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轉眼又是幾個月過去。天已近秋,年華頭痛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但每次元牧天來時總要打足了精神,取悅於他,怕他再一次冷落自己。就算這個男人再怎麽無情和冷漠,他愛了就是愛了,早已情根深種,萬劫不複。
元牧天又是很久沒有來過年華宮。年華打聽到,原來是臨國萬流的使臣回訪,元牧天政事繁忙,并非又厭倦了他,才略微放下心來。這一放心,頭暈的毛病更重了,眼前總是繁亂無章地閃回著零碎片段。
他知道那應是他失去的記憶,可是總也抓不住實質的東西。只能任那些他好奇無比的秘密在他周圍來回飄蕩,而他自己卻被隔離在回憶之外。這種處境讓人很煩躁,年華只覺自己越來越無法靜下心來,身邊的一切反而離他越來越遠,本是很熟悉的生活和人事越來越陌生,甚至連想到元牧天時都要想很久才能想起對他的愛慕。
年華有些驚恐起來。他怕自己恢複記憶時會忘了對元牧天的愛。這是他絕不希望發生的。因此一有時間便拿出紙筆,在上面一遍遍地寫上,年華愛元牧天,年華愛元牧天。再一張張疊起收好。他直覺自己離恢複記憶已經不遠了,只希望到時候這一張張白紙黑字能提醒自己這對於他來說最為寶貴的感情。
小李子看年華身體越來越不好,擔心過度,每天就讓年華躺在床上好好養著。年華終於忍受不了,背著小李子一個人偷偷跑出去散心。
秋天将近,皇宮裏又是另一番景象。年華漫無目的地到處走著,心情也漸漸有些舒暢起來。後宮的妃嫔一般是不讓随處走動的,不過年華反正也沒個名份,元牧天也從來沒有給他下過這道命令,年華便經常一個人在這諾大的宮院裏四處亂走,至今也沒有被人抓到過。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了下來,在地上造成斑駁的光點。年華不知不覺地便讓那些光點吸引了目光,怎麽也無法移開。
這一幕殘相太過熟悉,仿佛哪個時間也曾經看著這些光點一般,點點閃閃,漸漸耀得雙眼疼痛昏花起來。年華慢慢抱著頭蹲在地上,是什麽呢?是什麽時間呢?
來往的自行車,暖暖的有些熱的陽光,忽遠忽近的口哨,吹出的旋律無比地熟悉,鏡頭有些晃動,眼簾中的景色像曝光過度的照片,宣嚣刺眼。
年華抱住頭,一步一步地向前挪。這裏不行,被人發現他在這裏亂走就有麻煩了。他慢慢走回自己的宮殿,暈沈沈中卻沒有發現,他正走向相反的方向。
迎面好象走來了一大群人。有些人熟悉有些人是陌生的。年華無法分辯。頭暈得厲害,連太陽都在晃,現在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他能認得出來。
有幾個人上來架住他。年華聽不到聲音,也不加反抗。他勉強睜著的眼睛将面前的人一一掃過去,有黑著一張臉看著他的大帥哥,有些侍從模樣的人,還有一個長著小山羊胡懷裏摟著一個大美女的老頭兒……
頭更痛了。
一個流著淚的女孩兒的臉在眼前來回閃現,哭訴的聲音斷斷續續,尤如前世的記憶一般。
“林立不見了……”
“我爸欠人錢,他逼我嫁給一個廣東來的商人……”
“那個商人都五十多歲了。我找不到林立,只能來求你了……”
年華感到頭腦脹得要破開來。林立?林立是誰?那個女孩又是誰?
“我贏了。她歸我了。”
“是,她歸你了。我們兄弟也沒得做了。”
“哼,随便。”
轉頭便走的高挑身影,那一刻的氣憤與怒火。太多訊息洶湧而來,年華終於再也承受不住,大吼一聲,突然一用力,掙開了抓住自己的幾個侍衛,在所有人震驚的眼神當中,沖向那個惶恐地看著他的老頭兒……
年華再醒來時,暈暈沈沈仿佛已過了幾個世紀那麽長。模糊的視野當中幾個高大身影立在他的周圍。光線太過刺眼,年華閉了閉眼睛,想要擡手揉一揉,卻發現雙手竟被制住。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年華嗆了幾口水,冰涼的感覺刺得他一個激零,終於恢複了神智。
“醒啦?!”一個粗啞的聲音響起。年華驚惶四顧,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身處牢獄之中,四周盡是面目兇惡的高壯士兵。
“你們……這是什麽地方?”年華驚恐道。
“看不出來嗎?這是地牢。你是犯人。”牢頭啐了一口,道,“上面也真是的,突然就塞進一個人來,我們牢裏也是有規矩的。就會給我們找事兒。你們,手腳快點,火盆子,烙鐵。快點快點。老子還等著回去睡覺呢。”
那牢頭指揮著一幫手下忙忙碌碌,年華卻看得心驚膽戰。“你們、你們要幹什麽?我要見皇上。我是皇上的人,你們要幹什麽。”年華摟住身子大叫道。
“皇上的人?”牢頭嗤笑一聲,低下身體,渾濁的雙眼把年華上下打量了一下,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似笑非笑道:“媽的,我就說看著細皮嫩肉的,到底是什麽身分呢。沒想到是個兔兒爺。操。居然還是毆打禦使獲罪進來的,你這兔兒爺倒也有種,難道說被皇上的龍根搗弄過還給壯了膽子?!”一幫士兵都哈哈大笑起來。年華聽他說得粗俗,又氣又怕,漲紅了一張臉,道:“你們……你們不得對我無禮。皇上還是疼我的。他早晚會招我回去的。你們……”
“呸。”那牢頭不耐煩地吐了一口唾沫,站起身道:“還做春秋大夢哪。你得罪了萬流來使,皇上只把你發配充軍已經算疼你了。你說一個好好的男人做什麽不好,非要趕著讓男人上。既然這麽缺男人,大爺我幹脆把你弄到紅帳裏去。看你這身板,上了戰場估計也就是炮灰的料子。幹脆就物盡其用,去伺候我們軍中的兄弟吧。這細皮嫩肉的,他們應該也不會嫌棄你是個臭男人。”
“什麽?!”那牢頭唠唠叼叼地說了一大串,一幫士兵還在忙活,年華卻震驚當場,“你說皇上要把我充軍。這……這不可能!!我要見他,我要見皇上!”年華掙紮起來,無耐雙手被捆得死緊,無論如何也掙動不了一絲一毫。年華也不顧這麽多兵都在周圍,硬是站起來就要向門外跑。牢頭一把抓住他,喝道:“你他媽老實點。乖乖地讓爺給你烙上印子,明兒一早就要随軍出發了。”
年華一聽,掙紮得更加厲害。嘶聲喊著:“放開我,我要見皇上!你們去告訴他年華要見他,他一定會要見我。放開我!”
牢頭扭頭道:“你們他媽的都愣著做什麽。把他給我按到凳子上去,烙鐵好了沒啊。什麽,還差一點兒?差你媽的一點兒,能烙上就成了,你他媽當是做菜呢還講究火候。拿過來拿過來。”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年華按倒在一條長的凳子上,年華動彈不得,驚恐地看著一個士兵拿著一條燒紅的烙鐵走了過來。
“不要、不要!你們幹什麽!放開我!!”年華哭叫著。那牢頭受不了地一咧嘴,一把掀開年華的衣衫,褲子也向下拉了拉,在左臀靠腰的地方将烙鐵按上去。
滋地一聲,皮肉燒焦的氣味立刻彌漫開來。年華慘叫一聲,眼睛一翻,再次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