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權臣的狠心(二)
晗星沒能帶走秋淩衆。
他在景陽帝還沒離開前抽了右手邊将領的佩劍,架到了自己脖子上,沒克制力道,鋒利的劍鋒直接劃出了淺淺的血痕。
晗星和景陽帝一瞬間都石化了。
空氣凝滞了許久。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公主的命令,臣不能違抗,可是臣一日為丞相,一日忠心為民。若是在其位不做其事,臣情願一死。”
若不是景陽帝和秋淩衆是從小長到大的,他都要以為他這副精忠報國的說辭是真的了。
可是不是,他只是在反向逼迫晗星。
他要通過這件事,讓晗星放手,最好能對他死心。
景陽帝嘆了口氣,看着晗星的胸脯起起伏伏,眼眶越來越紅,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
血順着秋淩衆的脖子流向了他的鎖骨,被月白色的衣服吸收,領口處紅了一片。
刺的晗星眼睛疼。
她幾乎呼吸不了,硬生生憋出了幾個字。
“那就祝秋相為民衆死而後已,景博,撤兵。”
景博就是那個被抽了劍的将領,晗星話落,秋淩衆就把劍還給了他。
晗星那一瞬間沒了一向擁有的勇氣和無畏,她腳步慌亂的往宮外走,景博也不敢耽誤,連忙跟了上去。等人都走了,秋淩衆才晃了晃身子,被景陽帝一把扶住,直接叫了宮人把他又扶進了清政殿。
太醫來給秋淩衆處理了傷口,把脈的時候一個勁的嘆氣。如今宮裏的太醫都是冥湘王妃洛書顏親自教導過的,但是醫術這事要看資質,他們雖然後天努力,但是水平距離洛書顏和晗星還是差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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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雖然不敢托大說能幫秋淩衆治好身體,但是他們也知道,他現在這種身體狀況,實在不适合長途跋涉去寒冷的東北。
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出于醫德開了口。
“陛下,大人的身體實在不适宜長途跋涉,更何況東北那樣冷的地方,大人的身體更是受不了。”
景陽帝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只能神色複雜的看着秋淩衆。
秋淩衆靠在清政殿軟塌的靠枕上,脖子上纏了一圈紗布,臉上幾乎不見血色,聽到太醫的話後,低聲說道。
“你只需要負責看傷,其他的不需要你來操心。陛下也無需擔憂,臣的身體臣自己清楚,不會死在外邊的。”
秋淩衆對于自己的身體态度接近自暴自棄,但他總歸還是覺得自己要落葉歸根。
“你若是死了,死在哪又有什麽區別。”
太醫開了藥就退了下去,他很有眼色的知道自己要快速離開,景陽帝明顯是要跟秋淩衆說點體己話,他們兩個明面上是君臣,私下裏是兄弟這一點朝堂上下都知道。
畢竟不是每個臣子都有資格躺在清政殿的龍踏上,要是有心人看到這個場景,肯定要念一句,秋相狼子野心。
“淩衆哥,星星今日的舉動雖然不妥,但本質上是想你留下,朕,也認為,你該留下。”
景陽帝知道,大道理說再多,他不聽就一點用都沒有,所以他用了朕,表示作為君主,他也是希望秋淩衆可以留下安穩過個年。
“陛下也該知道,這一趟臣說了要去,就一定要去。”
“東北這次的事三國背後的人只是簡單推了一把,主要還是內部有人手腳不幹淨,不是你去,也可以把事情解決好。”
“但臣不願意,臣與那些人本就是不死不休,他們既然插手了,臣就不能視而不見。”
秋淩衆的不死不休持續了許多年,景陽帝懂他的執念所在,卻無法完全理解。
“你又何必如此,星星今日應當是真的傷心了,你這樣,怕是會把她推的更遠。”
秋淩衆的笑容淺淡,充滿自嘲的意味,推遠了也好,她本來就不該把心思放在他這樣的人的身上。
身體是壞的,心是髒的,他的一生除了虛名好聽點,根本就是一無所有。
憑什麽得到她。
晗星回去後砸了整個摘星閣,除了秋淩衆送她的東西,幾乎沒留下一件好物。
她砸完後找了瓶藥出來,找來了文萱。
“送去宮裏,本公主不想将來在秋相的脖子上看到疤痕,鬧心。”
晗星當晚自己跪到了自修室,為了不讓自己生病,她提前喝了禦寒的藥,整整跪了一夜,出來的時候看到她大哥二哥都站在自修室外邊,頓時就紅了眼眶。
晗星抱着自家的兩個哥哥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最後對鐘離熠來了一句。
“二哥,摘星閣被我給砸了,你幫我再裝個更好的。”
帝後大婚最後還是定在了在及笄禮之後第二天,都趕在同一天,陸姝姈實在忙不過來,及笄的妝容和大婚的妝容差別太大,她不想一天上兩次妝。
前一天忙及笄禮的陸姝姈,第二天被人拉起來穿婚服的時候眼睛都睜不開。
及笄禮和大婚的妝都是由冥湘王妃來化,連帶着晗星也跟着起了兩個大早,她實在撐不住,就在陸姝姈的榻上補覺,艾語靈也跟着來了,在一邊幫冥湘王妃遞東西。
艾語靈準備做晗星的二嫂,選的路很偏,她準備先拿下冥湘王妃,再側面拿下鐘離熠。
她想的很好,但跟洛書顏套了近乎後才意識到自己這條路似乎選的太偏了,洛書顏對于兒子的婚姻大事完全不上心,艾語靈引以為傲的那點玲珑心思在洛書顏這也完全沒用。
她也總算理解了為何龍朝上下,都要敬這位冥湘王妃三分,她第一次單獨拜訪這位王妃時,還沒講話就被戳穿了心思。
好在洛書顏喜歡做紅娘,她給艾語靈說了不少鐘離熠的小秘密,也沒問她為什麽看上了自己二兒子,只是最後說了一句。
“對于頁頁,你只能慢慢刷存在感,讓他覺得你有意思,他慢慢就能上鈎了。”
艾語靈有苦難言,她自認為自己哪哪都上的了臺面,就是實在不是有意思的女子。
好在,她會演戲,如今已經成功在鐘離熠那有了姓名,也沒否定自己一開始定的路子,依舊常常圍在洛書顏身邊。
帝後三年前就辦過了婚禮,如今只是補個更隆重的,除了基本的拜堂,天亮不久後,帝後要接受百官朝拜。
那是晗星這幾天來第一次見到了秋淩衆,他們隔得有點遠,但是她還是能看行他脖子上已經沒有纏紗布了,隐隐有一道疤痕,看不大清晰。
他面色不太好,行完禮站起來後還有點氣喘。
晗星覺得心尖正被人揪着似的疼,暗暗罵了一句,看見秋淩衆掩面像是打了個噴嚏。
她突然就笑了,想着他明天就要走了,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帝後大婚當天休朝,因為臨近年假,就沒給朝臣再多幾日休息的時間。
當天設了流水宴在宮外,全京城的人都可以來吃,還會有專門的人發系了紅絲線的銅板,錢數不多,領的人都是為了個彩頭。
宮內只設了家宴,晗星還是硬着頭皮把秋淩衆叫到了一個角落裏。
秋淩衆沒拒絕,離得近了,她也能看清他脖子上那道傷到底愈合到什麽程度了,脖子上的傷只結了一層疤,用力碰一下估計還會流血。
晗星每看一眼都覺得心疼,她卻沒直接說出關心的話,生硬的說道。
“天冷,你還是要帶個圍脖,防風。”
“披風上有護頸,昨日傷剛剛好一些,太醫說今日最好不要穿帶領子的衣服,你給的藥我用了,很有效。”
晗星對于他這樣心平氣和的和她講話,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态來對待,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難過,大概是真的覺得她是小公主,喜歡無理取鬧,才這樣無所謂吧。
“你明日就走?”
“嗯,明日一早,不會帶太多人,皇上和我的意思都是暗中前往東北,所以···”
“不要送?”
秋淩衆沉默着微微點了點頭。
晗星也跟着沉默了下來,她想了想還是拿出了一個小瓶子和一片玉葉子。
“小瓶子裏裝的是可以做急救的藥,你一直不讓我幫你看病,我也不清楚你到底是怎麽了,這藥很兇,只适合很兇險的時候用。”
晗星說到這停了一下。
“還是希望你不要用到這瓶藥。玉葉子你知道怎麽用,很多事情不适合朝廷做,殘書公子的人可以幫你。你不要太逞強,我,我聽話,不去送你,那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今天天氣不錯,可是冬日的太陽再怎麽強,也曬不暖站在太陽底下的他們,風吹過,秋淩衆輕輕咳了咳,啞着嗓子問道。
“什麽條件?”
“我只是想,想讓你記得,我在京城等你,你一定要記得這個,好嗎?”
秋淩衆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兩個之間如今竟成了這副樣子,他硬撐着冷心冷意,她委屈着低聲下氣。
都是錯的,他做是錯,不做也是錯,感覺像是走進了死路,進退不得。
“好,我記得,要開宴了,回去吧。”
景陽帝明顯是心情很好,反正也是家宴,他就沒克制自己,領着穿着一身紅的陸姝姈挨個敬長輩的酒。
陸姝姈也是眉眼間盡是喜色,她的鳳冠是特意定制的,不算很沉,手裏端了杯甜葡萄酒,在長輩面前也跟着景陽帝喝兩口酒。
晗星看了覺得實在是羨慕,她也想那樣被秋淩衆牽着,挨個給長輩敬酒。
她索性挪開了眼,夾了一筷子桌上的苦瓜,也沒沾蜜汁,就那樣吃了下去。
景曼在後邊看的目瞪口呆,她暗中戳了戳文萱,收到了她一個制止的眼神,就把所有的疑惑咽了下去。
晗星很早就被陸姝姈警告了,她大婚時禁止她喝酒,所以晗星就一直吃,那盤苦瓜很快就見了底,太上皇看到了,還笑了笑。
“今日清瑤怎麽一直在吃那盤苦瓜?若是喜歡,再讓禦膳房給你來一盤,這是反季的蔬菜,還是托你母妃的福,才吃的到。”
晗星的笑容都帶了點苦澀。
“最近有點上火,可能是反季蔬菜長的不如應季的好吧,這苦瓜也不是很苦。”
洛書顏看了一眼秋淩衆,對着晗星說道。
“苦瓜性涼,還是少吃。”
孩子的事她不知道怎麽去處理,秋淩衆的性格別扭到,饒是她經歷過兩世,都無法給自己的女兒支個确保能成的招。
晗星午宴上苦瓜吃的太多,到了下午肚子就開始疼,洛書顏算了算日子,略有些生氣的說道。
“你自己不知道記日子嗎,我講過多少次了,你平日裏放肆一點無所謂,但是這幾天一定要注意。你的身子随了我,體質偏涼,所以月事上一定要多加小心,你這盤苦瓜吃下去,這個冬天估計都要泡在藥裏了。”
晗星疼的眼前發黑,也沒了争辯與思考的能力,她直接回了王府,被洛書顏灌了兩碗藥,暈暈乎乎的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晗星現在有多低姿态,後期就有多高姿态
不算反虐,不太有火葬場,晗星很心軟,若是想看傳統火葬場的,大概要讓你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