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無果齊遇
當我天人交戰之時，齊洛已經走了回來，他告訴我不用着急回答，等他從香港回來再給他答複，并把他的手機號告訴了我，讓我馬上儲存在自己手機裏，立即回打給他，如果有事就打電話。
我忙點頭答應，心中卻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的确，我那時的預感也是驚人的準确，所以當阿迪提出讓我在診所和齊洛之間選擇時，我還是選擇了診所，而放棄了那一段注定無果的齊遇。
就如當齊老先生提出請我不再見齊洛時，我也毫不猶豫，一口答應，如果不是後來齊洛徹底崩潰，他們需要我幫齊洛一把，帶他走出那片黑暗的泥沼，也許我們的緣分那時就已徹底結束。
“也許你早不記得這裏了，但我幾乎每周都要來一次。那個周六的你，太過美好，而後來的你，太過可恨，所以越加難以忘懷，我只能來這裏發洩心中的惆悵、郁悶與憤慨。”齊洛此時已經坐在沙灘上，旁若無人地訴說着自己的心事。
我見此，也只好抱膝坐在他不遠處，将頭放在膝蓋上，傾聽齊洛的心聲，因為恐怕以後再無機會，所以我聽得無比專注，以致神思倦怠，快要瞌睡，連他何時開始惡狠狠地看着我，都沒有察覺到。
“莉莉周，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為什麽你要絕情離開我，不讓我給你幸福，而是任憑別人去欺負你，踐踏你的尊嚴和幸福？到底是為了什麽？”
齊洛此時已經雙眼冒火，而我盡管比常人應遲鈍的得多，反射弧過長，可也明白今天恐怕又要大吃苦頭了。
正當我欲擺出一副天真無辜的樣子時，齊洛已經幾步躍到了我的身前，抓住我的胳膊将我從地上狠狠拽起，“莉莉周，你能不能不再欺騙我，告訴我一句實話，告訴我你真實的感情，哪怕此生再無交集，我也不會懊悔。難道你就想永遠讓我痛苦下去，不得解脫嗎？
你愛的人到底是誰，是歐陽嗎？還是那個阿迪？你是不是因為那個阿迪，就像抛棄我一樣抛棄歐陽？”
阿迪？我喜歡阿迪嗎？愛阿迪嗎？為什麽齊洛會有這樣古怪的想法？但是，我不喜歡阿迪嗎？不愛阿迪嗎？當我這樣反問自己的時候，已是心緒大亂。
齊洛見我呼吸不暢的樣子，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幾乎就快把我的胳膊捏碎，“莉莉，告訴我，告訴我真相，不要再欺騙隐瞞，誠實地面對你自己！”
誠實？我認為我是誠實的，可這個問題為何如此難以回答？但事實上我已經回答過無數次，阿may警告過我，歐陽詢問過我，小溫打趣過我，幻境中的白衣少年質疑過我，可我從來都是斷然否定，也從來沒有猶豫過，為何今日齊洛問起，反而難以回答？
我不知該說些什麽，始終躲避着齊洛咄咄逼人的目光，可是齊洛卻因為我的躲閃和回避更加憤怒，突然用力将我推開，我登時失去重心，跌倒在沙灘上，手心偶然間不小心擦過沙灘上遺留的一片貝殼，又出現了一道紅線，真是容易受傷啊！
齊洛見此，雖然還是氣怔，但也懊惱不已，從口袋中取出白手帕遞給我，我苦笑着搖頭，根本不理會齊洛伸出的援助之手，掙紮着站了起來，“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愛過阿迪，但我知道我愛過你，這點可以确定！”
我說罷轉身就要離開，齊洛突然從身後用力拉住了我，“時至今日，還在騙我？有意義嗎？”
我眼前一黑，情緒再次失控，“是，我是在騙你，我就是想看你難過傷心的樣子，你現在終于明白了吧！我恨不得你天天難過，因為我就是這樣讨厭你。
我真後悔當時為什麽要不顧一切去保護你，你的事情又與我有什麽關系呢？我真傻，傻得要命。你的妻子是夏冰，那種情況下就應該讓她擋在你的前面，我又去湊什麽熱鬧。我還要在她出國拍戲，扔下你不管的時候，不顧一切去代替她照顧你陪伴你，讓你恢複正常，有勇氣去接受手術。
無論什麽時候，你都是有道理的，我都是虧欠你的，我受夠了。難道你沒有虧欠過我嗎？
齊洛，你摸着良心問一問自己，就有答案了！如果你真的喜歡我，你為什麽要娶夏冰呢？又為什麽要在娶了她之後，你才開始變本加厲地對我好，讓我難以忘記你呢？齊洛，你真自私，也真殘忍。
我知道你咽不下那口氣，就因為我一開始拒絕了你，像你這麽高傲的人，怎麽會允許自己的碰壁和失敗，尤其還是敗在我這個一無是處的人身上。
可我有什麽辦法，我有芊芊的才情嗎？有夏冰的美貌呢？有露露的財富嗎？即使你看得起我，你的家庭，你的親人，你的朋友，會從心底接受我嗎？我已經很看不起自己了，不想再讓別人給我添堵，所以我選擇了對你我來說最好的相處方式，可為什麽還要繼續傷害彼此呢？
診所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我的固執最後傷害到了所有人。我不該去找你，也不該再去招惹你，更不該接受你的施舍。因為我始終覺得虧欠，覺得愧疚，覺得壓抑，所以面對你時，我永遠沒辦法有話直說，唯唯諾諾，膽小如鼠，噤若寒蟬，永遠無法做最真實的自己。
我們終究是不同世界的人，為什麽硬要跨越邊界，介入本不該屬于自己的世界呢？
齊洛，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再錯下去了，我們也不要再見了，我會好好地生活下去。過去的就過去了，如果你想讓自己好過一些，就當我不存在了，或者幹脆就當那一槍已經結束了我的生命，這樣你想起我的時候，就不會這麽心緒難平，而是會記住我的一點好，即使只有那麽一點，也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你多保重！”
我啜泣着說完，就打算一走了之，未想到齊洛比我更傷懷，早已是淚流滿面，但是他仍舊沒有放開拉住我的手，“莉莉，去看看歐陽吧，他快……總之，去看看他，不要再彼此錯過了。”
我充滿疑惑地望向齊洛，他卻再未發一言，再次無情轉身，只留給我一個孤寂落寞的背影，這就是我們的最終結局嗎？再無交集？彼此怨怼？
我無力地跌坐在地，再次情緒失控，任憑淚水肆虐而出，直到自己再也支撐不住，仰面躺在沙灘上，緊緊咬住自己的手腕，努力不出痛苦的喊聲，“為什麽要這般痛徹心扉？為什麽還忘不了他？為什麽還要執迷不悟？”恍惚中，我又有些頭暈，竟連眼睛都睜不開。
在我徹底陷入昏迷之前，突然有人輕輕撫住了我的臉龐，但是我未來得及看清對方，就再次失去了知覺。
“莉莉，醒醒？”耳旁的呼喚很是親切，直入心田。是齊洛嗎？不，他不會回來了，他走了。我鼻子一酸，眼中再次湧出淚水。
我輕輕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已回到了診所，阿迪坐在沙發邊，全神貫注地用毛巾為我擦拭着淚水，就像我以前受了委屈時對我的無微不至，我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情感，緊緊抓住阿迪的手，将它貼在自己臉上，感受這來之不易的溫暖。
我的淚不斷滴在阿迪手上，也落在阿迪心上，他的眼中卻仍舊平靜如水，波瀾不驚。
江教授的提醒之語再次回到耳邊，他是最傑出的捕劫者，但也是世上最絕情的愛人，你愛他十分，他卻不會愛你一分，因為他的愛早給了普羅大衆。泛愛衆，從反面來說，也是愛無等差，那麽若是你深愛他，卻永遠得不到同樣的回應，他不是最絕情的愛人，又是什麽呢？
我苦笑着放開了阿迪的手，我愛阿迪嗎？我仍舊不知道，但是我明白我依舊不能留在他身邊，因為我真的厭倦了，我無力再支撐下去，勉強自己堅強，勉強自己樂觀，勉強自己積極對待充滿痛苦和逆境的人生。
可事實上，我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沒有抱負，沒有成就，沒有運氣，也留不住自己想要的人，靠着阿迪的庇護才能一路走到今天。或許沒有阿迪，我早就在那個迷亂的黃昏選擇了跳樓來結束自己那黯淡的人生，所以我是真的感激阿迪，真的很想永遠依靠他，來逃避自己應擔負的責任和面對人生各種逆境。
如今，我終于醒了，從自己不知疲倦地編織的美夢中醒過來，我其實沒有幫到任何人，而是大家一直在幫我，甚至包括歐陽，如果沒有他，這半年來，以我的能力，根本無法在這個冰冷的都市生活下去，并終于等到與阿迪重聚的時刻，即使只有一天，也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