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後果?
溫善善不作聲,她沒想過,在劉橋久了,她甚至忘記這裏是小說世界,故事還沒寫完,很多原有的劇情線在記憶裏斑駁。
她低着頭陷入沉思。
無為道長撫過拂塵:“信士應該比無為更清楚。”
溫善善心底泛起異樣,有了思索。
蝴蝶效應。
可能這一次救下劉橋的村民,下一次還會發生其他災難禍事。
到那時,就不是她能預料到的。
溫善善猶豫片刻,還是堅定地說:“麻煩大師提點指教。”
無為淡然一笑,而後低低嘆口氣。
臨走時,他用拂塵輕撫過溫善善的發頂。
欲言又止後留下一句“切莫多言”就帶着小道僧離開了。
看兩人的背影,并沒有走遠,而是在某個路口停下,又拐彎消失在她視野中。
溫善善悵然,大概知道道長想說什麽。
天機不可洩露。
她獨自回了家,正巧溫久山站在院子裏,見她回來,問:“大師和你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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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頭,卻對談話內容閉口不提。
溫久山也只是随口一問,并沒有在意,直到第二天,村長把所有人聚在一起,沉着臉嚴肅說起昨天無為道長透露的訊息。
今年天生異端,屬無妄之年。
現在的大旱很快就會過去,沒兩天晉城就會有一場期盼已久的救急之雨。
幹旱過去,就是洪澇,還有不到兩個月。
村長說完,衆人面色凝重,尤其站在溫善善身邊的溫久山,心裏一陣驚駭。
這和他家善善前兩天說的一模一樣。
聽到這話的也包括溫路,背着衆人不可思議拎起溫善善衣服領,直勾勾的眼神寫滿了:你怎麽知道?
溫善善拍拍他的肩,示意安靜。
溫家三人站在最邊角,自然也沒人注意到他們。
鄉親們七嘴八舌讨論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反倒出現不少意見不和的男人女人,吵着吵着就要動手。
這時誰也說服不了睡,前面的村長一跺拐杖,才安靜下來。
溫善善突然出聲:“各家都提前準備好逃生的木筏、劃槳、幹糧還有水,來不及跑的就往高處跑,爬樹上山都可以,在沒有山體滑坡的情況下,上山是最好的選擇。”
八十年代基礎設施落後,防洪護堤是項大工程,耗費的人力物力根本不是一個小小的劉橋能供給,而且兩個月的時間根本來不及,這時的通訊支援速度也不及現代,他們只有延長時間等待救援。
提高各人防範意識,才能把逃生幾率提到最高。
十二歲的小姑娘說話字句清晰,村民們順着聲音把目光聚集在溫善善身上。
不少劉橋村民這才注意到老溫家突然不傻了的小傻子。
叫什麽來着?哦,對,善善。
不知誰在人群嘟囔一句:“那要是塌方了,你負責?”
不管哪個年代,杠精總是無處不在。
沒等溫善善出口反駁,溫路就先回怼:“我妹都說是沒有塌方情況下,你帶沒帶耳朵!”
溫路脾氣一向急,直來直往。
那人被他瞪了一眼後也不再說話,只是癟嘴表示不滿。
村支書倒是有另外的擔憂:“你個小丫頭說得好聽,不知道那山上有狼?要是被咬怎麽辦?”
是啊,那野狼可是真的兇狠,村裏今年已經被咬兩個人了。
溫善善當然想過這件事,一旦來了洪水,山上所有的飛鳥走獸都會為了自保聚在山頂,那所有動物的生存空間都會變小,矛盾争端在所難免。
尤其對人而言,相處變得尤為重要。
溫善善曾在不經意間問過梁又钊山上有多少個他的同類,最多十幾只。
劉橋一百多戶人家,将近千人,團結在一起的力量是很大的。
而且梁又钊也說,除了餓極情況下,狼不會主動攻擊人類。
狼是聰明動物,山上多的是沒有反抗能力的食物,只有自身領地不受打擾,不欺負哺乳期母獸與幼崽,和平共處幾天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當然這現在只是她的片面之詞,不相信的人對之嗤之以鼻,壓根不覺得這十來歲小孩能給他們大人支什麽招。
不過大部分講理的人都覺得溫善善說的有道理,沒人舍得放下劉橋,不想逃就只能想辦法自救。
村長終于聽到可靠意見,蒼老的臉頰皺起道道紋,他笑問:“善善這丫頭不簡單啊,你咋知道這些事的?”
當然初中的地理課本,但溫善善只好推辭說是在書上看的。
村長撚胡子滿意地點點頭。
最後,一群人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各家都先按溫善善說的準備。
回到家,溫久山坐在八仙桌旁的長板凳上,看着溫善善若有所思。
溫路大大咧咧直接摸着她額頭詢問:“你是善善嗎,還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我告訴你啊,我可是很厲害的,一拳……”
溫善善推開試探的手,轉而用一種他們可以接受的怪力亂神方式告訴他們。
“從河裏上來以後就會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夢裏我就看見有會洪水過來。”
溫善善一臉認真,表現出一點苦惱,像是對能做到這種夢的不滿。
溫家兩個男人起初也是半信半疑,而後只見兩人頭靠頭竊竊私語什麽。
再然後就是溫路拍着她的肩,語重心長說道:“這事千萬不要透露給其他人,最多告訴大哥。”
放尋常人家發生這種事,大人早喜瘋了,自家小孩有通天的本事,掙錢那還不是伸手就來的事。
但溫爸和溫路聽說過,洩露天機是會遭報應的。
指不準還會遭小人詛咒。
溫善善點頭,再之後的劇情她也記不起來了。
這天過後,劉橋包括周邊幾個村子都開始早早準備,田地什麽都是虛的,人命抱住最關鍵。
而就如無為所言,晉城很快下了場破天大雨,地裏的小稻子喝飽了水,拼命地瘋長。
只是不少聽說有洪水的懶漢幹脆不再下地,反正都要被淹,趕不上收割,大家一起餓肚子。
哪想今年陽光尤為充足,之後的雨水也是充沛,不少人家見差不多就早早下地割稻子,藏到自家地窖,保下一些。
溫善善正常上下學校,小學的最後一場考試也漸漸走近。
中途好幾次溫善善都想上山去探望梁又钊,也不知道他一個人過得好不好。
幾番糾結還是放棄了,若是真再碰見蛇,她可能在洪水之前先走一步。
溫善善坐在教室看窗外茂密的枝葉,校後的大樹重新長葉,隐天蔽日遮出一大塊陰涼地,不少孩子吃完午飯都喜歡在這裏玩,涼快又新奇。
時不時抓個知了癞.□□吓人,足夠他們樂一個星期。
溫善善眯着眼打瞌睡,突然面前出現一道黑影遮住光,她後知後覺睜開眼。
是謝如媛。
按理說是奇怪的,溫善善愛看小說的同桌和她科普過,穿書文穿成炮灰的女配要離女主男主遠一些,不然會被主角光環碾壓。
溫善善謹記這一點,自上學以來,就與她保持距離,到現在和她的對話不超過三句。
她好奇地盯着她看,迷糊中帶着詢問。
謝如媛當然也不想來找她,要不是她姐……
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就在旁邊溫善善以為兩人就要這樣一直僵持下去時,謝如媛莫名其妙說一句算了,然後頭也不回的回到自己座位。
同樣一臉懵的除了溫善善還有邵玉瑕,不過兩人盯着謝如媛的背影瞧了半天也沒覺察出個原因。
最後只好作罷。
下午放學,溫善善剛邁進家門,就看正對門的屋裏坐着好幾個人,沒幾個認識的。
屋裏的幾人見溫善善回來,也都笑臉相迎,其中一個頭發烏黑的婦人最熱情,抓住溫善善的手就是一頓寒暄。
她尴尬地扯着笑,聽她說了好一會兒才知道來人是誰。
溫爸在溫家那一輩排老五,上面還是四個哥,拉着她手的是她的四嬸。
說出口的話雖然都是在誇她,但明顯是張嘴就來的客套話,是誇小姑娘的萬能模板。
溫善善笑着喊人,連帶着坐在溫爸身邊的四大爺也喊一聲。
正中央的溫老太輕哼一聲,對他們的到來并不高興。
一母拉扯五兒長大,歲數大了卻沒人願意為她養老。
溫善善放下書包坐到溫奶奶旁,默默聽他們說話。
溫久山摸着茶缸子一直不說話,全程只有能言善道的四嬸張着嘴,她語速快聲音大,吵得溫老太直皺眉。
溫善善聽她一個人巴巴說了半天,總算明白他們來的目的了。
給溫央說親。
俗話說一家有女百家求,放到小夥子身上也一個道理。
溫央各方面在劉橋都是沒的說的,四嬸弟弟家剛好有個年滿十八的閨女,還沒處對象,想來說個親。
“小五啊,你說你這麽些年也辛苦了,家裏沒個女人日子也不好過,小央這年紀也到了,娶個媳婦還能幫你爺幾個做做飯,拾當拾當家務。”
“這親要是做成了,我們倆家也是親上加親。”
女人巧舌如簧,若不是之前聽溫路說過這四位大爺和嬸子以前幹的那些事,溫善善怕是真以為她在為溫家着想。
溫路很早就回來了,只是溫久山怕他亂說話讓他進屋,所以一直沒出聲。
聽到這裏,他忍不住從房裏沖出來,一頓諷刺:“親上加親個狗屁,你們不就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想得美!”
“我哥就是一輩子不娶,也不會娶你那個跟人跑了懷孕才回來的侄女。”
他語氣狠狠,說完又朝他們呸了一聲。
幸好他走街串巷信息靈通,因着沾親帶故的關系留意一下,不然還框到他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