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差地別
“莉莉,吸氣,聽到了沒有!”阿迪的呼喊就在耳旁,可我仍舊無力睜開雙眼。
小百合見此,一時情急,索性将澆花的水壺中剩餘的水全部潑到我頭上,我終于恢複了意識,胸口一起伏,總算呼出了一口氣,随後才開始正常呼吸。
“大白天的,你要吓死誰啊!”小百合拿着水壺站在一邊,嘴邊都是不屑之情。
阿迪還在神情緊張地注視着我,“莉莉,你怎麽了,你以前也這樣無征兆暈倒過嗎?”
我輕輕搖頭,“沒事的,可能診所溫度太高了,有些中暑了!”
“我就說嘛,豪門貴太怎麽能受得了我們這寒酸之地,真是自不量力!”
“你給我閉嘴!”阿迪此時眼裏已快噴出火來,而小百合也毫不害怕,狠狠地将水壺撂在地上,發出不大卻很刺耳的聲響。
“人家好歹是已婚人士,你也該知道些分寸吧,男女授受不清知道吧!你的手都快把人家的肩膀捏碎了!”
“哦!對不起!”阿迪立刻松開了我的肩膀,一陣不好意思的讪笑,我也故作輕松,心裏的什麽東西卻在頃刻間崩塌,再難複原。
當我從樓下的衛生間換好衣服走出來時,小百合雙手環抱胸前,翹着腿坐在診所門口,撅起櫻桃小嘴,滿臉不忿地望着我,看樣子已經等了我很久。
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未等開口,她已蔥指一揮,指向門外,我扭頭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心中再次酸楚不堪,那熟悉的黑超墨鏡的主人靠在小白身旁,面色微冷,顯然已經等待了我許久。
我猶豫片刻,還是挪開腳步走向齊洛。走出診所門口,陽光突然刺眼得很,我竟然有些睜不開眼睛,只好一手擋在額頭前,走到齊洛身前。
齊洛見我走近,輕輕拉開車門,以從未有過的輕柔語氣對我說,“有些事情想和你談談,先上車吧!”我微微點頭,只好從命。
當齊洛發動引擎準備離開時,我突然在車中看到了從診所中急沖沖走出的阿迪,似乎要和我說些什麽,可小百合卻将阿迪一把攔住,兩人看樣子在激烈的争吵,而齊洛見此情狀,沒有半絲猶豫,直接駕車駛離了診所。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一句話,這樣卻是極好的,對于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我和齊洛來說,如此的平靜相處也是最為難得的,原來語言也是熵,會造成極大的混亂與誤解,而且雙方都越說越氣,永遠無法和諧,從我們一開始認識就如此,除了我在齊氏大宅照顧他那段時間。
正當我回想起那段極不真實的美好與傷心并存的時光時,齊洛已經停下了車,我擡起頭,注意到周圍的環境,心裏再度七上八下,未想到齊洛竟将我帶到了位于市中心的鼎天,我心中恐懼不已,再次憶起昨日的痛苦回憶。
未等齊洛下車,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齊洛,我們換個地方聊吧,我不要上去!”
齊洛回過頭來,冷冷注視我良久,方才開口道,“那你想去哪裏?”
“我們去海邊吧,總之不要在這裏,我——”未等我說完,齊洛已經重新發動了引擎,說不清為什麽,他的神情也不再那麽緊繃,兩個人似乎都在心裏長舒一口氣。
海邊依舊萬裏無雲,天氣晴朗,十一點鐘的陽光照在身上有種火辣辣的感覺,齊洛挑了一個僻靜的咖啡廳,走進去挑了一個極為幽靜的位置,坐下之後為我點了一杯摩卡,自己點了一杯那不勒斯風味咖啡,也就是黎明咖啡。
我見此,已知他早上又沒有吃飯,想到此又覺得內疚,本來去鼎天倒是可以吃頓早午餐,但是來了這僻靜的咖啡廳,也不知有無小糕點之類的。
齊洛見我有些坐不住的樣子,又是皺眉,我見櫃臺處好像有蛋糕賣,剛欲站起,他卻已經站起攔住了我,“才坐下,又要幹什麽?”
“你等我,我馬上回來!”我不顧齊洛的阻攔,直接快步走到櫃臺處,沒想到真有新烘烤的蛋糕賣,看來店小未必沒有美味,我見此倍感安慰,終于有點兒心情好轉,為齊洛點了一塊蜂蜜蛋糕,雖然比不了夏冰的黑天鵝生日蛋糕,也聊勝于無。
齊洛見我笑嘻嘻地端着蛋糕走回來,劍眉終于舒展開來,我也暗中松了一口氣。
可是蛋糕放在他面前足有半刻鐘,這老兄還是一點兒動的意思都沒有,又讓我心疼得肝顫,這麽小小的一塊蛋糕,還花了我二十塊大洋呢,早知道就不應該對這家夥施以同情心,管好自己就不錯了。
想到此,我也不去理會兀自發愣的齊洛,扭頭望向窗外,蔚藍的大海一望無際,碧海藍天,波光粼粼,真是令人心胸開闊。
不知過了多久,齊洛終于比我還沒耐心,開口說道,“你與歐陽以後打算怎麽辦?”
我心內一緊,雖然預想過齊洛是為歐陽的事情來找我,不過未想到真的被我猜到,如果我的直覺一向這麽準确該有多好,那就不會将自己置于今天這般步步驚心的境地。
“離婚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我想歐陽也是這麽考慮的。”我輕撫額頭,因為太陽穴突然跳跳地疼痛,沒料到光是提起歐陽的名字,已經這般讓我頭大如鬥。
“你說的真是輕松啊,就像當初毅然離開我,完全不拖泥帶水,我為什麽就學不會呢?”
齊洛的口氣不帶任何嘲諷的語氣,卻馬上讓我如坐針氈。想不到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可是時至今日,我們兩個都距離對方已經太遠太遠,根本沒有辦法再調和。
“齊洛,那件事情沒什麽好說的了。歸根結底,我當時沒辦法留下。你結婚了,有妻子有家庭,而我,也有自己的選擇。所以就當是一場夢好了,醒來也沒什麽損失。”
“你自己的選擇?所以你棄我而去,選了歐陽,我最好的朋友,你是在刻意報複我嗎?如果不是,那就是真愛了!既然是真愛,都可以嫁給他,為什麽還要離開他?”
齊洛此時就快将手中的咖啡杯捏碎了,而我已是頭痛欲裂,“人的感情都是在變化的,嫁給歐陽,我沒有後悔過,他對我真的很好,可是我們在一起不合适,又何必強迫彼此呢?
如果你來找我是想談這件事情的話,那我就只有這麽多可說的,先走了,再見!”
我剛欲站起,齊洛突然将手中的黎明咖啡一飲而盡,也不知一口喝下去那麽苦的咖啡,口裏心裏該有多苦澀呢?
我發愣的空當,齊洛已放下咖啡杯,略顯詫異地擡起頭看着我,“走啊,怎麽不走了?你不是一向飛毛腿嗎?”
“你平時一定要注意按時吃早餐,否則時間長了,胃還是會不舒服的!”
我諾諾地說完,就準備離開,未料齊洛突然從身旁抓住了我的手,“莉莉周,陪我去海邊走走。”
我亦步亦趨地跟在齊洛身後,不停用腳踢着腳下的銀沙,有時還會不小心濺到齊洛腿上,可這冰山兄全無反應,仍舊在我前面不緊不慢地走着,中途有好幾個電話找他,可他看也不看,這點倒是得自我的真傳,昨天我在車站能夠打通他的電話,實屬不易。
可是轉念一想,我又覺得心頭一陣痛楚,看來絕情符又失效了,也不知它有沒有保質期,如果有,實在是世上最不靠譜的産品,天天失靈。
末了,齊洛終于在一處人跡稀少的海灘邊停下腳步,我環顧四周,突然發現這是我們當初來過的海灘,也就是芊芊生日當天,他飙車帶我到過的海灘,還對我大吼大叫,以致被小敏姐拍下抗拒與征服的搞笑圖片。
而在認識後的第二個晴朗的周六,他又開車帶我來過這裏,仍舊惜字如金,沒說幾句話。可我卻像播放股市信息的收音機一般喋喋不休,問東問西,對他的所有一切除了感情生活之外都八卦得要命,比如喜歡國內還是國外,最喜歡吃的食物,最喜歡看的電影,最喜歡的顏色,最喜歡的歌曲。
若是當時有機會能把我的提問記錄下來,那麽現在就可以出版一本名為齊洛三百問的暢銷書籍,可惜的是,我所有的問題都沒有得到齊洛任何準确的答複。
為了掩飾尴尬,我只好又講起了我最擅長的冷笑話,結果我被自己逗得快要笑瘋,而面無表情的齊洛顯然沒有聽懂其中任何一個。
最後,正當我悻悻地要離開時,他突然牽起我的手,帶着貨真價實的白馬王子般的微笑着問我願不願意做他的女朋友,我當時就快心跳停止,幾乎要忙不疊點頭時,他恰好接到了一個電話,然後就松開了我的手,一步一步走遠。
就在這一瞬間,我突然感到一切都極不真實,只想掉頭逃跑,因為我感覺莫名其妙的害怕,齊洛真的會喜歡我嗎?喜歡如此脫線、如此卑微、如此八卦、如此失敗的莉莉周?
而我又喜歡齊洛嗎?是喜歡他的帥氣,還是他的地位,還是他的財富?如果他不是現在這個富貴公子身份,或者不是現在這副迷死人不償命的模樣,我是否會考慮與他交往?我和他那天差地別的性格又是否真正合适做戀人?我竟然聽不到自己的心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