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人節
大年初一一早，我就被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聲驚醒，我懶懶地躺在床上，突然回憶起與阿迪和小溫一起度過的春節，阿迪的暴牙奇跡般消失無蹤，光風霁月，星目朗眉，讓我很是驚奇，可是我們現在卻連見一面都不能做到。
一年前的今天，一向宅男的阿迪還出人意料地帶我和小溫去了溫泉度假村，結果我先被齊二公子取笑，又被夏冰一把掙入泳池，灌個水飽。第二天，我又陰差陽錯地去了會所服務，沒想到先被露露為難，後挨了夏冰的黑拳，但又得到了齊洛的關懷和照顧。
如果呼吸中都是致命的痛楚，人該如何克制思念的突襲呢？我很想放聲大哭，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哭，只要挨過今天，那麽我就可以成功逃離危險的歐陽，雖然還是不能去見阿迪，但是至少可以不再折磨自己，因為我實在承受不了這靈魂上無休止的煎熬。
當我梳洗好後，歐陽照舊做好了早餐，只不過與昨天的和顏悅色相比，今天的他才更像正常的自己，神态清冷，對我居高臨下，我也知怎樣才是我們最正常的相處之道，那就是，即使互相厭惡，彼此憎恨，可也不要都表現在臉上，虛僞地開心生活最好了。
整個早餐，仍舊寂靜無聲，不過歐陽的手機一直在響，我也未想過歐陽的社交如此廣泛，向他拜年的人如此之多，還以跨國長途居多，因為歐陽說英語的聲音比說國語的時候倒是好聽多了，并非我崇洋媚外，而是因為那樣我就聽不懂他說什麽，也更加有理由對他視若無睹，實在是好。
而更令我驚奇的是，電話中傳來的聲音，許多時候都是嬌滴滴、甜絲絲的女聲，我擡頭看向電子時鐘，突然發現今天竟然是西方的瓦倫丁節，也難怪一早起來，已有十多份聯邦快遞上門，看來歐陽的紅顏知己實在很多，不過他卻“有眼無珠”地挑選了我這個“國寶”，眼光實在不值得恭維。
吃過早飯後，歐陽又接到了芊芊的電話，我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幹涉他人隐私，但是我實在太想知道洛的近況，因此特意大獻殷勤，主動去廚房刷碗。
刷碗自然是假，但是偷聽是真，芊芊的口氣依舊溫柔，歐陽的悅耳嗓音也沒有任何改變，只不過在提到我魂牽夢繞的那個名字時，歐陽已經走回了自己房間，并且第一時間關上了房門。
我無力地嘆了口氣，将熱水開得更大一些，未成想一時開得太大，手背已是火紅一片，但是我已沒有任何感覺，看來洛當初被那一碗滾燙的小米粥燙傷時，應該也是毫無感覺，因為心痛壓倒了一切感官。
我将廚房收拾幹淨，走回客廳時，卻發現歐陽已經整裝待發，他看着我，眼中似乎有點兒驚奇，大概對我帶着圍裙的樣子實在意外，我也自知理虧，因為這半年來，早就習慣了當甩手掌櫃，不花錢的房客，因此除了照顧尚未康複的歐陽那段時間，家務活從來沒有做過。
我見此急忙将圍裙扯下，放在椅背上，轉身就要回房間，“我今天要去齊家拜年，你肯定也想去吧！”
歐陽冰冷的語氣依舊，我再次眼前一黑，看來歐陽是絕對不打算讓我好過的，我該怎麽辦，阿迪你能告訴我嗎？我該如何掙脫這永無休止的靈魂折磨？
我沒有回答，沉默地走進自己房間，但是随後推門而入的歐陽，再次讓我心亂如麻，“莉莉，你真的不想去嗎？按理說，你對那裏并不陌生，那段日子一定終身難忘吧？”
終身難忘，的确，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在那裏丢失了自己的全部，從此之後，我的心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不想回應歐陽的疑問，索性坐在自己床邊，拿起洗好後沒有收拾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挂在衣櫃裏，歐陽饒有興致地望着我有條不紊地整理衣櫥，但是仍舊沒有放棄打擊我的意圖，“說實話，我也想知道洛知道你嫁給我後會是怎麽樣的表情，認識這麽多年以來，他從未對任何一個人如此執着過，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難道你不想知道他現在的恢複情況嗎？”
我此刻抓緊了自己那條已經有點兒褪色的紅色圍巾，也是齊洛打趣過我的那條廉價圍巾，抓在手裏，仍舊柔軟，但無法帶給我溫暖。我真想用它了徹底結了自己。可是我也知道自己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冷靜，我不能再逞強了，只需等到明天，那麽我就能成功逃脫。
歐陽顯然對我的沉默是金很不滿意，但此時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盡管沒有心情接聽，但還是走出我的房間，虛情假意地去接受他人的熱情關懷。
“莉莉周，你一定要堅強，只需挨到明天，一切就都好了！”我在心裏默念，用力将衣櫥關好。回過身來，客廳中歐陽的背影颀長，身材挺拔，但是卻與初識時相比消瘦很多，看來折磨人的活計尤其是針對我這種頑固分子的滋味并不好過。
江教授不是說過嗎，我現在就是把雙刃劍，拿在手裏既傷人又傷己，反正阿迪已是見不着了，那就是傷害自己了。歐陽，你真的很可憐。
我唇邊冰冷的微笑，令轉過身來的歐陽一怔，我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真情流露”有多危險，随即又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俯下身來整理床單。
歐陽猶豫半刻，還是走進了我的卧室，冷笑着倚在門上，“昨天那聲過年好，實在令人意外，今天還打算繼續裝聾作啞嗎？新年新氣象，你就不打算做出些新改變？”
改變？當然要改變了，而且是成功的改變，那就是逃到天涯海角，徹底逃脫你的掌控和折磨。這麽想着，我的嘴角就不自覺地帶着笑意，“一定要改變，你去吧，我在家等你。情人節快樂！”
大概歐陽也未料到我會如此吃錯藥，一時之間，他眼中的難以置信和莫名情緒，讓我得意異常，歐陽，我的改變還會令你驚奇更多的！
“莉莉，你應該清楚你現在的身份，我想，你不要繼續犯傻才是最明智的選擇！”歐陽的警告對我來說，仍舊威懾力十足，可是我不會在乎和害怕了，因為我已經徹底傷害了齊洛，我們此生此世都不再會有任何交集了，哀莫大于心死，這就是最終的結局。
“我當然知道了，所以你放心去吧！即使我再膽大再倔強，也知道你手心的王牌，我不會傻乎乎地跨界的，而且我相信你和齊洛一定會繼續合作愉快的。
他是小王子，只是從不屬于我。佳佳是公主，可惜也不屬于你！這世上最可悲的兩個人除了互相揶揄互相取笑，應該還可以互相折磨互相仇恨，我很享受呢，簡直甘之如饴！”
我本打算繼續說下去，可是行動迅速的歐陽已經一把捏住了我肩膀上的舊傷，漆黑的眼眸中，恨意重重。
好，很好，實在是好，你要的不就是我的反抗嗎？我就反抗給你看，病貓發威也不一定差于老虎。
“我還以為你這些日子以來想通了，學乖了，想不到還是愚蠢到底，難道你還想聽到骨牌倒下的聲音嗎？”
我昂起頭，只會冷笑，“那聲音，很動聽，是不是？我已經聽過一次了，終身難忘，所以你盡管放心拿它來威脅我，我依舊會乖乖聽你的話。
只不過殺手锏總有失效的一天，等到阿迪恢複記憶的那天，你的骨牌就再也倒不下了，我之所以還堅持着，就是要等那一天的來臨，到時我就會回到他身邊，永遠不離開——”
毫不意外，暴怒之下的歐陽狠狠地将我推倒在床上，臉蹭到軟軟的床單上，真是舒服，可是卻控制不了內心無邊無際的痛楚，因為我也不相信自己的話，阿迪真的能重新記起我嗎？我只會無力地苦笑。
“說實話，我比你更盼着那一天的到來，可惜的是，只怕在此之前，你就撐不下去了也未可知，所以堅持下去吧，我很有興趣看着你如何再次向我屈服！”
歐陽說罷，目光冰冷無比，我揉揉鼻子，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我會屈服的，如果你願意看到我與齊洛淚眼相對的樣子，我也很有興趣讓你看到，而且只要再次見到他，我就把一切真相都告訴他，告訴他我有多愛他，雖然他未必能再次接受我，可我也願意讓所有人知道，這樁你費盡心思、耍盡手段得來的婚姻，有多可笑！”
未等我說完，歐陽已經一手攫住了我的下巴，那逐漸逼近的清冷雙眸，再次成功讓我不寒而栗，無論我怎樣掙紮，到底還是被他抵在床上，動彈不得。
“莉莉，我有時候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她是用什麽特殊材料制成的，然後握在手心，一把捏碎。”
我用力搖頭，卻感到歐陽的手勁更大，氣憤之語再次脫口而出，“你一定是白費力氣，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心，所以你勢必要失望到底！”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