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公主的狠心（二）
秋淩衆是在傍晚醒來的，他睜眼的瞬間，耳邊就響起了連旌的聲音。
“祖宗啊，你可算是醒了，我真以為你這次要挺不過去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心口疼嗎，呼吸順暢嗎？”
秋淩衆想，連旌真的太吵了，他張了張嘴發現嗓子啞的發不太出聲音，舔了舔唇，站在床腳的周吾就去端了杯溫水過來。
等他喝下後才完全回過了神，初夏的傍晚不算暗，屋裏只點了幾盞燈，此刻他看清了周圍的人，沒看到她。
“你整整睡了三日啊，要不是一直有呼吸，我都覺得要給你準備棺材了。”
“三日？”
“大人，除了昨日前北朝的那些人送來了信件外，這三日均無事發生。”
秋淩衆只隐約記得自己當時沉浸在複雜的悲觀情緒中，心口疼的他一口氣沒喘勻就暈了過去，以為自己只是睡了正常的一覺，沒想到一醒來已經是三日後了。
“信上寫了什麽。”
“內容很少，只是讓我們要留着那個女子的命，大人猜的沒錯，那個女子對于那群人的首領來說，是有點作用的。”
秋淩衆皺了皺眉。
“信是怎麽送到的？送給了誰？”
周吾沉默了一瞬，連旌這會也沒了動靜。
“周吾，我要聽實話。”
“回大人，那封信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在街上交給了清瑤公主。”
話落，連旌明顯感覺到秋淩衆的氣息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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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你別急，師姐沒出事，你別太杞人憂天了，她身邊跟着這麽多高手，對孩子不設防，要是突然出現個可疑的大人，肯定早就被捅成馬蜂窩了。我看那些人就是虛張聲勢，你別多想。”
秋淩衆做不到不多想，這次是普通的信，若是下次信上抹了毒呢，若是那個孩子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特殊殺手呢。在京城這種環境下還能讓他們把信送到她手上，若是他們什麽都不顧及就要晗星的命，他真的能護住她嗎。
想到這，他喉間似乎又湧上了鹹腥，連旌見狀不對，連忙給他喂了顆藥。
“你快收住你那些心思，想多了也沒用，那些人像老鼠似的藏在暗處，我們也只能盡力保護住師姐。好在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籌碼，既然信上讓我們留着那個女人的命，就證明她是有作用的。”
秋淩衆沉默，過了一會冷聲叫了時克。
“去宮裏的暗牢，一字一句的把信讀給那個女人聽，讀完告訴她，那些人藏着一天，她就要穿着那身衣服侍奉一個人，當街侍奉。”
秋淩衆本不想用這樣侮辱人的手段對付那些人，可是這次的威脅，讓他丢了所有的君子之念。
他要讓那些人與他一起下地獄。
許是睡了太久，醒後的秋淩衆在深夜完全沒了睡意，他沒力氣下床，屋裏也只留了兩盞很暗的燈。初夏的夜晚微涼，他無意識的摸着自己腰腹的傷，那裏的紗布最後被系成了一個蝴蝶結，是晗星自己的系法。
他沒敢問她是怎樣跟着來的，怎樣幫他看的傷，怎樣離開的，他都不敢問。
無論哪種方向的答案，如今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秋淩衆昏睡的這三天，夢裏幾乎全是晗星，大部分是美好的，只有少部分夾雜了他別扭心思和女孩熱淚的場面在夢裏被演繹的更加讓人心碎，那些場景是秋淩衆清醒時不敢回憶卻又刻在心底的，一入夢境就全部跑了出來。
窗戶沒關嚴，風吹進來，他又忍不住咳了幾聲，每一聲咳嗽，心口就疼一下，他伸手摸過去，卻沒摸到本應該摸到的那塊玉。
“周吾，咳咳，周吾！”
周吾今夜守在外面，怕秋淩衆夜晚身體有不适，連旌、時克和他就輪流守夜。
“大人，怎麽了？”
“玉佩，玉佩呢？”
周吾愣了一下，接着就反應了過來。
“大人別急，之前幫您換衣服，玉佩給您收了起來。”
秋淩衆又咳了幾聲，啞着嗓子說。
“給我。”
周吾不敢耽誤，連忙取了玉佩給他，順便幫他倒了一杯水，看秋淩衆把玉佩放回了胸口處，喝完了水才止住了咳嗽。
“她，有看到嗎？”
周吾知道這塊玉佩的故事，回到。
“沒有，裏衣是連旌幫大人換的，玉佩在內側，公主沒有看到。”
秋淩衆松了口氣，他實在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連她送的禮物都沒辦法保存完好。
玉佩上那截斷了的青絲，慢慢摩擦着秋淩衆胸口的肌膚，癢中帶疼。
他其實很想再找她要一縷發絲，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第二日那個女人就被帶到街上伺候了第一個男人，是個五大三粗的莊稼漢，女人竟然還是個雛，被喂了軟筋散，完全反抗不了。
秋淩衆想着是第一天，還是要循序漸進，就讓人在外邊罩了一層紗，但饒是如此，還是吸引了不少人來透過紗看兩人交錯的影子。
事後女人被帶回暗牢前，在街上大聲喊了一句龍朝人都聽不懂的話，似乎是前北朝的地方方言，秋淩衆知道後，第二日讓人封了她的啞穴。
除了這個女人固定時間被帶到街上和不同人交合，龍朝還有一件新奇的事情。
禦史臺空降了新的左都禦史，原來的左都禦史升任正二品禦史中丞，一直在京中高層活絡關系的鄭刺史完全白費了力氣，依舊賦閑在家。
空降的左都禦史算起來是晗星的半個青梅竹馬，花家的大公子花煜，年紀和鐘離瀚鐘離熠一般大，其父花修如今任職護國大将軍，花家是正兒八經的武将世家。
花煜任職左都禦史也不算突兀，他雖年紀不大，但十六歲科舉便奪了那年的文榜眼，調職之前任職冥州州長，冥州是冥湘王的封地，地理位置不算好，但花煜任職期間，整個州的生活質量明顯提高了不少。
花家作為武将世家，偏偏這一輩出了花煜這樣一個文官，也算他自己有本事。
調職回京做都禦史在官級上算是平調，禦史臺也沒人不滿，只是私下裏不少人都嘲笑那位鄭刺史，如今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當然也不能讓鄭大人一直閑着，最近太仆寺卿的職位空了出來，大概率會讓他調職太仆寺。如今龍朝中央以六部為主，太仆寺早就成了閑置的部門，只是偶爾皇帝出行會有些事情可做，太仆寺卿算是最沒實權的從三品官員。
花煜回京後有三日的休整時間，第一日他就去了冥湘王府，拜見了冥湘王夫婦後就去了摘星閣，正好碰見要出門的晗星。
見到花煜，晗星整整愣了有半刻鐘。
“不是吧，我們也就兩年沒見吧，我變化有大到讓你認不出來嗎？”
晗星想，當年那個幼稚的小矮子怎麽就長的這麽高了，不過一出聲，還是這麽幼稚。
“煜煜，兩年不見，你是吃了什麽補藥啊，怎麽高了這麽多。”
花煜長個晚，兩年前甚至還不如當時的晗星高，如今卻是長成了八尺多的漢子，晗星目測，估計比她大哥矮不了多少。
“都說了別亂叫，按年齡，你要叫我哥。”
“小名起了就是給別人叫的，我叫你哥，你不怕挨揍嗎！”
花煜想了想鐘離家的那幾個男人，随即搖了搖頭。
算了，她願叫什麽叫什麽吧。
花煜小名起的特別随便，他叫煜煜，他還有個十一歲的妹妹就叫小花，小花放在女孩身上勉強算是可愛，煜煜放在他身上就有點可愛過頭了。
“好了，煜煜，我快想死你了。”
晗星眼底有點熱，跑到他面前給他來了個熊抱。
花煜如今終于可以把她抱起來原地轉圈了，以前太矮，總是有心無力，兩人完成了年少時就有的擁抱儀式後，晗星一拳就打在了花煜的肩上。
“你升官真慢，花了兩年才調回京中，虧了沒耽誤我的及笄禮，要不然等你回來了我一定當面跟你絕交。”
“我不慢了好嗎，你看看誰像我似的入官場不到三年就能做到正三品的，而且我還不是閑職，是正兒八經能管人的。”
晗星立馬反駁。
“怎麽沒有，淩衆哥哥就比你升的快。”
“他是正常人嗎，我怎麽能和他比。”
花煜不甘心的反駁完就看了看晗星的臉色，緩了緩語氣問道。
“我聽說，你，放下了？”
晗星愣了一下，沒回答，卻微微點了點頭。
随即就看到了花煜燦爛的笑容。
“花大人，有沒有人提醒過你，如今你笑起來真的太像傻大個了。”
花煜氣的揉亂了晗星的頭發，随即在她的拳頭威脅下，又親自給她打理好了後，兩人并肩出了王府。
晗星把封尚介紹給了花煜，兩人認識過程還算客氣，只是等晗星離開的空隙，氣氛就冷了下來。
花煜也沒了面對晗星時的爽朗，看了一眼封尚，冷笑了一聲。
“我很感謝封公子陪着星星度過了這段時光，但如今，封公子還是要審時度勢，早些自己退出，還能撈到些好處。”
“在下的進退，公主說了才算，花大人不必威脅在下，畢竟，在下充其量只是個工具，公主的心思，還在那人身上呢。”
花煜沒再多說，封尚比他想的要明白局勢，似乎也不是會纏着晗星不放的人。
花煜有信心，不久的将來，晗星會徹底放下那個人，如今他回來了，就不怕她放下後會節外生枝了。
晗星只離開了一小會，回來的時候兩人似乎交流的還不錯，她滿意的點了一桌子菜，還點了酒，給花煜接風。
“你什麽時候開始上朝啊？”
“三天後，若是你想讓我多陪你幾日，我晚點上任也可以。”
晗星喝了一小杯度數不算低的葡萄酒就有點上頭了，聽到花煜的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說道。
“不行啊，你如今都正三品了，可不能吊兒郎當的了，要兢兢業業，勤政愛民啊。”
花煜想，小公主還是一喝醉就喜歡亂用成語，他也不糾正她，只是默默給她的杯子裏換成了差不多顏色的葡萄汁。
可他還是高估了晗星的酒量，葡萄酒的酒勁上的慢，晗星後來就徹底迷糊了，好在還有點理智的時候就讓人把封尚送了回去，她對花煜無條件的放心，是青梅對竹馬的安全感。
初夏的午後，過了日頭最烈的時候，氣溫不算太高。
花煜和晗星沒乘馬車，他背着喝醉了的她慢悠悠的往冥湘王府走，晗星半夢半醒，一開始還嘟囔着花煜聽不太懂的話，後來就直接在他耳邊哼起了歌。
調子響起來的時候，花煜的腳步頓了一下。
這首歌他聽過，是晗星自己譜的曲子，自己填的詞，當年想用四弦琴彈給那個人聽，卻沒有機會。
當時晗星豆蔻年華，距離自己第一次對秋淩衆表白心意剛剛過去不久。
她一腔火熱的愛意，被婉轉的寫成了一首歌，選了一個好日子，擇了一處好地點，想要正式的再向他告白一次。
秋淩衆根本沒來。
那日晗星帶着哭腔唱完了整首歌，聲音斷斷續續，音調也跑的厲害，她以為只有自己聽到了，不曾想花煜就躲在角落裏，咬着牙聽完了整首。
後來，秋淩衆四處收複附屬國，花煜也離開了京城，前去冥州任職。當時還是青蔥少年的花煜成長的很快，他成為了龍朝上下最年輕的州長，許多人說他年少有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一開始他只是不想她總看到那個人，以為自己也坐到了高位就能被她看到。
可是如今，她喝醉了後放下了勉強築起來的牆，依舊滿心滿意想的是那個人。
不過，花煜是不會認輸的，他如今回來了，有大把的時光陪伴她的小姑娘，天長日久，她總能看到他。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二出來了哦，青梅竹馬。
花煜很好的，放在日常，就是最理想的結婚對象，門當戶對，各方面都合适，又足夠愛星星。
秋淩衆的大虐，還在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