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迪莉決裂
當江教授松開我的那一刻，我竟有些沒來由的輕松，可她接下來的舉動更令我吃驚，因為她居然緊緊抱住了我，不斷輕拍我的後背，“莉莉，都過去了，都是虛幻，不要在意！”
我聞言更是詫異，可她已經快速放開了我，轉而對阿迪說，“是歐陽，對嗎？所以你沒有控制住自己，就像對待佳佳那件事？”
阿迪此刻低頭不語，就像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心虛，過了許久才無力地說道，“我是沒辦法冷靜，而我也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錯誤，恐怕不止歐陽他們會抓住這件事情不放，連捕劫者大會也會做出公正的判決。而我只想趁此之前将莉莉平安送走。”
江教授聽後長嘆了一口氣，回頭又望向目瞪口呆的我，“事到如今，你還沒有想好自己的去留嗎？阿迪這次是付出了最慘重的代價來保全你，你可以現在選擇，不過我也可以直言不諱告訴你，即使現在走，也來不及了。
你要麽就留在阿迪身邊，看他繼續失常，直至徹底成為世人眼中的精神病人，要麽就選擇歐陽，幫助他恢複清明，早日迷途知返，為阿迪做最後一件好事。”
“江教授，我不明白，我為什麽要留在歐陽身邊？就是因為他會危及阿迪的安全嗎？可是即使我留在他身邊又能有什麽用呢，我不是佳佳，甚至就是一個無關輕重甚至經常脫線的人，能起什麽積極作用呢？我只想陪在阿迪身邊，做好事幫助別人，難道這麽簡單的要求都不能得到滿足嗎？”
江教授仍舊是令人心寒地搖頭，“如果你肯聽我一句逆耳忠言，就不要留在阿迪身邊。那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阿迪不是普通人，所以他也做不成普通人，他的愛恨更不是普通的愛恨，作為捕劫者，他是最出色的，但你若想把他當成愛人，那他就是世上最絕情的愛人，因為他眼中對普羅大衆一視同仁，全部都愛，也就是泛愛衆而親仁。
而且他對歐陽大打出手，也并不是單純為了你，只是為了阻止歐陽繼續利用你來引他進入虛空幻境不能解脫，受制于人，所以歸根結底還是為了他自己，動機并沒有你所想象的那麽高尚。
所以，你只要留在歐陽身邊，他就不會利用你來攻擊阿迪，因為你的場的變動反過來也會影響歐陽，他必會投鼠忌器，這樣阿迪就會取得喘息之機，也有更多時間幫助有困難的人，但是只要你留在他身邊，他必處處掣肘，你想明白了嗎？”
我拼命搖頭，根本不願意相信江教授所言，幾步沖到了阿迪身前，俯下身蹲在他身前，緊緊拉住他的胳膊，就像以前數次遇到危險無比依賴他一樣，“阿迪，我不想走，求你了，讓我留下，你讓我做什麽都行！真的做什麽都行！”
阿迪望着我，眼中的寒氣越來越濃，他突然發出一聲令人心寒到底的冷笑，“如果我讓你以身相許呢？”
我下意識地松開了阿迪的手臂，因為那一刻，阿迪眼中的冷冽竟與歐陽相差無二，而他們所提出的無厘頭要求，更讓我一個頭兩個大，無所适從。
“莉莉，我從來都不是個好人，你想想看，佳佳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我都舍得對她實行靈魂禁锢，還有什麽事情是我做不出來的呢？
有個真相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那就是佳佳臨終前一直叫着的名字，是歐陽，可我就是那般狠心，趁歐陽的意識未徹底清醒之前，代替他送了佳佳最後一程，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讓他們見，直至陰陽永隔。
而且佳佳也并非自願接受我的靈魂禁锢，她當時反抗得異常激烈，口中一直喊着歐陽的名字。可我還是不管不顧，就在你所稱的公主房中強行對佳佳實行了禁術。
你還記得牆上的那個相框印記吧？那裏原來懸挂的就是我們三個的合影，在佳佳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間，她人在我懷裏，可她的手一直伸向歐陽的臉龐，似乎想告訴他自己的所有心意，所以我一氣之下就摔碎了相框，那裏就只剩下了印記。
這也是我為什麽一直鎖着公主房的原因，因為那裏一直留存着佳佳的悲泣，她因為我再也見不到歐陽了，你現在還覺得我是個好人嗎？”
此刻的我已經成了不能動亦不能思考的雕像，因為阿迪口中的真相是如此殘忍、如此悲涼、如此令人難以接受，佳佳愛的人竟然真的是歐陽，她的确對阿迪變了心，可是阿迪的所作所為又如此絕情絕義，對佳佳做出這般狠心的事情，以致最後導致佳佳為了歐陽魂飛魄散，讓人根本想象不到是他。
江教授站在遠處，眼角也有了些許晶瑩，大概誰也沒想到這就是事實的真相吧。
“所以，從你走進診所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歐陽的安排，我有意掉入他的陷阱，也刻意讓你和他安排在你身邊的桃花劫對象齊洛接觸，而後再從中阻撓，給歐陽造成我識破他企圖的假象，一直到他建好靈魂之橋，我終于如願迎來了報複他和佳佳的機會，因為歐陽并不知道我可以附在他身上。
但是，唯一的失算是你，是你的判決之劍太過剛烈，我受了很重的傷，差點魂飛魄散，所以沒有将歐陽徹底推向彼岸，而佳佳則用自己微弱的靈魂最後拯救了歐陽。
因此，我是恨你的，是你破壞了我的計劃，我本可以将歐陽徹底毀滅，再守着無知無欲的佳佳好好地過下半輩子，但是一切都不能挽回了。
一直以來，你以為留在我身邊，我就會保護你，事實上并不是這樣的，不然你每次遇到危險，我怎麽都會缺場呢，因為我都知道你會遇到什麽，就刻意失蹤，讓你飽嘗痛苦。”
“不！不要說了，阿迪！求你不要說了！我什麽都不會相信的，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捂緊雙耳，眼前不住地發黑。
但是阿迪卻一把拽開了我的手，目光冰冷如劍，将我實行自我保護的铠甲層層剝開，直至痛徹心肺，“還記得你去見陳凱那天嗎？你去村口小店買黃酒？我知道你必有此劫，但是我當時告訴你什麽了嗎？沒有！
你去鼎天那天晚上，堕入了歐陽為我設好的靈魂之獄，你還記得你受的苦嗎？而我始終都在你周圍冷眼旁觀，洞若觀火，什麽都沒有做！你還記得歐陽将紅線纏到你手上之後的事情嗎？”
“阿迪！不要再說了！”江教授此時已大反常态，氣沖沖走過來，一把将悲痛欲絕的我攬在懷裏，不住安慰。
“阿迪，你太過分了，你這樣對莉莉，自己就會好過嗎？”江教授還欲說下去時，我突然臉色慘白，不住顫抖。
“莉莉，你怎麽了？”
江教授發現我的反常，神情緊張，可是她馬上明白過來我已經憶起被自己刻意删除的記憶，剛欲将拇指放在我的額頭，卻被阿迪狠狠拉開。
阿迪此時已将心急如焚的江教授拼命擋在自己身後，步步向我逼近，“莉莉，你想起來了，對嗎？”
我抓緊頭發，眼前一片漆黑，可是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歐陽那清冷的眸子越來越近，他用手輕輕擋住我的眼睛，低聲在我耳邊說道，“莉莉，原諒我！我本不想傷害你，但是為了打敗阿迪，沒有別的辦法。記住，接下來的一切只是夢，不是真實的！”
随後，歐陽突然一把撕開了我衣襟，處于虛空中的我已經知曉歐陽到底要對我做怎樣可怕的事情，卻渾身無力，難以掙脫他的鉗制，心中的痛苦過于猛烈，一下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不！”我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的确不是真的，可是你的痛苦，你的憤怒，你的無力，我都歷歷在目，我就是什麽都沒有做，任憑一切發生，你還覺得我是可依靠可信賴的嗎？”
我只感覺喉嚨一陣發緊，接連咳嗽，直到鮮血再次順着指縫流落在地上，綻放出朵朵耀眼紅花，而阿迪身後的江教授已經和我一樣臉色蒼白。
“阿迪，你為什麽不肯信任我呢？”
我啜泣着說出最後一句話，就轉身一步一心碎地離開了農家院，而阿迪愣在原地，一動不動，許久未語，當江教授試圖将手放在阿迪肩膀上時，才發現阿迪面色鐵青，不知何時沒有了呼吸，順着江教授的手直接栽倒在地。
“阿迪！”江教授撕心裂肺的呼喊在黃昏中顯得格外凄涼，驚飛了無數枝頭上的麻雀。
來自未來的我站在院門口，看着滿樹的青蘋果，以及院中跪在地上大聲哭喊的江教授和倒在地上完全沒有任何知覺的阿迪，再次情難自已，身後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過頭去，竟然是那頂熟悉的棒球帽的主人。
“莉莉，對不起，那天的話，說得太重了！”
我已淚水漣漣，卻仍舊努力試着微笑，“沒關系，愛一人是不需要說對不起的。”
阿迪神色凝重，終于張開雙臂将我擁入懷中，“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依然會把你攆走，因為我不想讓你看見我最可怕的樣子，但現在都結束了。回到我身邊來，讓我毫無保留地照顧你。”
我用力點頭，淚流滿面，突然失去了形态，變成一片虛無，直至飛上天際，奔向宇宙的盡頭，望着阿迪發出最後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