛇蠍般的陰郁。他突然的一個轉身,陰狠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羨王,嘴角是斜佞的微笑,陰厲的聲音清晰的在耳邊響起,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猙獰如惡鬼般的源王,兩人面色蒼白,俱是一個踉跄的後退。
“到那時,你們就……”他的話并沒有說完,到半路就熄了聲。卻讓直面的兩人白了臉色,冷汗自額頂秫秫滑下,他們可以猜到後半句的結果,兩兄弟對視一眼緩緩跟着轉身離開的源王邁着僵硬的步伐離去。
“你,好好關照着驸馬爺,千萬別讓他死了。”源王背着身影冷冷的對身後的黑暗命令道。
“是。”漆黑的角落裏同樣漆黑的人影用冰冷又無機質的聲音回答。
“殿下,信。”
沈清晨靜靜地坐在冰涼的床鋪上,眸光裏是呆愣愣的冰冷。一旁的張天佑和沈言清小心翼翼的守在她身旁,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怕驚擾了此刻萬分不正常的人兒。
沈清晨心裏很亂,她們說一一病了,她心痛到骨子裏的擔心,她想回來陪着一一,她知道一一生病時最愛撒嬌,她一定很想自己。可她好不容易回來了,她千辛萬苦的回來了,她們本該從此以後安然相守一生,再不要參合到朝堂的風風雨雨裏,他們卻告訴自己一一失蹤了!
一一去了哪裏?一一能去哪裏?是誰帶走了一一嗎?是抓走了?還是殺害了?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她心裏亂成一片麻怎麽解也解不開。想到一一會離開,想到一一會受傷害,想到一一會……死。她絕望的快要發瘋,可周身一片冰冷,她又覺得自己其實什麽都感覺不到。
冰涼的水滴順着眼角滑下,她只想向老天發問,他們怎麽能再一次這樣對待一一?他們怎麽能再一次的把一一奪走?她想到了上一次大軍歸來,他們告訴她一一戰死沙場……她不要這樣,她不要再這樣下去了。她抱着頭狼狽的将自己縮在自己懷裏,就像一一抱着她一樣。
都是她的錯是不是,都是她的錯……她在現實的夢魇裏不斷地呢喃。如果她不接近一一,一一就不會出事了對不對?一一本該有一個很平靜的人生,她有關愛她的家人,還會有相伴一生的愛人,只要不是自己,只要不是自己,一一會很快樂很幸福。她如今的幸福她以往的幸福,是她自私的強搶來了一切,是她曾經不知珍惜的毀了一切。所以這一世是老天是在懲罰她吧,讓她從從未有過的美夢裏驚醒,告訴她失去的再也不回回來。呵呵呵呵呵……
可是這場夢那麽真!那麽美!她不想醒來,她再也不想醒來……她癡癡地想着,心底卻漸漸冰涼,冷如冰霜。
這是她合該的不是嗎?可是為什麽要懲罰一一?她冰涼的身軀輕輕顫動,帶着滿心的不甘。一一已經被她害的夠苦了,為什麽不直接懲罰她呢。讓她肝腸寸斷也好,要她生不如死也罷,她只求所有人能放過一一,即便,即便她們的生命裏從此沒有彼此……
“清晨,源王的信。”沈言清接過不知何時出現的小黑手中的信函,擔憂的望着周身都缭繞着死寂的沈清晨。輕輕提醒着她。
這樣的妹妹不是她記憶裏的那個人,她從不記得他的妹妹露出過如此軟弱的樣子。眼下這個脆弱絕望的沈清晨讓他心疼,他想如兒時一般細細的哄哄她,可他也知道此刻他的安慰并沒什麽用處。只是,看此刻清晨的模樣竟全不複往昔遇事時冷靜自若,倒像是被什麽夢魇束縛住了一般神志不清。他知道如果清晨不從絕望裏走出來,是無論如何都救不回驸馬的,此刻最緊要的是叫醒自家這不省心的妹子,再好好謀劃一番!
“沈清晨,驸馬還沒死,你就急着給她哭喪嗎?看看源王的信,驸馬還在他們手裏,達不到他們的目的驸馬就死不了!”沈言清拆開信,毫不客氣的湊到自閉的沈清晨眼前,劈頭蓋臉的一通吼,也不顧什麽皇帝的威儀,公主的形象了。
強行将信紙塞到盯着一雙水露露的眼睛微微擡頭沈清晨懷裏,沈言清趕忙轉過頭去,怕被妹子單純無辜、可憐兮兮的小眼神攻略了。
強忍着立刻沖上去摸摸頭安撫自家妹子的沖動,他背着身子強裝威儀的繼續訓斥道:“看見了嗎?驸馬沒死,也不會死。眼下我們該想想怎麽救出驸馬,你再這麽消沉下去只能白送了驸馬的性命。大不了,答應他們的條件又怎樣,這皇位我們不做了,以為誰稀罕!到時候我們帶着驸馬和丞相一家隐居山林,過着清貧安逸的小日子該比如今要好得多!!!”
“不能答應。”沈清晨緊緊攥着書信,眉峰擰在一起,冷冷的回答。得,終于恢複成平時那副清冷無情的樣子了,呼~即便依舊冷得跟冰塊一樣,可他們此刻怎麽就那麽安心呢~~!
唉!等一下!!不答應?那就是不救驸馬的意思了?!沈言清表示那他剛才的擔心都算什麽!!!
“清晨,你,你,不打算救驸馬?”他磕磕絆絆的開口,一時不能接受。
“其實你根本不喜歡驸馬?我知道了,你最喜歡的永遠是哥哥對不對?但你也不能為了哥哥委屈你自己,好歹是攸關性命的大事,清晨你不用顧慮你哥哥我,想做什麽就盡情去做吧!”沈言清一臉蕩漾的跑偏了,于是收到了沈清晨和張天佑兩個人的超大白眼。
“答應他們的條件根本無用,一旦我們交出手上的權利,你以為他們會信守承諾放我們歸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