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事擱誰身上都挺不愉快的,靳钊原本打算帶邵延輝直接回家,可邵延輝執意要回倉庫,“今天班還沒上完。”
“你現在試用期呢,什麽時候上班還不是我說了算。”試用期是靳钊胡謅的,不管是不是試用期,邵延輝什麽時候上班不都是他一句話的事。
邵延輝搖了搖頭,他不懂什麽叫試用期,“到點兒了再回去,我還得上班呢。”
他在某些方面不是一般的倔,靳钊根本沒法勸,只能妥協,“行行行,都聽你的。”
靳钊順手替邵延輝打開了車窗,“吹吹風,醒醒神,又沒吃飯吧,我帶你先去吃了飯再回去。”
才來工作沒兩天,天天都趕不上倉庫吃飯,邵延輝也是可憐,老天像是故意考驗這個什麽都不懂的年輕人。
吃飯的時候,靳钊陪着邵延輝說話,按正常上班的時間來算,邵延輝明天就休息了。
“就在倉庫附近有個駕校,你放假的時候去學車吧。”
邵延輝從海碗裏探出腦袋,點漆似的眼珠子盯着靳钊,在這一瞬間,他很興奮,他當然想學,就像靳钊說的那樣,自己有了一門技術,才不會被社會淘汰。
可是想學一回事,他能不能學又是另一回事,就像是他當初沒上大學一樣,不是他沒考上,而是家裏的條件不允許,學車肯定也是要學費的,哪有那麽容易,一想到錢的問題,邵延輝整個人都蔫兒了。
靳钊像是能看出邵延輝在猶豫什麽,他随口道:“反正你考駕照的話,公司能給你報銷百分之八十,如果你能一遍過,兩個證考下來花不了多少時間。”
百分之八十簡直跟白撿沒什麽區別,可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對于邵延輝來說,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畢竟他現在還拿不出來。
“想考就好好學,學費的事情,從你工資裏扣。”
原本還怏怏不樂的邵延輝,一下子來了精神,他在凳子上動了動,像是随時要跳起來一樣,“真的嗎?”
“什麽真的假的,我還能逗你玩?”靳钊深知少年的願望很容易得到滿足,同樣也經不起殘酷社會的反複刁難。
兩人回到倉庫的時候,辦公室的人已經下班了,只有倉庫的夜班工人在,靳钊在倉庫裏沒找到餘坤的身影,以為這小子又提前跑了,一進辦公室,透過玻璃,看到了餘坤姐弟倆坐在裏面。
靳钊怒氣沖沖地朝裏走去,沒等兩人反應過來,靳钊上前一把提起餘坤,照着他臉就是一拳,餘坤被打得趴在了沙發上。
“你幹什麽呀!”餘沫驚叫了起來,擋在了餘坤的前面。
靳钊越過餘沫又想去打人,被餘沫攔了下來,他指着餘坤,吼道:“就他這樣的玩意兒,你還護着!”
“我都聽小坤說了!多大點事啊,你說他兩句就行了啊,你至于為了一個外人跟他動手嗎?再說了,又不是小孩子,人能丢到哪去啊?況且這人不是找回來了嗎?你至于發這麽大的火嗎!”
餘沫輕飄飄的幾句話,把靳钊堵得啞口無言,他知道人情感上都是護短的,但是人之所以是人,是在理智上要講道理的。這事明顯是餘坤的錯,餘沫還能這麽護着他,他如今這麽無法無天,有餘沫一半的功勞。
“行,我們不說今天的事情,讓他來我這兒上班,不是讓他來當大爺的,平時遲到早退,我交代他的事情,有哪件是認真完成的,讓他帶個人出去,都能給我帶丢了,我留他在這兒幹什麽?”
餘沫哪能聽靳钊說她弟弟的不是,“他來你這兒叫上班嗎?本來就是挂個名而已,你也知道他不是當工人做苦力的料,我一直讓你給他找份正經工作,不是你一直拖着?現在還怪到我頭上來了。”
靳钊一邊點頭一邊往辦公桌旁邊退,恨不得從現在開始,就跟這對姐弟劃清幹系。
“走…趕緊走…”靳钊扶着桌子邊緣,他心裏鬧騰的厲害,太陽穴也一跳一跳的疼。
餘沫蹭地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質問:“靳钊,你什麽意思?你趕我走是吧?”
“走啊!”靳钊一擡頭,雙眼充血,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東西被震得東倒西歪,怒吼聲回蕩在倉庫裏。
餘沫姐弟倆吓得一哆嗦,等餘沫回過神的時候,才哭鬧起來,“靳钊!你能耐了你…你現在都敢吼我了?”
餘坤生怕他姐和靳钊再起争執,拉着人往外拖,“算了姐,我們先走…”
餘沫哭哭啼啼,絲毫沒撼動靳钊,靳钊跌坐在椅子裏,腳下一蹬,整個人背對過去面對着牆,身後傳來餘沫氣急敗壞的哭腔,“靳钊!你別後悔!”
辦公室的動靜很大,在倉庫的工人紛紛投去打量的目光,就見餘坤拖着他姐姐從裏面出來,他姐姐氣得直跺腳,直到離開也不見靳钊出來。
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吵架,但是邵延輝隐約能感覺是因為自己,別的工人看了一會兒熱鬧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邵延輝在辦公室門口站了一陣,仔細聽裏面的動靜。
從裏面傳來踹東西的聲音,他伸着腦袋去看玻璃裏面,靳钊一腳踢開了腳邊的垃圾桶,垃圾桶的垃圾散落一地,礦泉水瓶子在地上滾動,撞到牆壁才停下來。
“靳哥…”邵延輝沒想着打擾靳钊,只是靳钊正好轉過頭來,他只能硬着頭皮喊人。
靳钊深吸了一口氣,“有事?”
邵延輝走到辦公室裏,他嘴笨,不知道怎樣才算委婉,糾結半天才開口,“是因為我的事情…你和餘坤姐姐才吵架嗎…”
“餘坤姐姐”這個稱呼頗為冗長了一點,明明能縮減成對象,或者女朋友,邵延輝只是本能的不想去那麽稱呼餘沫。
“跟你沒關系。”靳钊彎腰去扶起地上的垃圾桶,邵延輝不是自己和餘沫吵架的根本原因,就算沒有邵延輝,就算今天換一個人,他和餘沫還是得吵。
他和餘沫渡過了熱戀期,感情逐漸平穩,眼看着步入結婚,抛開戀愛時的甜蜜和美好,一旦說到結婚,一些現實又瑣碎的事情讓人對婚姻望而卻步。
這還沒結婚已經吵得雞飛狗跳的,靳钊真的很難想象結婚之後的生活。
“對不起…”邵延輝什麽都做不了,覺得自己只知道給靳钊添亂。
靳钊苦笑了一聲,“你有什麽對不起的,忙你的去吧,明天下午我帶你去駕校。”
今晚邵延輝要上通宵的班,不能和靳钊一起回家,等到第二天早上和同事交完班,邵延輝才坐公交車回家。
第一次坐公交車他還戰戰兢兢,幸好這班公交車是直達車,上下車的站臺也特別好找,所以他才能順利下車。
回到家推開門,迎面撲來一股酒氣,正對着的客廳裏是喝完的啤酒罐,啤酒罐的丢得到處都是,險些沒有地方下腳。
邵延輝朝樓上看了一眼,能聽到靳钊的輕微的鼾聲,他輕手輕腳地将罐子放到垃圾桶,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才上樓拿睡衣。
先前他沒有天天洗澡的習慣,如今在靳钊家,睡人家的床,他必須得講究一點。
樓二,脫下來的衣服被扔了一地,床上,靳钊裹着被子,腳和胳膊都露在外面,睡得很沉,絲毫沒有感覺到邵延輝回來了。
邵延輝拿了衣服下樓洗澡,等忙完這一切,他累得眼皮都快擡不起來了。
床挺寬敞的,可靳钊睡得太死,霸道地橫在床中央,邵延輝輕輕掀起被子的一角,貼着床沿躺下去,被子裏暖烘烘的,溫度剛好。
溫熱的被子捂着酒精發酵,邵延輝沒喝酒,仿佛也跟着醉了,他的意識漸漸模糊,對時間也沒什麽概念。
只覺得身上癢飕飕的,有什麽東西在他腰上劃過,摸索了一陣,又撩起了他的衣擺往裏摸,半醒半睡間,邵延輝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夢,還是清醒的。
緊接着有溫度的東西貼了上來,伴随着濕熱的氣息和沉重的哼鳴,像是含糊不清地在說着什麽,邵延輝的手背上貼着軟塌塌的東西,他擡了擡手指,手指掃過的地方挺有肉感。
那東西挺不安分的,不知什麽時候鑽進了他的褲子裏,磨磨蹭蹭地連通睡褲和內褲一塊給他扒下來了。
邵延輝一個激靈,猛然睜開眼睛,他一轉頭,靳钊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這一刻時間像是停止了,一秒、兩秒…
靳钊眨了眨眼睛,飛快将手縮了回來,迅速在被子裏下和邵延輝劃開距離。
“哎呀。”靳钊手扶着額頭,苦痛地呻吟,“我…我認錯人了…”
他剛想起身,舉着自己裸露的胳膊看了一眼,這才想起來,他昨晚喝多了,是光着睡的。
“轉過去!”如果不是他動手去摸邵延輝,還脫人家褲子,他壓根兒不會計較自己光沒光着,最離譜的是,這小子是不是吓傻了,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邵延輝跟呆子一樣,“哦。”緩緩背對着靳钊。
從身後傳來靳钊起床的動靜,布料摩擦在身上發出的聲響,靳钊走路的腳步聲,聽得邵延輝睡意全無,剛剛被靳钊摸過的地方,都還在隐隐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