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2)
部,若她是淑貴太妃,只怕也看不得這一幕吧。
☆、103·誰誤解了誰(捉蟲)
“淑貴太妃所犯的錯,實在難恕,瑞王你為淑貴太妃求情,可否想過冤死的韓良娣以及被她誣陷的皇後?”母後皇太後眼見賀淵磕得額頭見了血,才冷聲道,“難不成因為她是貴太妃,犯了錯便不追究了。”
賀淵磕頭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回頭看着被嬷嬷們押着的母妃,姿态卑微道:“母妃乃是兒臣長輩,她若是有罪,由兒臣一力承擔。”
“冤有頭債有主,若是長輩犯錯就由晚輩來承擔,還有什麽律法可言?”賀珩放下手裏的茶杯,皺着眉頭道,“若是整個大隆朝的人都似你這般,朕又該如何管理天下?”
“馮氏謀害後妃,誣陷皇後,心思歹毒,賞白绫五尺,”賀珩淡淡開口,“馮氏一族教女不嚴,削去官爵,三代以內不能再入朝為官。”
“皇上開恩啊,皇上,”馮子矜沒有想到皇上竟真的如此不顧舊情,連自己娘家人都要受連累,她想要跪行到賀珩身邊去,結果卻被兩個宮女用力拽了回來,把她按在了地上。
“皇上!”馮子矜急得大哭,想要求饒,嘴卻被人堵上,再說不出話來。
賀珩冷眼看着她,眼中沒有一絲情緒,仿佛她是個陌生的路人。
“拖下去,別擾着諸位貴主兒,”錢常信見皇上這個表情,便對身邊人打了一個手勢,很快就有人把馮子矜拖了下去。
坐在旁邊的羅吟袖看着馮子矜像是牲畜般拖了出去,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看向曲輕裾的眼神變得更加敬畏起來。
曲輕裾伸手撚了一塊糕點,在這種混亂吵鬧的場合,她仍然有心思用點心。發覺羅吟袖在看自己,她朝對方彎了彎嘴角,見對方敬畏的低下了頭,她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冷眼看着眼前的鬧劇。
賀淵擡頭看着掌握着母妃生死的三人,覺得全身都有些無力,他從未有一刻像這般絕望,無奈跪坐在地上,他看着光潔的地面怔怔的出神。
“皇上,淑貴太妃雖與罪妃馮氏裏應外合,但畢竟不是她派人害的韓良娣,妾以為淑貴太妃雖是罪無可恕,但罪不至死。”曲輕裾擦着嘴角,視線掃過淑貴太妃,“不如母後們與皇上饒淑貴太妃一命?”
“哦?不知皇後有何想法?”賀珩聽到曲輕裾這話,轉頭面色溫和的看向她。
“妾曾聽聞先帝在時,淑貴太妃常常伺候于禦前,既然如此,何不讓淑貴太妃去守皇陵,日日為先帝進香并反省自身,”曲輕裾笑着看向兩位太後,“不知這樣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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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貴太妃這種過慣錦衣玉食的女人去守皇陵,豈不是讓她比死還難受?韋太後看向兒媳,見她一副認真的樣子,似乎并不是特意為難淑貴妃,她不由得懷疑是自己想多了,她偏頭對母後皇太後道,“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先帝駕崩不到一年,若是現在就處置了淑貴太妃,難免有人說閑話,留着淑貴太妃的命,卻讓她去苦寒的皇陵邊上待着,倒是最好的選擇了。母後皇太後贊賞的看了眼曲輕裾,皇上能愛重她,實是再正常不過了:“哀家覺得這樣很好,畢竟先帝在時,便很愛重淑貴太妃。畢竟我們都伺候過先帝,哀家也不忍心要你的性命,你去伺候先帝也好,至少先帝在泉下若是有知,定會感到欣慰的。”
沒有想到最後保下自己母妃性命的竟然會是曲輕裾,賀淵擡頭看向曲輕裾,給她行了一個大禮:“謝皇上,謝母後們,謝……皇嫂。”
聽到賀淵語氣裏明顯的停頓,曲輕裾心裏明白,對方不願意向自己行禮,不過她也不介意,微笑着擺了擺手:“三叔不必多禮。”
賀珩卻是神情複雜的看了眼賀淵,随即起身道:“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朕便帶皇後回宮了。最近天寒,請二位母後多多保重。”
韋太後與母後皇太後都笑着點頭,韋太後道:“哀家知道,你們二人也多多小心些。”
曲輕裾與賀珩出了福壽宮,見路旁的一株黃梅開了,她吸了一口氣,冷風與香氣都湧進了鼻間:“聞起來真舒服。”
“喜歡的話讓人去梅園每天采摘新鮮的放到屋子裏,”賀珩握住她暖呼呼的手,“這裏我可不敢去動。”
“誰說要采這裏的花了,”曲輕裾斜睨了他一眼,“我可不是皇上,對這花啊粉啊的可沒興趣。”
“我聽這話怎麽不對勁?”賀珩低笑出聲,無視後面給他們撐傘的錢常信與木槿,看着前方突然道,“我的後宮實際上只有你一個人,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就像前朝的惠明帝嗎?”曲輕裾看着他笑問。
“輕裾,我永遠也不可能是惠明帝,你也不會成為昭和皇後。”賀珩神情嚴肅的看着曲輕裾,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扭頭道,“我先回前殿。”說完便匆匆離開了,連禦辇也留給了曲輕裾。
看着賀珩匆匆離開,曲輕裾勾了勾嘴角,眼中卻沒有笑意,她身後的木槿察覺到她神情有異,把傘交給金盞,小心扶着她,“主子,我們回宮吧。”
曲輕裾看到木槿小心翼翼的模樣,無聲一笑:“罷了,帝王的禦駕,皇上都不在,我去坐它做什麽,你們都陪我走回去吧。”
木槿看了眼被掃的幹幹淨淨的地面,又看了眼皇後腳上的鞋子,猶豫了一下,只好示意玉簪上前,兩人一左一右的把皇後護在中間。
“皇嫂請留步。”
曲輕裾回頭,就見到賀淵走到自己面前,對着自己深深作揖道:“方才謝過皇嫂為臣弟的母妃求情。”
“三叔不用多禮,本宮不是為誰求情,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曲輕裾慢慢往前走,見賀淵隔着自己三步的距離走在右後方,不知對方有什麽用意,她也沒有輕易開口。
“不管怎麽說,今日的人情,臣弟記下了,”賀淵把手背在身後,白皙的臉頰被寒風吹得有些微紅,他看着曲輕裾的側影,“母妃如今能留下性命,已是皇上開恩。”
曲輕裾腳下一頓,偏頭看向賀淵的臉色,發現對方竟然說的是真心話,猶豫了一下才道:“本宮不太明白,淑貴太妃為何會花心思對付本宮,這對她有什麽好處嗎?”
“她驕傲了一生,怎麽容得下失敗,”賀淵自嘲一笑,“我與母妃做了那麽多年的夢,夢醒了,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那你們母子在夢裏可真夠肆意妄為的。
曲輕裾繼續朝前走,不時有宮女太監遇到她,紛紛避開跪在道旁,“人若是少做些夢,就什麽事都沒了,三叔可對曾經做下的事後悔?”
賀淵深深看了她一眼:“或許後悔過,但是如今事已成定局,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中二病患者終于治愈了,曲輕裾卻覺得他的從中二期直接躍入了老年期,思想變化得有些快,記得上一次近距離看賀淵,還是在瑞王府上,那時候他的中二病還很嚴重呢。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曲輕裾笑了笑,“三叔如今能想通,也算是大善。”
“整日喝酒賞曲游手好閑也好,”賀淵想起自己現在過的日子,不用上朝,不用管其他的事情,也不用搭理其他人送來的拜帖,王府門一關,想怎麽樂就怎麽樂,“快活似神仙。”
曲輕裾實在想不通賀淵為何要對自己說這些,可是對方話裏話外,似乎也沒有暗示什麽的意思,她只好道,“這樣的日子确實讓人羨慕。”
“想必皇嫂也喜歡悠閑的日子,”賀淵笑了笑,任由雪花落了他滿頭滿肩。
曲輕裾回頭看着他這幅模樣,依稀記得她第一次去瑞王府時,她坐在轎中,賀淵也是這樣站着,青絲狐裘,一臉的少年模樣。
一行人漸漸走到了天啓宮附近,賀淵停下了腳步,又是對曲輕裾一個作揖:“皇後娘娘可知道惠明帝與昭和皇後的結局?”
曲輕裾微微挑眉:“前朝史官記載,惠明帝與昭和皇後情比金堅,昭和皇後病逝後,惠明帝不久後便傷心去了,最後還共葬在一樽金棺中,生雖不同時但死同穴,這不就是最後的結局?”
“皇嫂大約不知,惠明帝後期與一個宮女有染,最後被昭和皇後知曉,昭和皇後氣急攻心吐血而亡,惠明帝萬分後悔,但是佳人已逝,追悔莫及,就算惠明帝死後兩人合葬,又有什麽意義?最後兩人還沒有留下子嗣,繼位的是惠明帝弟弟的兒子,這又算什麽圓滿?”賀淵拱手道,“故事的真相往往比書中殘酷,所有惠明帝與昭和皇後也沒有那麽完美,臣弟告退。”
曲輕裾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後突然笑開,看來剛才自己與賀珩的談話被賀淵聽見了,只是他這話裏的意思是在替賀珩解釋,還是在提醒她別相信帝王的專情?
又或是兩者都有?他既不願意讓自己為了賀珩剛才的話傷情,又不想讓自己相信帝王專情導致日後受傷?
不過,賀淵這麽好心提醒自己是為了什麽?難道是為了感謝自己方才報下淑貴太妃的命?
“皇上?”錢常信不明白皇上為什麽匆匆的回了前殿,他小心拍走賀珩肩膀上的雪花,小心問道,“去福壽宮前您曾說,要與皇後娘娘一起用膳,不知這會兒能否讓下面的人準備了?”
賀珩有些不自然的點了點頭,摸了摸微微發紅的耳朵,道:“對了,去看看皇後回來沒有,若是回來了便告訴朕一聲,朕與她還有棋局沒有下完呢。”
“是,”錢常信無奈的退了出去,既然心裏牽挂皇後,方才走開又做甚,難不成為了逗着皇後玩?皇上的心思,還真不好猜。
屋子裏,賀珩把玩着腰間的荷包,上面的紋路雖比不上繡娘們的手藝,卻是他最喜愛之物。
想到曲輕據,他忍不住又摸了摸還在發紅的耳朵,大老爺們這麽一本正經的說情話,還真有那麽些不好意思。
☆、104·這朷就好
寒冬的早晨格外的寒冷,守着宮門的禁衛軍呼了一口冷氣,卻不敢跺腳取暖,看着平日一些喜歡騎馬上朝的官員紛紛坐上了轎子,這些懂得臉色發僵的守衛心裏生出一種羨慕嫉妒恨的情緒。
“嘿,兄弟,聽說寧王就要歸朝了?”換班下來的兩個禁衛軍守衛走出宮門,其中一個壯實大汗壓低聲音朝四周看了看,“我昨日聽說已經有不少人向皇上奏請此事了。”
稍顯瘦削的高個露出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寧王歸朝不是早就注定的事情,先帝在時因為偏愛瑞王,才把寧王關在了外面,如今天寒地凍了,皇上又是心思仁厚者,自然會把寧王召回來,你看着吧,不出三日,寧王定會被皇上宣召回朝。”
壯實大汗摸了摸腦袋,憨笑道:“你說得有理,瑞王犯那麽大的錯,皇上都念着舊情沒有要他性命,更別提寧王殿下了。”要他說,寧王還真是被關得有些冤枉,沒準當初的刺殺事件真是瑞王做的,只是先帝偏心,才拿了寧王做擋箭牌。
瘦高個見他這幅樣子,也不跟他多說,心裏卻他嘆了口氣,這皇家人心思彎彎繞繞,至于真是兄弟情深還是別的,都與他們這些做守衛的無關。現在寧王歸朝,瑞王卻成了毫無實權的郡王,這二位從頭至尾都沒有看對眼過,瑞王更是時時嚣張,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寧王更是被他下了不少臉面,這下子有瑞王好瞧的了。
朝堂之上,諸位大臣對寧王歸朝之事議論紛紛,有人說寧王是先帝下令關押的,皇上不應更改。也有人說,寧王現在知錯能改,又與皇上是兄弟,歸朝替皇上分憂乃是天經地義之事,為何不改宣召回朝。
實際上大家都清楚,寧王被先帝關押一事存有疑點,甚至有人懷疑先帝是為了護着瑞王而把寧王當做替罪羔羊。但是這個時候誰也不敢提出這件事實,只是争吵着寧王該不該歸朝。
與寧王有嫌隙的人自然不想寧王回來,但是也有人支持寧王歸朝,有心人發現,支持寧王歸朝的,竟有不少的保皇派,于是這些人就開始想,這莫不是皇上的意思?
如今寧王的勢力早已經被撸得一幹二淨,原本與寧王親近的官員也被皇上重用的官員壓得死死的,甚至不少俨然也變成了保皇派,皇上此舉是想像天下人表明,他對兄弟的友愛之情?
君不見原本在先帝前力證寧王有罪的忠義公這會兒改變了口風,大意就是寧王如今知錯能改,歸朝為皇上分憂才能将功補過雲雲。
忠義公與羅長青這對狐貍翁婿向來都是跟着皇上走的,這會兒兩人又在同一立場,還有誰會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一個早朝下來,也無人敢反對這件事了。
“諸位大人既然都奏請朕的大哥歸朝,朕十分欣慰,早年大哥為長,對朕等兄弟頗為照顧,現今朕已為皇帝,想到大雪天大哥卻住在苦寒的山頂,便夜夜難寐,大哥能歸朝為朕分憂,實在大善。”賀珩感慨道,“忠義公,不如由你親自走一趟,迎寧王回京。”
皇上話裏說到什麽寧王照顧兄弟,不就是告訴大家他不相信寧王會做出刺殺這樣的事情?
“臣遵旨,”田晉珂知道皇上是想讓寧王承他一個情,心中也感謝皇上對他田家的心意,朝龍座上的帝王深深作揖後,便退到了一邊。
一時間有不少人心裏又開始酸溜溜了,想想宮裏已經有了四個月身孕的皇後,再次感慨沒有人家的好命。
如今尚在深宮的曲輕裾手裏正翻着一堆拜帖,眼見着就要過新年了,雖然因為先帝駕崩不能大辦,卻又不得不辦,這些呈拜帖進來的都是有身份的命婦們,比如說誠王妃、瑞王妃以及各位公爺夫人侯爺夫人,她随手翻開一張,首先便是給帝後道萬福的,然後便是夾雜着呈上來的新年禮單。
至于要賞賜這些人什麽東西,曲輕裾身邊自然有人去費這個神,曲輕裾所要做的就是聽他們照着單子念。
“娘娘,要不您先去歇一會兒,”木槿見皇後娘娘打了一個哈欠,便道,“奴婢們把單子分類好後,再念給您聽聽便是。”
“不必了,”曲輕裾擺了擺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眼看就要到午時了,等下皇上要過來用膳,你叫廚房的人好好準備。”
“是,”木槿示意銀柳去吩咐廚房的人,然後把曲輕裾翻過的拜帖收攏放到一邊。
“我聽說瑞王與瑞王妃感情極不好,在整個京城已經鬧得轟轟烈烈,”曲輕裾手裏拿着瑞王府的拜帖,“瑞王妃好歹是皇家媳婦,這麽鬧成什麽樣子?”
“皇後娘娘連您都聽說了?”金盞嘆了口氣,“早在皇上登基前,京城中就常有兩人不合的消息傳出,現在是越鬧越僵了,奴婢還曾聽聞瑞王放話要休了瑞王妃,惹得秦家人極其不快。”
秦家人對于曲輕裾來說,實在不是什麽美好的詞語,她突然想到韋秦氏,便道:“我記得韋染霜的母親就是秦家人,不知韋染霜現在如何了?”
金盞聞言便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意:“她算得什麽秦家人,不過是秦家的偏遠旁支。自從聖母皇太後命人去斥責韋秦氏後不久,秦大人便做主給秦姑娘說了一門親,只是因為先帝駕崩,婚事便拖了下來。”
“她好歹也算是皇上的表妹,若是出嫁了,想必夫家人也不敢苛待她,”想起韋染霜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曲輕裾微微挑眉,前提是韋染霜嫁出去後,不要再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
“誰知道她家怎麽想呢,反正也不是好人。”金盞不屑的撇了撇嘴,當初韋染霜想做皇上妾侍的事情,她都還記得呢。
“這話說得好,”賀珩臉上帶着笑意大步走了進來,他看了眼金盞後道,“這樣的女子,确實算不得什麽好人。”
“皇上!”金盞等人吓得臉色慘白,腳一軟便跪了下來,她沒有想到皇上會聽到她說得話,若是讓皇上以為娘娘善妒可怎麽辦,她怎麽跟銀柳似的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都起來吧,朕知道你們個個都護着皇後,”賀珩擺了擺手,顯然并不介意金盞說了什麽,他走在曲輕裾面前跪下,見她面前擺了一盞紅棗茶,便道,“我前些日子看了醫書,說是孕婦喝多了紅棗茶易活血,對身體并不好。”說完,便伸手把紅棗茶推到一邊。
什麽時候他還開始研究這方面的東西了?曲輕裾打量了他一眼,笑問道,“那我該喝什麽好?”
“每日少量喝一些龍井碧螺春,稍微泡得淡些,有利于心肺,我可是翻了好幾本醫書,說法都相同,”說完,就讓錢常信去取自己那裏的貢茶。
曲輕裾對茶葉這種東西,興趣并不深,但是既然對方都這麽費心力了,她也就不浪費對方的好意,照着賀珩的意思,不再碰那杯紅棗茶,“皇上最近日理萬機的,怎麽還有時間看這些?”
“把你與孩子交給別人,我總是有些不踏實,偶爾沒事翻翻醫書,也算是打發日子,”他視線挪到茶杯上,幹咳一聲道,“我剛才聽你們提到韋家表妹,你不用為她費心,朕聽聞與她訂婚約的人不在京城,韋秦氏也被母後禁了進宮的拜帖。”
“她是皇上你的親人,我為她費什麽心,”曲輕裾歪頭笑了笑,“今天我讓廚房的人頓了珍珠乳鴿湯,到時候皇上可要好好嘗嘗。”
知道自家皇後在轉換話題,賀珩看到她臉上越來越明顯的笑意,也只是笑着搖頭,讓人開始傳膳。
宮中的膳食明面上有定例,但是例子內的飯菜卻是有差別的,曲輕裾小廚房的東西幾乎可以趕得上禦膳房了,這還不說賀珩常常吩咐殿中省的人往曲輕裾這裏送的東西。
午膳用完後,賀珩靠坐在軟榻上看書,曲輕裾靠在他身上把玩一個玉制九連環,沒一會她便解開了手中的東西,打了個哈欠把九連環扔到一邊,扭身把頭放在賀珩的大腿上,“真是無聊。”
賀珩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小心的把手放在上面,偶爾還能感受到腹中小生命的跳動,他笑着道:“你想玩什麽,我讓他們給你準備。”
“沒什麽特別想玩的,”曲輕裾的手在他的大腿上劃來劃去,“不如給我講講你第一次見我時的感覺吧。”
“那時候你臉上畫着濃濃的妝,還低着頭不敢看我,我真以為自己娶了一個膽小怕事的小媳婦,”賀珩把手搭在她的後背上,任由曲輕裾的手在自己腿上作亂,“我很慶幸你挺過了馮氏給你下的毒,不然我此生都不知道,原來一個男人與女人,可以如此相處。”
曲輕裾手一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半晌才道:“若是我沒有熬過去呢?”
賀珩握住她的手,有些用力,讓她感到有些疼:“沒有那麽多的若是,現在的結果就是你在這裏,朕也在這裏。”
“這樣就很好,”賀珩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嘆了一聲,“有輕裾陪着朕,是朕此生的幸運。”
獨自一人高高在上又有什麽意思,所以幾乎每朝每代皇帝都有自己偏寵的女人,只是他們在偏寵的女人身上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便繼續尋找下一個。
他知道卧在自己膝上的女人是自己想要的。
可是,他也知道,在這個女人心中,他并沒有那麽重要。
不過,他們的時日還有那麽長,時間總會慢慢的改變一切。
所以,這樣也很好。
☆、105·注定
夜半時分,曲輕裾突然從夢裏醒來,腳踝的抽搐感讓她難以忍受,仿佛有什麽把她的腳筋擰了一個節還不斷的晃來晃去。
“輕裾,怎麽了?”半夢半醒間,賀珩猛的醒來,見到身邊人額頭上滿是冷汗,借着角落中的一盞燭火,看到她連唇色都變了,當下白了臉,忙叫了人進來。
一通忙亂後,曲輕裾的腳抽筋症狀已經在孕嬷嬷的按捏下消失了,她有些疲軟的揉了揉額頭,她覺得自己現在很困,但是卻睡不着。
“請皇上不要擔心,女子有孕後,有時候會出現手腳抽筋症狀,平日多注意食補,過一段時日就好了。”孕嬷嬷見皇上臉色還是不太好,便小心翼翼道,“平時讓人給娘娘按捏一番,也是能緩解的。”
賀珩神色稍霁,見曲輕裾一副沒什麽精神的樣子,便道:“這事朕會讓太醫院的醫女來做,你們都退下吧。”他雖不懂醫,但是也知道人的穴位很多,若是按錯了地方,對孕婦以及胎兒也是有害的。
孕嬷嬷以及木槿等人小心翼翼的退下,待出了門,他們才出了一口氣,皇上方才的臉色實在太過難看了,吓得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
“睡不着了?”賀珩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曲輕裾後背,好一會兒也沒見她睡着,便問道,“還難受?”
曲輕裾搖了搖頭,換了一個睡姿:“睡不着。”
“怎麽了?”賀珩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兩人蓋得更加嚴實了些,“左右我明日也不用上朝,就陪你聊聊。”明天就開始封筆停朝,賀珩實際上還有一堆的事情要做,但是為了安慰身邊人,他當然不會說這些。
曲輕裾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想聊,但是見對方興致勃勃的模樣,只好道:“聊什麽?”
“随便說什麽都行,”賀珩努力壓下想張開打哈欠的嘴,“比如說你小時候的事情,又或者喜歡什麽東西。”
曲輕裾愣了半晌,嘆了口氣道:“小時候很多事都記不清了,我以前很少有機會出院子,後來大些了,就只有舅母帶我見見外客,但是我畢竟不能常常與舅母住在一起,田家與曲家後來又鬧得僵,所以從小到大,過得也就那麽個樣子,沒什麽好說的。”
“梁氏實在可惡,”賀珩疼惜的摸着披散在曲輕裾背後的頭發,“先帝為我做的事情不多,這輩子做得好恐怕只有兩樣,一是你,二是傳位诏書。”
“我怎麽能與傳位诏書比,诏書天下只有一張,女人天下卻有千千萬萬,”曲輕裾拱了拱,讓自己又換了個睡姿,把頭靠在賀珩的頸窩處,“梁氏固然可惡,但我的父親卻是最大的罪魁禍首,我的母親死得不明不白,父親卻急着迎娶新婦進門。若不是舅舅一家,只怕我連出嫁都會很寒酸,如果我真是寒酸出嫁,那麽我在皇家還有什麽顏面?”
“忠義公一家很好,”賀珩聽完這席話,半晌才道,“天下間固然有你父親那樣的男人,但也有白首不相離的夫妻。”
曲輕裾勾了勾唇角,賀珩這是在告訴她,他不是昌德公那樣的人?
“天下間固然有喜歡聽甜言蜜語的女子,但也有只看事實的女子,”她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口,“我恰好屬于後者,不愛聽人說了什麽,只愛看人做了什麽。”
“說不如做?”賀珩面上的笑意更加明顯,“輕裾能這樣聰慧,我很欣慰。”
他只怕她不愛聽他說,卻也不愛看做。
臘月二十九,朝中已經封筆,除開各個部門必須留着當值的,其餘人都已經回家過年了,但是盡管如此,這些官員也不是真的悠閑下來,而是積極的打聽誰家得了皇上賜的東西,誰家能去參加皇家年宴。
畢竟這是新皇登基的首年,能得皇上賞賜的人,就代表這些人至少入了皇上的眼,京城中的人,能坐得住才是奇怪。
所以臘月二十九到三十這兩天,不時有賞賜從宮裏出來,例如誠王、忠義公之流,除了皇上欽賜的福字春聯以外,還有兩宮太後與皇後的賞賜,其餘的如同魏右丞、寧王、瑞王、羅尚書等人,也得了不少賞賜。
至于其他人家,有人得了皇上的福字,有人得了皇後的賞,但是就沒有那麽大的臉面得四大巨頭的共同賞賜了。但是不管如何,這個年關讓京城所有官員明白了一個真理,那就是只有跟着皇上才有肉吃。
大年三十的年宴上,除開皇室自己人外,京中拿了一等官爵的也有幸能進宮享宴,例如忠義公以及兩宮太後娘家的家主。
曲輕裾與賀珩并坐在上首,她因為有孕所以沒有飲酒,面前擺着的是一盅鳳凰歸巢湯,實際上就是豬肚裏塞了一直雞用老罐炖,但是味道确實不錯,在冬日裏喝正合适。
下面的人都知道皇後娘娘有孕,也沒有誰不長眼去亂敬酒,所以一場年宴進行到一半,她都很悠閑。
“皇後娘娘的胎像圓潤緊湊,臣婦以為,此胎必定是男孩。”秦白露舉起酒杯,起身對曲輕裾道,“臣婦敬娘娘,祝娘娘早生貴子,青春永駐。”
皇後娘娘都有身孕了,祝人家早生貴子,是不是有些不合适?羅文瑤皺了皺眉頭,跟着站起身舉起酒杯道,“臣婦也祝皇後娘娘身體健康,事事如意。”
曲輕裾拿起一邊的酒杯,木槿給她倒了一杯白水,她向兩人舉杯道:“多謝二位弟妹,如今我不能飲酒,以水代酒謝過二位。”
賀珩夾了一筷鴨舌到曲輕裾碗中,笑着道:“在座諸位也不是外人,朕也不怕諸位笑話,朕與皇後都年輕,倒是覺得男女都好。”
在座諸人當下紛紛稱是,順道還誇了帝後二人一番,大意就是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定能遺傳帝後的優良因子,日後肯定為成為傾倒天下的萬人迷。
秦白露不敢相信皇帝會這麽明目張膽的護着曲輕裾,甚至當着這麽多人說不介意男女,難道皇帝就不想有人傳宗接代嗎?
“朕日後與皇後還會有很多孩子,到時每一胎都去猜測男女,豈不是要朕與皇後自尋煩惱,”賀珩哈哈一笑,自我調侃道,“朕可不想自找麻煩。”
衆人自然跟着一起笑,心頭卻聽得心驚膽戰,皇上這話裏的意思,好像有那麽些只與皇後生孩子的意思。
一定是他們聽錯了!
曲輕裾挑眉看了賀珩一眼,見他正一臉笑的聽下面人的吹捧,便低下頭繼續喝湯。
衛青娥與賀麒坐在一起,她怔怔的看着身着紫色廣袖百鳥朝鳳裙的曲輕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與耳朵,皇帝真願意專寵一個女人,甚至只願意讓她一人有孩子?
她想到歸朝後其他官員送到王府的通房,盡管她與王爺同甘共苦後,王爺雖待她親近了不少,但是下面人送的女人不還是納為了通房?
難不成世界上真有如此專情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是皇帝?
衛青娥緩緩的收回自己視線,不知怎麽的目光就落到了秦白露身上。秦白露臉色不好看,她身邊的瑞王似乎也不想搭理她,兩人雖坐在一張雙人桌上,氣氛卻比陌生人還不如。
難怪秦白露對曲輕裾那般嫉恨,作為女人她能理解對方的心理,因為就連她也有些嫉妒皇後,身份有了,孩子也快有了,就連夫君的專情她也有了,而擁有這一切的女人甚至不需要善良大度,也不需要尊貴的出身,過得卻比她們都好。
“你在看什麽?”賀麒在桌下輕輕的拉了拉袖子,小聲道,“你可別學老三家那個蠢腦子,我聽說皇帝不太喜歡那位,已經賜了好幾個美人到瑞王府裏了。”
衛青娥心頭一驚,皺着眉道:“不是說皇上沒有留選女嗎?”
“他沒有留,不代表不能賞賜給別人,”賀麒搖着手裏的酒杯,瞥了眼賀淵的方向,“老三行事嚣張,他家那位也是個不省心的,我聽說她曾經做過好幾次讓皇後難堪的事情,依皇帝對皇後那個稀罕勁兒,他能饒過老三家那位?”
“皇上不至于……”衛青娥咂舌,皇帝不至于管到這些事情上吧。
“別看他這幅模樣,做事狠着呢,”賀麒把音量壓得極低,小得只有兩人聽到,“老三家那位曲側妃怎麽沒了的,這裏面東西多着呢。”
衛青娥捏緊了酒杯,那能把這種男人抓在手心的女人,手段又該有多可怕?
這一瞬間,衛青娥看曲輕裾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傾國傾城的妖女。
曲輕裾不知道自己已經升級為妖女,她打了一個哈欠,吃着切成花瓣似的水果,偶爾與命婦們說上幾句話,年宴漸漸到了尾聲。
就在子時過了一半時,殿外的焰火突然炸開,印紅了半座宮殿。
曲輕裾看向殿外,正好看到一朵焰火散開,漂亮得不可思議。
“喜歡?”賀珩對她伸出手,“我陪你出去看。”
曲輕裾把手遞到他掌心,二人相攜走出殿內,站在大殿外的高臺上,看着一朵朵絢麗的花開了又謝,漂亮得就像是個夢。
二人身後,跟着來參加宴席的人,所有人都看到了帝後相攜的手,焰火下,兩人的背影美得像一幅畫。
衛青娥站在賀麒身邊,她的視線一直落在帝後從頭至尾都沒有松開的手上,仿佛又看見一年前的年夜,曲輕裾一身紅衣從這個臺階上一步步走下去,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