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也是運氣好,溫路帶着溫善善很快遇到回劉橋的三輪車。
一條蜿蜒小路颠簸着回到劉橋,等兩人拎着衣服跨進溫家院門已經夕陽半沉。
隔壁的春香姐聽見他倆動靜,從廚房探出頭,張口笑問:“回來啦?這一天都上哪兒去了瞧不見人,老太今天在院裏坐了半天。”
溫善善抿唇腼腆一笑,溫路含糊答了一句去找大哥。
是了,溫央在縣城上班,并沒有說錯什麽。
其實直說去一趟縣城并沒有什麽,但劉橋什麽不多,碎嘴的長舌婦最多,尤其不忙的午後,搬着板凳聚在一起,從村頭唠到村尾,誰家都跑不掉。
一旦出去一趟,還是為了買衣服,善善在這些人嘴裏指不準被說成什麽樣。
所以他們對外一致只說去找大哥,坐三輪也給了鄉親路費錢。
溫路最煩這些婦人,一天到晚叽叽喳喳說些有的沒的,善善轉好之前她們要說就說,好幾次當着他的面喊傻子。
以前春香還和他們一起玩,這兩年也同她媽加入這隊伍,他就不愛和她多說什麽。
春香見兩人不想多說,也就沒繼續問下去,回到屋裏繼續做飯。
這時溫久山還沒回來,最近他私下又接了幾個私活,倒不是說日子緊巴,畢竟之前家裏只有他一個拿錢人的時候也過來了。
這不馬上兩個孩子都要考試升學了,萬一兩個都考上了,學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錢。
溫央剛工作一年,拿的錢并沒有很多,不時還會貼補家用。
孩子也大了,也該成個家了。
要不是一路上學,放劉橋早結過婚了,估計孩子都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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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路把東西交給溫善善,然後自己鑽進廚房開始燒晚飯。
溫善善拎着東西進屋,溫老太正巧坐着,聽見動靜就随便問了幾句,溫善善一一回答。
末了,溫奶奶突然問道:“你哥接你們的時候身旁是不是還有個小姑娘?”
溫善善愣住,想起二哥說過家裏人不喜歡葛娟姐,但看奶奶說話的樣子很是篤定,她嗯了一聲點頭。
溫老太嘆氣,轉而問:“覺得那姑娘怎麽樣?”
初次見面,雖然相處中間有過幾次小小的別扭,但總的而言,溫善善對她印象不錯。
她回想後說:“姐姐挺好的。”誇獎一句,也沒有刻意多說什麽好話。
溫老太不滿地哼了一聲,恨鐵不成鋼說:“謝如敏那孩子除了字不識幾個,哪一點不比那個強,你哥也是個沒心眼的,人家說什麽就是什麽……”
姜還是老的辣,那次見面只是聊了個把小時,溫老太就猜出了那姑娘的心思。
他家也不要求門當戶對人家姑娘必須也是個鐵飯碗什麽的,但最起碼人嫁進門,不能總想着貼補娘家啊。
好幾次說話都透露着要幫襯娘家不争氣弟弟的方法,這可要不得。
老家長安排兒女親事習慣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還深深刻在骨子裏。
自從覺察出葛娟的壞心思,對她愈發不喜歡。
不過也只是抱怨,畢竟現在她也不是當家做主的人,和兒子孫女抱怨幾句就差不多了。
晚上吃飯,溫路也提到了白天的事,就着閑芋頭根子搖頭說:“大哥那對象不好,心思眼子多,對小妹也一般。”
被突然點名的溫善善猛地擡頭,一般嗎?還好吧,第一次見面很客氣啊。
溫路輕輕敲了一下她腦袋,“廢話,你當然看不出來,不然你哥這些年比你多吃的飯都進狗肚子了?!”
溫善善小小撇嘴,按現實中的年紀,她明明比他大。
溫久山對這件事的态度一直跟着溫老太走,母親反對她反對,聽到小兒子也表達了不喜,估計是真的不合适。
他家人口不少,尤其最小的善善是個軟性子,要是以後來個招架不住總想往外搬的大嫂,那還得了?
飯桌上除溫善善的三人默認達成一致意見。
“我還是覺得謝家那姑娘不錯,人也不錯,還伶俐勤快。”
溫善善低着頭不作聲,默默吃完一頓飯。
七點多全家洗漱完,溫善善做了會兒作業就上床休息了。
睜着眼看向屋頂,輾轉間察覺屋外有清明月光透過窗子照在屋裏地上。
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
朝陽初升散去一整夜的黑寂,清晨的枝頭鳥鳴不絕,溫善善起身時已經快八點了。
如常家裏只剩溫奶奶和她兩個人,吃完留在鍋裏的早飯,她站在櫃子前猶豫。
昨天買東西的時候她想着今天要上山看她,等真的到了今天,她又糾結。
村裏人都說上山危險,她也是知道的,而且只是過去這幾天,她已經記不得上山的那條路了。
她一眼看去櫃子裏擺放整齊的小袋果丹皮和桃酥,最後還是決定去一趟。
今天不似昨天炎熱,九點多的太陽照在人身上是恰好的舒服,并不曬人。
她換上長袖長褲,果丹皮和桃酥各帶三四塊,又抓了一把水果糖放在身上。
路上沒碰到什麽人,穿過小樹林時,溫善善還摘了幾顆熟透的桑葚。
她記得那小屋是在半山腰靠下的地方,憑着模糊記憶,溫善善扶着随手撿的粗樹枝向上爬。
鮮少有人經過,所以一路上遇到不少膽大不怕人的小動物,見她出現只是好奇地盯着她看,也不跑。
除了幾次去動物園,溫善善沒見過如此多的小動物。
她停下腳步忍不住想去觀察,恰好身邊出現一個好奇心十足的灰兔子,豎着耳朵,一雙棕色大眼滴溜溜看着她。
溫善善小心翼翼蹲下,沒有貿然摸它的毛,輕聲慢語和它說了一會兒話,見它不排斥反而靠她越近。
這下,溫善善才大着膽子輕輕撫過它的腦袋。
軟乎乎的一團縮着身子,有點像安安。
想到那個小家夥,溫善善面上帶笑。
小家夥一開始到家還斂着性子只知吃喝睡,也不知道是不是長開了,現在掏窩追雞四處溜達,不到飯點絕不回家,溫爸都說這就是第二個溫路。
這山上相處太平,一直遵循自然的食物鏈,山腳的兔子怕狼怕蛇卻不怕人。
溫善善摸着它的小腦袋四處張望,很快又起身,不能忘了正事。
最後臨走,她彎腰拍了拍小兔子,剛起身,臉色驀地蒼白。
就在不遠處的樹上有一條倒挂的花蛇,吐着蛇信子,緊盯着她和她腳邊的小灰兔。
這一眼的僵住讓小灰兔也本能的産生了危險意識,甚至沒來得及張望就竄的跳跑着沒了蹤影。
若是往常,這蛇必定是會去追的,它那麽可口小巧,正适合它一口吞下。
但這次,花蛇沒有,反而弓起半個身子雄赳赳氣昂昂直視她像是在看獵物,也像是表達它對她吓跑它食物的警告。
反正不是善意,而且蛇的友好,溫善善想象不到。
她僵直身軀,雙手緊張地攥住長褲的邊縫,腦海中飛速閃過那些課堂學過的野外自救知識,然而面對這樣危險的情況,那些知識一閃而過,一點有用信息沒留下。
她不清楚這蛇有沒有毒,若是被咬一口會怎麽樣。
恐懼滿上心頭的瞬間像極了臨上手術臺時的不安慌張,但這時更多了份恐懼。
那花蛇饒有興致的纏在樹枝上,蛇信子一伸一縮,狹起的瞳孔帶着天生的冷血。
溫善善想要退後逃跑,可關鍵時候腿腳完全不聽使喚。
她怕極了,連呼救都忘記張口。
而且這時,誰會在聽到她的求救呢。
溫善善看着花蛇不時的擺弄身姿,小心翼翼向後退,在它察覺之前一點點拉開與樹的距離。
時機差不多成熟,她撒開腿馬上就跑,顧不得什麽方向,她只聽見有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劃過,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花蛇原本還想慢慢折磨獵物,卻見她快速跑開,它撲地從樹下躍下,輕軟落地後快速向她追去。
這不是一條小蛇,大約一米長,肯定是吃不了溫善善的,但報複心重的花蛇對她緊追不舍。
溫善善這些天有在鍛煉,所以生生跑了好一陣。
直到精疲力盡,但她也不敢放松,她能聽到花蛇搖着身子在地上追趕的聲音。
人的體力有限,加上溫善善身子骨本來就弱,堅持這麽長時間完全是硬撐,很快,她的速度慢了下來,而身後的蛇習慣了長時間的等待與追捕,體力較她好很多。
真的跑不動了,溫善善覺得自己小腿在發軟,嗓子也有種幹澀的感覺,晃神間不小心被腳下的小石子絆倒。
跌倒在地的瞬間,溫善善想過無數種可能。
她年紀輕輕還不到二十歲,難道就要經歷兩次死亡嗎。
看着那蛇越來越近,撲上來的瞬間溫善善恐懼地閉上眼。
等了很久,溫善善都沒有被咬的疼痛感,緊閉的雙眼睜開,有人站在她身前,遮住刺眼的陽光,也擋住了花蛇的進攻。
溫善善看着熟悉的背影,眼眶忽的泛紅,有淚花模糊了視線。
她帶着哭腔,攥緊身後的小包裹,怯怯喊他:“梁又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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