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權臣的狠心(三)
迷迷糊糊間總覺得那人似乎來了一次,但因為她太不清醒,又覺得那是做了夢。
第二天醒來時,天蒙蒙亮,她坐起來喚了文萱,手撐在床邊時摸到了一個硬硬的物件。
那是枚印章,不算很精致,材料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石料,看起來有幾個年頭了。
晗星愣了一下,文萱進來問她要不要洗漱用早膳,她都沒反應。
“文萱,他來過?”
“是的,公主,昨晚秋相來了一次,只待了一盞茶的時間就走了,剛剛宮裏派人來送了信,秋相已經出城了。”
晗星握着手裏的印章,久久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她突然掀開了被子,穿了鞋就想往外跑。
“公主,外邊天涼,今日又是個陰沉的日子,您還是不要去了。”
晗星停了腳步,過了一會,卻突然紅着眼眶看向了文萱。
“文萱,我不去送他,我就想再看他一眼,就遠遠的看一眼就好了。”
文萱拒絕不了這樣可憐的晗星,她幫晗星穿好衣服,裹得厚厚的,陪着她去了城門處。
大概是秋淩衆有事情耽擱了一段時間,又或者,只是簡單的巧合,晗星到城門之上的時候,還能看到秋淩衆的背影。
遠遠的,她招了招手。
文萱聽見了一聲嘶啞的。
“再見,要記得晗兒想着你呢,想等你回來,幫晗兒在秋府辦及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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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淩衆離開京城後就沒了聯系,連景陽帝都不知道他具體到了什麽地方。
赈災的物資走的是官道,不和秋淩衆一路,鐘離陌派了軍中的人押送,也出不了亂子。
晗星在秋淩衆走後就病的連床都下不了了,她整日整日的覺得冷,洛書顏看了也只是嘆着氣開正常的去寒補身的藥。
鐘離陌在摘星閣外轉着圈發愁,洛書顏見了也只是說了一句。
“她不是身體覺得冷,是心冷,吃再好的藥也暖不過來。”
這種事洛書顏也算有經驗,跟鐘離陌确定心意前,她也總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可能感覺不到暖意了,後來不也真香了嗎。
洛書顏不覺得這次秋淩衆走是壞事,晗星太迫切的想要得到秋淩衆反而不會有結果,這次分開,她能冷靜下來,放開點視線,說不定就退一步海闊天空了。
過年的時候,晗星能下床了,可是病怏怏的任誰看了都揪心。
這些年過年,皇宮,冥湘王府和夜王府的人都會聚到一起過年三十和新年的初一,一般是冥湘王府和皇宮換着來,今年就輪到了在宮裏過。
年三十一早幾輛馬車就到了宮外,晗星進了宮裏直接去了東宸殿,連陸姝姈叫她她都沒應。
洛書顏許久沒見夜王妃了,夜王妃這些年依舊是野蠻生長的狀态,景陽帝登基時生了小女兒,生完後也沒太管着,老是各個地方亂跑。
夜王世子早在前年就娶了世子妃,今年世子妃也有了身孕,算下來,是這些小輩中最早有孩子的。
洛書顏給世子妃探喜脈的時候就想,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人家這孩子都有了,她那兩個傻兒子連竅都沒開呢。
雖然三十多就當奶奶有點奇怪,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是照現在這種情況看下來,她做了外婆都不一定抱上親孫子。
中午吃過飯後,一衆人就聚在一起開了牌局,以往晗星都會在麻将桌上贏不少錢,這會卻沒了打牌的心思。
她抱着一個暖爐坐在陸姝姈的旁邊釣魚,也許是沾了她的好運氣,陸姝姈一下午的牌運都特別好。
夜王妃打了兩把有點累,就讓了位置,一同來宮裏過年的艾語靈就坐了下來,跟鐘離熠做對家。景陽帝打麻将不行,早被拉去在保皇那邊湊人數去了,這張桌上跟陸姝姈做對家的是蒼王鐘離蒼,算下來,晗星要叫他一聲三表哥。
按年齡來,景陽帝鐘離陽是大表哥,夜王世子夜浩初是二表哥,鐘離瀚是親大哥,鐘離熠是親二哥,鐘離蒼是三表哥,鐘離沐是四表哥。
晗星還有幾個表弟這裏也就不提了。
鐘離蒼今年十七,性子活潑,他喜歡游山玩水,也是常年不在宮裏的人物。
“換人了這運勢也要轉一轉了,小爺我可要好好胡幾把。”
鐘離熠笑了笑,左手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少說點話,快點碼牌。
鐘離蒼轉沒轉運他不知道,但是自從艾語靈坐到牌桌上後,鐘離熠的牌倒是好打了許多,好幾次都是艾語靈打出了牌他這裏碰了或者杠了,這就導致坐在艾語靈下家的鐘離蒼更難受了。
幾把過後,鐘離蒼的籌碼見了底,有些惱怒的問道。
“艾姐姐,你不是故意的吧,人家都是給下家喂牌,你怎麽老給對家喂呢!”
早已看穿一切的陸姝姈和晗星同時揚了揚嘴角,鐘離熠見到晗星有了表情,接話道。
“你沒運氣就是沒運氣,今天的牌運都在表嫂那,你做表嫂對家,能胡才怪。”
他話落,聽見晗星輕輕哼了一聲,過了一會聽見她說。
“二哥,你和三表哥換個坐。”
晗星要幫幫艾語靈,如果她大哥是鐵憨憨的話,他二哥就是自以為鑲了金的鐵憨憨,本質都一樣傻。
鐘離熠樂呵呵的和鐘離蒼換了座位,換完之後看了一眼晗星,發現她又恢複到了沒什麽精神的狀态,只是她搬着凳子換了個位置,坐到了艾語靈身後。
艾語靈以前總覺得說清瑤公主自帶祥瑞,是上天賜福的嬌女她還不太信,這一打牌,她才知道,什麽叫天選之女。
第一把她開局就聽牌了,走了一圈就被鐘離蒼喂了牌糊了。
第二把上來就都是對子,她直接湊了七小對。
第三把開牌終于不是好牌了,打着打着卻糊了十三幺。
艾語靈胡牌胡的有點無語,第四局她開始拆對子給鐘離熠喂牌,鐘離蒼打了幾輪發現不太對,嘟囔道。
“艾姐姐,你不是喜歡給對家喂牌嗎,怎麽這會又開始給下家喂牌了?”
陸姝姈笑了笑。
“不是你說到要給下家喂牌才對嗎,你艾姐姐聽了你的建議,開始給下家喂牌了,你又不樂意了。”
陸姝姈雖然比鐘離蒼還要小一歲多,但她從小就老成些,鐘離蒼也是十歲出頭就開始叫她嫂子,長嫂如母,陸姝姈一般說什麽,鐘離蒼都不會反駁。
可是這番對話倒是終于讓鐘離熠意識到了問題,之後他就對艾語靈的喂牌現象多上了份心,發現她确确實實是只主動再給他喂牌。
晚飯前牌局散了,鐘離熠挑了個艾語靈落單的時候,走到她身邊問道。
“艾姐姐怎麽一直給我喂牌?”
被問的女孩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她今天穿了一身淺藍色,襯得人清清爽爽的。
只見艾語靈紅着耳根笑聲回到。
“你贏牌不開心嗎?”
“贏的不光彩為什麽要開心?”
“光彩,我想給你喂牌。”
艾語靈今天的妝是跟洛書顏學的,畫了內眼線,卧蠶處用了少量的金粉,傍晚光線不好的情況下也能看見她水靈靈的眼睛。
鐘離熠覺得自己有點呼吸困難。
“哦,那謝謝你。”
他加快腳步走了,也不知道在逃什麽。
艾語靈用晚膳的時候挨着晗星坐,跟鐘離熠做斜對角,晗星看到這兩人對上眼的時候會有點不自然的別開眼神,懶懶散散的問道。
“靜兒姐姐,你出手了?”
“嗯,埋了顆種子,也不知道能結出什麽果子,他下午叫我艾姐姐,聲音真好聽。”
晗星淺淺的笑了笑,她胃口不是很好,吃了幾個餃子後就抱着一碗雞湯慢慢的喝着,眼裏不太聚焦,也不知道走神到哪裏去了。
晚膳過後要守歲放鞭炮,晗星也不過去湊熱鬧,就坐在門口望向東北的方向,嘟囔着什麽。
只有一直跟在她身邊的文萱聽到了幾個詞。
什麽淩衆哥哥,新年,快樂,算了,你這麽狠心,還是不要快樂之類的。
後來聽的多了也明白了,她們公主這是在想秋丞相,想要怨他,但又不忍心。
晗星沒跟着守歲,早早自己去了東宸殿休息,也沒讓文萱和景曼守着,她自己抱着小暖爐蓋了幾層厚被子睡了過去。
這一覺又是睡到了第二日快中午的時候。
年初一的天氣跟晗星的心情差不多,陰沉沉的,但沒什麽風,也沒下雪的跡象。
不算太冷,就是壓的人心裏悶得慌。
景曼幫晗星起床。
“公主今日穿這件水紅色的吧,新年穿點喜氣的。”
“都行。”
“那戴個紅寶石的簪子?”
“随你。”
“公主氣色不太好,用點口脂吧。”
“可以。”
景曼嘆了口氣,和文萱對視了一眼,端了一杯熱奶進來。
“快用午膳了,公主就先喝杯熱奶墊一墊吧。”
晗星沒什麽表情的接過來,嘗了一口皺了皺眉。
“怎麽這麽甜?”
“這是東宸殿的小廚房做的,我找人來問問。”
晗星怔了一下。
“不用了,東宸殿的小廚房是按照他的口味來做的,他一向喜歡這麽甜的東西。”
晗星盯着奶發了一會呆,随後一口氣喝完了奶,她沒出門,轉身又躺回了床上。
“公主,您?”
“甜奶讓人犯困,若是今日母妃他們出宮就別叫我了,反正這東宸殿也沒人住,等我想搬走的時候再說吧。”
這話傳到洛書顏耳朵裏的時候她什麽也沒說,只是去了趟乾寧宮,囑咐了太後幫忙照看一下晗星,就拉着鐘離陌出了京城,南下玩去了。
一同随行的還有鐘離熠,他是要去海州的時尚看看,跟洛書顏一道上了路。
路上才發現,洛書顏竟然帶了艾語靈。
後來才知道艾語靈不是她帶在身邊陪她的,而是帶着讓他帶去海州的。
“靜兒跟着你秋姨學了不少管理的本事,海州的三大樓自從去年開業生意一直不太行,帶着靜兒去,能幫你不少。”
鐘離熠想着那天她喂了他一下午的牌,還沒怎麽輸的事,覺得,帶着這個會算的女孩也挺好。
他母妃覺得不錯的,應該不是歪心思太多的人。
鐘離熠不知道,艾語靈在他身上的歪心思一點也不少,後來拔不出來了,才意識到,自己是被這小狐貍算計了。
京城裏天天有人給洛書顏送信,她和鐘離陌的目的地在江州,從京城出發,慢吞吞的走了一個月才到。
這一個月晗星沒出東宸殿半步,來信說,她家小公主最近喜歡上了喝甜奶,每天都要喝一杯,洛書顏想,她會不會回去看到一個更白的小公主,像牛奶似的。
洛書顏和鐘離陌到了江州,晗星也從東宸殿出來了。
因為秋淩衆來了信,給她的那封寄到了冥湘王府,她回府才能看。
這小兩個月的時間,秋淩衆已經暗中掌握了貪官的人脈網,給景陽帝傳了信,說是京城裏吏部尚書參與了這次東北的事情。
秋淩衆查出了吉州州長參加科舉時是吏部尚書給透的題,當時的吏部尚書還只是侍郎,兩人這幾年一直沒有斷聯系,也有不少中飽私囊的事情。
他們都沒想到這次三國或者是北朝餘孽參與了雪災的事情,搞大了直接把他倆暴露在了秋淩衆面前。
吏部尚書被抄家的時候還是稀裏糊塗的,直到看到了秋淩衆寄到京城的,蓋了右丞相章的吉州州長認罪書,才沒了半點狡辯的心思,直接認了罪。
世人都知道秋相為國為民,是百年一遇的好官,只有朝□□事的人才知道,這位秋相的手段比酷吏還要狠,他們敬重這位丞相,卻也有幾分恐懼。
吏部尚書知道,若是別的人查他的事,或許還有狡辯的可能,但秋丞相,直接認罪是最好的結果。
晗星收到的信裏沒有交代公事的長篇大論,薄薄的一張紙上只有兩行字。
注意身體,我一切安好,勿念。
晗星看紅了眼。
他必然是知道她自從他走後就病了的事情,也知道她即使身體好了也像個行屍走肉似的在還有他的氣息的東宸殿呆了一個月。
他這封信就是告訴她,別做傻事,沒用。
晗星想,他大概不知道,他這一走直接把她的心剖走了,又或者,他知道,只是不願還給她罷了。
晗星拿着那一張紙走到了燭火旁,想狠心燒掉,卻在火焰點燃了紙張的一角時猛地用手掐滅了火。
一旁的文萱和景曼都吓了一跳,文萱連忙上前查看晗星的手,大拇指和食指連帶着手心的一塊肉都被燙的破了皮,景曼已經拿來了燙傷膏,文萱便幫晗星塗着,語氣有些嚴肅的訓道。
“公主這樣糟蹋自己,不僅不會讓那個人憐惜,還會傷了我們這些關心你的人。”
晗星任由文萱塗藥,訓斥,也不反駁,等她松開了她,晗星去了摘星閣的書房,把那封信鎖到了一個大箱子裏,從書房出來後,抱着文萱哭了。
吉州的秋淩衆在陰暗的地牢裏審問吉州州長,随行畫畫像的人筆下已經出了一個成年男子的簡易畫像。
秋淩衆手裏把玩着一支長針,針有半個手臂那麽長,上邊沾了血,因為天冷已經凝在了上邊。
“信物呢,交出來,這針的滋味,州長不想嘗第二次吧。”
州長整個身體都在發顫,他哆哆嗦嗦說了個位置,秋淩衆聽後,點了點頭就離開了地牢。
地牢門口,突然一陣風吹過,秋淩衆忍住了咳嗽,卻突然覺得心口一陣酸疼。
他望向京城的方向,喃喃了一句。
“也許,如願以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麻将規則偏國标吧,碰杠全場,吃只能吃上家,可以胡七小對
釣魚在我們這是指,在開局時選一個人坐他旁邊,若是這家自摸胡了,全場都給釣魚的人一個籌碼包括自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