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白紙,一個個都被驕縱得令人無法忍受。
而當她們豐滿到一定的程度,倫道夫就對她們逐漸失去了興趣。這些被寵壞的‘孩子’卻已經無法再适應這裏以外的生活環境了,于是大部分人開始尋找新的渠道來滿足自己的物質**。
聽到這裏何知樹和阿薩斯都已經明白迪恩的想法。
他就是一次次目睹那些被養壞的小姑娘的嘴臉後,連帶着對整個‘倫道夫的女人’群體産生了先入為主的厭惡感。
就好比吃了幾趟粗制的五仁月餅之後就他喵的對整個月餅界深惡痛絕一樣。
如此想來壓根就不屬于月餅界的自己真是冤枉到了極點。
這個無聊的話題就此打住。
下面進入正題:“今天你們是不是抓了一個來鬧事的雜貨商?”
迪恩眨了眨眼,恍然道:“原來你們是為了……”何知樹威脅性地搖了搖手裏的鞋子,他馬上掉轉話頭,“是,雖然大王讓我們把他扔出去,但是今天天黑的早,他很有可能還在這裏。應該是被關在南邊的監獄裏,別讓我帶路,我請願吃掉整套衣服也不想在外面多逗留一秒鐘。”
迪恩神情堅定無比,視死如歸,并且滑動喉頭似乎已經做好了生吞皮鞋的準備。
看來在他嘴裏是問不出什麽了。
何知樹把鞋子重新套在他腳上,貼心地問道:“你家在哪裏?”
迪恩:“……其實隔壁就是我家。”
何知樹:“……”
只剩兩步也會被他們抓住,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阿薩斯拎着迪恩來到門前,通過虹膜掃描之後房門打開,正準備把他扔進去。“等一下!”何知樹忽然喊道,從口袋裏取出個小玻璃瓶,裏面裝着一點乳白色的粉末。當何知樹撚了一些把它們灑在迪恩臉上之後,他便咚地一聲栽倒在了地上,鼾聲如雷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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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知樹滿意地收回手,關門:“赫伯特送的禮物。”先前想用在他身上的不明藥物,他覺得可能會用到半道上就像金毛忽悠了一點來。現在多好,省的這家夥等他們一走就拉響警報,他可知道這裏每家每戶都有通訊聯絡器。
阿薩斯:“……以後少跟他來往。”
有了确鑿的方位事情就簡單許多,何知樹他們立刻前往關押着派星的監獄。
穿過幾座緊閉房門的建築物,何知樹清楚地看到前方不遠處的一座形狀較為特殊的建築,它與其他圓柱形建築的主要區別在于,前面的廣場上稀稀拉拉地行駛着三行警衛機器人。
這符合監獄的設定特征。
沐浴在嚴寒中的何知樹捧着手哈氣,低聲道:“除非是全方位360無死角警報器,否則這種獨立前進式的機器人無論多少個總有視覺死角,就看我們能不能找到。”
機械理論絕對是何知樹最擅長的科目。
所有老師包括龍奉見到他都會忍不住愁眉苦臉,只有機械理論課的老教授還能摸着胡須在同僚面前裝着逼說‘不是不能學,而是不會教’之類的話。
阿薩斯以冷靜深邃的眼神環視了四周,緩緩開口:“不用找了。”
何知樹:“……為什麽,又是鄙視碳基生物的那一套?”
阿薩斯擡了擡下巴:“不,你看看這些建築旁邊。”
何知樹順着他的指示向四周張望,兩只眼視力都是1.5的地球人差點驚呼出聲。
在四周那些一開始就被他忽略的黑暗角落裏,無一例外地各站着一只金光閃閃的生命模仿替身。
對,就是阿薩斯口中能以一敵百的高科技外星戰鬥機器人。
“卧槽,這是想幹嘛,機器人開聯歡會嗎?”
高空中,一只正在遷徙途中的大雁經過這裏,鍍金表面的機器人立刻點亮警報燈,集體伸出它們的戰鬥激光炮,唰地一聲同時射出上千度高溫的激光束,仿佛大型演唱會現場的巨型煙火一樣,瞬間就把那只可憐的大雁烤成焦炭,都沒有給它殘骸掉下地面的機會,飛一吹就散了。
圍觀了全程的何知樹:“所以這就是枯樹城晚上不能出門的秘密?”因為一群見活物就直接開激光射你丫的外星警衛?難怪第一個消失的人連屍體都找不到。
那他們站在這裏看這麽久都沒被打死還真是奇跡中的奇跡!
離開理論知識就束手無策的何知樹苦了臉,非常規巡邏模式的機器人要怎麽逃避?媽蛋他們還沒學到這麽高深的理論啊!
枯樹城的夜晚,天空中十分違反常理地沒有積雲。偌大的白月亮挂在當空,銀白色的月光肆意傾瀉在每一件被夜色籠罩的物品上。
阿薩斯松開拐杖,後退兩步,與陰影融為一體,嗓音低沉沙啞:“乖乖別動。”接着便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裏。
何知樹心裏一涼,忽然有一種外星人憑空消失了的錯覺,有些茫然地四處張望。
下一秒,他眼睜睜地看着在不遠處的一只金屬人毫無征兆地倒下。阿薩斯充滿邪氣陰郁的臉出現在它的殘骸身側。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何知樹在有限的視角點上根本看不清阿薩斯的動作,只知道這個右腿帶傷的男人像一道閃電一樣淩厲地閃現在每一片陰影之下,一次又一次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地扭斷那些金屬人的要害。
最後等阿薩斯毫發無損地解決了全部的機器警衛,重新回到何知樹身邊。
地球人的臉色已經不足以用目瞪口呆來形容,而是混合了訝異、驚喜、彷徨、質疑的矛盾感覺。最後他只能面容扭曲地盯住阿薩斯的拐杖:“……這一路你拿着這東西究竟有什麽實質意義?!”
阿薩斯癱着一張臉道:“可以用來敲你。”
何知樹:“……(╯‵□′)╯︵┻━┻”
但不可否認。
何知樹偷偷捂着胸口,剛才有那麽一瞬間——絕對只有一瞬間!外星人真是帥到掉渣!
☆、炭燒外星人(誤)
饒是阿薩斯帥到天崩地裂飛沙走石,何知樹也得盡早掐斷腦袋裏那才剛冒頭的花癡念頭,滾進監獄去救人。
從遠處看這座監獄的外形與其他建築物無任何分別。但是稍微湊近後,透過天空中揮灑下的明朗月光,何知樹可以清晰地看到這棟建築物牆與地之間的結合處,被人用精鋼之類的金屬牢牢焊死——雖然做工簡單粗暴,但将其完全封死的目的已經達到。
他們圍着轉了一圈,沒找到一扇窗,連門都像是畫在牆上的那樣找不到任何突破進去的縫隙。
怎麽有種裏面關了禍國殃民人間兇器的感覺?
這要怎麽進去呢?
何知樹面對眼前這扇嚴絲密縫的監獄大門犯了難。虹膜探測儀雖然不是頂尖的防禦系統,可一時半會他們還真就對它束手無策。
他低頭瞧了瞧窩在自己鬥篷裏暖和的不肯動彈的黑白老鼠,都說老鼠會打洞,滾滾你能打出個能讓我們進去的洞嗎?
光賣萌不幹活的滾滾:“……”
正當地球人一籌莫展,準備翻出醉老頭店裏他們搜刮來的小型激光槍,想試試能不能學老電影裏一樣一槍把鎖頭打爛破門而入時。
阿薩斯已經毫不費力地拖來一具警衛機器人的殘骸,他之前把人家一門老小都拆得四分五裂面目全非,現在又開始折騰它們的屍體拼湊出一架完整的激光炮來——對,就是之前把天上飛的大雁射到連渣都不剩的那玩意兒。
轟——!
一陣濃厚的煙塵彌漫下,阿薩斯幹脆利落地把由于缺失了緩沖部件而一炮就炸膛的激光炮扔到一邊,拄起他根本不需要的拐杖,徑直走向已然破開足以能容納人進入大洞的監獄大門,若無其事地道:“走了。”
何知樹:“……”
這才是真正的破門而入!!
多虧倫道夫所下的宵禁令,饒是弄出那麽大動靜愣是沒有一個活人敢出來看看發生了什麽。
何知樹跟阿薩斯大搖大擺堂而皇之地走進被激光轟炸至渣的監獄大門。
那裏面黑洞洞地,不止沒有聲音,連一絲活物的氣息也沒有。監獄明明沒有其他出口,卻能從裏面吹出陣陣陰風令人脊背發涼……不像是關押重犯的監獄倒有點像是年久失修的鬼屋。
何知樹裹緊了鬥篷,媽喲,更冷了。
監獄門口往下是一條長長的黑暗階梯。
何知樹從鬥篷下紮在腰帶上的口袋裏取出一根蠟燭——沒錯是蠟燭。
之前在醉老頭店裏把這個時代的淘汰物翻出來的時候,何知樹非常嚴肅認真的糾結了一下是把這件古早器物作為這趟旅行的收獲,收起來回去之後到古董博物館賣錢,還是讓它在旅途中發揮他實際的通途,在黑暗中照亮他們前方的方向。
然後等何知樹把包裝紙也一道翻出來之後,他就把第一個念頭給甩到了姥姥家。
這些是低溫蠟燭。
沒錯就是你們想的那種低溫蠟燭,它被廣泛運用于某種不和諧的邪惡運動。誰知道為什麽這種垃圾堆裏的雜貨店,資源匮乏的連個通訊器都找不到,而偏偏這方面的貨源居然應有盡有到都能開一個小型展覽會了。
枯樹城居民你們到底是有多重口?
即使蠟燭本身自帶馬賽克,可它依然能起到照明的作用。
何知樹一手端着蠟燭走在阿薩斯身側,昏黃的蠟燭光把他們兩個人的影子拉的狹長模糊,重疊糾葛在一起,親密地就好像是一個人。
通道的牆面上布滿了鏽跡和污漬,混合着一種腥澀森冷的氣息,逐漸從通道的盡頭蔓延過來,越往裏走,這種令人不适的感覺就越強烈。
等他們走到盡頭,也終于見到了那個被拷在牆上奄奄一息的紅發男人。
晦暗的燭光下,才不見幾個小時的派星手臂張開被拷在牆上,雙膝跪地,衣衫褴褛臉色煞白,頭無力地垂落下,整個一副被玩壞了的凄慘模樣。
在聽到腳步聲後他艱難地想揚起脖頸,沒有成功。于是只能從幹裂的嘴唇中發出夾雜着痛苦的j□j聲,以彰顯他還是個活的。
面對此情此景,何知樹都沒敢第一時間上去把他放下來:“……這些人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阿薩斯擡起頭在空氣中嗅了嗅:“沒有血腥味。”這說明派星并沒有被用刑,然後他踱步到牆角,在靠近牆壁邊緣的地上拾起一只并不起眼的透明針筒。
“是什麽?”
阿薩斯放在鼻下聞了聞,沒等何知樹開口諷刺他是狗麽還要聞一下才知道是什麽東西。外星人動了動嘴皮:“免疫抑制劑。”
何知樹:“……”
免疫抑制劑這玩意兒他知道,作用就是讓人免疫力下降,通常用在器官移植等手術後,降低排斥反應。龍奉辦公桌的常備物品,還大刺刺地裝在無菌杯裏。
據說曾經有好奇心旺盛加雙商缺失的學生不小心喝下一杯……後果他就不想回憶了。
鐐铐被打開,被成功解救下來的派星摔倒在地面上,吃力地倒抽一口氣。他臉頰緋紅,額頭只冒虛汗,掀了掀眼皮便不動了。
阿薩斯早有所料般說:“這是一種經過高度強化的抑制劑,可以讓一個免疫功能正常的地球人在一個小時之內變成磕破點皮都要病菌入侵潰爛一片的赫梅特人。”不同的是赫梅特人有一套獨立完善的生命系統,熱情開朗死而不僵。長了八個心髒造血能力旺盛,日日來大姨媽都照樣活蹦亂跳精氣神十足。
何知樹啧啧着環視這間特殊的監牢,發現四周的牆壁上安裝着許多帖铐,這些铐子極有可能綁縛過其他跟派星一樣預備扔到西區去的罪人。
他們莫非也無一例外的被注射了免疫抑制劑?
……
是個人都知道免疫力下降等于更容易感染疾病。
他們把人折騰得弱柳扶風然後扔到充滿了被侵蝕基因危險性的西區……這聽起來怎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常混名義上語言學實則生物學教授辦公室的何知樹同學抽了抽嘴角。
做醫學實驗,好像就是這個步驟吧?
……
黑發地球人還在兀自糾結,阿薩斯已經漠然地站到派星身邊,“真狼狽。”他沒有半點同情心地利用身高優勢俯視紅發男人,“還能站起來嗎?”
趴伏在地上有氣入沒氣出的派星猛地睜開雙眼:“能!”
何知樹不免擔心:“你确定?”看紅發男手臂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也要扶着牆堅持站起來,呼吸急促地更像是剛剛跑完一場萬米馬拉松:“我必須去救瑪莎,她就要被送走了!”
送走?
何知樹詫異:“是送到西區?”
“不,是送離地球。”背後憑空出現的熟悉聲音令何知樹為之一怔,他回頭望去,與他們在數小時前分別的金發青年毫無征兆地從陰影處走出,臉上依然挂着那标志性的燦爛微笑,只是在這樣的場景下怎麽看怎麽顯得詭異。
“想必小哥你們在外面也看見了,那些機器人根本不是倫道夫能弄得到的。”赫伯特毫不顧忌衆人猜忌的目光,笑咪咪地說道:“八年前,倫道夫跟來自不知是哪個星系的外星人做了一場交易,把枯樹城變成基因實驗的培養場。”很好,這解釋了為什麽那麽無能昏庸的一個老頭能在枯樹城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掌權這麽久。
明明每個手下對他大有微詞,居然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沒人出來把他推翻。
原來是有對地球不懷好意的外星人在給他撐腰。
所以這該叫什麽……賣球賊?
“瑪莎便是這項交易進行到現在唯一的成果,未免夜長夢多,今天晚上她就會被送離地球。”
阿薩斯安靜地聽完,手指輕輕撫摸着拐杖頂端,問:“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何知樹也想問這個問題。不過比起這些,他更想問你是怎麽進來的,進來多久了。果然不用他扮女裝也能進總部那他憋着嗓子犧牲色相(并沒有)到底有什麽意義……而且剛才阿薩斯在外面跟機器警衛厮殺的時候你小子就在旁邊看白戲?
……你丫果然是個奸的。
赫伯特坦坦蕩蕩地一笑,他的回答倒是沒有那麽坦蕩:“因為我是西區派來的間諜,這次受西區首領的指示來東區,目的正是搗毀倫道夫與外星人的交易。一旦倫道夫不能交出實驗成果,那外星人就不會繼續與他維持合作。這也是我跟你們一起來這裏的原因。”他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可把什麽事都告訴你們了,現在能相信我們是一國的了嗎?”
沒有人回答他。
派星此刻異常冷靜地直起身子,目光深沉而堅定,每走一步身形就穩妥一分,最後他如常人一般穩穩當當地站在赫伯特面前:“瑪莎在哪裏。”
赫伯特笑道:“我會為你帶路的,老朋友。”
眼下他們的唯一選擇似乎就是跟上這只渾身充滿了疑點的金毛,去拯救他口中即将要坐上宇宙飛船被送到未知星系的小瑪莎。
他們也要跟着去嗎?
何知樹偷偷瞥向面無表情的阿薩斯,老實說折騰了一晚上把派星救出來他們也算是仁至義盡。
這會兒拿着能量石功成身退,回垃圾山去開上飛行器跨山過海回到家撲在松軟的沙發上,喝上一碗阿甘準備的暖烘烘的湯,泡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他都不介意跟那顆肉球同裕。
——真是再合适不過。
但是你們知道的,同情心是一種令人蛋痛的東西。
它往往會在你即将做出違心抉擇時吭哧吭哧地爬上來,把你的良心打掃的幹幹淨淨,然後一掃帚拍飛那個叫做‘個人利益’的東西,舉着一塊刻上‘舍己為人’的牌子滿臉期待地朝着你傻樂。
派星靠在牆上深深地凝視着他們,特別是阿薩斯:“你答應過我,瑪莎會安然無恙。”
阿薩斯勾起唇角:“我确實這麽說過。”
但當初壓根不是這麽個意思好吧?
何知樹等了半天也沒等來阿薩斯嘴裏蹦出‘但是’兩個字——這麽說他們現在已經達成了共識,解救瑪莎小分隊組起?
……戰法牧備齊了沒有啊這麽直接開怪撲街團滅了可沒有回檔機會哦?
目前還是新手村等級,一身白裝的何知樹同學感到很憂愁。
派星眼中閃出點點希翼,回頭對赫伯特道:“赫伯特,以往我們的過節暫且不提。這次你要是欺騙我,令瑪莎有任何閃失的話,我将會用我的下半生每分每秒竭盡所能地追殺你致死。”說這話時他的表情分外肅穆,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金發青年滑動了一下喉結,游刃有餘地笑容頭一次僵硬在臉上。
料不到,計劃趕不上變化。
當他們一行人攙扶着體力不支的派星爬上階梯準備離開這座鬼屋般的監獄,卻在到達入口時發現,在剛才短短的十幾分鐘內,先前被阿薩斯轟炸開的入口被人用鐵漿完全封死,大門外傳來腳步聲和東西挪動的笨重聲音。
是迪恩!
何知樹的思緒立刻落到剛才那個被他們扔回家去的枯樹山原居民身上。如果是剛才聽到動靜,是不可能這麽快做到用鐵漿把他們封死在這裏的。何知樹與阿薩斯對視一眼,前者茫然地攤開手掌:“我确實是給他下了藥沒錯……”
赫伯特j□j對話:“藥?哦是路上我給你的藥啊,其實那只是普通的糖粉啦。我不是早就告訴你我是個正直善良的好人了嗎?迷藥啊毒藥啊春|藥啊這些東西我聽都沒聽過呢。”
何知樹:“……”
難怪滾滾老想往他褲子裏鑽,他還以為這只老鼠從當地環境裏耳聞目染了特殊的興趣愛好,對他這個主人有什麽違背倫常的非分之想呢。
何知樹将蠟燭湊近牆壁:“這裏還有其他出口嗎?”
火光映在阿薩斯臉上輕輕搖晃,他毫不急躁地道:“沒有,監獄四周的地面都被澆上鐵漿焊死。目前我們所持的武器也不足以破開這裏的鐵壁。”
迪恩真是裝的一手好死,瞞過他們的眼睛然後跟在他們身後。在他們全部走進監獄後就來個甕中捉鼈……呸,何知樹絕不承認自己跟那種慢吞吞黑乎乎的甲殼類動物有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
要光是被人堵死在鐵房子裏,那他們至少還剩下幾個小時不至于窒息而死。
何知樹:“……你們絕不覺得有點熱?”
赫伯特:“是啊,這裏的空氣好像有點不流通。”
數分鐘後,以脆弱的黑發青年為首的碳基生物們發現這已經不是空氣流通不流通的問題了。
何知樹手中的低溫蠟燭已經燃燒掉了三根,而且盒子裏的還有微微融化的跡象,他擦了一把額頭上豆大的汗跡,擡手摸了一把牆壁——“槽!”燙的能攤荷包蛋!
原本就在發低燒的派星蹲坐下來,或許是病痛令他顯得出乎預料的冷靜:“他們可能在外面用火燒灼牆壁。”
何知樹:“……這是要幹什麽,做焖爐烤鴨麽!”
赫伯特這時候還能好奇心旺盛地問:“烤鴨是什麽?”
何知樹:“……烤鴨就是我們。”
溫度是一點一點漫上來的。先只是好像初夏的悶熱,很快就變成了三伏天的高溫。緊接着他就感覺自己像是被裝進了運作中的桑拿房,渾身被汗液浸濕,腰間只裹了一瓶水還已經開始慢慢被蒸發成水蒸氣。
赫伯特下去尋找有沒有其他出去的方法。他來的匆忙沒什麽準備,說早知道會遇到這種事就該帶上一架激光炮。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
何知樹這回是深切地體會到了什麽叫‘熱鍋上的螞蟻’,老祖宗誠不欺我,被人架在鍋子上快烤熟了除了團團轉誰還能有別的舉動請一定告訴他聯系方式他要拜師學藝。
不等等。
地球人微微出神地盯着前方,好像那邊開了一叢叢豔麗多彩的鮮花:“你覺得等高溫把剛才澆築在門上的鐵漿融化,我們再想辦法把它挖開這個逃出方法可不可行?”
派星:“除非你可以抵禦一千多度的高溫而不被燙成……”他活學活用了剛才從何知樹嘴裏聽來的詞,“烤鴨。”
何知樹癱倒在地上,口中喃喃:“喵了個咪的,早知道當初拿了能量塊就該早點回家。”現在後悔也晚了。
他愣愣地盯着生死關頭依然難掩其一身酷霸拽的阿薩斯,不死心地問:“嘿,外星人。你不是矽基生物麽,聽說矽基生物都很耐熱,你有辦法把我們弄出去嗎?”
阿薩斯淡淡道:“沒有。”
何知樹早有所料地點了點頭:“哦,沒事我不怪你。”
他甩了甩汗津津的一頭濕發,手腳并用爬到外星人身邊。這家夥的體溫一向低的吓人,此刻剛好能拿來當天然冰袋:“那個啥,分裂怪如果你能活下來出去,幫我找一趟我爸媽吧,看在我收留你這麽久的份上。”
“……聯系方式就在我書包的電腦裏,反正你用它用的比我還順手。告訴他們我愛他們,早就買了份保險受益人是他們,等我死了記得去找保險公司獲賠。”能不能賠到就不在他的力所能及範圍內了。
接着他又往阿薩斯身邊湊了湊:“噢對了還有阿甘,你要是沒空給他上潤滑油就把它關了扔博物館裏去好了,那裏有最頂級的潤滑油池給他泡。其實以它的資歷早就進博物館了。”不然就是進廢品管道。
然後何知樹又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一下家裏的事。
最後大發慈悲地說:“我攢了很多錢,飛船買不起,飛船票倒是足夠買一沓。電子賬戶卡就在我床底下,密碼是20100908,你拿點出來坐飛船回老家去吧。”他赫然發現自己的生活被這只分裂怪折騰了這麽久,居然連他姓什麽都不知道……總不可能姓阿吧?
阿薩斯耐心地聽完他的絮叨,問:“說完了?”
何知樹:“說完了。”倏地一鼓作氣站起來,雙眼直直地注視着前方,“對不起啊,說完後我才發現有那麽多事情還沒做完,又覺得坐以待斃真窩囊,一不是搶救不了了不如再想想能怎麽挽救自己的小命。”
阿薩斯點頭:“很好。”
他也站起身來,沒有去拿身邊的拐杖,一而是步一步穩妥卻慢條斯理地邁着堅定地步伐,走向面前被燒的赤紅的牆壁。
何知樹微微睜大眼睛。
融化的鐵漿在阿薩斯的皮膚上流淌,燒灼掉了他單薄的外衣。
令外星人露出一片光裸的肌膚,此情此景下白花花晃得何知樹眼睛疼。在灼熱到扭曲的空氣中,何知樹清晰地看到他徒手伸進鐵漿的澆灌處,将其拉開成出一個明顯的縫隙。
清徹的夜風魚貫而入,何知樹被猛地一激靈,清醒過來。
他看到打開縫隙後外面果真在燒火,豔麗的火舌從阿薩斯的皮膚上掠過,連跟毛都沒有燒傷他,倒像一雙溫暖的手撫平上面細微的創傷。
媽了個巴子的。
何知樹難得爆出一句髒話。
赫伯特轉悠了一圈自救無果回來看到這一幕,驚嘆道:“……這位小哥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是啊,分裂怪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何知樹揉了三遍眼睛來确認自己沒有看錯。阿薩斯的右腳此刻已經完好無損地踩在地面上。
沒有穿鞋,他一身被燒得破破爛爛的襯衣牛仔褲。在這幾乎把人烤成幹柴的高溫中,阿薩斯以超過常溫時數倍的傷勢恢複速度,再次證明了自己與一般碳基生物的巨大差異。
……
早知道這只外星人用火烤一烤就能搖身一變賽亞人,他被折騰的心力交瘁自覺命不久矣連遺言都寫好究竟是為了什麽?
☆、啊啊啊啊地球人
外面火光沖天,何知樹的心情卻瓦涼瓦涼。
他郁悶地抱着阿薩斯扔下的那根拐杖,目送外星人一步步離開視線。
透過阿薩斯破開的那個缺口,他依稀可以看到迪恩一臉驚恐地站在外面迎接外星人的到來,身邊站着一排小型機器人,每只上面都安裝了馬力強勁的火焰噴射器。
“阿嚏!”
在這麽嚴寒的天氣裏還要把這麽個大監獄燒的像個焖爐……何知樹啧啧地搖頭,何必這麽多此一舉呢。
顯然已經賽亞人附體的阿薩斯一個箭步來到他面前,一伸手那可憐的糙漢就被按倒在地面上,以雙膝雙肘貼地的方式跪倒在嚣張跋扈的外星人面前。
阿薩斯嘴角扯出一個冷笑:“告訴我,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太陽穴被踩的迪恩聲音顫抖:“什……什麽?”
五分鐘後,何知樹跟金紅二毛相互攙扶着出現在地面上,他們可沒有阿薩斯那麽抗熱的體質,必須得等四周冷卻才能上來。
正好看到把他們害得差點化身燒制熟食的罪魁禍首一臉放空地癱倒在外星人的腳邊,瞳孔渙散表情呆滞,唾液不自覺地順着嘴角流淌下來一副被玩壞模樣。
發生了什麽事?
阿薩斯淡淡道:“我已經盡量顧及到碳基生物的脆弱程度了。”
赫伯特眨巴着好奇的雙眼湊到迪恩眼前,伸出一根手指:“這是幾?”
迪恩:“媽……媽媽?”
赫伯特:“……”
所以你就把他弄得連親媽都不認識是嗎!
何知樹沒空繼續吐槽了,因為他們還并沒有脫離危險。四周安裝着火焰噴射器的機器人在主人遇難之後逐漸圍攏過來,同時吸引來了更多警衛機器人。
阿薩斯躍動着矯健的身姿在這群冰冷的鐵玩意兒中穿梭,把它們一個個變成廢物品。
何知樹看得眼花缭亂思緒不清的同時,蹲下身踢了一腳倒在地上的迪恩:“喂,你是這裏的機器檢修員吧?這些東西都是你操縱的,怎麽把它們都關掉?”
迪恩被踢得一抖,茫然地擡起頭:“操縱……器。”
何知樹滿意地點點頭,伸手在他身上翻找到那個該死的操縱器:“找到了。”
稍一研究就明白了使用方式的何知樹成功關閉了那些蠢蠢欲動的機器人。
她微微舒一口氣,視線落到剛徒手扭斷了一只機械臂的阿薩斯身上,後者的衣服被燒得只剩下殘片,露出結實的腹部和大腿。
阿薩斯注意到他赤|裸裸的視線:“你在看什麽?”
何知樹扭頭:“什麽都沒有。”
總有一天他一定會抛棄這副竹竿身材的,總有一天!
在這些完好的機器人系統內,他們找到了整個總部的平面圖。赫伯特也有一份,甚至比機器人體內的還要詳細,連機器警衛的巡邏路線都有,真不愧是職業間諜。
——一而再再而三作死的迪恩同學再次為衣衫褴褛的外星人提供了一整套溫暖牌的外裝。
真是深藏功與名。
蓄水池下方是一座寬闊的廣場,三個月前這裏建立起了一座飛船停靠臺。
而現在,偌大的一艘宇宙飛船停靠在那裏,艙頭上的駕駛室透明玻璃窗內,安裝着一個小巧玲珑的冬眠倉。小瑪莎雙目緊閉,如同一尊瓷像般被平穩地安置其中——這是種可令生物進入無需水食休眠狀态長達數年的機器,主要用于超長時間的星際旅行,不過制造商一般不會貿貿然把它安裝在船頭。
這麽做看起來就好像是店家悉心地把推薦物品擺在了櫥窗的最前面,等着顧客第一時間來挑選圍觀一樣。
派星在第一時間看到艙頭就狠狠地咬緊了牙齒,竭力控制自己不要立刻沖上去把他的寶貝女兒從上面救下來。
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狀态,免疫抑制劑的作用會持續很久。他必須盡量避免不必要的損傷,否則可能活不到瑪莎回到他身邊。
赫伯特獻寶般在他們眼前晃來晃去:“怎麽樣,我沒欺騙你們吧?”
瑪莎确實是一副打包完畢準備送上太空的樣子。
阿薩斯目不轉睛地凝視着飛船的駕駛室,那專注的表情一瞬間令何知樹以為陳列在那裏的不是派星而是他的女兒,就看到外星人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微笑:“那個女孩歸你們,剩下的歸我。”
剩下的?
何知樹猛然回想起,剛來到枯樹山時阿薩斯說過的話。
——“我需要找到一艘至少保持了百分之八十完整性的宇宙飛船。”
“你來這裏不是為了救瑪莎,而是為了這艘宇宙飛船?!”
阿薩斯理所當然地看着他:“有什麽問題嗎?”
何知樹只愣了一秒鐘,立刻反應過來:“不,沒什麽問題。”外星人從來都沒說過自己是來救人的,同情心泛濫跑來跟外星惡勢力死磕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阿薩斯從來都知道自己要什麽。
沒做過任何對自己毫無利益的事情。
飛船底部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和蒼老的嗓音:“接到入侵警報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迷人的如花小姐……跟她的朋友們。”
一張布滿皺紋的圓潤臉孔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下,他目光柔和地凝視着何知樹:“美麗的如花小姐,我還準備了可口的餡餅在等待您和您的寵物回來……這就是你的引接人嗎?”
大庭廣衆被人叫‘小姐’的何知樹嘴角抽搐,他極力無視掉金毛一臉憋笑和派星滿臉莫名的表情。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