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雙星相遇
漢州城的大雪開始消融,城內外的暗河,開始有了流動的聲音,枯草也漸漸從雪中露出模樣,這個冬季無人不嘆服是如此的難熬,漢州城幾經生死,才得以安然無恙,左家軍一時威名無限,風光無人匹敵。
燕王知道了這個消息,當即讓左子策在漢州整頓幾日,再趕赴皇城複命,特意讓人送了糧草,因為時間倉促因此并不算多,但是也足夠他們痛快幾日了。
吳清靈自從戰後便一直呆在左府之中,閑暇時侍弄花草,或者去藏書翻看典籍。
這日正在觀賞她悉心種植的雪蘭花,已經由最初的小苗長出了枝葉,還有一個小小的花苞,看着也是十分喜人,這冬天一過,不必再擔心這雪蘭花會被凍死了。
“公子……公子……”
吳清靈把注意力從雪蘭那裏轉移到匆匆忙忙跑進來的阿碧身上,笑着開口問道,“如此慌張做什麽,難不成後面有大漢追着?”
阿碧這段時間已經聽慣了吳清靈駭世驚俗的語言,便不覺得有什麽,答道,“是大将軍派人來了。”
“人呢?”吳清靈疑惑,像阿碧的後邊看去,卻半個人影都沒有見到。
“人已經走了,說是傳大将軍的命令,今晚擺宴,在漢州高臺上,請公子務必去參加。”阿碧有些開心的說道,畢竟此次能真正打敗北秦,他家公子功勞最大。
“知道了,你且先下去準備,一會随我同去便是。”吳清靈反倒表情淡淡的,打了勝仗擺慶功宴那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她心中總有一塊大石久久落不下來。
夜幕降臨,吳清靈緩緩的步子踏上了漢州城的高臺,比起第一次她來到這裏,今日的漢州城,似乎比那一次更為熱鬧。
少了寒冬的凜冽,漢州城的百姓幾乎萬人空巷,長街之上挂滿了燈籠,亮如白晝,很是熱鬧,大街小巷孩童們的口中唱的全都是贊頌左子策與左家軍的。
“清弟,多日不見……”左亮今日知道能夠見到吳清照,特意來的很早,果然在這裏等到了要見的人,依舊是那一身青色錦袍,可是多日不見那瘦削的身影一經出現,心潮頓時澎湃,再見到吳清照的容顏之後,後邊的話全數咽了下去。
“少将軍……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吳清靈揚起得體的笑容,上前行禮,客套中帶着疏離。
左亮見到吳清照心中歡喜,哪裏會在意那些枝末細節,“寒冬剛過,天氣仍是寒冷,清弟是否穿得過于單薄了。”
吳清靈感覺左亮話音剛落,一雙有力的手掌便搭在他的肩膀之上,原本受了箭傷的肩頭,頓時有一種撕裂的疼痛,卻也只能忍着。
“清弟是否是箭傷又裂開了。”左亮看吳清照眉峰微微一蹙,臉色不甚好看,這才想起來吳清照肩上是受過傷的,連忙把手放開。
“勞煩少将軍挂念,清照一切都好。”吳清靈垂下眼眸,聲音淡涼,她時刻只想趕緊結束這尴尬的場景,躲開左亮這令人心慌的目光。
“這哪裏是還好的樣子,分明就是傷口裂開了,此刻晚宴還沒有開始,大哥帶你去上藥。”左亮不由分說,拉起吳清照的手,就要往高臺下面走。
吳清靈頓時感覺頭大,她是必然不能夠跟左亮一同前去換藥的,可是此刻也找不到什麽好的說辭推脫,若自己過分的疏遠,讓左亮不喜,不知會是怎樣一個後果。
“亮兒……”
聽到這個聲音,兩人皆是腳下一頓。
左子策正從高臺的另一頭被屬下簇擁着,往這邊走來,正好看到兩人拉拉扯扯,往相反的方向走,這才出聲喊住了左亮。
左亮一聽是自己父親的聲音,連忙把手松開。
吳清靈只覺得這一聲,來的當真及時,左亮松開手的那一剎那,讓她竟然有一種如蒙大赦的感覺。
“你們兩個這是在做什麽?”左子策話語中顯得有些嚴厲,卻也沒往他處想,只當是這兩人在那裏嬉鬧,卻也覺得在這軍中不符合體統。
吳清靈見左亮有些唯唯諾諾的縮着頭,似乎很是懼怕他的這個父親,便暗自清了清嗓子,上前答道,“侄兒見過世伯,方才少将軍說此番打了勝仗,他要我一同前去,找幾個舞姬為衆位将軍助助興。”
“卻是如此。”左亮連忙随着說道。
左子策眼神掃過兩人,眼中的嚴厲之色漸漸褪去,撫着胡子笑了笑,“如此,那便快去吧。”
兩人聞言,雖然想的不同,卻都是松了一口氣,恭送走左子策之後,又只剩下兩人。
“清弟,既然我們已經撒了謊,那就不得不找幾個舞姬過來充數,你有傷在身,且先去宴席上坐着,我去去便回。”左亮說完轉身就走。
吳清靈眸光如墨,望着那個遠去的背影,看來日後還是要于左亮保持些距離,免得暴露了身份。
這一次吳清靈并非最早到宴席的一個,她落座時,絲竹繞耳,有歌姬在一旁彈唱,桌上陳列着美酒佳肴。
吳清靈瞧見了桌上的肉,咽了咽口水,忽而想起那日那假冒的王都運用人肉替換的事情,登時便沒了食欲,只是摘下那盤上的果子,咬了幾口。
這邊左亮為了圓吳清靈說的一個謊,便差人尋找伶人,不多時就找到了一撥,能歌善舞的伶人,洗漱一番之後,帶着人就去了漢州高臺。
吳清靈在席間與他人寒暄的時候,便瞧見左亮走入了席間,二人相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諸位将士,我左某人曾說過,若是此番打了勝仗,便與諸位不醉不歸,此番我軍大敗北秦一雪前恥,簡直痛快之極,今日便開懷暢飲,不醉不歸。”左子策聲音震耳發聩,響徹在整個漢中高臺之上,他率先舉杯,一飲而盡,顯得豪情萬丈。
席下的一衆将士,大喊三聲好,好,好,便也同着一飲而盡。
絲竹之聲漸漸大了起來,一串鈴铛的聲音,從遠古飄來。
一群舞姬身着桃花粉衣,扭動着拂柳般的腰肢,踏着拍子,從高臺的一隅而來,輕紗飛舞,那白玉般的足踝上鈴铛響動,曼妙之極。
吳清靈嘴角勾起,這古人的歌舞,當真是雅致至極,也不知道左亮是從哪裏找來的這些妙人。
衆将士時不時拍掌相賀,不乏有人眼中放出淫靡之光。
只見在群粉衣舞姬,如同含羞待放的桃花,在開放之後,迅速收攏,只需花期一到,現在一夜之間炸放,一位鵝黃輕紗的女子從花中飛出。
漢州高臺之上,許久不見的明月,此時白練如洗,那女子臉上覆着面紗,背後襯着一輪明月,仿佛是随風而來的仙子,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吳清靈只感覺眼前一亮,原以為那些舞姬已經是上乘之作,卻不料這名女子一出來,其他人生生成了襯托。
無意之中,吳清靈與那女子眼神對視,那是一雙生的極美的桃花眼,卻如同幽深的古井一般,不含半點人間塵情,心下疑惑,莫不是此人不是什麽流落風塵的舞姬。
吳清靈思忖起來,絲竹之聲靡靡,此女子舞姿步步生蓮,舉手投足全是魅惑衆生,身上卻沒有絲毫風塵的氣息,反倒是另一種她說不出來的感覺,總覺得這絕美之中多了點什麽,又好似少了點什麽。
就在她多想的時候,那舞姬再次與她目光對視,卻又沒了方才幽深如古井的感覺,秋波送來,吳清靈饒是女子也不由得兩頰一熱,連忙把視線轉開,方才的疑惑的念頭也被丢到了腦後,想着自己是看錯眼了。
原本喧鬧的席間,顯得有些靜谧,這些将士久經沙場,便很少見到女子,如今又見到這等絕色尤物,竟然全都呆看住了,手邊的酒杯被打倒,烈酒灑了下來也渾然不覺。
吳清靈把視線轉開之後,卻發現總有一道目光在往她這裏掃,側眼看去,原是那舞姬還在看着自己,看的她心裏直打鼓,只能端起桌上的酒杯,假裝飲酒,實則是想擋住那視線。
此女不是別人,正是在北秦那些人還心心念念的趙公子。都以為還在鳳鳴院裏呆着的趙牧,如今易了容之後出現在南秦的慶功宴之上。
趙牧舞動着身姿,雙眼掃視着這整個宴席,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麽人,值得衛毅把他給放出來,用來查明那個人的身份,順帶着打探軍情。
趙牧看了一圈之後,正覺得并沒有什麽特殊之處時,卻瞧見,坐在不算特別惹眼的地方有一方青衣,那人眉目清秀,眉宇之間一股英氣與這席間衆人格格不入,似是不凡,雖然一身男裝坐在宴席之上,可是他豈能看不出來那人是女扮男裝。
來此之前,他便聽聞,輔佐左子策的人是南秦相國的遺子吳清照,可如今看來并不是那麽一回事,心中即刻打定主意,此番他定要留在漢州城,會一會這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