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北望鳳鳴
越過南秦的漢州城,千裏之外,便是北秦的帝都,城內街市上能見到人來人往。
“北望有佳人,初九鳳鳴來相會,願君抱得佳人歸……”
垂髫孩童在街市上打打鬧鬧,口中唱着市井上流傳的小調,向擁擠的人群中跑去去。
北秦民風開放,這青樓之中不但有女妓更有男伶,上到朝中大臣,下到這個富家子弟,但凡有此嗜好的,都可以在自己的府中養男伶。北望閣是北秦帝都出了名的風花雪月的場所,與他處不同的是北望閣不僅有上等的清吟小班,更是有風流的小倌,故此不少的達官貴人慕名而來,一時北望閣名聲大噪無人能夠望其項背。
今日恰逢初九,正是北望閣中鳳鳴院開放的日子,一大清早這裏便已經來,滿了達官貴人和看熱鬧的人。
“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趙公子。”
“做夢吧你,趙公子就連帝都的達官貴人都難見一面,就更不用說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了。”
“就是就是,窮的叮當響。”
堵在北望閣外議論聲紛紛而起。
這才人多數都是一些平頭百姓,每月初九都會來北望閣湊湊熱鬧,想着興許能見到那位神秘的鳳鳴院的小倌趙牧。
市井上的那首小調便是那些酸臭的濃墨之人,一心想見到傳聞中的趙公子,這才寫出來的曲調,這曲子中的佳人,便是指的北望閣鳳鳴院的趙牧。
話說這鳳鳴院其實就是北望閣中其中一個小院,與其他小院不同,這裏就只住着一位小倌,傳聞這趙牧的容貌非但大陸上無男子能夠與之相比,就連同女子都會羞愧難當,無數人都想一睹風采,可是都知即使花上千金只要他不樂意,誰的面都是不見的。
北望閣主事的人,名喚涼菇,這一大早就看到門外被擠得水洩不通,暮色沉靜,若是換做其他的風月場所,只怕管事的媽媽早就樂開了花,而這對北望閣來說已經是司空見慣。
“各位貴客,今日初九,誰人能成為趙公子的座上客就要看各位的運氣了。”涼菇開口淡淡。
北望閣朱紅的大門被打開,裏面的香氣撲出來,惑人心智,仿佛置身于百花從中,初九這日想要進入北望閣,單是進門就要花上百金,也正是這樣讓不少人望而怯步。
涼菇一旁招呼着客人,一個青衣小婢女走了過來,在她耳邊嘀咕幾句,涼菇蹙了眉頭,讓小婢女先下去,知會其他人來招呼。
那涼菇從前院脫身之後,就向後院走去,行不多時就到了地方,走進了一個院子之中,那院門是燙金寫就的鳳鳴院三字。
院內布置精美,走過廊腰缦回,步入鵝卵石小路,兩旁竟是大片大片的紫色花朵,那是三色堇,涼菇不敢多做停留,步子匆匆。
涼菇走過花圃,眼前就是就是住所,這住所外看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可是門上的牌匾卻是無字的。
“今日初九,涼菇不在前院,來鳳鳴院做什麽?”
說話的小倌皮膚白皙,臉蛋圓潤可人,眼睛生的甚是明亮可人,說話如叮當佩環很是好聽,他攔住來人臉上笑嘻嘻的,這個鳳鳴院是極少有人來的,只要到初九這北望閣主事的涼菇就會來此處。
“你去,通報趙公子,就說涼菇求見。”涼菇對眼前的這個小倌也很是客氣,說道趙公子時,帶着三分忌憚,雖說這北望閣主事的人是她涼菇,北望閣有許多并非她說了就可以的,比如說現下她要求見的鳳鳴院的主人。
說起這個趙牧自從她接管北望閣開始,他就已經住在這鳳鳴院中了,無人知道他的來歷,有時她都覺得此人名字都可能是假的。
那小倌笑了笑,推門進去。
屋內白紗帳幔飛舞,一股冷淡的幽香彌漫繞梁,陳設極近奢華,卻不見半分頹靡庸俗之氣,倒不像是一個小倌能住的起的地方,地上匍匐着一個顫抖着肩膀的青衣婢女,屋內氣氛靜谧。
透過帳幔隐隐約約能見到一個男子的身影立在窗下,微風吹起紗幔,只消一眼便是萬劫不複。
一襲暗紫輕紗罩在白色裏衣外,松松垮垮,卻不多半分纨绔,反倒是層層的清冷涼薄,及腰的墨發任由被風挑起。見不到正臉,銀織的手套下修長的十指,正在侍弄着盆中的花。
“主人,涼菇求見。”
那小倌斂去方才嬉笑的臉話帶着八分的畏懼。
“讓她進來……”那男子收回手,聲音猶如昆山玉碎,幽靜清雅,清澈如泉,卻不帶半分感情。
涼菇得到了應允低頭走了進來,望了一眼地上匍匐在地上的青衣婢女,趕緊轉開了眼睛。
“趙公子,達官貴人都已經來了,是見還是不見?”涼菇望着那男子手中侍弄的花,臉色有些恐懼,此花她識得,是難得一見的曼陀羅,尤其是暗紅的花蕊,漆黑的花瓣,最是難得,而她見到這盆中竟有五六株,這曼陀羅花開最是能令人致幻,更是劇毒無比。
“這個月還是要勞煩涼菇,打發了就好。”那男子聲音似是低語,似是嘆息,就猶如那曼陀羅惑人心魄。
“趙公子折煞涼菇了,那就依了趙公子的意思。趙公子放心,”涼菇說完便告辭了,走出屋子之後才察覺自己脊梁上冒出了冷汗,在這北望閣中,她什麽人沒有見過,唯獨摸不透這趙牧,今日也不過是例行來問問,趙牧陰晴不定,不見客的時候那是多之又多,幾乎就沒有見過他接客的時候,而她不但說不得,卻更是敬畏三分。
“主人,這婢女怎麽辦……”那小倌見涼菇走了見那婢女還那裏發抖,便問道。
那男子手中的動作停下,回身,臉色覆着薄紗,削薄的唇角帶着幾分惑人心智的妖嬈,眼睛無半點波瀾,如墨的眼眸像是是世間任何東西都打不破的沉寂了千年的古井,帶着吞噬的力量,涼淡的道,“剁成花泥。”
那小倌見怪不怪,揮手打暈了那不明所以正要開口求饒的婢女,好在他下手早,主人向來不喜歡聽到女子哭哭啼啼,如同拖着破布一樣,往外拽去,嘴裏還說着,“怪只怪你自己,主人要的茶水是不能早半分端來,也不能晚一刻端來,下輩子長點記性。”
那男子走至銅鏡前,褪下手中銀制手套,緩緩擱置一旁,拿起桌上的玉梳,撫着墨發,片刻便绾了出了一個發鬓,拿下臉色上的輕紗,撚起桌上準備好的東西,片刻銅鏡中就換了一張颠倒衆生的面孔,
又拿起桌上準備好的眉筆,那男子猶如唱戲的戲子優雅的描着臉譜,動作娴熟輕緩,如同一幅曠古的名畫,淡淡掃幾幾下便放了下去。
一切都做完之後,男子望着銅鏡的臉,啓唇一笑,帶着攝人魂魄的力量,膚若凝脂,只是那眼眸中是暈染不開的濃墨。
涼風吹過,正值北秦的夏季,可這鳳鳴院像是一個陽光透不進來的地方。
北秦燕皇宮之中,金碧輝煌的大殿,無處不彰顯這皇家的威嚴,無處不彰顯着皇家的奢華。
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明黃的龍袍加身,閉着眼眸,左手帶着價值連城的玉扳指,食指有意無意的敲打着滾金的龍椅上飛騰而起的龍頭,額間青筋隐隐。
衛毅跪在正殿中間,顯得有些弱小,此番他打了敗仗逃了回來,損失了八萬的兵馬,後續為躲過左亮的追殺,又犧牲了不少的人馬,與他一同回來的就只有一萬不到,此番他已經不知道如何辯解了。
“孤,給你十萬兵馬,着實令孤失望。”衛王目光森寒,帶着蔑視,更多的是憤怒,這個兒子他向來就沒有過多的關注,只因為他生母的身份,加之這這孩子自幼性子寡淡,總給人一副陰沉之感,便不喜親近,多年心中尚算愧疚這才讓他帶兵立功。
“兒臣該死。”衛毅聲音沉悶中帶着沙啞,天不佑他,他又能如何能。
“你是該死。”衛王一陣爆喝,把戰中遞來的折子一把摔倒衛毅的頭上。
大殿之上,衛毅束好的發冠歪至一旁,冷笑聲此起彼伏,而他卻是只能聽着,身子穩穩的俯在哪裏不做聲。衛王如果讓他死,他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這次算是一敗塗地了。
“王上息怒,此番寧王也算是盡力了。”
衛毅聞言心中辦分感激都沒有,這大臣說的話并非是在幫他,反倒是在害他。
果然衛王臉色難看起來喝道,“沒用的東西,左子策用那餓了幾天的兵馬殺了八萬北秦士兵,孤竟沒有想到生了你這麽個沒用的東西。”
衛毅依舊默不作聲,他知道只要自己忍過去了就不會有性命之憂,但是衛王的話,還是讓衣袖中的手狠狠地抓了起來。
此刻大殿之上,沒有人能夠看清楚衛毅臉色上的情緒,全數都埋在兩臂之間,不少人甚是不屑。