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霍明朗在看到周恪初的一瞬間,只看見臉上有些懊悔的神情。別墅門前的車道,兩輛車距離是那樣近。霍明朗愣了愣,就聽見周恪初問她:“你來這裏找誰?”
她下意識便不想說話,一時沖動過去之後,便要承認周唯一已經有後媽這個事實。霍明朗頓時有些意興闌珊,只搖了搖頭便要關窗戶。
周恪初見她這幅厭煩的模樣,頓時氣得惡向膽邊生。一下子從車上下來,霍明朗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周恪初敲着她車窗,似笑非笑地說:“霍醫生,難道對我餘情未了?”
想起她連性冷淡這種事都跟沈溥說,轉了一個小時才摁下去的火又一下“蹭”就上來了。
這下好了,他見霍明朗臉色淡淡的模樣,立刻口不擇言地譏諷:“霍醫生原來還是個性冷淡?是沈溥滿足不了你,以前跟我上床的時候怎麽沒有這個問題?呵。”
這句話一出,霍明朗的臉色成功沉了下來。她從來不是受氣的主,立刻熄火拔鑰匙,動作一氣呵成。只不過一瞬間,她立馬就從車上下來了。
霍明朗雖然比周恪初矮了一個頭,可是這會兒她雙手插在口袋裏,一句話不說,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真是讓人不寒而栗。
周恪初自知失言,心中微微懊悔。可又見她這幅氣勢淩然的模樣,胸中悶氣不知為何全都堵在喉嚨口,他也不說話。
兩人誰都沒有再開口,霍明朗只是微微哼了一聲。足足過了要有三分鐘的時間,周恪初捏了捏眉間,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他終于道歉,時至今日,即便再争鋒相對,對于他,只剩下了心累。
霍明朗突然轉過了身,打開了車門,一下子又坐上了車。周恪初站在她車旁,聽到她低低的聲音傳來。
“一一今天在學校跟別人打架了。”
說完之後,她車子一下子就開了出去。周恪初只能看到她揚長而去的車尾翻滾出來的塵土。
周恪初剛回了家,家裏的阿姨就連忙告訴他:“先生,一一今天回來就進了房間,還沒出來過。”
“知道了,我去看看。”周恪初點點頭,上了二樓拐角的房間,敲了敲門。
Advertisement
裏面沒人應,周恪初又再敲了幾下:“一一,爸爸進來了。”
周唯一的聲音立刻傳出來:“你不要進來!哼!”
又犯倔脾氣了。周恪初皺了皺眉頭,轉了轉門才發現這孩子從裏面反鎖了。周恪初想起霍明朗的話,于是又問道:“你今天跟同學打架了,是不是?”
“我不想跟你講話。”
周恪初想了想又道:“霍阿姨讓我來看你,她都知道你在學校打架了。”
過了幾秒鐘,裏面傳來了“咚咚咚”的走路聲,一會兒,門鎖就被開了,周唯一說道:“自己進來。”
周恪初進了房間,看到周唯一在寫作業,只是秀氣的眉毛邊已經破相。
“關于打架這件事,爸爸是怎麽說的,周唯一?”
“能夠用智力解決的事不用武力解決,必須要用武力解決的事就一定要贏。”
“你還記得啊,那你跟我說說你們為什麽打架?是非得要用武力解決的事情麽?”
周唯一聽到他爸爸這個問題,沒有任何反應,還在一旁的草稿紙上寫寫弄弄,好像是在做一道數學題。
周恪初皺了皺眉頭:“周唯一,我在跟你說話。”
小朋友還是沒有反應,一直在草稿紙上劃啊劃。
周恪初一下子就站上前,抽掉了周唯一面前的紙張,再看見上面只是幾筆亂七八糟的字時,又道:“說吧,我從來教過你逃避問題。”
周唯一一下子就扔了手中的鉛筆,小身子一轉,兩只大眼睛裏都是聚起的霧氣,他哽咽着說:“為什麽!因為我沒有媽媽!誰讓他說我沒有媽媽的!我又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怎麽可能沒有媽媽!我就是要打他!”
周恪初愣了愣,輕輕笑了笑:“你當然有媽媽了。”
“可我要自己的親媽媽,我不要陸阿姨做我媽媽。”
“好。”周恪初低低一嘆:“陸阿姨出國了,她跟爸爸分手了,所以她也可能成為你媽媽了。”
這個消息,周唯一沒有消化好,淚珠還在眼珠裏打轉,就驚道:“真的麽?!爸爸,那你是又要開始追我媽媽了麽?!嗯?!是吧?是吧?”
小朋友現在連霍阿姨也不叫了,直接叫媽媽了。周恪初摸了摸他的頭,問道:“爸爸對你不好麽?非得要媽媽?”
“可是所有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的,就連以前和我一樣沒媽媽的盛泱,她的媽媽今年也回家了。”
周唯一抹了抹眼淚,可憐兮兮地說:“爸爸,我不想成為只有爸爸的小孩。”
周恪初又摸了摸他的頭,良久才說道:“好。你快點寫作業吧,待會兒爸爸給你做你最喜歡的糖醋排骨吃。”
可是到了晚上的時候,周唯一沒有吃上他爸爸親手做的糖醋排骨,因為他很久沒見到的奶奶突然來了。
周恪初的母親是滬上暴發戶的女兒,周恪初的外祖父在海外淘金的第一波中發了一筆橫財。然後千方百計把女兒嫁入了當時在官場上并不是非常順的周家。
幾十年過去了,周父成了一名京官,而周母因為無法忍受北方幹燥的天氣便一直住在了離布桑很近的娘家申城。
周唯一連一塊糖醋排骨都沒有吃上,就被他爸爸打發到樓上寫他在就寫完的作業了。
他低頭叫了一聲奶奶之後就立馬溜了。這樣年紀的孩子已經認清楚誰喜歡誰是能撒嬌的對象,在他奶奶面前,周唯一知道他不是受喜歡的那一個。
七年前,周恪初在當了爸爸之後,就跟家裏鬧翻。後來日子久了,周母對于周唯一這個私生子的态度才稍稍軟化,把小朋友入了族譜,過年的時候也會派人來把孩子接回老家過年。
周恪初自從過年來也有大半年沒見周母了。他知道周母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便直言道:“媽,你有什麽事?”
周母吩咐随行的阿姨給她泡茶,這邊叮囑那邊叮囑,泡茶的水都要進口的。周恪初看得煩不勝煩,敲了敲桌子:“您有事就說吧。”
“咳咳。”周母清了清嗓子:“恪初啊,聽說你跟那位陸小姐分手了?”
“呵呵,您又要說我分手分得好吧?”
周母瞪了他一眼:“不是媽媽說你,恪初,這陸小姐比你還要大三歲,家裏父母小妹都死光了,更不必說她跟你那小叔亂七八糟的關系。這種人,怎麽能做你太太?做你女朋友也是你昏了頭。”
周恪初緊了緊拳頭:“那您的意思呢?”
“我看。”周母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又道:“恪初,你可還有個未婚妻,你別忘了。”
“未婚妻?”周恪初笑了笑:“我離家出走那一天,您不就說了,周家的一切東西都不是我的。那這個商業聯姻的未婚妻,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周母重重擱下了茶杯:“小孫家境優渥,也是從倫敦回來的留學生,跟你般配至極。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人小姑娘為了等你,現在還沒結婚,你這些年腦子發昏就算了。可現在,你不也看清楚分手了麽?”
還沒等周恪初開口,周母又說道:“你年紀也大了,該收收心了,小孫也不嫌棄你有個孩子,我覺得你們過兩天就可以見面談談什麽時候結婚合适。當然,恪初,只要你願意回來結婚,爸爸媽媽的東西,還是你的。”
這些年下來,周恪初想,他母親的功力見長,這套說辭,真是威逼利誘,讓人“叫好”。
周恪初又笑了笑:“這麽多年了,孫燈還真是癡情啊。”
“你知道就好。”
“呵,可是怎麽辦?她想做我兒子後媽,我兒子還不想要後媽。”
“你這是什麽意思?小孩子參與什麽意見?”
周恪初往後一靠:“什麽意思?我的意思還是七年前那句話,媽,你跟爸不幸福,就不要嫉妒我幸福。”
周母一聽這話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茶水“噗”一下盡數潑到了周恪初臉上,她臉色大變:“我今天就要潑醒你這個逆子!”
滾燙的茶水朝周恪初劈頭蓋臉襲來,他動都沒動,臉上的皮膚一下子就全部通紅,他還是沒有動。
“幸福?!周恪初,你看清楚!七年了!你兒子還是沒有媽!人家還是不要你跟你兒子。你這叫什麽幸福!”
周恪初也站了起來,伸手就抹去了臉上的茶葉,朝着周母身邊的阿姨道:“琴姨,麻煩你把我媽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