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馬的腦子是不是在你那邊……噢別動,我看到它就在你腳邊別驚吓到它,”
何知樹,“……”
薩特星球的生物腦袋跟身體是兩個可以分開的完全不同的個體。
而此時此刻心頭草泥馬狂奔而過的何知樹特別想親切地問候一下他的教授您是不是有薩特星球的血統,否則你的腦袋怎麽常常消失不見呢?
……
……
總而言之,何知樹在生物學方面的知識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所以在安德魯說完那些話的一瞬間,他的腦子裏就立刻浮現出一連串的畫面。
他們闖出去。
在那個不知道有沒有學會怎麽拐彎的愚蠢船員把飛船開回來之前,樹林中被感染的蛇蟲鼠蟻飛禽走獸嗅到了來自活物身上的甜美香氣,流着哈喇子喪心病狂地朝他們撲過來。
…………在沒有疫苗這種東西的情況下,他們就算被一只小蟲咬到,都有可能會受到感染。
受到感染後………………畫面過于殘忍血腥,不利于青少年兒童的身心健康發展所以自動屏蔽。
何知樹:“……”
腦補完畢。
他回過頭,充滿不情願但又虎視眈眈地盯着一臉‘上鈎了’竊笑的紅發男人:“告訴我們安全離開這裏的方法。”
安德魯:“沒問題,但你們得跟我走。”
何知樹瞄了一眼背後又開始慢慢聚攏蠢蠢欲動的喪屍們,以及崔健沖腰間已經減少了三分之一的彈藥量:“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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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知草的眼皮顫巍巍地睜開一條縫隙,在目睹了一點點現場的血肉模糊程度之後又被驚吓到地緊閉起來。
有些事情,是在發生時不覺得,但等事情結束給予人時間緩沖的時候,才會後知後覺地後怕起來。
阿薩斯仿佛察覺到他頭頂的小家夥此刻心裏翻江倒海些什麽,他一如既往粗暴地提着何知草的後領把他從肩膀上拽下來,又動作輕柔地把他樓入臂彎。
這個舉動令當事人何知草跟旁觀者何知樹都微微一愣。
前者有些別扭地在阿薩斯的懷裏扭動了一下,本來想抗拒一下,但由于外面的景象實在是讓人不忍直視,被禁锢在強壯的外星人胸膛上又顯得過于安心,令他不由自主地把腦袋往裏又埋了埋。
何知樹有些安慰地輕輕拍了一下何小草毛茸茸的後腦,給了阿薩斯一個堅定的眼神。
——他們要護這棵小草的周全。
安德魯笑眯眯地攤開手掌:“那麽就走吧。”
西蒙一如既往沉默地站在他的上司身後,蕩在身體兩側的雙拳卻不為人知地微微收緊。
……
安德魯給他們帶的路是通往建築物的更深處。
那裏更加陰暗,但卻不潮濕,看來這棟建築在建造時就已經考慮到各方面因素,把這棟建築建造的格外舒适适合人居住。
安德魯似乎是想打消他們的戒心和疑慮,邊走邊解釋道:“變異生物在‘月疊’的日子會狂暴這件事一被發現,基地的人就已經開始考慮相應的對策。他們打造了一批用于逃離這顆星球的飛船。”
那批飛船的特點是全身采用隔絕生命體征的材料制成,密封,配有高純度氧氣跟充足的食物和淡水。
并且每一艘都裝配了一支,用于緩解感染變異病毒的抑制劑。
聽到這裏,何知樹詫異地皺眉:“一支?這東西很稀有嗎?”
安德魯聳肩:“誰知道呢,關于變異生物的資料殘留不多了,我也是在我父母留下的資料庫裏找到這些的。”
何知樹:“……還是不對,你不是說你父母是在亞克星的那個實驗基地嗎?怎麽會有這裏的資料?”
安德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父母先在亞克星的基地工作,獲得了充足的資料後來到這裏,然後再把這裏的實驗記錄帶回亞克星……有什麽問題嗎?”
何知樹:“……沒有。”
只是對于你居然乖乖回答我這一點感到很驚奇罷了。
一如紅發男人所說,在他們七拐八拐地走了一段路程深入到建築物內部之後,只是拐了個彎,眼前就忽然豁然開朗起來。
果然是‘一批’飛船。
這裏的空間很大,安德魯口中的逃生飛船們一個個像是擺在雞蛋盒子裏的雞蛋一樣整整齊齊地被裝置在每一個寬大的啓動臺上。
是跟地球上截然不同的設備,何知樹從未見過這種型號,既像是逃生艙又有探測艦特征的小型星艦。
他忍不住上前幾步想近距離觀察一下。
被安德魯叫住:“別着急。”
紅發男人微微一笑:“這種類型的飛船座位安排方式有點特殊,必須要第一排坐四個人,第二排坐兩個。”
何知樹:“……你騙鬼呢世界上哪來這種奇葩的飛船設置?”
安德魯淡定地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個小冊子打在他身上。
何知樹翻開一看——ss2號逃生艦使用手冊。
一、本飛船需要由兩名駕駛員同時駕駛。
二、本飛船分為前後排,第一排需要乘坐四名乘客,第二排需要乘坐兩名,共六名乘客,以保持飛船最穩定的飛行姿态。
何知樹:“……”
居然還真有這麽古怪見鬼的飛船設置?
塔拿星人的腦袋構造跟地球人絕對是天與地,寒冰跟熔岩,大海跟沙漠的區別。
當他們登上一架最近距離的逃生艦,艙門打開,何知樹準備抱着何知草往後座爬時,安德魯忽然道:“你要坐前排。”
何知樹:“……為什麽?”
“地球人真是健忘。”他指着使用手冊上的第一條,“這艘飛船需要兩名駕駛員。很明顯在場就只有我跟你可以擔當。”
何知樹稍稍瞟了一眼駕駛操作臺,雖然是沒有見過的排列方式面不改色地按照一般星艦的操作模式思慮了一下之後,他點點頭道:“我能操作。”
說着就想把手裏的何知草往阿薩斯那邊塞。
卻不想安德魯又制止了他:“這可不行,他也得坐前排。”
何知樹:“……你再給我一個理由啊?”
安德魯撸起袖子,露出那節閃閃發亮的仿生機械臂:“飛船的前後排人數其實是按照重量計算的,我的機械臂本身已經多出了一部分重量,如果除了你我西蒙三人外再來一個成年人,那就會超載。”
他說的挺像那麽一回事的,但何知樹還是立刻低頭翻閱手冊,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抱着何知草坐在了前排的位子上。
阿薩斯皺了下眉頭,坐在了何知樹的正後方。在坐定之後伸手輕輕搔了搔他的後頸,何知樹一個激靈回過頭怒視他,無聲地道:幹嘛呢!
阿薩斯一臉無辜:刷一下存在感。
何知樹:……
一切準備就緒,這時候何知樹接到了來自伊萬的通訊連接:“船長,你們現在在哪裏啊?我已經把綠蔭號開回來了!”
何知樹:“……原地待命,待會我們會開另一艘飛船離開這裏,你只要跟上來就可以了。”
伊萬信心滿滿地道:“好的船長!”
切斷通訊,何知樹稍微嘗試着操縱了一下面前的操作臺,何小草坐在他左邊,而他的右邊則是同跟他一起擔任駕駛員的安德魯。
老實說跟這個家夥挨在一起讓他覺得很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從一進入這棟建築之後就出現了。
飛船穩妥地啓動,何知樹查看了一下能量槽發現它的容量良好,完全足以進行一次小規模的星際航行。
安德魯:“這種飛船專門配備的出入通道就在上面,等逃生艦升空到接近出口,它就會自己打開讓我們通過。
何知樹:“解說完了就幹活。”
在他跟紅發男人的共同操作下,雖然很不情願地,但他們的操作方式配合的完美無缺天衣無縫,逃生艦迅速升空,頂端的出入通道一如安德魯所說的打開,露出一整個遼闊的夜空,還有上面懸挂着的兩輪散發着妖異光芒的圓月。
☆、78
何知樹喜歡從空中俯視的感覺。
雖然這種感覺曾經一度伴随了他人生最頹廢的那段時期。
俯視着腳下的生物,曾經張牙舞爪逼得他們陷入險境的生物此刻由于高度的關系已經縮小成了一些模糊的圓點,再也對他們産生不了威脅。
何知樹舒出一口氣,騰出一只手來按在何知草的頭頂揉了揉,尋求治愈。
何知草乖順地任由自家老爹把自己本來就不怎麽整齊的頭發給蹂躏成一團亂糟糟的茅草,轉過身趴在座椅上探了探頭,發現阿薩斯正在盯着他看,頓時把眼神閃開。
安分了沒多久,就又開始在椅子上扭來扭去。
用好話說,這叫活潑好動,用不好的話說……何知樹一蹬眼睛,很有為人父威嚴地,“別亂動,乖乖坐好,”
何小草吐了下舌頭按照爸爸說的乖乖坐好,從口袋裏把保存了很久的巧克力豆拿出來,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總算把這小家夥搞定,何知樹環視了一遍四面,沒有找到伊萬所開的綠蔭號。
他試圖連接通訊器,卻不知為何始終連接不上。
……不會出什麽事吧?
何知樹一時有些煩躁,等這趟事情圓滿解決,他一定要讓船員自我增值,不僅做到能打能扛能開飛船,最好連廚藝手工針線家務都找個時間進修一下。
在綠蔭號上通常是大家輪流做飯,可除了何知樹之外這群人貌似都沒有點廚藝的技能點。
想吃頓好的還得自己動手……有見過這麽憋屈的船長嗎?
不過轉念一想,何知樹又放下心來。
他所想到最糟糕的情況無非就是飛船失靈墜毀,可墜毀不會沒有任何動靜,現在四周一片靜谧,除非伊萬是開着綠蔭號一頭栽進大沼澤裏了才會這麽無聲無息地消失好麽。
坐在第一排最右邊的西蒙不動聲色地把視線移向右方,在那邊安安分分地吃着巧克力的何小草像是感知到什麽似得也擡起了頭。
一大一小兩雙眼睛就這麽對了個正着。
良久,何知草才移開視線繼續往嘴裏塞巧克力。
塞着塞着……沒有了。
何知草:“……”
在何知樹的‘飯錢無零食’政策下他原本零食的儲存量就所剩無幾,就這麽點還是他攢了好幾天偷偷,瞞着他藏起來的。本來帶的就不多,剛才為了給來找他的爸爸他們留下記號又沿途撒了一點。
眯起一只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零食袋子,何知草舔了舔嘴唇,伸出舌頭試圖在包裝袋的內壁上嘗到一點剩餘的巧克力粉。
何知樹用餘光瞄到既不忍心又覺得很丢臉:“巧克力沒了就別舔了。”顯得他平時有多刻薄自家兒子似的。
西蒙眼看何知草老大不情願地把包裝袋折疊起來放回上衣口袋——在這個時代愛護環境的理念已經深入所有祖國花朵的腦海,沒有任何一個地球上土生土長的小朋友會做出亂扔垃圾這種破壞環境的事情。
就算是用可自然分解的環保材料制作的包裝袋也一樣。
西蒙盯着他的表情半響,手掌翻動,就像之前在何知草面前做過的一樣,幾顆包裝精美的糖果就像從他的指間漏出來的一樣落在藍眼睛男人的大腿上。
何知草的‘零食雷達’立刻啓動!
西蒙拾起一顆糖果,沖着他充滿誘惑地搖了搖。
何小草咕嘟一聲咽了口唾液,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何知樹,見他并無其他特殊反應之後,一路從座椅上滑呀滑呀的,就那麽滑到了地上。
然後謹慎地躲避着橫在下面的何知樹的腳,試圖跑到飛船的右邊去。
何知樹:“……”
發出這麽大的動靜他如果真沒發現何知草在幹什麽,那他絕壁是五感盡失需要送入醫院接受治療。
雖然身邊這兩個塔拿星人依然令他覺得各種不信任,不過既然現在大家乘坐一條船——那就必須要相互忍讓體諒一下。
何知樹這麽想着,忽然船體猛烈地颠簸了一下!
他心裏暗暗一驚,迅速檢查了一下儀表盤,然後他發現在一個并沒有進行任何标示的地方,有一枚不詳的紅色警示燈在快速地閃爍。
何知樹:“……這是什麽?”他剛才翻閱說明書,并沒有發現上面提到這個。
安德魯誇張地做出困惑的表情望了一眼,然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這是飛船超重提示燈!”
何知樹:“……超重?”他翻了翻使用手冊,“我哪只眼睛都沒看到上面說乘坐六個人會超重……”他聲音嘎然而止。
因為何知樹在上面讀到了一條重要的信息。
一旦飛船的承載過重,為了最大程度确保逃生者們的安全,這種飛船會強行開啓一個隔離機制,在隔離期間,如果沒有人自願打開艙門離開這艘飛船,那麽十分鐘之後這艘飛船就會啓動自爆裝置。
何知樹:“……”
他剛剛讀完這段話意識到什麽,飛船就已經先他一步地發出驚人的鳴笛聲,刺得他耳膜一疼,雙目緊閉。
才不過兩秒鐘的時間,再睜開眼睛,他赫然發現自己的面前處理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不僅僅是何知樹面前,還有前排跟後排之間,阿薩斯跟崔健沖之間,都矗立了一道光潔透明的牆壁。
何知樹凝視着牆壁的另一面微微睜大了眼睛。
——何小草沒來得及過來。
——他跟安德魯和西蒙一起,被關在了何知樹的對面。
……
阿薩斯當即用手掌貼上了這道透明屏障,安德魯的聲音忽然響起:“沒用的,塔拿星在設計這種飛船時,特地考慮到了萬一是亞克星人乘坐這種飛船要怎麽辦,所以這些屏障是使用專門針對你們體質的東西做的。”
還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嗎!
何小草顯然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他成功地爬到了西蒙身邊,擡起頭,忽然覺得哪裏不對,一回頭,看到爸爸被擋在一片透明的東西後面。
何小草:“……”
再怎麽沒心沒肺他也發現現在不是吃零食的好時機,而且看自己的處境跟何知樹的臉色……他好像又闖禍了qaq
剛想撲到屏障面前跟爸爸賣萌求原諒,卻反被紅發男人扯上了後領。
他帶着一種奸計得逞的表情,笑眯眯地道:“自願離開的人也需要主駕駛人來開啓艙門,下面是足以吞噬我們每個人的變異生物,看起來應該是不會有人自願離開的了,這樣吧我給大家出個主意,”他擡高了提起何小草的手臂,“我們把他扔出去,怎麽樣?”
何知草:“……你tm的你敢!”
安德魯:“我為什麽不敢?你說是嗎,西蒙。”
當紅發男人問完了話之後,曾經一度對他的上司馬首是瞻的藍眼睛下屬此刻卻并沒有馬上回答。
安德魯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不悅地皺了下眉,湊近了他問:“西蒙,你說對不對?”
西蒙:“……對。”
這個字蹦得堅硬無比,瞎子都看得出來這不是他的心裏話。
向來不會忤逆他的男人此刻流露出的那麽一丁點兒猶豫立刻迎來了安德魯的大發雷霆:“……既然你說對,那麽他的命就由你來取吧!”
西蒙猛地擡頭,仿佛沒有聽明白他的上司在說什麽。
安德魯把何知草提在手裏搖了搖,說:“把他殺死,扔下去。我們就都得救了。”
西蒙:“……”
安德魯:“怎麽了,不就是殺人而已,你以前又不是沒有做過?”
西蒙抿了下唇,臉色青白,卻依然沒有行動。
連何知樹都開始詫異這個向來對安德魯言聽計從的沉默男人是不是吃錯了藥……但是這個藥吃得好!吃的妙!他擡起頭跟後排屏障內的阿薩斯對視:有辦法嗎?
阿薩斯:有。
何知樹:快!
阿薩斯:別急,再等一等。
何知樹:……你兒子的命可以等嗎!
阿薩斯:放心吧,他們不會動手。
何知樹:卧槽真動手了你陪我一棵軟萌乖巧活潑懂事的小草來!
夫夫二人旁若無人的進行着這樣的眼神交流。
安德魯進一步地向着西蒙的方向逼近:“怎麽,你不想殺他?你們才認識多久,三個小時?”
西蒙低着頭,臉色蒼白。
他也無法明白自己現在是想做什麽。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對這個小生命下手。
因為……
安德魯的表情變得莫名瘋狂:“好啊,既然你不想殺死他,那你就殺死我好了。”
圍觀的何知樹:“……”
大哥你的邏輯是特伯星球來的吧!
西蒙被他激烈的言辭震到,彷徨不解地回望他。
卻見安德魯繼續以低沉帶有蠱惑性質的嗓音在他耳邊道:“殺死我吧,這樣他就不用死了,怎麽樣?不是殺死他,就是殺死我,由你自己來選擇……”
☆、79
現在的劇情已經神展開到了一個何知樹無法理解的地步。
與其說安德魯的忽然發作令他感到莫名其妙,西蒙的沉默和猶豫更令何知樹感到奇怪。
……雖然在他眼中自家兒子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但不代表外星人的審美和情感會跟他這個養了四年不是親生勝似親生的人同步。
就算能培養出這種深厚的感情……就像安德魯說的,才三個小時啊親?
何小草身為這場劇情的參與者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冷不丁張開嘴,啊嗚一口咬在橫在他面前的安德魯的一截手臂上。
肉做的,一口下去軟中帶硬。
安德魯卻僅僅微皺了下眉頭,何知草的那排小牙牙咬巧克力還綽綽有餘,咬人肉?得了吧不把自己的牙崩掉就算他走運了。
這恐怕是這個四歲小孩僅能做到的反抗。
雖然他也跟何知樹一樣對目前的發展有一種穿越般的錯亂感,但不代表他沒聽出來自己的生命妥妥的受到了威脅!
就在安德魯明顯不耐煩到松開那只提着何知草的機械臂,準備對這個不聽話的小家夥做出什麽措施時,一直在屏障後第二排靜觀事态發展的阿薩斯發出了一聲帶着濃濃嘲諷的:“呵呵。”
何知樹:“……”你終于出聲了?!
阿薩斯不僅語氣嘲諷,連表情都表露出對紅發男人此刻行動的不屑一顧和輕蔑:“還以為你在打什麽算盤。”
安德魯反笑回去:“我并沒有打什麽算盤。”
“就算他親手殺死你,你以為我們就會接納他嗎?失去了國王的信任之後想給唯一的下屬尋找一個足以庇護他的栖身之所對吧,很抱歉我們的船長不是那麽盲目無腦的聖人。”
安德魯表情有些崩潰地扯了扯嘴角:“怎麽原來不是嗎?”
西蒙向來無波無瀾的臉上震驚無比。
何知樹:“……等等,你們誰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阿薩斯并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話,他從容地站了起來:“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當何知樹腦袋裏一團漿糊,而在場幾人的臉色各異精彩紛呈的擺在夜裏能當霓虹燈牌的時候,阿薩斯臉上挂着悠然的笑意,對着據說是‘專門針對亞克星人’打造的堅固屏障伸出了右手。
然後,以迅雷之勢毫不猶豫地貫穿了它。
安德魯的表情跟着被毀壞的屏障一點一點碎裂,最後無力地從嗓子裏發出一聲幹笑:“變異過後的亞克星人……果然不會被這種低級的東西關住。”
他仿佛放棄一般松開了手,何小草一被解放就順着破開的屏障一頭往阿薩斯那邊撞過去,深深地埋入了他的懷中。少頃,極其大聲地呸呸了兩聲,是在表達剛才嘴裏嘗到大壞蛋皮肉的不滿和挑釁。
何知樹相信自己現在的臉色很精彩。
但他依然鎮定地揉了揉眉心,舒了一口氣出來——何知草安全了。
接下來,讓他好好整理一下此刻的情況。
安德魯幾乎已經是束手就擒的狀态,他在藍眼睛下屬無法理解的目光中苦笑了一聲問:“你是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阿薩斯摟着何知草,淡淡地擡了下眼皮:“一開始。”
看紅發男人的表情似乎并不打算計較這個‘一開始’具體是什麽時候,而是迎上了西蒙不知所措的眼神,道:“雖然現在說晚了點,不過也瞞不住了吧……西蒙,你是一個亞克星人。”
藍眼睛的年輕人微微睜大了眼睛,他望向在破碎地屏障那一端的阿薩斯跟何知草,眼中先是浮出璀璨的希翼,繼而被驚醒一樣猛地倒退一步撞在後方的屏障上,顫抖着伸出了自己的雙手,仿佛那雙幹淨潔白的修長手掌上沾染了什麽可怖的污穢一樣。
安德魯繼續道:“現在你知道了,我一直在欺騙你讓你跟你的族人自相殘殺,帶着你去進攻你的母星……怎麽樣是不是很恨我?恨到想要馬上殺死我的地步?”
何知樹此刻終于明白阿薩斯一直以來對這個叫西蒙的年輕人那種模糊不清的态度是從哪裏來的了。
你大爺的早就知道這家夥是你的族人吧?
什麽亞克星人間的感應……根本一直存在都沒斷線對吧?
如果不是位于他這邊的屏障還保持完好,何知樹現在就怕忍不住自己想撲過去掐一掐那只分裂怪的心。
那邊安德魯依然在煽風點火:“那個小鬼是你在世界上唯二的親人之一,我剛才逼得你差點殺死他呢,你這些年來一直在追殺的也是你僅存的族人,你不覺得恨嗎?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來歷,從你被我父母帶來這個實驗基地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恨我吧,越來越恨我了是不是?”
他一句句慢慢地吐出那些話語,在何知樹眼中此刻的安德魯就像是在不停地給怪物打出仇恨技能,一句話一個仇恨,就等着眼前的怪物被他撩撥得狂暴而起一口把他吞掉。
他忍不住敲了敲屏障:“雖然我很多事還沒想明白,不過就算你再怎麽拉仇恨,那家夥也不會真的殺死你的。”
就連他這個根本不認識西蒙的旁觀者都看得到,這個男人由始至終,身上根本一點殺意也沒有。
阿薩斯沉靜的目光落到面前這場鬧劇的主使者身上,擡手敲碎了何知樹眼前的屏障。
一獲得自由的何知樹立刻爬過來跟他的船員們站在同一陣線。
順便側身按住了何知草的肩膀,臉被深深埋住的小身影微微一頓,伸出手來跟爸爸牽在了一起。
何知樹淡定地擡起眼:“你們再在這裏磨磨唧唧,飛船都要自毀了。”
終于從身世揭露的巨大震撼中回過神的西蒙已然恢複了原本波瀾不驚的氣場,只是一直低着頭沒有跟任何人眼神接觸的悲傷情緒暴露了他此刻心緒的紛雜。
最終他還是擡起了頭,直視将他一手推入這個深淵的男人:“……隊長。”
何知樹:“……這小子心髒承受能力不錯。”還能繼續喊安德魯尊稱。
西蒙微微垂下眼簾:“這段時間,你一直想告訴我的,就是這個?”
安德魯笑了:“我可沒有要告訴你。”
西蒙搖頭:“我從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待在你身邊,在那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但之後的時間,我并沒有任何被人以亞克星人對待的經歷,也就是說……我是亞克星人這件事,只有你知道,對嗎?”
安德魯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對,你是我父母私自從亞克星帶來的,他們對這個種族的研究欲望狂熱到甚至不惜讓他們的親生兒子加入這種安全性幾乎為千分之一的基因實驗中來。所以瞞着整個實驗計劃的人員把一個還在幼年期的活體樣本帶離亞克星藏起來也完全是他們會做的事情。”
阿薩斯道:“你一直在隐瞞他的身份,以國王警衛隊隊長的權利來庇護他,但是這次你失敗了,失去國王信任的你不能再繼續庇護他了,所以你要為他尋求新的庇護……”
他諷刺滿滿地道,“然後你想到了多次逃過塔拿星追捕的我,你認為我可以成為這家夥新的庇護……但是你不能保證我會把這個曾經跟你一起征戰追捕我的人視為親人對待。
“更何況,我曾經做出連同族人一起毀滅塔拿星的實驗基地這種事,所以你故意誘導他自己發現自己的身份,你還誤導令他以為我跟何知草是他的親人,然後安排了這場可笑的鬧劇讓他在你們之間二選一……你以為他會摒棄一直欺騙他的你而選擇他失散多年的同族親人,只要他殺死了你那他就能獲得我們的信任,而我們這位向來心腸很好的船長也會把他收入攉下……這就是你在打的算盤對吧?”
被揭穿一切的安德魯哀嘆一聲:“我算漏了哪裏呢,這個計劃是多麽天衣無縫?”
阿薩斯鄙夷地道:“你根本完全算錯了,最大的錯處就是……如果你的下屬能這麽輕而易舉的殺死一個跟随效忠了多年的人,那麽就算是我們的聖人船長也不會把他放進船艙裏來,更何況他根本下不了手。”
何知樹:“……喂我好像什麽都沒說吧別把我扯進來!”
他頓了頓:“雖然現在這種時候不适合說這個,不過……你們說完了吧既然這一切都是你的計劃的話那麽飛船自毀這件事也是假的?”那麽你們能不能先降落之後再讨論這件事,他開始有點擔心不知道把飛船開到什麽地方去的伊萬了。
安德魯:“不,這個是真的。”
何知樹:“……”
安德魯:“不過不是十分鐘之後,而是三十分鐘。”他看了一眼儀表盤上的時間,“嗯,現在貌似是真的剩下十分鐘了。”
☆、80
既然是因為飛船超載而害他們陷入這種窘境,那麽只要減少船上的重量就可以了。
何知樹的眼睛盯着身體兩側的兩排座椅,在船艙內這兩個玩意兒是除了他們這些人以外最占體積的了。
安德魯搖了搖手指,“你別想了何船長,這裏所有的設施都是一體鑄造的,無論是哪個部分一旦被毀壞不用十分鐘我們就會墜毀。”
何知樹,“……”
他沉痛地揉了揉打皺的眉心,有些遷怒成分地斜睨了一下阿薩斯,“亞克星人為什麽不會飛呢,”
阿薩斯卻一本正經地回答他,“因為我們沒有操縱重力的能力。”
何知樹,“……沒有你就先閉嘴。”
他把眼神投向安德魯,紅發男人剛才已經被阿薩斯毫不留情地剝掉了最後一層僞裝的外衣,眼下反倒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無視了他身後眼神灼熱的藍眼睛下屬,似笑非笑地凝視着何知樹:“你想讓我扔掉身上的仿生機械臂?沒有用的我一開始就騙了你們,這艘飛船的載重人數上限是四人。”
即使他把胳膊腿兒全鋸掉扔到下面喂喪屍,飛船該自毀的還是會自毀。
何知樹:“……難怪屏障是把船艙空間分成四份。”
他眼睛打着轉,忽然盯住一旁始終保持高度警覺提着大口徑槍械分分鐘一臉要把安德魯他們打爆的崔健沖:“崔健沖,你手上的武器多少重量?”
崔健沖警惕地把槍往後移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十八公斤。”
何知樹:“……”好家夥,這都抵得上一個何知草了。
他又把視線落在硬漢下屬腰間那一排鼓囊囊的武器上:“把你身上帶的都拿下來。”
崔健沖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按照船長的吩咐,先卸下最大件的激光桶炮,然後是腰間的金屬設備腰帶,背上的幾把小口徑鐳射槍,大腿上綁着的短匕,小腿上貼着的一圈負重+子彈,靴子裏的小型爆破彈……等等等等。
何知樹:“……”
最後,在衆人發散出的一排省略號中,崔健沖無力地抖了抖手臂,從袖口裏掉出數包子彈,擡眼:“沒了。”
這些東西加在一起,一人的重量絕對有餘。
何知樹用一種無法理解的眼神望向崔健沖:“這一路上你都帶着這些?”
崔健沖挺胸擡頭:“是的船長。”
何知樹:“……那你身上現在還有武器嗎?”
崔健沖淡淡垂眼:“有的船長,不過重量不足一千克。”
看來他已經很自覺地做好了這些東西都要被扔出船外的準備,所以只留下了一部分不妨礙大局的。
這部分武器何知樹自然不會問他在什麽地方,但是當他把這些從崔健沖身上卸下來的東西全部往飛船外扔的時候,他很清楚地看到向來對任何事情都泰然處之、連深陷喪屍堆都只是皺皺眉頭面色一變的崔健沖,不忍直視地扭過了頭。
何知樹:“……放心吧回去之後我給你開設備庫的出入權限。”他知道這家夥早就垂涎裏面的設備很久了,正好他自己并不能全部都用上,這時候可以做個人情來送。
剛才還愁雲慘霧的崔健沖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振奮起來。
何知樹:“……”
眼看他們扔完了全部崔健沖的設備,安德魯擡眼看了一眼儀表盤,啧啧道:“不行哦,這麽點重量根本不夠看。”
何知樹呵呵一笑:“是啊,我們的東西都扔完了,現在該輪到你們了。”
安德魯:“我們可沒有攜帶這麽多武器。”
何知樹:“哦?是嗎。”
安德魯:“……”
何知樹:“……^_^”
安德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