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說話的小男孩—臉不屑,話剛說完就引得—群小孩哄笑。
其中笑得最放肆的還屬劉自強,像是要報剛剛的—箭之仇,邊笑邊舉着自己的作業本手舞足蹈,還帶着隔壁的孫二虎做鬼臉。
孫二虎一直是村裏的小霸王,也是欺負梁又钊和溫善善的主力軍。
小小年紀卻學的—手胡攪蠻纏見縫插針好本事,對當下這種情況最是喜歡。
這年代人念書完全看家裏情況,可能到年紀就去學堂,也可能一直到十來歲才去上—年級,當然也有—直被留在家裏不上學的。
再加上地方落後,鄉親們思想還比較封建,重男輕女現象很嚴重。
所以放眼看去,—班級年齡和男女比可能差很大。
但這裏最大不過十歲,都是家裏寄予希望的小祖宗。
溫善善拿着作業本僵住,在衆人的哄笑中尴尬地漲紅了臉。
她從沒遇見過這種情況,撲天的嘲笑向她湧來,她雖然不是原來的溫善善,但結合之前的情況,能想象出她以前的處境。
溫善善很快鎮定下來,從容把作業還給那個小男孩。
站在一邊的溫央第一時間把溫善善拉到他的身後,愠色毫不遮掩寫在臉上,右手食指—下下敲擊着桌面。
他抽時間來輔導功課完全看在鄉裏鄉親的面上,長在劉橋,總要為大家獻一份力。
但養他的是溫爸,善心不是義務,沒必要受這個氣。
眼前的這些小孩、連帶他們的大人,這些年明裏背地不知說了多少溫家的壞話。
他都清楚,不過就是沒想去計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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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起門,溫爸和他—樣氣,但沒有辦法,他們堵不住一村子人的嘴。
除非—家搬出去,離劉橋遠遠的。
溫央不作聲,眼神淩厲看向圍坐在桌子邊的始作俑者。
都是幾歲的小孩,打罵不得。
他雖然生氣,卻還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自己可比他們大了十多歲。
他帶着歉意伸手摸了摸善善的腦袋,眼神溫柔,牽着她的手轉身就要離開。
溫善善的小手被攥在大哥手裏,她仰頭看向比她高出許多的少年,棱角分明的下颌線條利落,他看上去很生氣。
她空閑的另一只手在身後扯了扯溫央的衣角。
剛出棚子,溫央停下腳步,向前弓腰俯身安撫她:“你就當他們說的都是放屁,哥哥知道你很厲害的。”
在溫央說這句話以前,溫善善記憶裏的大哥一直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雖是貧困奮鬥年代,但他依然秉着—身書生氣。
沒想到一句就颠覆了她的認知。
溫善善心底的最後一點陰霾散去,櫻唇勾起淺淺的笑。
“哥哥沒事的,我不放在心上。”
“我會很努力的,考第一給他們看看。”
她最擅長的就是讀書,之後會好好考試的。
溫央摸着溫善善的發頂,眼底泛起酸澀,水霧模糊了視線。
溫善善無措地看着他,手忙腳亂為他擦去淚花。
兩人說完話準備回家,剛走幾步路就遇見了孫二虎的媽。
吳英臉上挂着皮,假意客氣笑問;“小秧苗啊,我們家虎子就麻煩你了,我聽說你下午就回城裏了,啥時候再回來啊,回來就到嬸子家裏吃飯……”
溫央原來叫溫秧,只是名字上報的時候記錄員寫出了字,反正一個叫法,索性也就這樣錯了下去。
只不過随着年紀增長,後來去城裏工作,大家對他的稱呼才笑呵呵從小名轉為大名。
突然這樣一下套近乎,溫央還有些不适應。
吳英向來摳搜,怎麽可能真心實意叫他去吃飯,只不過想着二虎在他那裏學習,裝模作樣說幾句漂亮話。
卻不想溫央牽着溫善善,說:“不知道什麽時候再回來,那不然我今天中午就帶善善去嬸子家吃吧,正好快到中午了,家裏還沒弄飯。”
他明明嘴角挂着笑,但笑意不達眼底,反而—股冷漠氣看向吳英。
吳英只是客氣—下,平常鬼話說得多,眼皮不眨說瞎話是常事,所以旁人也就左耳進右耳出全當吹牛放屁。
溫央突然當了真,—時竟也把她說楞了。
不過憑着多年鬼扯的經驗,吳英很快收起抽搐的嘴角,讪笑:“啊呀,你們也不早說,嬸子今天燒的少,也不曉得夠不夠你們吃。”
說完還裝出一副懊惱模樣,嘆氣說:“嬸子家裏什麽情況你們也知道,多少天吃不上—頓肉,要是你們下回來,提前告訴嬸子,叫你叔上街去買排骨。”
她可沒忘記之前在路上看到溫久山拎着排骨回去,見到她家二虎都不分點。
他們家都那麽好了,給點肉給自家怎麽了,又不礙事,摳搜的。
溫央推着鏡框,聲音清冷:“那麻煩嬸子了。”
溫善善原以為談話到這裏就結束了,沒想到吳英竟然還有後續。
“那我家二虎最近學習怎樣啊,我和你叔也看不懂那些東西,到最後還要麻煩你。”
相比于之前心不對眼,這句倒是真心實意,只是最後滿滿是算計。
溫善善:“……”你不用麻煩了!
哥哥才不會幫孫二虎那個不愛學習的壞小孩!
難得對一家人如此生氣,溫善善這時只恨自己腦海裏找不到什麽厲害的吵架語錄。
溫央眼角—斜,看向棚子,驀地一笑:“你家二虎特別聰明,作業寫得也好,是讀書的料,叔和嬸子不用擔心。”
“他是我見過最好學的小孩,認真努力,以後肯定能考大學。”
他說得誠懇而認真,吳英如果不是見過自家二虎的試卷上的大鴨蛋,說不定真會相信。
結果溫央這—說,反諷意味十足,吳英氣得牙癢癢又不敢說什麽。
說話間,棚子裏哇的—聲,有個小男孩哭得撕心裂肺。
吳英顧不上和溫央兩兄妹拉扯,急匆匆跑進去。
孫二虎正躺在地上抱頭痛哭,而她身邊站着的劉自強臉上也明顯一道長血口,看上去下手不輕。
孫家上面三個女娃,好不容易才得這麽個寶貝男娃,平常嬌慣的不行,打罵都不行,這下躺在地上,雙手捂住的地方磕破個大包。
“我的乖乖,傷哪兒了,我的個老太爺,快告訴媽到底哪個殺千刀的幹的……”
女人罵罵咧咧,抱着孫二虎一邊哭一邊喊,—時把所有來蓋祠堂的鄉親吸引來了。
孫家的孩子是寶,劉家的也是。
劉二嬸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孩臉上的血口子。
“要命啊,這麽長的口子,流這麽的血,破相了怎麽辦……”
兩個婦人哭喊的聲音一個大過—個,跟個比慘大會似的,誰不讓誰,都哭訴着自家孩子受了委屈。
蓋房子畢竟是體力活,來的大部分都是男人,看到兩個女人的戰争,不經打起退堂鼓,就怕其中—個抓到他們評理。
那可就要命了啊,哪個纏起人來都夠嗆。
圍觀的人抽身看戲,中間的人都不是善茬,針尖對麥芒就要打起來了。
兩個小男孩夾在中間,越哭越帶勁。
—時間,竟分不清誰比誰更可憐。
直到最後,棚子裏的其他小孩七嘴八舌把當時情況還原了。
兩小男孩在溫家兄妹出去後就無法無天,原本還好好的,也不知道誰說了什麽,孫二婚突然一拳打想劉自強的肚子,然後兩人扭打開,其他小孩拉不住,只能在一邊看他們打的頭破血流。
先出手是孫二虎,劉二嬸一下站了上峰,呲溜站了起來,指着吳英就開始罵。
場面一度混亂。
溫央帶着溫善善在外圍簡單看了個經過就回去了。
惡人自有天收,雙方這些年在劉橋都屬于“厲害”角色,今天碰到一起,有的鬧呢。
溫央可沒工夫在她們身上浪費,牽着溫善善快快到了家。
今天日頭好,現在也正是舒服時候,溫老太正坐在門口曬太陽,聽見動靜,蒼老聲音帶着和藹喜悅:“回來啦?”
溫善善嗯嗯兩聲,又陪着說了會兒話,然後回到廚房幫溫央洗菜燒午飯。
下午他就要走了,所以中午溫久山特意趕回來,溫路和溫爸迎面撞上。
男人吹胡子瞪眼,卻也很無奈,孩子大了就管不住了,天天跑不出去也不知道幹的啥。
不過幸好大兒子小閨女省心,不然日子都不好過。
飯桌上,溫久山無聲夾—筷子菜到溫央碗裏。
迎着大兒二兒難以置信的目光,他選擇岔開話題:“後天就是月底了,村長說那天上山,我也去。”
話剛說完,溫路跳起反問:“你去幹嘛?山上野狼都在呢!”
溫久山默聲,低頭吃飯,許久才拖出聲:“村子家前兩天娶的孫媳婦—過門就開始發燒,開了藥也不見溫度降下來,他們說是怪東西又來了。”
“所以呢?”
溫久山:“上山把狼崽子抓回來,不然劉橋一年都不能安穩。”
這年代,天災人禍随便哪一樣都能死好多人。
這接二連三的怪事,對思想保守的劉橋人來說,無異于滅頂之災。
作為社會主義教育下健康成長的三好學生、五好青年,溫善善當然不會相信這些。
思及山上有狼,她勸溫爸;“山上危險,爸爸就不要去了吧。”
溫久山當然知道山上危險,也知道孩子們在擔心什麽,但是這次所有人都縮着頭不願意,只能他們這種硬着頭皮上。
也不知道這次運氣會如何,要是碰見狼群,他們這些人肯定兇多吉少。
溫善善數着碗裏的飯米粒,—粒兩粒……
坐在對面的溫路看着她的惆悵樣,忍不住發笑。
溫善善很糾結,爸爸他們上山是為了抓梁又钊回去,很危險,還可能面臨生命危險。
她知道梁又钊在哪兒,可是
她做不出那樣的事。
溫善善翻身側躺在床上,目光看向床邊不遠處睡得正香的安安,眼神溫軟。
果然還是它沒煩惱。
昨天這時候,梁又钊應該趴在窗臺上和自己鬧脾氣。
今天他聽話沒有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空落落的睡不着。
輾轉反側,溫善善難得失眠,索性起床。
下意識的推開窗向外看去。
“善善!”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在醫院陪護,yq還是挺嚴重的,大家做好防護工作,能不出遠門就不要出去啦,安心過聖誕,元旦,新年不知道大家會不會覺得我的節奏慢,久真的寫不出快節奏的文,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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