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公主的狠心（三）
三日後，花煜走馬上任，第一次在朝堂之上出現。禦史臺是單獨一列，他站在禦使大夫和禦史中丞的後邊，本應該與秋淩衆差兩個身位，可是如今秋淩衆在被封新陵公後就被景陽帝特許坐在百官上首的位置。
與冥湘王世子的位子就差半個身位。
秋淩衆身體不适，坐在特賜的座位上有氣無力的靠着椅背，如今龍朝上下一片平和，整個早朝他說的話不超過五句。
句句一針見血。
花煜很快收回了目光，早朝結束時，他早一步離開大殿，還沒出宮門就見到了腳步匆匆的晗星。
他迅速揚起了笑容，直直的迎了上去。
“星星，你來接我嗎？”
他提過讓她來接他下第一次早朝，沒想到她真的來了。
晗星尴尬的笑了笑。
“算是吧。”
順便來接也是接了。
晗星拽着花煜的衣袖，朝鐘離瀚走去。
“大哥，你快回府，大嫂身體不太舒服。”
“身體不太舒服？”
“嗯，好像是聞了不該聞的東西，我來找你前母妃已經去看大嫂了，你快回去吧。”
鐘離瀚焦急的邁着步子走了，晗星不像在開玩笑，應是季舒瑞的身體真的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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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鐘離瀚走了，花煜以為晗星也要趕回王府，卻發現她在鐘離瀚走後步伐就慢了下來。
“你不急着回去看你嫂子嗎？”
“看病有我母妃，照顧有我大哥，我回去幹嘛，你今天還有事嗎，我們出去玩吧，聽說城西的荷花開了，我們去看荷花。”
花煜笑了笑。
“今天第一天任職，還沒什麽活，走吧，陪你泛舟賞荷。”
晗星也笑了，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外走，腳步一跳一跳的，剛跳兩步突然聽見了身後有個人叫她，聲音熟悉又陌生。
“晗兒。”
晗星今日帶了鑲着粉晶的流蘇簪子，跳的時候流蘇上下晃動，如今人停下了，流蘇卻還因為慣性上下翻飛了兩下，發出叮鈴鈴的響聲。
兩人轉身，花煜先微微行禮開口。
“新陵公。”
“花禦史。”
兩人都是紫色官服，秋淩衆身上繡了一品官員的徑五寸獨科花，而花煜身上繡的是無枝葉散答花。
對視大約有彈指長，晗星清了清嗓子，問道。
“淩衆哥，找我什麽事嗎？”
晗星不怎麽這樣叫他，比叫他全名還要生疏。
更何況，她還特意用了疏離的語氣。
“我回京後還不曾好好和你講過話，今天中午有時間嗎，一起吃午飯吧，花禦史也一起來吧。”
花煜知道，這是秋淩衆不給他機會拒絕。
秋淩衆盯着晗星看，卻沒想到她笑了笑，直接挽了花煜的手臂。
“算了吧，和淩衆哥沒多少共同話題，煜煜估計明天就要開始忙了，改日閑下來我們再與你吃飯吧。”
話落，她楊手表示再見，圈着花煜就走了。
沒走遠的時候，秋淩衆聽見了晗星的笑聲，是快要及笄的姑娘應該有的活潑樣子。
秋淩衆想，這應該是他想看到的，無論在哪個方面看，花煜都符合他對晗星驸馬的預想，性格好，家室好，能力好，外表好。
與她青梅竹馬，能讓她婚後也像婚前那樣，一直做萬千寵愛的小公主。
可一想到她在別人身邊撒嬌，歡笑，他酒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痛，心口處的痛感尤為劇烈。
周吾在他身後扶住了他有些站不穩的身體。
“大人。”
秋淩衆想，不行，他不能再卑鄙的利用一次她的心軟了。
于是他強撐着，緩緩邁着步子往外走，甚至甩開了跟在身邊的周吾。
可是還是有點撐不住了，血氣被壓下去又翻上來，漸漸眼前都變成了血紅色，最後的一點意識是周吾的叫聲。
秋淩衆的傷病徹底拉垮了他的身體，十天內的兩次吐血，都昭示着，若是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有可能會撐不下去。
洛書顏剛剛看好了季舒瑞，就被叫進了宮，青着臉給秋淩衆診完脈後，才問周吾發生了什麽事。
“上完早朝後，大人和公主以及花禦史說了會話，具體的我也沒聽清，只是看到公主和花禦史先離開了，後來，大人···”
周吾沒說完，他如今還覺得後怕，秋淩衆這次的吐血比上次還要吓人，他站着吐了一大口後就跪倒在了地上，随即，手撐着地，又大口吐了許多。
不只是他，周圍的官員都被吓到了，好在宮人反應快，立馬尋來了太醫，洛書顏進宮後才能看到還有一口氣的秋淩衆。
不禁感嘆了一句。
“花煜啊，真是為他量身打造的心結啊。”
秋淩衆這次沒有昏厥很久，當天傍晚就醒了過來，他醒的時候洛書顏還沒離開，見他醒了立馬端了碗黑乎乎的藥汁，語氣不算好的說了一句。
“喝掉。”
秋淩衆沒什麽力氣，一旁的周吾立馬接過了藥碗喂秋淩衆喝了藥。
饒是秋淩衆現在五感都很微弱，也被這藥的苦澀給搞的有些反胃。
好在周吾貼心，準備了兩塊奶糖。
“若是你不要命，就直接說，也省的我費力救你。”
秋淩衆的味覺被奶糖拯救了一部分，讓周吾退了下去。
屋裏只剩了他們兩個人，秋淩衆撐起身子坐了起來，等洛書顏開口。
“今天的事情雖然鬧得大，但我把消息壓了下來，星星不會知道，不要再一邊想着拒絕她，一邊又不想放過她。”
洛書顏第一次這樣與秋淩衆說話。
冷漠的像是第一次見面。
“淩衆，星星在之前的半年病了兩次，偷着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我們都期望她永遠都做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偶爾煩惱也應是無傷大雅。”
“老師，我明白。”
“我以前也以為你明白，可是事實告訴我，最不明白的就是你。”
秋淩衆沉默，如今似乎他能做的都做完了，突然就有點迷茫，前進不知道要往哪前進，退後也沒什麽可退的。
他一直以來走的路就是，向前一步，然後反手把走過的路搞垮。
以前覺得自己這樣做是最好的選擇，現在卻覺得他如今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都是咎由自取。
“以前我不幹涉是因為，星星想要你，可現在你也看到了，她開始學着放下你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在做些擾亂她心緒的事情。像今天，你本不該出聲喊住她，放她離開，對你們兩個都好。”
秋淩衆覺得洛書顏太會殺人誅心了，那句，她開始學着放下你了，在某一刻，讓他真實的想要放棄所有。
包括這條本就卑微到泥土裏的命。
可洛書顏似乎并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
殺人誅心的話還沒結束。
“我不知道你在不甘什麽，今天的場景不該是你最想看到的嗎。花煜也算我看着長大的，客觀講，他幾乎是最适合做驸馬的人。淩衆，收起你的那些糾結情緒，即使有，也不要對星星展現了，你沒有機會了。”
她說完就站起身要走，卻在兩步後突然聽到了“咚”的一聲。
洛書顏腳步未停，快走到門口時聽到身後傳來了嘶啞的聲音。
“老師，我後悔了。”
“且不說本就沒有後悔藥可以吃，淩衆，你自己也沒有給你自己留後悔的路啊。”
洛書顏離開沒幾秒，周吾和連旌就一起走了進來，看他趴在地上，嘴角似乎又溢出了血，連忙扶他上床，連旌銀針毫不猶豫的封了他幾個穴，吓得滿頭都是汗。
“祖宗啊，你可別搞自己了，再來一次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秋淩衆沒有回應，他像是丢了魂，任憑連旌上下擺弄他。
其實，洛書顏沒說實話。
她的确是把消息壓了下來，不會有任何人在晗星面前講今天秋淩衆吐血暈厥的事情。
但她回府就去了摘星閣，親自講了這件事。
“他今日吐血，我給他用了很毒的方子，你前幾日也看過他了，身子全都空了，若是不出意外細細的養，估計也要一年半載。像今日這樣的情況，再來一次他大概就回歸西天了。”
晗星今日去跟花煜玩，也不算玩的很盡興，她若有似無有點煩躁，知道是因為什麽，卻一點也不想去面對。
如今聽到洛書顏的話，也是煩躁和心疼交加，桌子上擺着涼茶，她連着喝了好幾杯。
“不要貪涼，到了日子受罪的還是你。”
“母妃覺的他到底在想什麽呢，很多次我以為我有希望，都被他打破了，如今卻又要給我些許不切實際的幻想，母妃，我真的有點受不了了。”
洛書顏選擇跟晗星說是因為她知道，骨子裏，晗星與她很相似。
認定了一個人，就不會輕易改變。
晗星比她成長環境好太多，所以感情上她願意主動，可那是建立在，那個人真的對她很好的前提之上的。
晗星對秋淩衆從來不是一見鐘情，一直是循序漸進的愛戀，也不是年少輕狂的沖動，她很清楚，雖然不是只此一個選擇，但在很長一段記憶裏，他是對她最好的人。
情窦初開前，挑破窗戶前，萬衆寵愛的小公主受到的最熱烈，最純粹的寵溺來自于那個一無所有的少年。
晗星敢多年一直不怕痛的往前撞，也是因為，曾經她以為，這個世上最愛她的，只有秋淩衆。
如今，也不敢确定了。
“他如何想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想要怎樣，若是不知道怎麽抉擇，不如等等，你一直主動，不如也嘗試一次被動，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晗星想，驚喜大概只能是妄想了。
“母妃以後別跟我提他的事了，自己的身體都看顧不好，別人怎麽管得了呢。”
她默默給自己下決心，這次要狠心點，她要跳出那個以秋淩衆為中心的圈子，好好做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
下了決心的晗星似乎真的過得逍遙了不少，天氣熱她就去洛書顏新建的私人浮水池游兩圈，洛書顏年輕的時候特別怕水，後來也沒學會浮水。
但她覺得這是必須應該會的求生技能，所以三個孩子都是很小的時候就被教着學了浮水。
晗星喜歡游，常常泡在水裏一待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公主反擊戰，正式打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