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靳钊手忙腳亂将衣服套在了身上,然後蹭蹭蹭地往樓下走去,大概是為了掩飾尴尬,他嘴裏還念念有詞,“認錯了…認錯人了…”
床上的邵延輝裹緊了被子,等着靳钊人走到樓下他才洩氣,聽見靳钊這樣講,他心裏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呆了點,但至少還不是傻,靳钊認錯人了,還能把自己當成誰呢?除了把自己當了餘沫,還有別人嗎?
他雖然沒看過那些花裏胡哨少兒不宜的東西,但是性是人的本能,他十五六歲的時候,也做過夢,也偷偷躲在被子裏發洩過。
他現在睡的床,餘沫曾經也躺過,餘沫還是這家裏的半個主人。
一想到這些,邵延輝心口堵得慌,他說不上來是為什麽,大概是嫉妒?又或者是為靳钊不值得?
從樓下的浴室傳來模糊的水聲,水噴灑在瓷磚上、地面上,發出沙沙的響聲,靳钊在裏面洗澡。
邵延輝閉上眼睛,他能想象出靳钊在浴室場面,水汽和霧氣充斥着整個浴室,靳钊站在花灑下面,隔着玄白的水蒸氣,能隐約看到他輪廓,應該比剛剛在床上脫得還幹淨。
睡意漸漸襲上心頭,邵延輝放慢了呼吸,身體也完全放松,最後徹底進入了夢想。
靳钊剛剛是被吓醒的,等到洗完澡,三魂七魄都歸了位,腦子裏也逐漸能思考。
兩男的擠一張床,臨時對付一下還行,可不是長久之計啊,靳钊先前覺得沒什麽,可喝多了睡着了之後的事情,誰說的清了,邵延輝還是一小孩子,他真怕給邵延輝吓出毛病來。
想想閣樓還空着,家裏也正好該打掃了,他這就喊個家政來收拾,省得再出這樣的笑話。
說幹就幹,家政給做清潔的阿姨發了消息,讓她今天中午的時候來。
和家政約好時間,靳钊戳了戳手機,餘沫沒給他發消息,他又點開了餘沫的微信頭像,打了一個“早”,又順手給删了。
他和餘沫談戀愛的這些年,不是沒有吵過架,女孩子嘛,心氣高自尊心強,要人哄着,每次都是靳钊低頭認錯,其實情侶之間退步不是什麽丢份兒的事,只是這次他猶豫了。
雖然他有過無數次分手的念頭,但是真到了緊要關頭,讓他潇潇灑灑地放手,他還真沒有那麽坦蕩。
人一旦在感情裏付出了時間金錢和精力,那分開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不是觸及到底線的問題,都能逼自己再忍一忍。
靳钊餘光一瞟,看到了茶幾旁的垃圾桶,他這才注意到,邵延輝幫他把家裏收拾了一下,昨晚喝剩下的啤酒罐子都收了起來。
他關了微信,把手機擱到茶幾上,有了餘坤這個前車之鑒,靳钊現在怎麽看邵延輝,怎麽覺得邵延輝是個乖寶寶,态度端正,積極肯學,即便是住在同一屋檐下,也不覺得費勁,前提是靳钊自己不去扒人家的褲子。
小年輕瞌睡大,再加上熬了通宵,中午家政來做清潔都沒把邵延輝吵,直到下午的時候,邵延輝是活生生被餓醒的。
今天陽光不錯,二樓的視線也挺好的,邵延輝一扭頭便能看到有陽光撒進窗戶裏,他在床上呆坐了一陣,腦袋稍微動一動,脖子的關節咔咔作響。
他的拖鞋規規矩矩擺在床邊,床頭櫃上一塵不染,他換下來的衣服整齊疊放在上邊。
邵延輝眨了眨眼睛,自己應該沒睡太久吧,怎麽總覺得家裏和睡之前不太一樣了。
正好從樓下傳來敲門聲,聽到靳钊應了一聲,緊接着是腳步聲,像是去開門了,也不知道靳钊和門外的人說了什麽,只是在關門的時候說了聲“謝謝”。
邵延輝有些好奇,他趿拉着拖鞋往樓下走,見靳钊提着外賣袋子。
“醒了?”靳钊揚了揚手裏的外賣,神色如常,像是把睡覺時的事情給忘了,“我還說等下叫你起床,你醒了正好,吃飯吧。”
邵延輝剛睡醒有些六神無主,他吧唧了一下嘴,嘴裏寡淡,嘗不出味兒來,他很好奇靳钊買了什麽,聞着辛辣味兒很重,很提神,他的味覺都在這刻蘇醒了。
靳钊朝浴室的方向努嘴,“去洗把臉。”
等邵延輝在浴室洗漱完出來,靳钊将外賣都已經布好,挺大一塑料碗,只看到鮮紅的辣椒油,辛辣味兒一看就是這盤菜。
“水煮肉片,你能吃嗎?”
邵延輝點了點頭,他高了點,坐在沙發上得弓着後背,只有坐在地上才和茶幾的高度稍微合适。
靳钊順手遞給他墊子,又将米飯分好,然後再提了提閣樓的事情。
“剛剛我叫人來打掃了。”靳钊怕邵延輝多想,還特意做了鋪墊。
邵延輝還是點頭,這才明白過來,他為什麽會覺得家裏不太一樣了,原來是變得更幹淨整潔了。
“上面那個閣樓也收拾出來。”靳钊指了指樓上,他注意着邵延輝的表情變化,“我看你跟我擠一張床也挺不方便的,上面之前一直空着,現在收拾出來了,正好給你住不是?”
邵延輝把臉埋在碗裏,耳朵一圈紅彤彤的,還一動一動,像是小動物,他扒筷子的動作飛快,聲音被埋在了飯菜裏,最後只有一聲悶悶,“嗯。”
他很想跟靳钊說,他沒什麽不方便的,可他現在是寄人籬下,靳钊讓他睡哪,他就得睡哪兒,他沒有和靳钊讨價還價的餘地。
靳钊可是人精,他能感覺到邵延輝情緒的變化,他就怕邵延輝多想,覺着自己想攆他走,索性岔開話題。
“快吃,吃完我們去駕校。”
靳钊和駕校師傅算是認識,來駕校報名的程序也不麻煩,但是邵延輝不是馬上就能直接上車,他還得先過了科目一。
兩人從駕校出來的時候,靳钊囑咐道:“最近沒事多在手機上看看題,剛給你下的App你會用了吧。”
“會了。”手機這種東西,先前是邵延輝沒接觸,一旦接觸,對于他這樣的年輕人來說,沒什麽好難的。
“我送你回去。”靳钊說道,“我還得去倉庫呢。”
今天為了等家政,又要帶邵延輝來駕校,所以白天都沒去倉庫看看。
邵延輝對放假沒什麽特別的期待,他才來倉庫,還是想多學點東西,“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幹嘛呀?”靳钊已經發動了車子,“你今天放假,回家好好看題,別科目一都得重考。”
邵延輝沒有跟靳钊犟,考駕照這事他放在心上的,“好。”
靳钊和餘沫冷戰了,他自己也說不清,他倆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總之是他不聯系餘沫,餘沫也不聯系他,就連餘坤這小子,都沒敢來倉庫上班。
就在靳钊以為他和餘沫要這麽算了的時候,餘沫主動找來了倉庫。
這天,靳钊臨時在別的貨場有點事,餘沫到辦公室的時候沒碰到人,自己跟主人似的,不需要出納和會計招呼,在辦公室來去自如。
雖然倉庫的人都知道靳钊和餘沫吵架了,可見到她的時候,大家還是喊了聲老板娘。
邵延輝進辦公室打出貨單的時候,正好聽到餘沫在和王姐說話。
“你倆準備什麽時候領證結婚啊?”說話的是王姐。
餘沫笑了笑,“再等等呗,房子什麽都沒買,等買了房子,再說吧。”
“老板娘想換個大點房子。”小雅笑嘻嘻地接過話。
餘沫翹着二郎腿晃着腳,“他現在那個房子,一個住人還行,結婚有了孩子還怎麽住人,我早就跟他說要換房子的事情,賣了現在的房子,換個四室兩廳的房子,以後有親戚來了住着也方便啊。”
邵延輝一愣,站在外面沒敢再往裏走。
靳钊遲早要結婚的,他總有一天是要從現在的房子裏搬出來的,他不能一直賴在靳钊家裏,他沒理由,也沒借口。
“站在這兒幹嘛?”靳钊一進倉庫,就看到邵延輝傻癡癡的背影,自己走到邵延輝身後,他都還沒反應。
邵延輝猛地回頭,像是吓了一跳,最後怯生生地喊了聲,“靳哥。”
“一驚一乍的。”靳钊取笑他。
辦公室的女人突然端着腔和靳钊說話,“老板,你看看誰來了。”
靳钊探頭往裏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餘沫。
餘沫有些故作姿态,像是硬要靳钊員工們面前,維護她老板娘的體面一般,“靳钊,你就真打算不找我了呗?”
這麽些天,靳钊有什麽氣都消了,人家姑娘主動找上門來,他不好再給人臉色看,特別還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怎麽不提前說一聲?等多久了?”
餘沫哼哼了一聲,“查崗呗,看看你最近有沒有跟那個小姑娘鬼混。”
靳钊幹笑道:“說什麽呢,進去坐吧。”
他剛想走,像是又想起什麽,轉頭沖着還傻站在門外的邵延輝說道:“怎麽還愣着?”
邵延輝回過神,幹巴巴地回應了一聲,“哦”,也不知道為什麽,嘴裏嘗出了一絲苦澀,目送着靳钊和餘沫進了旁邊的辦公室,整個人都蔫兒。
“打一下出貨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