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溫善善沒想到他如此機敏,本來還想以後介紹他們認識,這下也不遮掩,笑着說:“是二哥今天抱回來的小白狗。”
“它小小一只特別可愛,不過還在睡覺,你要看看嗎?”
她說話時嘴角不自覺挂着溫軟的笑,指着床邊的小竹籃子和他分享:“它還不到兩個月,已經可以吃好多了,圓頭圓腦傻乎乎的。”
溫善善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小東西,很願意為它介紹。
“對了,我還給它起了名字,叫安安,是不是很好聽,和我一樣都是疊詞。”
說着,她忍不住跑到安安的窩邊,輕手輕腳把它抱起,小東西睡得熟,根本沒有醒來的跡象,小小的呼嚕聲奶味十足,時不時還會伸個腿證明自己還活着。
溫善善抱着它走到窗口,左手護着它的小腦袋,當個寶貝向他展示:“你要不要摸摸它,很軟很舒服。”
她小心翼翼捧着它向他眼前送了送。
但少年沒有她想象中的高興,反而沉着臉滿眼敵意,還對它的靠近十分抗拒。
不可愛嗎?
溫善善看看自己手裏的小寶貝。
嗯,還是很乖很香很誘人。
還是男生不喜歡小動物?
可爸爸哥哥對它也都十分好奇友善。
“……喜歡嗎?”溫善善把安安抱進懷裏,生怕梁又钊一個失手掐住它的後頸脖。
梁又钊冷漠地盯着小狗,死死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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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我不喜歡!”
為了表達他對它的不滿,他特意說了兩次,很強烈的不願意。
那種濃烈的東西被搶走的失落感漫上心頭,火辣辣地澆在胸腔,難受異常。
與人接觸一年多,但他對自己的認知還處在十幾年與狼生活的世界裏,只不過到了最近才發生改變,時間不長,所以此刻在他眼裏,他與溫善善懷裏的那個東西并沒有很大的區別。
簡而言之就是:人不會因為動物吃醋,但是梁又钊會,因為他尚未真正接受自己是人類的身份。
他滿腔的傷心與難過,她都沒有這樣抱過自己,她也沒有靠這麽近和在一起自己睡過……
她還給它起了名字,兩個字的,他都沒有!
“名字,我要。”
“我,安安。”
他知道要想打敗那個還在死睡的狗崽子現在怕是不行,善善護的緊,所以他只能先把名字搶回來。
并認定自己以後就叫安安。
溫善善:“……”
梁又钊:“不管,我,安安。”
他見過村子裏小孩的撒潑,很無賴,還會在地上打滾,不過最後大人們都會哄着小孩。他想,如果善善不同意,他也可以在地上轉個圈。
反正不能把安安的名字給狗崽子!
抱着安安,溫善善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可能是記住了自己的名字,安安在她手裏轉醒,哼唧唧的在她掌心動。
溫善善試圖哄他:“安安還小,有名字才好長大,你已經很大啦,不需要這個名字的。”
梁又钊很堅決的搖頭,他小,他需要的。
溫善善耐着性子和他說:“安安是給小狗起的名字,你不是小狗,不能用的。”
梁又钊立馬反駁:“能,狼,可以。”
他認為狼是可以的,而他就是狼。
在這件事情上,他表現出從未有過的執拗,不管溫善善說什麽,他都不同意。
隔着窗子,兩人僵持了很久,直到最後,溫善善才試探性的說:“……幫你也起一個名字?”
梁又钊抿唇,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點頭。
他伸手指着溫善善手心的小白狗,眼神桀骜:“比它好。”
溫善善不知道故事情節在哪裏發生了變化,梁又钊一直沒有正式的姓名,村裏也習慣性叫他狼崽子,所以她從來沒教過他名字。
溫善善撓頭,她自覺自己沒有取名字的天賦,不确定地開口問:“梁又钊,怎麽樣?”
她剛說完,沒想到他就一口否定了。
“不要,不好。”
不好嗎?
溫善善覺得他肯定沒用心聽,試圖用手指在窗臺沿寫字給他看。
他很堅定地搖頭:“不好。”
溫善善脫口而出問:“為什麽?”
她之前看書,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來着。
梁又钊一臉嚴肅,認真地指着溫善善後又看看了狗崽子,說:“善善,安安,兩個字,那個,不是。”
溫善善沒想到他執着的是這個,随即糾正他:“我的名字叫溫善善,是三個字的,只有平常叫善善,而且梁又钊也是三個字。”
梁又钊聽懂了,但還是搖頭,還是不一樣的。
他糾結了許久才好不容易妥協開口:“善善,安安,又又。”
溫善善這下聽懂了,原來是疊詞的問題。
“那你就叫梁又钊,我叫你又又,好不好。”
梁·三歲半·又·吃醋精·钊愉悅地點點頭,但對安安的到來依舊不滿。
好不容易哄好了幼稚小孩,溫善善深感帶崽不易。
窗外月色朦胧,溫善善眼神不經意向外看去,院門緊閉。
“你今天怎麽進來的?還是□□?”
梁又又小朋友快速瞄一眼自己來時的院牆,輕輕點頭,與之前硬氣的模樣相去甚遠。
溫善善有些生氣,昨天剛叮囑過的話,今天就忘記了。
“下次不能再這樣了知道嗎。”
梁又钊點頭,神情嚴肅而認真,好似真的了答應什麽不得了的大事,但心裏想的卻是我下次還幹。
月上柳梢,實在不晚了,溫善善催促他快點回去。
看他不願走,又在他耳邊念叨:“明天真的不要來了,不然我肯定會生氣的。”
有時候溫善善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管家婆,總要在他耳邊說很多遍,他才會記住。
“我如果生氣,就不理你了,也不給你開窗。”
一番連哄帶騙加警告,梁又钊才心不甘情不願回去。
最後,溫善善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裏。
朝陽初升,黑幕一點點散去,天的那邊露出魚肚白。
今天是明媚天,溫善善是被一陣毛絨感撓醒的,剛睜開眼,就看見安安滴溜溜一雙大眼盯着它看。
見她醒來,安安搖着尾巴親昵在她臉上蹭。
想起來了,昨晚抱着安安上床,索性就讓它在懷裏帶着一起睡了。
它醒得早,連帶着溫善善也被它撓醒。
院子裏能聽到大哥和二哥的談話聲,看上去都起了。
正屋放東西的桌子中間放了個老鐘表,已經七點半了。
之前上高中,晚上九點下晚自習洗漱完還要再學一個小時,早上不到七點就要起,也沒覺得特別累想睡覺。
如今習慣了劉橋的生活作息,早睡早起。
溫善善穿好衣服起來洗漱,剛好溫央忙好了早飯,溫路負責擺放碗筷,溫爸則扶着溫老太從外面遛了一圈彎回來。
衆人落座,溫央有意無意看着溫善善懷裏的安安,問:“昨晚沒睡好?”
溫善善從逗弄安安中擡起頭,眼神充滿疑惑。
溫央在喝粥,看似漫不經心随口說道:“半夜聽見你房間有說話的聲音,和安安聊的?”
溫善善猛地坐直身子,面頰控制不住的發紅,眼睑半垂嗯了一聲。
那正好是梁又钊來的時候,兩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估計剛好被大哥聽到了。
那是很明顯的撒謊姿态,溫央卻不再追問,只是叮囑她:“以後早點睡,小孩子早睡長個。”
溫善善從大碗裏擡起頭,她今年十二歲,一米四的個子,在同齡女生中并不矮,只是相比于自家兩個哥哥,顯得嬌小很多。
溫久山個子不高,堪堪一米七不到,但後背寬實有力,是幹活一把好手。
生的兩個兒子卻是高高瘦瘦,看上去一點不像莊稼人。
劉橋人談論最多的還是他的大兒溫央,學習好性子好工作也好,長得也一表人才,比起空有皮囊不學好的老二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不少碎嘴的長舌婦平時要說就說,張口就來,一點見不得哪家好。
不知誰還打着包票說兩兒子是溫家媳婦偷人偷來的野種。
最後還是溫老太請村長出面才訓退這幫人。
溫老爹那年從山上滾下來失血過多,走的早,所以很多後嫁過來的婦人都沒見過他。
劉橋有名俊小夥,長得高高瘦瘦,明明是鄉下人,偏偏書生氣足,總愛咧着嘴笑,一口白牙從南到北。
那時候小五子還在肚子裏,才四五個月就沒了爸,營養不好又早産,長得不如上面四個娃。
也就是那段時間,溫老太哭瞎了雙眼,含辛茹苦拉扯五個小孩長大。
再之後溫央長大,老一輩熟悉的小姐妹都和溫老太說,這大孫子長得特別像溫老爹。
這大概就是隔代遺傳,可惜她看不見了。
溫老太吃着飯,又想到故人,向來少言的老人意識消沉。
吃完飯拄着拐杖摸索着進了屋。
八點多吃完飯,溫久山照例趕去大隊,聽說這上面要有動靜了,連帶着下面的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溫央坐辦公室,但他有假,還能在家清閑半天,下午就要坐車回城了。
這兩天祠堂的事也忙得人焦頭爛額,溫央作為新一代青年裏的标兵,回了家就會被拉起指導提意見。
其實溫央是不願意的,他沒學過建造,也沒有圖紙,只能在旁邊幹站着。
不過就是幹站着,這些人也願意,他們還特別樂意帶自家小孩過去,讓小孩有不懂的地方一定多問問,将來成績要是好了,指不準也能出去混個鐵飯碗。
最後溫央就變成個輔導村裏小孩作業的免費老師。
溫善善寫完作業了,溫央直接帶着她一起去祠堂的舊址。
沒有燒完的斷柱殘片已經被清除幹淨,派來蓋屋的鄉親挑挑揀揀,選了些還能用的就材料,之後衆人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建一個更安全恢弘的大屋。
因為這事急迫,鄉親直接在旁邊搭了個不小的棚子供人休息。
裏面做了七八個小孩正低着頭在寫作業,見來人是溫善善而不是溫央後,俱是松了口氣,放下作業開始玩鬧。
棚子外,劉二叔笑呵呵迎向溫央,先是一番客套的感謝,然後又提到了自家不争氣的劉自強。
“天天在家不看書也不寫作業,一提學習就跟讓他喝毒藥一樣,逮着空就跑出去,看都看不住,四年級都還不會加減法。”
“叔和嬸都是種地的,大字不識也賺不到什麽錢,讓他上學堂識字就是想着以後不要和我們一樣死種地……”
劉二叔也是沒轍,打罵都不管用,小孩絲毫不想學,所以過來問問溫央有什麽辦法。
溫央在心底嘆了口氣,這不就是他弟溫路嘛,當時要不是爸壓着他念書,說不定現在早退學了。
自己弟弟都沒有辦法,更何況別人家。
溫央只能勸劉二叔放寬心,換個角度想這事。
兩人在外面說話間的短暫功夫,棚子裏就炸開了鍋。
誰不知道溫傻子一個月前還是個話都說不利索的小傻子,時常被他們欺負,如今變正常之後竟然也同正常人一樣上起了學。
指不準字都不認識幾個。
小孩的捉弄心起。
溫善善進來之前并沒有想很多,都是不熟悉的人,所以只安安靜靜站在一邊。
直到有個小孩拿着書來問她,這是什麽字。
溫善善看了眼他手指的字,傻子的傻。
他們想捉弄她,意識到這一點後的溫善善并沒有生氣,反而一本正經說:“傻。”
小男孩沒想到她能答上來,又覺得自己好像被罵了,轉頭拿了個自以為很難的數學題。
兩位數乘兩位數,她肯定不會了吧。
結果溫善善只是看了一眼就報出了答案。
重點是結果竟然是正确的,小男孩不相信,把書向後翻了翻,又找到一題問。
結果當然是一樣的,身為高中生的溫善善怎麽可能不能小學程度的數學計算呢。
劉自強不可置信地坐回位置,臉色難看,好像見了鬼一樣。
溫善善從小鵬子裏出來,剛好溫央和劉二叔說完話,他問裏面的小孩有沒有認真寫作業。
剛問完,他就想起裏面剛剛傳出的噪音。
溫善善撓撓頭,如果她說沒有算不算告狀。
溫央知道自家妹妹的性格,自己掀開簾子進去。
小孩們見到溫央就像耗子見到貓,立馬坐直不再閑聊。
溫善善和劉二叔笑着打了招呼,環視一周沒有找到一個熟悉的人。
最後只好又回到棚子裏。
這時的棚子沒有一點雜音,大家都低着頭認真寫作業,至于專不專心,就只要他們自己知道了。
冗長的安靜過後,第一個小孩舉手寫完了作業,緊接着第二個比賽似的也舉起了手。
溫央見過溫善善的作業,知道她的水平如何,自然而然拿了一本給她。
“你檢查一遍試試,不會的再問我。”
話音剛落,那作業本的主人就舉起手:“我不要傻子檢查。”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梁又钊名字那邊後面還會有故事發生,能解釋現在的問題今天是和狗争風吃醋的一天
又又:nice(強行微笑)
善善:真乖
安安:狗生艱辛
大家要不要留個言讓我看到你們的雙手!我給大家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